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霍曜

深夜, 重重的鐵門層層開啓,這座位于地下的安保級別最高的軍方醫院的寂靜被打破。

待霍衍抵達,醫院已調整為一級戒備, 收到命令的醫療團隊已經嚴陣以待, 這是聯邦最頂級的配置,用以迎接霍氏家主的第一個孩子。溫墨的血型特殊, 生産當然是高風險事件,但在這裏并不是問題, 因為他是霍太太, 聯邦所有頂尖的醫療技術、醫療資源都會全部向他傾斜。

但溫墨一直在發抖,額上一直冒着冷汗,他不發一言, 面色平靜,手卻緊緊地拽着霍衍的領口, 那藏青色的絲質睡衣早已被他抓得皺得淩亂。

頭發花白的專家上來,“霍先生, 您放心,一切交給我們。”

霍衍看着懷裏的人, 沉聲道,“去準備一下, 我也跟進手術室。”

“是。”專家退下了。

“不用怕。”霍衍将唇貼上了他汗濕的額頭,溫墨一顫,濕漉漉地埋進了他的脖頸,脆弱得如易碎的玻璃。

霍衍不由抱緊了這樣的他。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神奇的玻璃,叫魯伯特之淚, 它是高溫融化的玻璃靠着重力自然滴落冰水中, 形成的一顆像淚滴一般的美麗物, 它可以堅硬到連子彈都打不碎,可也脆弱到,輕輕一捏尾部,便瞬間碎為齑粉。

霍衍見過他最不屈的樣子,任憑他如何恫吓、折磨、鎮壓,他的脊梁從不曾彎曲過,傲然挺拔地俯視他。可也見識過他脆弱如初生嬰兒的模樣,好比現在。

他是他的魯伯特之淚。

明晃晃的手術燈将一切照得模糊了邊際,溫墨仿佛做了個夢,昏昏沉沉的,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冰冷的手術刀在他小腹上切割的觸感,淡淡的血腥氣、刺鼻的消毒水……淋淋漓漓鑽入鼻間,還有那遙遠而細碎的聲音。

“溫墨……溫墨……”

所有的一切都混成了一攤不可掙脫的污黑。

一聲嬰兒的啼哭打破了這膠着的屏障,在響亮的哭聲中,溫墨近乎于虛脫一般閉上了眼睛。

等溫墨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轉移到了一間高規格安保的病房,明豔的陽光從澄淨透亮的玻璃照射進來,活躍地跳動在四周,溫墨渙散的目光漸漸凝聚在眼前的alpha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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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衍已經換下了睡衣,他似乎一個晚上都沒睡,眼中有些紅血絲,下巴有些拉碴的青色,但精神上仍是沒有什麽疲态,目光銳利又篤定——他的精力總是那樣旺盛,溫墨真是妒忌極了。

霍衍伸出手,輕撫着溫墨的頭發。

“我們的孩子很健康,溫墨。”

霍衍的聲音帶着一種不自知的溫和,“你生了個S級alpha,是個男孩兒,我已經取好名字了。”

“霍曜,日出有曜,怎麽樣?”

溫墨嗯了一聲,便沒再說什麽。

一旁的護士伶俐又殷勤地将寶寶抱了過來,寶寶剛被喂飽了奶,此刻正蠕動着粉糯糯的唇,享受着他人生第一天的睡眠。但溫墨已經閉上了眼睛,他好像非常疲累的樣子,連一眼都騰不出精力一般,護士怔在原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霍衍看着溫墨,薄唇微抿,半晌,揚了揚手,讓護士把孩子抱下去了。

生下了孩子大半個月後,溫墨便回孤兒院工作了,出乎意料的是,霍衍并沒有阻止他。

有了程凡的幫忙,孤兒院依舊維持着正常的運轉,沒有出現任何纰漏。

程凡永遠是一個沉默的實幹家,他上手得很快,很多事情上,他雖與溫墨無太多的溝通,但總能輕易地達成一致意見——他們真的是最好的工作拍檔了。

程凡覺得自己已足夠幸運,他得到的不僅是一份工作,更是一個極其難得的同類。

他知道溫墨是,因為他們的頻率是統一的,所以他能感知他的某些情緒。

他一邊整理着材料,餘光看着他平坦的小腹,仿佛這裏從來沒有孕育過什麽小生命一般。這麽多天的相處中,程凡也從來沒有聽他提及什麽孩子,好像他消失的十幾天,一切人或事都沒有變似得。

程凡不知道的是,溫墨是真的當自己沒有生過這個孩子。

霍曜出生後,按照霍氏例行的做法,他會被送去霍氏的教養中心接受統一嚴苛而殘酷的達爾文主義式的養育,為日後篩選霍氏繼承人做準備。但霍衍已經打破了這個規矩,他允諾過溫墨,這個孩子是不同的,他将脫離霍氏所有的規則。

