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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立刻瘦了兩大圈,從棉花包變成了小雞仔。

“你叫什麽名字?”那男生接過夏燦遞的開水問。

“夏燦,夏天的夏,燦爛的燦。”夏燦回答得有點不情不願,媽的,這下要是人家傷着了,醫藥費是別想逃了。

“我叫淩安塵,淩霄的淩,安寧的安,塵埃的塵。”那男生抱着杯子一邊吹氣一邊說。

夏燦傻呵呵點頭,又不知道說什麽話好了,他退回廚房裏從空間拿出兩個蘋果洗洗,然後出來遞了一個給淩安塵。

“吃蘋果。”

紅彤彤的大蘋果,看着倍兒誘人。

淩安塵也沒客氣,接過去就咬一口,又脆又甜。

“你們家蘋果真好吃。”淩安塵還真挺喜歡這蘋果的,看着就好看,吃着味道更好。

夏燦嘿嘿笑。

“你哪個學校的?”

“十八中。”夏燦老老實實回答。

“吆喝!“羅漢中學”的呀,我是“婦女中學”的。”淩安塵笑得特別開朗,夏燦才發現這人長得可真好看。

市十八中外號“羅漢中學”,三十八中又叫“婦女中學”,跟十三中“太保中學”的诨號來源差不多,都是惡搞出來的。

聽到人家說羅漢中學夏燦還覺得挺親切。

夏燦本來想用毛巾幫淩安塵擦下羽絨服,畢竟髒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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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淩安塵說沒關系,反正回去送幹洗,現在天都黑了也沒人看見。

夏燦問說你要不要看下身上哪有沒有摔傷,淩安塵也沒多想,點點頭就把毛衣和裏面的襯衣都脫下來,打着赤膊往後看。

夏燦湊過去一看,背上本來小麥色的皮膚上多了兩大塊青黑,一塊在肩膀上,一塊在胯骨邊,夏燦拿手一按淩安塵嗷嗷叫。

“對不起啊…”夏燦又內疚了。

“咳!我說了沒事兒,就點瘀傷,十來八天就好得完完全全。”淩安塵的鼻梁很挺,眉很有英氣,一雙大花眼睛本來就讨人喜歡,睫毛密得跟扇子似的卻半點不顯陰柔,左邊眼角下的一顆痣讓他看起來很秀氣。

他嘴唇很薄,笑得時候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陽光燦爛得一塌糊塗,夏燦給震得五迷三道的。

按說他最讨厭別人比他牛比他好看,但今天大概是因為理虧的原因,他闖了禍,在苦主面前他硬氣不起來。

怎麽說呢,一般像這樣的夏燦看見就反感了,半句話都不想多說,但這個淩安塵人還挺不錯的,起碼沒訛他兩百塊就已經很講義氣了。

都到晚飯時間了,夏燦索性留淩安塵一起吃晚飯,淩安塵夠意思他也不能小氣,所以換着花樣用土豆西紅柿和洋蔥給搞出來兩道菜。

切!沒肉沒蛋有毛好吃的?

但淩安塵吃得挺美,連帶着夏燦也沒那麽拘束了,慢慢放開來,兩個人邊吃邊聊挺開心。

“哎你是幾年級幾班的?回頭找你玩。”淩安塵說。

“我高一七班的。”夏燦覺得淩安塵挺對他胃口,淩安塵要是找他玩他肯定高興。

“我是高二一班的,快放假了,我趕放假前就找你。”

“嗯。”看着淩安塵的笑臉,夏燦心情也飄得很。

送淩安塵出小區的時候天都完全黑了,但是路燈很亮,淩安塵家也就二十分鐘不到的路程,所以夏燦也沒遠送。

夏燦心情好得不行,蹦回家還想着淩安塵嘛時候找他玩啊。

離期末考試還有一周半,本來要放暑假的,今年倒好,直接能放寒假了。

第二天早晨去學校,學校通知下來了,因為下一波冷空氣馬上就要到來,學校的取暖設施可能頂不住要癱瘓,所以從明天開始提前放假,期末考試放在下學期開學,什麽時候開學要另等通知。

同學們一片歡騰,夏燦心裏卻失落得很,還等淩安塵來找他玩呢,這麽直接放假,淩安塵來不了,以後也再聯系不到了。

真可惜。

他也想過等下次開學再去找淩安塵,但開學誰知道都猴年馬月了,估計人家都忘了……

唉!

