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真-皇後的逆襲(4)

淑妃離了壽康宮,便帶着人往掖庭去,到了地方一瞧,本就晦暗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除去文希柳還被幽禁在宮中,其餘妃嫔全都來了,宛如一群受了驚的飛鳥,惶恐不安的擠在一起。

宣室殿的一個內侍向衆人宣讀了天子口谕,繼而便開始對郭氏和林氏行刑。

那兩人都被堵住了嘴,想要哀求哭喊都發不出聲,行刑的內侍領了天子的吩咐,如何敢手下留情,一杖杖打下去,不多時,二人後背上便見了血。

諸位宮妃皆是出自官宦人家,雖也難免有些陰私之事,但何曾直面過這樣血腥殘酷的畫面,一個個別開臉去不敢細看,還有的已經吓得哭出聲來。

淑妃扭着頭,臉朝向另一邊,不去看被人綁在長凳上血肉模糊的兩人,只是空氣中的血腥味就跟有了生命一樣,一個勁兒的往她的鼻翼處鑽。

她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沒能忍住,站起身來快步走向一邊兒,“哇”的吐了出來。

似乎是受到了淑妃的感染,又有好些個宮妃吐了,強忍着沒吐的也是面色灰暗,捂着心口怯怯不已。

郭氏與林氏也是身嬌肉貴之人,挨了幾十杖後便咽了氣,行刑的內侍小心翼翼的去問宣室殿奉天子之令前來監察的內侍:“好哥哥,你看這——”

那內侍目光在郭氏與林氏的屍身上掃了一眼,擺擺手道:“拉出去埋了吧。”

又向六宮傳達天子的意思:“陛下說,今日處置了郭氏和林氏這兩個不敬中宮、忤逆亂法的害群之馬,也希望六宮以此二人為戒,勿要興風作浪,攪弄事端。”

那二人血淋淋的教訓在前,即便是淑妃,也暫時夾緊了尾巴,齊齊向宣室殿方向行禮,恭敬道:“是,妾身謹受教!”

那內侍點點頭,自去複命,六宮妃嫔們見他離開,這才三三兩兩的散了。

……

皇帝跟太後不歡而散,新仇舊恨堆積在一起,他半點兒忍讓親娘的心思都沒有,直接拂袖而去。

太後被他這态度給氣個倒仰,臉色青白,哆嗦了半天,方才捂着心口,顫聲吐出來一句:“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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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腹們能怎麽說?

當今可是太後的親兒子啊,人家娘倆前腳吵架,後腳和好,到時候太後想起來你這個老奴曾經在她耳朵根子上煽風點火,哪能饒得了她們?

要不怎麽說疏不間親呢!

這時候也只能往好處勸:“陛下到底年輕,氣盛些也是有的,又得知了當年之事的真相,對椒房殿正覺歉疚,連帶着待小公主好些,也是有的……”

給太後撫着背順過氣之後,又小心翼翼道:“畢竟只是位公主,陛下寵愛些也沒什麽,太醫都說了,皇後此次生産傷了身子,以後再也不能有孕了。”

太後聽心腹們挨着勸了一邊兒,心頭怒焰稍斂,只是到底意難平:“他翅膀長硬了,想自己飛了,要不民間怎麽管新婦叫新娘子呢,有了新娘,舊娘還算什麽?!”

底下人免不得又是一番勸慰。

……

那邊廂皇帝怒氣沖沖的回了椒房殿,杜若離不免要詢問幾句。

皇帝臉色陰沉,火氣沖天:“我就說她老糊塗了你還不信,滿嘴的規矩和禮教,看不起咱們阿宣是個女孩兒!可她自己難道就不是個女人?成天惦記着多添幾個孫子綿延香火,她姓葉,又不姓歐陽,管那麽多幹什麽?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實在閑的沒事幹就套上籠頭耕地去!”