所以霍衍将他親自帶在身邊教養,霍氏老宅配了兩個專職的經驗豐富的保姆,以及一名霍衍挑選的育嬰師,他笨拙地學着像一個正常的父親一樣在孩子的養育上傾注着心血,但這一切好像跟溫墨沒關系,他從來沒有将關注力放在霍曜身上,不說親近,便是在身邊,他的眼中也好像沒看見這個孩子一般。

這讓霍衍十分不悅。

轉眼間,霍曜已經三個月了,長得圓滾滾的,十分惹人喜愛。

客廳中,宋媽正拿着個矽膠玩具逗霍曜,院子外傳來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宋媽連忙抱着霍曜起身了來,候着的傭人打開了厚重的大門,一身軍裝的霍衍先進來了,他解了領帶,趿上了拖鞋進了來。

霍曜眼睛亮了,他流着口水,含糊不清地papa,papa地叫,白嫩的小手揮舞着,顯然很興奮。

基因真是神奇的東西,居然能在同一個孩子身上看見兩個人的影子,這叫霍衍很是新鮮,在霍氏這架古老龐大的權力機器的煉煅下,霍衍自小并無多少血親之情,但或許因為是溫墨生的,又或許因為他全程參與了他的孕育、出生、成長,總之,霍衍居然像極了一個父親的角色。

霍衍朗聲一笑,一把将霍曜拎了過來,置在緊實的小臂上掂了掂,“啧,臭小子又重了不少。”

霍曜噗嚕嚕地吐着口水,抓着他的肩章玩。

溫墨跟在後頭進了來,他徑直繞過了二人,問宋媽:“宋媽,飯好了麽?”

宋媽心下嘆息,笑着道:“好了。”

溫墨便自行去了餐廳。

霍衍有一下沒一下地逗着霍曜,目光卻落在不遠處的溫墨身上,霍衍的神情有些晦澀陰沉,霍曜當然不知道,只拿着沒牙的粉色牙床啃着那金質的鷹徽,留下一灘濕漉漉的口水。

夜幕降臨,溫墨從浴室走了出來,剛到門口,他的腳步便頓住了。

寬大的床上,alpha側躺着,正支着腦袋逗着剛洗完澡的嬰孩,嬰孩穿着毛茸茸的連體服,被逗得咔咔咔笑,揮舞着白胖胖的四肢,興奮地一下一下彈挺着身子。

溫墨別開目光,解了浴袍,赤身進了衣帽間,出來的時候他已經換上了睡袍,很自然摸起床頭的手機便往門外去了。

“站住,”霍衍起身了來,平靜道,“你去哪?”

溫墨淡淡道,“我去次卧睡,這幾天睡眠不好,怕吵。”

真是一個很正當的理由,正當到霍衍絲毫拿捏不出他的任何錯處,每當他試圖讓孩子接近他,他總會找到各種合适的借口離開。

霍衍的面色黑了下來。

溫墨繼續走了出去。

霍曜仍無所覺,翻過身抓着被子放在嘴裏啃,霍衍皺眉拉開了,罵了一聲,“讨人嫌的小鬼。”

他摸了摸霍曜的腦袋,一邊按下床頭的座機,“上來把孩子接走。”

沒一會兒,保姆急急跑了上來,把霍曜抱走了。

霍衍起身,冷着一張臉去了次卧。

次卧靜悄悄的,燈也熄了,整個房間一片陰暗晦澀。

霍衍開了燈,走到床前,一把掀開了被子。

溫墨微微佝了一下身子,翻過身來靜靜地看向他,霍衍牙根動了動,俯身穿過他的膝彎,将人撈了起來,帶回了主卧。

一路上,霍衍什麽都沒說,只是将他放回了床上,如以往那般摟他在懷裏。

床頭的燈光散着暖黃的氤氲,短暫的混亂漸漸安寧下來。

霍衍粗粝的掌心滑進了他的睡袍,撫着那平坦的小腹,那個專家的技術很好,這場生育并沒有在這具漂亮的身體上留下什麽醜陋的疤痕,Omega生得雪白,肉眼幾乎看不出來那道淺淺的刀口,只用手摸上去,才摸得出一丁點痕跡,有着不一樣的發硬的觸感。

他是真的為他生過孩子。

霍衍忽然道:“既是你不想養,明日開始,我讓教養中心的人把他接去。”

溫墨閉着眼睛,像是不在乎似的,但他的呼吸漸漸粗重,許久,他還是開口了,“你答應過我的,不能說話不算話。”

“我答應你的前提是你得是他媽,”霍衍忍着這些日子積攢起來的火氣,“霍曜像個有媽的孩子麽!”