夏燦背着書包跟棉花球一樣往回家滾,滿臉的失落。

溫度還在持續下降,不時能聽到塑料管道被凍裂炸開的聲音。

氣溫終于降到零下二十以下了。

夏燦拖着疲憊的腳步往樓梯上挪,自家門口穿着咖啡色大衣玩手機的身影讓夏燦一愣。

“你回來啦?我學校提前放假,所以我就提前找你玩了,”淩安塵指指放門邊的兩塑料袋:“我還帶了禮物。”笑得格外燦爛。

夏燦激動地嗷嗷叫着去開門。

“夠哥們吧?”淩安塵笑。

“太夠了!”夏燦感動得不行,狠狠拍了把淩安塵肩膀,剛好拍傷口上,淩安塵頓時嚎得跟狼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蜜糖

夏燦對淩安塵的來訪表示了高度的喜出望外,這讓本意就想給夏燦一個驚喜的淩安塵非常滿意。

夏燦這傻小子彪呼呼的,性格又虎又皮,有時候很不讨人喜歡,但是這小子思想單純沒那麽多歪歪道道,只要你對他好,他立馬挖心掏肺的對你好。

淩安塵坐在客廳唯一的沙發上看夏燦跑來跑去到處收拾東西忙得跟小蜜蜂似的好玩死了。

他今天帶來了啤酒和小菜還有電影碟片,本來還想一起看《網游之重生榮光》的電影版呢,結果夏燦家裏連個DVD都沒。

不過沒關系,就吃菜喝酒也很樂呵,其實他來之前也小糾結了下,自己這樣不請自來會不會讓人家不高興,但現在他心安了,那小子樂呵着呢!

至于高中生不能喝酒……

咳!不要在意這種小細節嘛。

淩安塵又不是來買醉的,所以他只帶來了六罐啤酒,但小菜倒是大大的豐盛,雞爪鴨脖子、花生米牛肉幹辣海帶應有盡有。

夏燦鬼鬼祟祟進另一間卧室裏取出來空間裏的椅子給搬出來,不然整個家就一個沙發,兩個人想坐着吃東西都成問題。

夏燦難得聰明了一下,拿倆大蘋果削了之後切成月牙充當果盤,看着扮相很好,他格外得意。

兩個高中生能聊的無非就是學校的老師、流行的小說、電影、游戲和身邊搞笑的事。

夏燦沒看小說打游戲的條件,但他畢竟也是個高中生,游戲小說大致怎麽一回事他也懂。

再加上淩安塵講得繪聲繪色又幽默,夏燦給聽得津津有味入了神。

夏燦這小子沒有那麽多得知新消息的渠道,但他善于觀察,所以講出身邊搞笑的小故事也讓淩安塵捧腹大笑。

夏燦頭一次喝酒,不過也就三罐,臉稍微有點紅但意識很清醒。

淩安塵常和同學喝酒,三罐更不算事。

小菜裏的香辣牛肉幹和鴨脖好吃得夏燦都快哭了。

卧槽!暌違已久的肉哇!

淩安塵被這小子活寶的樣子逗死了,他以為夏燦耍寶呢,倒沒想到夏燦是真的快想不起來上次什麽時間吃過肉了。

兩個人玩鬧到将近淩晨兩點,夏燦留淩安塵過夜,他房間對面的卧室是他老子老娘的,四年了一直都有固定的時間打掃,但夏燦也就想家裏人想得厲害才睡一次,平常都幹幹淨淨罩着床罩,被子收在衣櫃裏。