杜若離差點笑出聲來,到底不肯說太後的壞話,那老太太千壞萬壞都是皇帝的生母,他自己說幾句沒什麽,自己這個兒媳婦的若是說了,哪一日夫妻反目,這便是天大的罪過。

她同樣往好處勸:“母後也是關心你呀,她是你的生母,難道還能害你?”

又學着賢貴妃從前的做派,茶裏茶氣道:“就算是偶爾偏心承恩公府些,也是人之常情,到底是娘家人,血出同源吶。”

她不勸還好,這麽一勸,直接就把皇帝七分的火氣勸成了十七分:“承恩公府——那一家子的成色,沒人比我更清楚了!要說本事吧,沒有!要說清廉吧,這也不沾邊!你們老實巴交的那也行啊,嫡親的外家,我還能虧待你們?但凡我有一口肉,就有你們家一口湯,可他們呢?偏就要吃着鍋裏的、看着碗裏的,勾結淮南王吃裏扒外!”

皇帝背着手在殿內轉了幾圈兒,臉上神情冷得像冰,刮一刮都能掉下來冰碴兒:“不能再留了!親附文氏的政治勢力要盡快肅清,承恩公府也不能久留!這兩撥人屁股底下沒一個幹淨的,全都是屍位素餐,一并趕出朝廷了事!”

一切都在朝着杜若離預估的方向走,實在是再好不過,只是她仍舊勸了句:“文氏的親眷也就罷了,承恩公府——”

她剛起了個頭,皇帝便斷然道:“不必再勸!這一次,我是絕對不會留下那一窩蛀蟲了!至于母後——她若是深明大義,自然還是我的母後,如若不然,幹脆送她去五臺山禮佛終老!”

他如此決絕冷酷,杜若離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順勢轉了話頭:“後天便是阿宣的洗三禮,還沒定下來該如何籌辦……”

皇帝委屈誰都不能委屈他的醜家夥,想也不想,便大手一揮:“要大辦,越盛大越好,京城四品以上的命婦統統請進宮,祈福的道士跟和尚也多找些,舞樂焰火一樣都不能少!”

杜若離同樣不想委屈女兒,當下欣然應允。

對于一個有意角逐皇位的公主來說,越早在朝野間露臉,便越能占據優勢。

兩人就洗三禮的事情商量了許久,皇帝又叫人抱了醜家夥過來瞧,又忽然間想起關于公主的封號名姓等一幹事項還沒有通傳天下,趕忙傳了人去拟旨。

沒過多久,滿長安的人都清楚的了解到天子究竟有多麽寵愛這位剛出生的嫡出公主。

取名為宣,封號泰山,封邑膠東,大赦天下……

也就是這是一位公主,若是位皇子,只怕馬上就有機靈的朝臣上疏請求建儲了,原因無他,這一件件殊榮,都是沖着東宮國本去的啊!

宮外如此,而後宮之中,這消息連同前不久在掖庭觀看的那場刑罰一道擊垮了天子即将廢後的謠言。

誰說天子不喜歡皇後的?

要是不喜歡皇後,能這麽疼愛小公主嗎?

就算是從前不喜歡,看現在小公主的待遇,也該知道這對帝國最尊貴的夫妻已經和好如初了。

淑妃剛剛才被敲打過,這時候倒不敢上蹿下跳,太後剛剛跟皇帝吵過一架,也不想再對此事說些什麽。

一位公主罷了,寵些便寵些吧,早晚都是要嫁出去的,恩遇如何深重,也無傷大雅。

太後自覺退讓的已經夠了,哪知道真正的狂風暴雨還在後邊。

……

泰山公主的洗三禮剛剛盛大落幕,便有禦史上疏彈劾承恩公府數條大罪,從貪污受賄到賣官鬻爵,再到地方上葉家子弟圈買土地、草菅人命,樁樁件件都是沖着承恩公府滿門抄斬去的。

文希柳的親族也沒得以幸免,同樣被彈成了篩子。

消息傳到後宮,文希柳已經是強弩之末,不足為慮,淑妃卻是立時便慌了,急急忙忙帶着人往壽康宮去同太後商議該當如何應對,其餘聞訊的宮妃還沒等幸災樂禍的笑出聲來,安插在各處的眼線就被莊靜郡主揪出來送進了掖庭。

