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帝後交換身體後38

打從承恩公選擇手持太後勤王诏書號令南軍陳軍宮外,又私下聯絡淮南王入京的時候,葉家就走向了一條不歸路,只能進,不能退。

因為承恩公清楚的知道,葉家的所作所為,已經觸及到了皇帝的底線,即便當今天子是他的外甥,也決計無法容忍他這樣吃裏扒外的行徑!

可是天子要死了啊!

難道要他坐以待斃,眼見着世代簪纓的葉家走向沒落嗎?

手握着勤王诏令這樣巨大的政治資本,何不去搏一場富貴!

承恩公一邊着人聯系淮南王,一邊同宮內衆人虛與委蛇,與此同時,還不忘叫人看住吳大學士,留作日後事敗的談判資本。

淮南富庶之地,魚米之鄉,淮南王一系在此地經營已久,早有觊觎大宗之心,現下接收到承恩公府送來的書信,真正是瞌睡蟲接到了枕頭,立即予以響應。

只是淮南王年老成精,并不将手中所有籌碼一舉壓上,只叫淮南王世子同葉家聯絡,自己居于幕後,并不出面。

如此一來,若事成,則舉家榮耀,若事敗,便是世子心懷歹意,淮南王為其蒙蔽,察覺之後立即大義滅親,将其綁縛起來,押解帝都請罪。

事态緊急,容不得過多讨價還價,且帝都之事遲則生變,淮南王急于在天下藩王将目光投到長安之前将事情解決,自然舍得下本,當即遣世子協七千精銳奔赴長安,又致信承恩公,事成之後願以公府之尊許之,若得天下,則葉氏女必為東宮妃。

雙方一拍即合。

承恩公有了底氣與倚仗,再不拖延,立時舉兵發難,令南軍攻打皇城,擒殺佞臣奸後,以清君側!

葉家先前以太後诏書調用南軍駐紮在宮城外,還可以說是為了大局。

扣押吳大學士,也可以勉強解釋為消息來源不明、被人蒙蔽。

但這段時間宮內屢次遣人規勸商談,承恩公都顧左右而言他,又同淮南眉來眼去,現下甚至公然舉兵攻城,顯然是撕掉了那層遮羞布,明晃晃的謀逆造反了!

皇帝聽聞消息之後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将一衆老臣罵得頭都不敢擡:“本宮早說葉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你們卻講承恩公是為人蒙蔽、事情不至于此,現下他真的反了,你們又該作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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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來,目光冷冷在衆人臉上劃過,語氣嘲弄:“本宮知道你們在想什麽,你們覺得本宮在趁機給娘家摟好處,覺得本宮在公報私仇,迫不及待的想将承恩公府除掉,因為本宮同太後和淑妃有隙嘛,現在她們死了,陛下又一直昏迷不醒,本宮難得掌權,當然要把他們一舉鏟除掉了——你們他媽的未免欺人太甚!”

皇帝直接爆了粗口:“杜家把所有子弟都送進宮裏來了,與天子共進退,你們還有什麽好說的?!本宮說葉家有不軌之心,這說錯了嗎?!若真是想給娘家謀好處,本宮就該自己給淮南王寫信,要求收養淮南王之子才好——本宮是天子之妻、國朝皇後,就算過繼新君,他也要規規矩矩的稱呼本宮一聲母後!”

衆臣見他如此作色,神情難掩慚愧,加之承恩公府今日如此,的确有他們憂心國丈一系勢大、刻意壓制的緣故,現下聽皇後如此厲聲呵斥,個個面露慚色,紛紛跪下身去請罪。

皇帝還待再說,卻被莊靜郡主拉住了。

她神色沉着,微微搖頭:“現在不是計較小節的時候,大事要緊。”

