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桃源
歷經一場幾乎要致命的手術、熬過了三天兩夜的昏迷, 憑借強大的意志讓自己清醒過來的霍衍得到了一個叛變的消息。
那一股幾乎撕裂他心神的狂怒令他強撐着身體趕回基地,當夜,他緊急召來軍情部的幾位高官開會。
于是, 他再一次明确獲知了他最為看重的下屬叛變的消息。
他帶着那個omega投靠了楚雲闊, 他目前最大的政敵。
會議大廳內安靜得落針可聞,霍衍的面色極度的平靜, 他手指有節奏地一下一下敲在桌子上,像是思考着什麽東西, 沒有人能在他那張平靜的面上看出什麽, 但誰都明白,這個強悍的男人已經處于令人恐懼的失控邊緣。
誰都不敢在這時候發表什麽意見,只垂眼斂目靜默坐着, 眼觀鼻鼻觀心,氣氛靜谧得可怕。
一個少校軍銜的秘書打破了這個局面, 他面色凝重地進來,靠近了霍衍, 附耳低語了幾句。
霍衍猛地一下站了起來,因動作幅度過大, 他牽扯到了傷口,牙根鼓了鼓, 定神片刻立刻往門口跨去。
秘書匆匆跟在他身邊,他窺着他的臉色,低聲說道,“我第一時間發現便将事情壓下來了,目前沒人看見。”
霍衍沒有說話, 只是腳步更快了點。
秘書引着他進了張謙的辦公室, 他的桌面已經收拾得幹幹淨淨的, 只剩下一臺電腦,此刻,電腦的屏幕正打開着,桌面上所有的資料都清光了,只留正中的一個文件夾。
這顯然是專門留給別人看的。
霍衍野獸一般的直覺知道,這是激怒他、令他發狂的東西,但他依舊點開了那個文件夾。
霍衍眼前一黑。
那是他最為看重的下屬與他最為寵愛的Omega一起背叛他的物證,用他最難以忍受的方式。
他看見了他Omega的又一面,他眉眼含笑撲在另一個alpha懷裏,嬌縱又得意,他看見了他的柔軟、嬌嗔、稠豔、極致的美麗,他把展現在他床上的東西毫無保留給了另一個人,甚至多了很多他未曾看到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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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表裏不一的東西,怎麽還有這麽多樣子?
霍衍感覺手在不自覺顫抖,他猛然掏出了槍,對準那對AO一通亂射。
秘書面色大驚,他上前扶住了霍衍,“長官,您的傷。”
霍衍左下腹已再複被血液浸透,藏藍的軍裝透着一股暗色,漸漸蔓延開來。
霍衍怒喝一聲一把推開他,如一只困獸一樣,他甚至奪過秘書腰際的槍,不斷朝着屏幕開槍,屏幕早已被炸得四分五裂,屋內黑霧騰騰,充滿了刺鼻的氣息。
辦公室大門被撞開了來,一群警衛沖了進來,看見眼前的一幕,衆人皆是驚住,不敢靠前半步。
霍衍獰笑着,他握着那把槍管發燙的手·槍,像一只徹底被激怒的狂獸,他面上已經不能算是正常的神情了,他目中充血,形容瘋狂,煞氣震天,叫人渾身觳觫,有些警衛甚至被吓得退後幾步。
看着那堆噼裏啪啦閃着火花的已看不出原狀的一堆東西,霍衍的身體晃了晃,一下栽到地上。
“長官!”
“長官——”
霍衍的意識消失淩亂向他沖來的匆忙的腳步中。
轟隆一聲,半邊的天穹驟然亮了起來,人間得以有那一剎那的光明,旋即陷入更深的黑暗。
片刻之後,瓢潑大雨傾覆,大地陷入一片混沌。
這是一間很潔淨寬敞的卧室,壁爐裏裏噼裏啪啦燒着柴火,有着融融的暖意,與外頭的狂風驟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愈發顯得房間裏的寧和适意。
溫墨的身體深深陷入了暖軟的被褥中,他面上有着不正常的紅,但他睡得很安寧,眉目平和,有着恬淡的睡顏。
醫生起身了來,他收起了聽診器,與一旁的張謙道:“他高燒不退是因為生殖腔遭到強制的性·行為,有撕裂傷,不過雖然耽擱了幾日,但好在不需要動手術,不算太麻煩,這兩天按時服藥,好好休息,基本是沒有什麽問題了。”
張謙清冷的眉目顯出幾分不易被發覺的陰翳,但很快又散去了,他低聲道:“好,謝謝醫生。”
他朝着門口吩咐:“小趙,送醫生回去。”
門口的男人應聲候命。
醫生與他鞠躬,拎着随診箱跟着門口的男人出門了,門啪嗒一聲被帶上了。
張謙坐在了床邊,為床上的人拉高了被子,他垂眸看着他,半晌,他支起手,輕撫着他的臉。
當他沖進那間監·禁室時,Omega已經燒到神志不清了。霍長官重創被送進醫院後,無人知道如何處理他,只能将他關押起來,等待霍長官醒來再行處置。
為了防止自殘,他四肢連帶脖子被鎖在審·訊椅上,等張謙進去的時候,他已經是半昏迷的狀态了,垂着腦袋,像一個壞掉的娃娃一般,等将他卸下來,張謙才發現椅子上的一灘浸透的血漬。
