38 帝後交換身體後35
皇帝被一股大力甩到地上,眼睜睜看着文希柳手中閃爍着深綠色光澤的銀簪刺入來人心窩。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他大張着嘴,神色幾近絕望,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身後兩個宮人終于反應過來,趕緊沖上前去将文希柳推開,滿面張皇,焦急呼喊:“快去傳太醫來,陛下受傷了!”
皇帝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到了近前,猛地推開那個抱着杜若離的宮人,将她奪到了自己懷裏,聲嘶力竭的大喊道:“你醒醒、醒醒啊!我不準你死,我不準!”
文希柳的笑聲就在這時再度傳入耳中,尤且帶着譏诮:“你不準?你又算是哪個牌面上的人物。”
皇帝恨從心起,豁然擡頭,以目光一寸寸将她淩遲。
而文希柳渾不在意,眉黛輕挑,嘲弄道:“皇後娘娘,我已經被廢去了名位,是個被折斷了翅膀、人人都能欺辱的廢妃了啊!你說,我手上這支淬了毒的簪子,究竟是從哪兒來的?是誰想借我的手,要你的命?!”
皇帝目光倏然轉厲。
還能是誰?
能且有可能這麽做的,只會是淑妃!
文希柳死了,皇後再行崩逝,後宮豈不就是她的天下?
兩個競争對手先後出局,太後又是大限将至,在她看來,只要太後臨去前說一句話,這後位便妥妥是她的囊中之物了吧!
淑妃,淑妃!
皇帝眼眶通紅,将這兩個字在心頭念了數遍,方才将那股想要屠人滿門的戾氣壓下,冷冷看着文希柳道:“淑妃的賬,我自會跟她算,只是你卻看不到了!來人——”
文希柳卻漠然道:“不過一死罷了。”
她伸手去撫鬓邊發絲,勉強将其歸置整齊,笑着喊了一聲“娘啊,來世生我為兒,勿使作女!”,便猛地沖上前去,撞柱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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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還沒等反應過來,便覺臉上一熱,似乎濺上了什麽,再回過神來,入眼的就是文希柳被撞裂的頭顱,裏邊紅的白的……
再想起方才濺到臉上的東西,他慌忙用手去擦,手剛抹上去,一股軟爛的觸感傳來,他猛地生出一股作嘔的沖動來,頭往旁邊一偏,吐得驚天動地。
……
太醫來的很快,診脈之後,臉色都有些躊躇,只說些官話腔調:“且吃着藥,養幾日再看……”
皇帝勃然變色,當場開始發飙醫鬧:“事關陛下龍體,豈容爾等這樣推诿糊弄?本宮今日把話放在這兒,若是陛下有個萬一,你們有一個算一個,統統押出去陪葬!”
太醫們聽得戰戰兢兢,趕忙起身稱罪,又道:“簪子被磨得這樣尖銳,刺進去傷了心脈,且又淬了毒,想要陛下康複,必得用些兇險些的法子才能見效……”
皇帝目光冷冰冰的在他們臉上劃過,生生從牙縫裏擠出來兩個字:“去做!”
太醫們擦着冷汗往一旁去商議,莊靜郡主則在側寬撫女兒:“現下太後病重,陛下又無子嗣,該當如何,你要早些拿個章程出來。”
一句話将皇帝心頭的愁雲撥開了。
是啊。
杜若離現在不僅僅是杜若離,她還是天子啊!
且還是個沒有子嗣的天子!
若是有個萬一,天下只怕立時便要混亂起來!
皇帝強逼着自己靜下心來,有條不紊的發號施令:“來人,即刻取中宮箋表與皇後之寶來!傳本宮懿旨,淑妃暗中私送兇器于玉英殿在先,圖謀暗害帝後在後,即刻廢黜名位,白绫賜死!”
左右聽得面有疑色,莊靜郡主也不由道:“太後娘娘此時正卧病在床,時日無多,淑妃在壽康宮侍奉,此時将她帶走,是否于太後病體不利?”
皇帝卻壓低聲音,解釋道:“母親,我如此處置淑妃,一是為她心思惡毒、妄想一箭雙雕,先前又屢次不敬,着實該罰,二來,陛下這回大抵是真的不太好,太醫院那群人都不敢打包票。”
他按下滿腹憂慮,面露痛楚:“陛下尚無子嗣,若有萬一,必得揀選宗室子弟入繼,我雖是天子之妻,太後卻也是天子之母,本來我們該是站在一邊的,現下中間多了一個淑妃,卻不知會添多少變數。您也知道,太後一直都想叫淑妃取我而代之,若真是到了最後關頭,您覺得繼任的君主是樂意頭頂有一個底氣不足的繼任皇後,還是有我這樣名正言順的先帝嫡妻?我們不得不防!”
莊靜郡主鄭重道:“你思慮的很是。”
轉而又告誡她:“你如今所做的,是為了保住國朝的江山和社稷,這當然很好,緊要關頭,再度起複你父親和杜家也是應當,只是若離你要記住,我們杜家永遠都是歐陽氏的臣子,你可不要生出別的心思來!”