皇帝深吸口氣,到底沒再說難聽的,立即吩咐調兵遣将,宮中禁軍、侍從們各司其職,應對承恩公府的突然發難。

南軍誠然是帝都精銳,但禁軍也不是吃素的,更別說皇城牆固兵堅,等閑攻破不得,如此一來,雙方便僵持住了,而這所謂的僵持,其實就是宮內占據了上風。

他們不怕時間拖得久,可是承恩公府怕。

如此過了兩日,淮南王世子率領七千精銳抵達帝都,承恩公府一直提着的心終于放下去了,兩方合兵一處,猛攻皇城。

皇帝身在宮闕之中,耳邊依稀聽聞到外邊的殺喊聲,想到壽康宮內停靈不曾下葬的生母,念及宣室殿內昏迷不醒的愛人,再考慮到吃裏扒外的舅家,當真是焦頭爛額,滿心愁苦。

淮南王一系急于迅速結束戰鬥,此次淮南王世子帶來的都是精銳,幾乎是用人命去堆,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

消息傳到皇帝耳朵裏,他當即就變了臉色,好歹還有幾分天子的膽氣,當即便令人侍奉梳妝,親自往城樓上去鼓舞士氣。

城樓之下,承恩公道貌岸然,嚴詞呵斥:“彼輩豺狼之性,謀害太後在前,陰毒天子在後,天地之所不容,人神之所共憤!淮南王,高祖皇帝之後也,宗室長者,正該掃清寰宇,匡扶社稷,以慰人心,妖後奸賊還不束手就擒,出城來降!”

皇帝聽他在城門下大放厥詞,臉色鐵青。

艹尼瑪!

你這個賤人!!

怎麽對得起這些年朕對你的恩遇!!

怎麽對得起母後對你的信任!!!

皇帝二話不說,開口回嗆,在後宮歷練多日,別的不行,他嘴皮子可溜了呢!

承恩公到底是不占理,如何罵的過他,眼見辯無可辯,再懶得同他廢話,只在後方擊鼓助威,催促士卒攻城。

皇帝死死的握着一把佩劍,仿佛要從中汲取勇氣一般,此時正值深冬,天寒地凍,手露在外邊,時間略久一些,便紅腫的像是五根蘿蔔,只是這等關頭,誰又顧得上這些?

徐太傅和幾位大學士一道到城門前督戰,只是如此為之,卻也堅持不了多久,淮南王這一回真真是下了狠心,決議一舉拿下皇城,那八千精銳,幾乎全是死士,皆将生死置之度外……

皇帝眼見着遠處城樓失守,心頭的溫度便慢慢降了下去,四肢亦是随之僵滞,絕望像潮水一樣襲來。

難道今日便是朕的末日嗎?

上天無眼啊!

他甚至,甚至都沒能跟若離最後說句話,甚至都沒能同她道一聲對不起!

皇帝滿心頹然,暗覺大勢已去,不想正在此時,卻聽遠處鐘聲傳來,一聲,兩聲,三聲……

那鐘聲雄渾而厚重,響了十二聲之後,終于停止。

十二聲,是大朝時候用的。

皇帝怔住了,徐太傅與幾位大學士也愣了,幾瞬之人,衆人面上不約而同的閃現出一抹振奮歡欣之色!

十二聲朝鐘,必然是天子醒了!

這想法剛冒出頭,徐太傅便眼見內城中有侍從快馬前來報信:“天子已醒,國朝無恙矣!”

徐太傅哈哈大笑,揚聲道:“好好好!”

連說三聲之後,又向城外南軍與淮南王派遣來的士兵喊話:“天子已醒,勤王之事純屬謠言,爾等還不立止刀兵,叩頭請罪?!”

杜太尉曾經奉令節制南軍,也看出此戰是由淮南王麾下死士沖鋒在前,南軍殿後,并不出力,就算是前兩天淮南王的人還沒來的時候,南軍所謂的攻城也不過是劃水罷了。

他料定南軍統領必然與承恩公并非一心,當即揚聲道:“爾等奉太後之令受诏勤王,有功無過,是承恩公假傳懿旨,罪責只在承恩公一人而已!速速止戰,老夫以性命擔保,必使爾等無恙!”