溫墨的呼吸愈發重,渾身都在抖,他推開他,想要下床,但霍衍不讓。

“我當不了媽媽!”

溫墨終于爆發,“我答應你生下來了!我現在把他給你了,你還要我怎麽做!”

“你總是要逼我!”溫墨的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

霍衍實在見不得他的眼淚,只一把按他在懷裏,哄一般,“我沒逼你,你看,你根本裝不了,你以為你夠心硬,可是溫墨,你的心腸比誰都軟。”

霍衍吻着他濕漉漉的臉頰,直擊問題的根本,“他不會變成你的累贅,他是你的孩子。”

“他就是累贅!”溫墨歇斯底裏地錘了他一拳。

怎麽不是累贅!他的累贅已經夠多的了!

“我會殺了他!”溫墨淚流滿面,“我會殺了他!”

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喃喃,“我真的會殺了他……”

“我會殺了他……”

溫墨萬分傷心地哽咽起來。

霍衍心髒重重一縮:“溫墨!”

“溫墨,”霍衍緊緊摟住了他,放軟了聲音,“乖,我不逼你,冷靜點!”

霍衍極力安撫着他,如果這時候霍衍還意識不到他的不正常,那也算瞎了,他心驚肉跳,脊背生寒。

“我不逼你……乖……乖……”

溫墨渾身顫抖,啪嗒啪嗒地掉眼淚,“你不能總欺負我。”

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鼻涕都蹭在了他的胸口,“你不能總這麽欺負我。”

霍衍閉上了眼睛,被徹底拖入了一種陌生的情緒絕境。

從那以後,霍衍不再強迫溫墨接納他的孩子,好在霍氏的老宅足夠大,除了主院,還有幾個從院,第二天,他便遣人将霍曜安排在其中一個從院養着。溫墨的情緒也逐漸穩定下來,恢複以往那般,甚至多了幾分明亮,霍衍見狀更是徹底熄了讓霍曜回到他身邊的打算,只吩咐從院的管家,不準将孩子往溫墨跟前帶。

只是親自養了三個月,霍曜這臭小子也怪黏他,整日papa,papa口齒不清地叫,加之小東西倒是極懂得生,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長得跟溫墨一模一樣,看見霍衍便露出歡喜的神色來,撲上來就是一臉的口水,鬧得霍衍倒是舍不下這份當爹的感覺,也便時不時回從院看看他,偶爾興起,直接扛在肩頭帶去基地。

已經領教了霍長官酷厲鐵血的基地軍官們看着那頗有幾分慈祥的男人自是跌碎了一地的眼鏡,只個個暗道那個Omega太太好手段,一雙白玉臂纏得霍長官非但不風流了,連慈父的樣子都有了!

久而久之,他們也便見怪不怪了。

霍衍自顧自處理着公務,霍曜在辦公桌底下爬來爬去,偶爾抓着他那些古董擺件、槍·械模型把玩,小孩兒又哪裏知輕重,三天兩頭便摔了一件,看着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霍衍倒容忍得很,只啪的一下打他的屁股,一把将他撈起來,放在辦公桌上,喚人進來收拾。

霍曜看見了一個熟悉的東西,眼睛驟然亮了,蹭蹭蹭爬了過去,拿起了那個相框,上下揮舞着。

霍衍樂了,小家夥倒是真認人,他一把将肉乎乎的霍曜抱放在了腿上,指腹輕撫着相框中的Omega,不知道第幾次教他,

“這是媽媽。”

霍曜水靈靈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相框中的人,“mo!mo!”

“不是墨墨,是媽媽!”霍衍擰着鋒利的眉頭不滿道。

“墨墨。”

霍曜手舞足蹈,“墨墨!墨墨!”

霍衍氣得抓了抓他軟軟的頭發,咬了一口他肉呼呼的臉頰,罵道,“這傻小子,真看不出是個S級。”

他的目光落在了相框上,照片中的Omega一身潔白的西裝,微微側着臉,一只不知哪裏來的蝴蝶停在了他的肩膀上,陽光下,他攏着一層光暈,很極致的美麗,這張照片攝于他們的婚禮上,霍衍很喜歡,讓人專門打印出來鑲了,擺在他辦公桌上,公務處置煩了便看看,倒養成了習慣。

霍衍一把抱起他,“走,回去找墨墨。”