夏燦沒法給淩安塵說他要在自己沒床的空房間睡,但淩安塵也不介意跟他睡一張大床。

淩安塵先去洗澡,沒帶換的衣物就暫時将就一晚上明天再換。

夏燦揭開床罩找出兩床被子鋪好,兩個人聊了很久也都累了,一覺睡到天亮。

淩安塵醒來的時候夏燦還趴着睡得香呢,拳頭抵着臉看起來很有意思。

他沒叫醒夏燦,穿起衣服給夏燦打聲招呼就離開了,夏燦頭一次喝酒睡到大中午才醒來,直到迷迷糊糊去洗澡才想起淩安塵來過,而且已經走了。

淩安塵帶來的小菜份量十足,兩個人一頓連一半都沒吃完,夏燦又滿懷感激地狂吃了一頓,吃得滿嘴流油才摸着肚皮滿足地嘆息。

“淩安塵,多好的孩子呀。”夏燦說。

學校放假了,生活還得繼續,夏燦中午跑去以前打工的飯店,老板說天氣太冷生意最近太冷淡,廚房暫時不招幫工,但答應夏燦如果要幫工的話第一個就去通知夏燦。

夏燦在這裏零零散散做了也有一年多,做事幹淨利索老板也挺喜歡。

只不過最近生意不好做,連廚師們都常常閑着發呆聊天,根本沒事需要幫工作。

夏燦灰溜溜回家,路過超市的時候跑進去把生綠豆、豌豆、花生、玉米都買了點,為的是回空間種。

想了又想之後紅薯也買了倆,胡蘿蔔、白蘿蔔跟貴得吓人的哈密瓜和西瓜也買了半個,再加上一斤橘子之後身上的六十塊錢被一掃而空。

好處是只要對付着點,水果蔬菜和雜糧算是給徹底解決了。

也不怪超市水果蔬菜狂漲價,最近這天氣冷得吓人蔬菜一下就凍壞了,寶貝的不得了。

回家一路上怕把蔬菜給凍壞夏燦都拿棉外套裹着往家跑,還好現在本來應該是夏天,超市裏還有西瓜一類的水果。

回家以後夏燦把東西一股腦都塞空間裏,他連挖土的工具都沒,家裏唯二鐵鍋鏟裏相對結實的那一個就轉職成農具了。

勞動最光榮,鍋鏟不哭,站起來撸!

西瓜和哈密瓜都進了夏燦的肚,這幾天好幸福,天天都有好吃的。

不過瓜種多半都被晾幹留在瓶子裏,每樣只種了兩三個,他怕吃不完浪費。

豌豆和綠豆似乎應該要搭架子,可夏燦沒有木條,拆舊毛衣用毛線在幾棵樹之間拉着做了個四不像的“架子”,用樹枝給釘到土裏讓豌豆藤順着爬。

吃橘子還真吃出幾個橘核,這次沒往近栽,都往空間空曠的地方種下去。

紅薯他是徹底的沒經驗,幹脆就整個埋進去鋪上土再澆水了事。

花生玉米似乎也簡單,挖個小坑埋進去澆水就好,至于長成什麽……那就不是夏燦能夠擔憂的問題了。

白蘿蔔和胡蘿蔔也一起埋進土裏,等着它們開花結種子以後才能再種。

一場不專業的農活搞定,夏燦累得氣喘籲籲喝了兩大杯泉水。

泉水止渴的效果特別好,疲乏的時候喝最爽。

只可惜水果蔬菜開花以後夏燦的噩夢就來了,端着禿毛筆上蹿下跳,跟個小蜜蜂一樣挨個照顧花朵們。

玉米還得搖下頂端的花粉給玉米穗才成,累得他躺床上睡着以後夢裏都在給一朵朵花授粉,無窮無盡一片花海就他一只小蜜蜂。

你聽過交友的“蜜糖期”麽?就是剛發現好朋友的那幾天,感覺對方什麽都好,什麽都贊,兩個人在一起幹嘛都又開心又快樂,稍微分開一兩天都互相想念得不行。

夏燦和淩安塵現在就處于“蜜糖期”。

淩安塵冒着零下三十四度的嚴寒抱着筆記本往夏燦家跑,為的就是給他看最新出的電影。

為了跟夏燦分享快樂,淩安塵自己昨天下好之後硬是忍住沒看,貓撓似輾轉反側了一夜。

這幾天他幾乎隔一天就往夏燦家竄一趟,不是帶吃的就是帶玩的,他那些哥們都被凍得縮家裏不出來,萬萬想不到淩安塵這小子只見新人笑不聽舊人哭。

你說說,跟個剛認識十來天不到的小子好得穿一條褲子似的,想把我們這些發小和鐵哥們往哪擱?

淩安塵壓根沒想那麽多,他就愛往夏燦家裏竄,而且他知道夏燦也喜歡他來。

淩安塵他老子還以為兒子又交女朋友了,不然不帶這麽風裏來雪裏去的呀,二十四孝也就這樣了。

“就是經常夜不歸宿不太好,不知道預防措施都齊全不。”淩爸嘀咕。

“當我哥是您啊。”正埋頭玩PSP的淩瑤光擡頭擠兌他爸。

淩瑤光今年初二,跟他老哥一樣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

帥哥嘛,大家都喜歡,小帥哥也一樣。

“呸!大人說話小孩子少插嘴,再說你媽都沒說呢,你瞎叨叨什麽?”

淩瑤光吐吐舌頭繼續玩游戲。

看電視劇的淩媽立刻起身要揪淩爸耳朵:“瑤光說得對,你以為安塵是你?說起來我這個恨吶!”