南軍之所以聽從承恩公號令,是因為承恩公手上有勤王诏書,從法理上來講,他們并不算是附從謀逆,而是正當之舉。

而且南軍的統領也不傻,你承恩公讓我們勤王,這理所應當,忠義所在。

讓我們駐紮到宮門口,這也還說得過去——手令都齊全嘛,印鑒也對得上,我們奉令而為,走到哪兒去都有理。

可是你引了淮南王的人來,要我們攻打皇城,還說是來勤王的,這就是拿我們當傻子了。

南軍不肯出力,只吊在後邊磨洋工,現下聽杜太尉講天子已醒,所謂勤王一事純屬承恩公胡編亂造,且杜太尉又力保衆人無恙,哪裏還肯摻和這攤子爛事,立即偃旗息鼓,全軍警戒,舉起兵刃對準淮南王世子和他麾下的一幹死士。

如此一來,淮南王世子便陷入到非常難堪的境地中去了。

他們是打着勤王的幌子來的,并非造反,否則就算是打下了皇城,來日也無法應對各地藩王、宗室和天下的悠悠之口。

什麽叫勤王?

皇室有難,天子危矣,四方受命來援!

可是現在城樓上的人說了,皇帝醒了,命令讓你放下刀兵,你卻不從——這不是勤王,而是明晃晃的謀逆!

可是,可是!

淮南王世子面容扭曲,幾乎要将一口牙咬碎,要不是承恩公離他還有個一段距離,他幾乎馬上就會撲上去生吃了這個狗東西!

“你他媽的不是跟我說皇帝死了嗎?!!!”

承恩公兩條腿都在哆嗦,巨大的驚恐之下,眼眶有熱流湧出。

他百思不得其解,顫聲道:“我,我在宮裏的探子告訴我,天子的确已經駕崩了啊,難道是他搞,搞錯了?”

搞錯了?!

搞錯你爹也別搞錯這種事啊!

“我艹尼瑪!”

淮南王世子沖上前去,就要一刀劈了這個王八蛋:“你把老子害慘了!”

皇帝死了,且還是中毒死的,誰要管他到底是被宮妃害的還是自己吃錯了藥,只要他死因有異,又的确咽了氣,等淮南王一系攻入皇城,那皇後也好,城樓上那幾個老東西也好,通通都得死!

而且還死的有理有據!

罪名就是毒害天子,圖謀不軌,他們起兵勤王,名正言順!

可是皇帝沒死,這就把之前所有的假設都給推翻了!

皇帝還活着,你承恩公府勾結藩王入京勤王,你圖謀不軌,罪該萬死!

皇帝還活着,你身為藩王,不老老實實戍守一方,卻帶兵勾結外戚,攻打皇城,你狼子野心,罪該萬死!

人都在皇城根底下蹲着,屍體堆積如山,整個一原生态的造反現場——

這他媽怎麽洗?

這他媽怎麽洗得白?!

淮南王世子與承恩公齊齊深陷絕望,滿面頹然。

皇帝幾乎是眉飛色舞的迎上前去,将臉色尚且有些蒼白的芈秋攙扶着送上城樓,那眸光熱切又真摯,情意綿綿。

城樓上風很大,吹亂了芈秋的發絲,她先往徐太傅與幾位大學士面前去深施一禮:“今日匡扶社稷,皆諸位之功也!”

幾人忙道不敢。

芈秋又看向城下,淮南王麾下的死士們尤且未曾放下刀兵,将淮南王世子團團庇護在中間,承恩公被幾個家仆攙扶着,滿頭冷汗,倉皇如一只喪家之犬。

她不忍再看,潸然淚下:“承恩公,是太後胞弟,朕嫡親的舅舅啊!淮南王,也是朕血出同源的叔父!朕竟德薄至此,他們一個一個,都棄朕而去……”

系統都不忍心看下去了:“咋的,不是你故意叫人給承恩公送假消息的?不是你想趁機幹掉淮南王,再搜刮人家幾代家底的?”

芈秋嘴角翹起:“嘻嘻嘻!”

“很好。”武則天欣然的點點頭:“我哭了——我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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