很快,霍曜快滿周歲了,已經可以晃晃悠悠走路了,随着S級alpha嬰兒的行動能力的提高,也便意味着搗蛋等級的提升,幸好從院的傭人也多,倒是看顧得過來。

“你先去吃飯吧,我來看小少爺。”保姆接過了霍曜胖乎乎的小手。

對面的傭人便去了。

保姆便帶着霍曜玩着你追我跑,想散掉些他的精力,晚上能老實早睡,然而沒一會兒的功夫,她便皺起了眉,壓了壓肚子,面上有些不爽利,她将霍曜放進了堆滿玩具的圍欄裏,揉着肚子。霍曜順勢坐了下去,翻找着中意的玩具,保姆本要喚另一個人暫時看顧,見他自顧自地玩得開心,便打消了麻煩別人的念頭,打算速戰速決,立刻去了洗手間。

時值傍晚,夕陽的紅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霍曜擺弄着手上的玩具,片刻之後便百無聊賴地丢了,便在這時,院子裏傳來一陣機動車的聲音,霍曜瞬間被吸引了去,搖搖晃晃地攀着圍欄的杆子站了起來,他看見一個人從汽車上跨了下來。

霍曜胖乎乎的手晃着圍欄,蹦跶着身子,眉開眼笑,“墨墨!”

但很快,那人消失在他的視野中,霍曜着急死了,使勁地晃着圍欄:“墨墨!墨墨!”

他想出去,但圍欄擋着他,霍曜焦急地繞着圍欄團團轉,他的目光落在角落裏的玩具收納盒,吭哧吭哧地拖過堆在圍欄邊,攀爬了上去,然而腳一滑,霍曜呼嚕一下滾了下來,他癟着嘴都快哭了,又不服氣地爬了起來,抓過另一個收納盒,疊加了上去,這下,他終于能順利翻過了欄杆,撲的一下摔在地上,好在玩具房到處都鋪了軟包,不至于受傷,他爬了起來,搖擺着肉呼呼的身體爬下了樓梯。

這會兒正是晚餐的時間,傭人們正忙着交接吃飯,秩序略微混亂,居然沒有人發現霍曜小小的身體穿梭在主從院之間,他搖搖晃晃地朝着主院走了去。

客廳裏宋媽正哼着歌兒認真地擺着餐具,在她背後,霍曜正赤着胖乎乎的腳丫跪爬着上了樓梯。

“墨墨……”

他終于費力爬上了樓,可幾個房間都黑乎乎、空蕩蕩的,沒有他的墨墨,霍曜扁了扁嘴,委屈極了,“墨墨……”

他推開了角落裏的一個大門。

落日的餘晖中,溫墨正背靠着陽臺坐在地板上看書,聽聞響動,他擡起眼眸,一個肉乎乎的嬰兒正流着口水看着他,眼睛滴溜溜,黑乎乎的。

啪嗒一聲,書一下子掉在地上,溫墨幾乎是驚恐地站了起來,整個背貼在了牆上。

霍曜搖搖晃晃踢踏着小短腿朝他走了過去。

不要過來,溫墨發着氣音,緊緊貼着牆,幾乎在可憐地求。

但霍曜只搖擺着胖乎乎的身體朝他走了過去,他興奮極了,揮舞着胖手,“墨墨……”

他停在了他面前,咧開了嘴,眼角彎彎的,奶聲奶氣地,“墨墨……”

他滿足地抱住了溫墨的腿,擡頭依戀地看着他,“墨墨……”

霍衍邁出長腿下了車,照例先去從院看霍曜,還沒進大門,便看見亂成一鍋粥的場景,霍衍擰緊了眉頭,冷聲問:“怎麽回事?”

一個傭人哭喪着臉上來,“先生,小……小少爺不見了。”

霍衍臉色鐵青,喝道:“還不快找!”

他迅速脫去外套,一把扯掉領帶,匆匆地穿梭在各個房間,從院已是人仰馬翻,一片混亂,很快,調取監控的管家捧着個平板跑到他面前。“霍先生,這是幾個樓道的監控。”

霍衍冷靜而迅速地略看,力圖用最短的時間尋找目标,他終于看見了小家夥的身影,又順着行跡拉了幾幀,心下咯噔一聲,立刻放下平板朝着主院跑去。

他三兩步便跨上了樓,先去了主卧,沒有人,又一一搜羅了幾間,依舊不見人影,最後,他停在了書房門前,不知為何,霍衍有着一種強烈的預感,這讓他心跳得很快,他深吸了幾口氣,輕輕地打開了門。

夕陽的餘晖中,書房裏的一切蒙上了一層光暈,溫墨眉目溫柔,他盤着腿,懷裏坐着他們的孩子,二人一起翻看着那本畫冊,霍衍第一次看見霍曜這只皮猴子這麽安靜,他乖乖地坐在溫墨懷裏,很認真地聽着他的墨墨娓娓道來。

霍衍的心一下子變得極其寧靜。

他悄無聲息退後一步,輕輕地帶上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魯伯特之淚現象摘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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