張謙不知究竟能用什麽詞形容那時候的心境,他幾要瘋狂,情緒從沒如此激烈過,懷裏的Omega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他蒼白的唇張了張,“張謙……”
他微弱的聲音帶着喑啞,又叫了聲:“張謙……”
張謙将他緊緊摟進懷裏,徹底堅定了走另一條路的決心。
事實上,作為一名天之驕子般的S級alpha,他從來不是甘于人後的弱者,那份反叛是根植在他靈魂裏的東西,當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無法擺脫這個Omega的影響時,這份醞釀已久的反叛立刻破土而出。
而今,他的omega更讓他徹底堅定了決心。
張謙低頭親吻着他的額頭,他清冷的眉眼從來沒有這樣溫柔過,自從那天聽到他喊他的時候,所有的一切,他都不願計較了。
他想,他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張謙掀開了被子,躺了進去,然後輕輕地、又不容抗拒地抱住了徹底屬于他的Omega。
三月份的第一天來臨之際,一個爆炸性的新聞徹底席卷了整個聯邦的政界,原聯邦軍方特別行動部少校,霍氏最得力的幹将之一張謙正式就任聯邦安保總署署長。
這看上去好像不過一個調任新聞,但其背後的意義絕非表面上看上去那般簡單。
——它意味着,這位曾經霍氏最為看重的得力手下,徹底與霍氏決裂,正式加入了另一方的陣營。
在就任儀式結束的當天晚上,張署長的座駕發生了劇烈的爆炸,重型的防彈車輛被炸得四分五裂,所幸,張署長命大,在爆炸的前一刻察覺到了異常,飛身踹開了車門滾下了汽車,事故造成司機以及一名秘書的死亡。
事後,安保署發言人對外宣稱,這是一起別有目的的政治暗殺,言語間,更将矛頭指向了霍氏。人人都聞到了這其間波谲雲詭的氣息。
無論外面的世界如何動蕩,但那座位于山間的宅院都保持着日複一日的安寧,這是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張謙将他藏得很好。
溫墨已經可以下地了,他的頭發長了不少,軟軟地搭在耳邊,随着微風輕輕拂動,他瘦了一點,下巴明顯尖了,這讓他原本圓潤的眼睛顯得更大了些,在房裏養了一段時間的傷沒見日頭,他原本雪色的肌膚更是肉眼可見地白得發透。
此刻他穿着一件薄絨的睡袍,趿着一雙棉拖,正拎着一個水壺,認真地澆灌一片剛露出頭的新芽,再過幾個月,這裏将會長出大團大團的繡球花,差不多是夏天的時候吧。
這些繡球花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無盡夏”——永遠不結束的絢爛美麗的夏。
他悉心地灑着水,像照顧自己嬰兒的母親,忽而他眉頭一皺,蹲了下來,小心地除去那些雜草,這些雜草生得很快,昨天剛拔去不少,今日又冒了很多出來,溫墨每天都在跟這些雜草鬥争。
剛清理好站起來,一雙堅實的手臂從背後摟住了他,溫墨被帶進一個溫暖厚實的懷裏,張謙将他抱回了溫暖的卧室,他放他在床上,半跪下來,仰頭看着他,半晌,張謙拉低了他的脖子,輕輕地吻住了他。
“穿得太少了。”張謙道。
溫墨微笑,環住了他的脖子,将略有些涼意的臉頰藏在了他溫熱的脖頸中。
從他清醒的那天開始,二人像是不約而同達成了某種共識一般,他們好像一起忘記了以前那些不快樂的事情。
張謙今天又躲過了一場暗殺,他當然知道幕後主使,顯然,那個男人已經徹底被那些照片激怒了,以張謙對他的了解,對方決計不是個好狠鬥勇的沖動之人,但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他明顯已經帶上了情緒。
這恰恰是張謙的目的之一。
如今霍氏對他瘋狂的打壓已經讓一些處于觀望地帶的霍氏政敵毫不猶豫加入了他的陣營,畢竟大家都知道,只有擰成一股繩,才有對抗霍氏的可能。
當然,那些照片還有個更深層次的目的,或者應該說,是最主要的目的——張謙将它作為某種主權的宣誓。
這對他來說意義非凡。
安保總署發言人對外宣稱他遭遇襲擊,重傷在醫院養病,可實際上張謙已經偷偷轉移到了這裏。
——這是他精神上的世外桃源。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不準備申請任何人工榜單了,還是安安靜靜地寫吧。
會一直寫。
另外,更新的時間從早八點改為晚八點吧,周六晚上八點開始,晚間八點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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