見老婆要發飙,淩爸趕緊讨饒。

當年确實是他倆太笨不知道保護措施,稀裏糊塗和十九歲的淩媽懷上大兒子,未到法定婚齡就火速帶球結婚傳為“美談”。

每次淩媽想起來得掐他幾下才解氣。

哎呦喂,這輩子是過不去這個坎了。

最近的風雪大,雪幾乎沒怎麽消過,最深的地方都快過大腿了,淺的也到小腿。

願意上街的人越來越少,都在家裏囤下大量吃的準備熬過整個漫長得看不到邊的冬天。

淩安塵進門的時候夏燦正切哈密瓜呢,廚房的地板擺了十來個哈密瓜和西瓜,個頂個的好瓤口。

夏燦給淩安塵送過兩個,淩安塵帶回去以後家裏都喜歡得不得了,吃完之後急匆匆冒雪去水果超市買,買的也很好吃,但就是不如淩安塵帶回去的那兩個新鮮水甜。

淩安塵今天專門把筆記本帶過來的,一路風雪小跑着,雪早都過腳踝快到小腿也沒阻止淩安塵歡快的腳步。

淩安塵一進門就輕車熟路把筆記本放到茶幾上,然後坐沙發上等夏燦。哈密瓜的香味他早聞到了,就等着吃。

夏燦早把空間裏的長沙發給放出來了,不然每次兩個人一個沙發一個椅子,多別扭。

不過單人沙發給他塞空間了。

夏燦端着切好的哈密瓜出來,淩安塵立刻美滋滋就拿着吃,吃在嘴裏甜在心上。

有了長沙發兩個人就能并排坐,夏燦也喜歡淩安塵坐他旁邊。

這個淩安塵啊,怎麽說呢?

風趣幽默,腦袋聰明,長得好不說還講義氣,最重要的是把他夏燦當哥們,這人簡直好得沒缺點。

哎!我他媽哪天能學到他哪怕一點點該有多好呢?

夏燦邊吃蜜瓜邊看淩安塵,今天淩安塵穿的是件很溫暖的紅色毛衣,紅得跟火似的,還有下面牛仔褲包裹的長腿……夏燦覺得口幹舌燥,趕緊埋頭吃蜜瓜。

淩安塵看到夏燦的小動作笑死了,他有小學弟偶爾會像夏燦這樣,但沒有夏燦這樣好玩可愛的,瓜皮都快啃穿了都。

夏燦這小子長得是好看,臉很清秀,眼睛又有神,笑起來彪呼呼小豹子似的,但自己周圍比他好看的多了去了,就沒一個讓他這樣覺得動心的。

淩安塵談過戀愛所以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雖然對一個小自己一歲的男的有這種感覺實在很荒唐,但是他也不讨厭。

他是沒想過跟一個男生……談……那啥戀愛。

但要是對象是夏燦的話,他很願意考慮。

夏燦本來人就大大咧咧,剛還少男懷春呢,電影一開始立刻聚精會神地看,兩個人靠着都看得格外投入。

看完電影,竟然是個悲劇結局,兩個人都悵然若失。

夏燦家裏經過夏燦的三次大掃除之後幹淨整潔多了,房間也井井有條。

現在夏燦的生活暫時沒什麽壓力,吃得好睡得好,臉色比之前面黃肌瘦有菜色要強多了。

他甚至覺得自己的力氣大了一些,以前搬沙發搬床辛苦得不行,最近似乎也沒那麽辛苦了,搬來搬去都沒太累。

空間的植物等到壽命結束依然會自然枯萎,比如西瓜藤結完□□個大西瓜之後藤蔓自動就會幹枯萎縮,撒泉水也救不活。

泉水的水窪最近變大了一點點,但夏燦試過了,無論怎麽舀,裏面的泉水永遠那麽多,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下午飯也是夏燦做的,現在食材豐富了,雖然依舊是全素食,但夏燦有在飯館廚房工作過,偶爾也幫忙炒菜,所以認真做菜的話還勉強能稱上色香味具全。

淩安塵看着夏燦大口大口吃飯的樣子小老虎一樣,怎麽看怎麽喜歡,真想伸手過去摸他腦袋啊!