不只是她們,連帶着承恩公府葉家在後宮中的勢力和人手,也一并得到了肅清。

面對皇帝的時候,莊靜郡主的理由也很充分:“妃嫔窺探帝蹤、探知前朝政務乃是大忌,不可不防。而陛下既然已經決定鏟除承恩公府這顆毒瘤,宮中便更不可留有承恩公一系的勢力,否則一旦葉氏一族臨死反撲,無論傷了哪位貴主都不是好事……”

皇帝很贊許岳母的做法:“未雨綢缪,果真是大将之風。”

淑妃前腳去了壽康宮,後腳就被偷了家,只是這時候她還不知此事——就算是知道了,一時之間怕也顧不上。

太後也顧不上跟兒子冷戰了,半個時辰內,接連打發了三波兒人去請他。

皇帝起先不想去的,杜若離勸他:“母後到底上了年紀,還是去吧,也未必就是給承恩公府求情的……”

皇帝親了親醜家夥的小臉蛋,捏着鼻子滿臉晦氣的去了,剛進門,就聽太後含冤帶怒道:“皇帝好威風,這是要抄自己嫡親舅舅的家嗎?你怎麽不連哀家也一并下獄?!”

該死的扶弟魔!

你已經被封建思想洗腦,徹底喪失了自我!

皇帝冷笑一聲,壓根不聽她逼逼,二話不說,轉頭就走。

太後:“……”

太後:“?????”

直到皇帝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她才回過神來,難以置信的看着一旁淚眼漣漣的淑妃,顫聲道:“他,他就這麽走了?”

淑妃也是神色張皇:“啊,這,表哥何以……”

太後怒的渾身都在哆嗦,一把将案上茶器掃到地上,老淚縱橫:“他是真心想逼死哀家啊!”

是啊,皇帝雖然沒真心想叫太後死,但是辦的事情樁樁件件都是沖着太後的命去的。

禦史臺彈劾承恩公府和文氏外戚之後,皇帝直接點了人徹查此案,這兩家都不怎麽知道收斂,不過一日,案情的相關奏疏就擺在禦書房的案頭了。

皇帝半點都沒留情,該殺的殺,該下獄的下獄,該抄家的抄家,後宮裏也沒有手下留情。

淑妃直接被廢去名位,貶為庶人,以勾連外戚、賣官鬻爵為由,同被廢位的前賢貴妃文希柳一道白绫賜死。

莊靜郡主雖然下手鏟除了諸宮妃的眼線,卻也知太後執掌宮廷多年,手中勢力絕對不是表面上那麽簡單,不可能一次性完全殲滅——這也正是她的目的。

真要是把太後手裏邊的人一次性鏟除掉了,接下來的戲怕就沒法唱了。

太後雖身在壽康宮,但該知道的消息卻是一個都沒落下,從承恩公府被問罪開始,到皇帝下令抄家,再到成年男子下獄秋後問斬,未成年者流放嶺南結束,一個大霹靂接着另一個大霹靂,短短幾日而已,她像是蒼老了十幾歲。

淑妃此時雖然還沒有收到被賜白绫的聖旨,但已經感知到了空氣中的危險,葉家倒下,已經是風雨欲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她跪在太後面前,涕淚連連:“姑母,寶瑛求求您,救救我阿爹阿娘……”

那也是太後的骨肉親人,她豈能坐視不管?

太後已經不敢叫淑妃離開自己身邊了,浸淫深宮多年,她太明白斬草除根的道理了!

從來沒有一個妃嫔,能夠在母家被問罪之後全身而退!

太後沉着臉吩咐人往宣室殿傳話:“如果皇帝不想為哀家舉辦喪儀的話,就叫他馬上到壽康宮來!”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皇帝會動容嗎?

當然不會!