皇帝聽得動容,握緊莊靜郡主的手,笑着應聲:“我曉得的,母親盡管寬心。”
到了這種時候,他能信得過的還會有誰?
承恩公府?
人家憑什麽不選淑妃這個嫡親女兒,卻要信你這個敵對的皇後?
宗室?
普天之下,他們怕是最盼着皇帝趕緊咽氣的人了,跟他們聯手,這是與虎謀皮!
只能選杜家!
那是皇後的外家,是忠心耿耿的臣子,不相信他們,他還能信誰?
在起複杜太尉的奏疏上蓋上大印時,皇帝心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滑稽的感慨來。
當日杜太尉自請致仕,離開那些容易惹人非議的職務,他面上欣然應允,暗地裏卻疑慮不已,不成想到了今日,竟是自己再度将他起複,迫不及待的希望他出山來穩定朝局。
皇帝中毒昏迷,太後卧病在床,作為天子之妻的皇後理所應當的掌控了皇宮,莊靜郡主作為皇後的母親,理所應當的暫代她執掌六宮,而皇帝則親自前往禦書房坐鎮。
太後畢竟是太後,前去傳召淑妃的人沒有硬來,假稱有诏将人誘出,緊接着就送了白绫過去。
淑妃當然不肯就死:“我要見表哥!他若是親口說要賜死我,我絕無二話!”
芈秋這時候當然去不了,皇帝深厭于她,更加不會前去,只是淑妃畢竟是四妃之一、天子表妹,行刑的人唯恐日後擔責,到底前去回禀,卻只得了皇帝冷冰冰的一句“殺!”。
太後咳嗽着醒來,遍尋四遭,卻不見淑妃,難免垂問,左右只道是聖駕傳召,她也不曾起疑,喝過藥又一次昏昏欲睡時,卻有內侍屁滾尿流的跑進殿來,張皇大喊道:“太後娘娘,不好了!”
太後眉心那道溝壑皺的更深:“天塌下來了嗎?壓得你連規矩都忘了?!”
那內侍眼淚鼻涕哭得流了一臉:“陛下遇刺,中毒昏迷了!皇後娘娘說此事是淑妃娘娘所為,假傳聖旨将娘娘哄了去,已經賜了白绫,淑妃娘娘她,她已經去了!”
皇帝中毒昏迷了!
淑妃被賜死了!
這都是她的心頭肉啊!
接連兩個噩耗襲來,幾乎要将太後僅剩的生氣震散,她直着脖子長長的“啊”了一聲,忽覺喉頭一甜,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周遭人都吓壞了,趕緊圍上前來:“太後娘娘!”
太後好像是瞬間垂垂老去,滿面死氣,眼珠無神的在眼眶裏滾了幾滾,終于堅定起來。
“慈姑,”她聲音虛弱,目光卻有力度,喚了心腹前來,問她:“太醫呢?”
慈姑抹着眼淚說:“一直都在偏殿守着呢,太後娘娘,您千萬千萬別心急,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呢!”
太後卻不接這一茬,幹瘦的手掌像是鐵鉗一樣,猛地抓住了她:“去叫他們煎藥,要猛藥,能提住神就行,你們不說,寶瑛也不說,可哀家知道,自己是時日無多了,無謂再虛耗着,能最後護皇帝一回,哀家就心滿意足了!”
慈姑明白了她的意思,含淚應聲,走了出去。
太醫煎了一副虎狼之藥送來,太後眼都不眨的喝了下去,覺得身上有了幾分氣力,這才撐着坐起身來,吩咐人取了筆墨來,匆匆書就一封勤王懿旨,遞到慈姑手上。
“你跟了哀家一輩子,臨了了,竟也不能壽終正寝,是哀家對你不住!”
慈姑哭着搖頭:“奴婢年紀大了,能為娘娘再盡一次心,是奴婢的福氣!”
皇後既然敢對淑妃痛下殺手,必然是做了最壞的準備,既然如此,怎麽會不防着太後臨死反撲,對外求援?
太後必須寫這樣一封信,這封信不是給勤王的人看的,而是給皇後看的,叫她覺得自己截住了太後的信,就不會再防備別處了。
這封信必得悄悄地送出去,送信的人還得是太後心腹中的心腹,否則,何以取信于皇後?
慈姑這一去,就是必死無疑了。
太後忍淚送走了慈姑,便咬破手指,在中衣上以血書就一封衣帶诏,令承恩公府協同長安駐軍入宮勤王——太後很清楚,這種時候宗室是不敢用的。
承恩公府的恩寵系在皇帝身上,他們是最願意皇帝活着的人,可要是找了宗室,即便他們殺進宮時皇帝是活的,到了他們手裏怕也要是死的了。
衣帶诏字字泣血,太後咬着牙寫完,便傳了身邊一個機靈的小內侍過來,叫他将這中衣穿在身上,去宣室殿,轉達她的話給皇後。
“淑妃已經去了,生前種種,到此為止,皇後不會連收屍都不許吧?”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太後賭杜若離想不到她會讓人帶着勤王血诏前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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