活的親娘他見過,死的親娘他也不是沒面對面罵過架,再這事兒本就是他占理,哪怕以後再到了地府,先祖們面前他也能理直氣壯!

皇帝直截了當的告訴壽康宮的人:“你們轉告太後,朕與太後的母子之情,是一家之私,而承恩公府所犯下的罪過,是國家之大,朕為天下,焉能因私廢公,自亂國法?若如此,朕何以取信于天下!”

這無疑就是指着太後的鼻子說——我殺你兄弟是為了天下大義,娘你別無理取鬧,改我是不會改的,你要死就趕緊死!

這大義凜然的一席話傳到壽康宮,太後臉色煞白,急怒攻心,一口血吐出來,當場就撅過去了。

淑妃見狀幾乎要流下血淚來,一邊打發人去請太醫,一邊在太後病床前侍奉,就在這時候,卻有太後安插在宣室殿的眼線前來回話:“陛下方才降旨,給淑妃娘娘和文氏賜了白绫!”

一語落下,淑妃直接軟在了地上。

她面無人色,幾近絕望:“陛下,陛下何以這般絕情!難道往日的情愛,竟都是假的嗎?!”

淑妃且笑且哭,笑自己蠢,哭前行無路,正惶然間,忽然聽人咳嗽幾聲,繼而厲聲道:“他要賜死你,便帶了白绫來,我倒要親眼看看,他能不能當着哀家的面,下手勒死你!”

太後醒了。

殿內又是一番手忙腳亂。

淑妃再顧不上別的,慌忙擦了眼淚:“姑母……”

關懷與慰藉的話還沒說出口,外邊便有太後心腹急匆匆來報:“文氏裝扮成宮人模樣,在外邊求見太後娘娘。”

太後臉上先是閃過一抹輕蔑,繼而微微變色,環視一周,将人打發出去,只留了淑妃和兩三心腹:“傳她進來吧。”

事态緊急,性命危在旦夕,文希柳并不過多同她糾纏,入門之後,便看門見山道:“太後娘娘是否想保住承恩公府滿門,保住這萬裏江山?!”

殿中人齊齊變色,太後則厲聲道:“文氏,你這是什麽意思?有話直說,不必跟哀家兜圈子!”

文希柳微微一笑,繼而肅了神色:“太後娘娘,妾身發現了一個驚天秘密。”

她視線在淑妃臉上掃過,聲音愈發輕了:“現在這位陛下,是假的!”

不等太後說話,她便将自己的發現一一講了出來:“您是陛下的生母,難道不覺得他最近的反應太奇怪了嗎?從前同皇後水火不容,現下卻好得蜜裏調油,跟一個人似的,連帶着皇後所出的公主也那樣受寵,六宮都被冷待了——這可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情啊。”

“還有,自從陛下表露出對椒房殿的偏愛開始,他身邊的親信故舊便陸續被打發走了,新提上去的內侍監是個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這不稀奇嗎?別人不知道,您應該很清楚,從前的趙老公,幾乎是從陛下記事開始就跟随于他了,感情極盡深厚,這麽一個了解陛下、親近陛下的人,又沒犯什麽大錯,怎麽就給打發出去了呢?”

太後與淑妃俱是臉色大變!

而文希柳則繼續娓娓道來:“後宮中也是如此,妾身也好,淑妃妹妹也好,都在一夜之間失寵,跌落谷底。朝堂之上,承恩公府和妾身的外家被連根拔起,要知道,在這之前,他們都是陛下倚重的肱股之臣啊,您不覺得這些變化都太過突然了嗎?”

淑妃聽得瞠目結舌,驚駭之下,下意識的用了從前的稱呼:“賢貴妃所言的确有理,只是,只是這未免也太過匪夷所思了。”

文希柳莞爾道:“只要淑妃妹妹想通一處便夠了——陛下被人換掉了,這個新上位的冒牌貨當然要幫助他的主子掃清擋在前路上的障礙了,不是嗎?”

淑妃聽得神色一凜:“你是說,這個冒牌貨是皇後安排的?”

“難道不是嗎?”

文希柳神态自若,反問她:“皇後重新複寵,皇後所出的公主倍得看重,杜太尉先前明明都提了致仕,卻被這個冒牌貨再度起複,委以委以重用,要說他不是皇後和杜家安排的,你信嗎?”

說完之後,她看向太後,目光堅定有力:“太後娘娘,陛下是您的親生子,沒有人比您更加了解陛下了,妾身不相信這段時間以來,您沒發現他有不對勁兒的地方!”

自己的親生兒子、國朝的天子被人換掉了,這怎麽可能呢!

太後下意識想要搖頭,只是腦海中卻不受控制的浮現出一幕幕畫面。

從前兒子對自己雖也無甚親昵,但到底還是很敬重的,對于承恩公府這個外家,也是多有恩賜倚重,他絕對不可能聽說自己要尋死,還無動于衷。

還有那天母子二人一道用膳的時候,他明明不喜歡吃魚的,卻開口問起了鲫魚豆腐湯……

這難道不突兀嗎?

太後的臉色慢慢變了,陰晴不定片刻,終于轉為冷冽的陰鸷。

她相信了文希柳的說辭,然後直截了當的問她:“皇長子何在?”

皇帝既然被人換掉了,那仍舊存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要換成她,必然是得斬草除根,永除後患的,她已經不抱有皇帝還活着的僥幸了。

既然如此,皇帝唯一的子嗣、文希柳所出的皇長子,就成了希望所在!

太後作為皇帝的生母、先帝的嫡妻,必然得保住當前大宗的地位,才能有風光榮耀的來日,要是過繼了藩王之後,到時候人家有自己的親爹和親娘,誰還拿你當盤菜?

當務之急,便是揭穿杜家和皇後的陰謀,戳破冒牌貨的真面目,繼而扶持皇帝唯一的皇子登基,她作為嫡親的祖母攝政!

太後心裏邊還轉着另一個想法——她需要的只是皇長子罷了,文希柳留之無用,若有機會,不如一并除掉,屆時叫淑妃收養皇長子,令葉家的女兒再度執掌壽康宮!

只是太後也知道,這可能性并不太大,文希柳是個聰明人,她不會不事先防範的。

果然,文希柳聽太後問皇長子何在,并不回答,只從袖中取出一份文書,雙手遞上:“事态未明,妾身豈敢将底牌露出來?還請太後娘娘纡尊降貴,照着這份文書抄錄一遍,覆蓋金印,妾身才好将皇子送到壽康宮。”

太後接過那份文書粗略看了一遍,便見是一道懿旨,以自己的名義發出,申明賢貴妃文氏,系皇長子生母,遵從大行皇帝遺令,着立為皇後,許與太後一道攝政監國。

她倏然笑了,神情晦暗難言:“你的心倒是很大。”

文希柳仍舊在笑:“太後娘娘,您請?”

太後擡起眼來,直直的看着她面龐:“你就不怕哀家直接除掉你,再去找皇長子?”

“您不能這麽做,”文希柳自若道:“妾身離開之前,便将皇長子交付給了心腹之人,若是在預定時辰到達之前她還沒見到約定好的信號——”

她眼底冷光一閃即逝:“她會帶着皇長子一起上路的。”

太後語氣中裹挾着一抹怒氣:“你倒真是舍得,皇長子可是你的親生骨肉!”

文希柳語氣輕快:“也是您當前的唯一希望。”

她說:“皇長子是妾身懷胎十月生下的,沒道理妾身只身赴死,卻叫旁人借着妾身的兒子風光監國,太後娘娘,您說是不是?”

太後臉色冷凝,忽的嗤笑一聲,到底令人去尋筆墨來,照着文希柳的意思,抄錄了一份,揮手丢到她面前去。

文希柳不以為意,彎腰撿了起來,仔細看了幾眼,收入袖中。

太後眯着眼看她,道:“文氏,哀家今日,才算是看清了你!”

文希柳不以為意,神情坦蕩:“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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