艾瑪,要能把這小子給緊緊摟懷裏多好。

作者有話要說:

☆、凋亡

夏燦是被一股強大的拉扯力給強行拽醒來的,他身上的厚被像石板一樣冰涼,黑暗裏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雙腳。

他能感覺到空間正産生巨大的吸力把自己往進拽,但随着他意識越來越清晰,這股力量也慢慢減弱,但并沒有消失。

夏燦驚慌地推旁邊被窩裏的淩安塵,淩安塵的呼吸很輕,推也沒有反應,好像已經昏迷。

夏燦幾乎要吓傻了,他瘋狂地想爬起來,但身體僵硬,他的腿麻木得連彎曲都做不到。

“日!怎麽回事!”夏燦想慘叫,但聲音有氣無力。

他閉住眼睛眉頭一皺,讓拉扯的力量将他和他睡的整個床都一起拉進空間。

還好,淩安塵也被拉進來了。

夏燦用麻木笨拙的雙手掀開冰冷的被子,空間溫暖的空氣吹拂在身上此刻像暖烘烘的烤爐一樣。

他掙紮着滾下床跌在硬土地上,土地的溫度都顯得溫暖無比。

夏燦站都站不起來,像沒有雙腿的殘疾人一樣咬牙雙手支撐着爬到另一邊,揪住淩安塵身上的被子狠狠拽下來,跌在地上的被子冰得吓人。

夏燦雙手使出吃奶的力氣把淩安塵往下拽,但一米八五的大個子哪是他能拽動的?

夏燦都快急瘋了,用剛恢複一點點知覺的膝蓋死命抵住側面床板将淩安塵往外拽,終于将淩安塵大半個身子都拽到床外。

他從正面抱住淩安塵,膝蓋頂着床猛的一推!淩安塵整個人終于被拖到了地上。

淩安塵已經陷入昏迷狀态,但他的身體比夏燦好,手腳雖然冰涼卻依舊有血液循環,胸膛依舊溫暖。

夏燦心驚膽戰地揉搓自己的雙腿和腳趾:“不要壞死不要壞死不要壞死……”他吓得六神無主,低溫下長時間沒血液循環身體組織就會壞死,一旦壞死就算是殘廢了,再想救都沒辦法。

随着溫度逐漸升起來,針紮一樣的麻癢遍布他雙腿,像無數螞蟻咬一樣麻得夏燦嗷嗷叫,但這是血液循環流通以後身體複蘇的信號,他依舊高興得快哭出來。

還好雙腿還在。

夏燦忍着不适站起來穿上厚厚的褲子和毛衣,把自己武裝好才出空間,冰冷的空氣讓他打了個哆嗦,他才知道暖氣凍壞了。

把電暖器從客廳裏擡來打開之後夏燦去廚房燒水,水管也凍住了,夏燦只能把泉水灌壺裏燒開。

進空間把開水稍微晾到不那麽滾燙之後加上紅糖趁熱給淩安塵灌下去,淩安塵已經有些緩過來了,但還在昏迷中。

夏燦都不敢回想剛才的事情,只差一點,萬一他沒醒來而是被空間拉進來繼續睡的話,待在屋子裏床上的淩安塵百分百會被凍死。

天!

同學來借宿然後半夜被凍死!?

那夏燦就得背條人命在身上,一輩子都別想活安心了。

而且淩安塵不能有事,要是他出什麽問題,夏燦不會原諒自己的。

将卧室裏電暖器功率開到最大,将近半小時以後卧室裏氣溫才開始回升。

夏燦将大床擺回原位,大床也沒開始那麽冰冷了。

夏燦給自己倒了杯熱水加紅糖喝下去,又給還躺在空間地面上的淩安塵也灌了一杯,感覺到淩安塵已經只是在睡覺而不是在昏迷中之後才把他從空間中放到床上,然後燒水灌了個暖水袋放在靠近他腳邊的地方。

夏燦心慫得厲害,他長這麽大頭一次離死亡這麽近,他神經質似的盯着被窩裏呼吸平穩的淩安塵,摸了摸額頭沒有發燒後才安下心來。

明明前幾天開中檔就能讓整個家暖烘烘的電暖氣現在開到最高檔才能讓屋子到達溫暖的溫度,夏燦這回睡都不敢睡了,躺在自己被子裏靠着淩安塵一直睜眼到天亮。

淩安塵醒來的時候已經快早晨九點了,他揉揉眼睛笑眯眯給夏燦說早安。

“打電話回家問下你家人還好麽,昨晚小區的暖氣壞了,咱倆差點被凍死在夢裏。”夏燦說。

淩安塵看到散發着灼熱溫度的電暖器才反應過來,随後吓了一大跳,急急忙忙往回家打電話,聽到他媽接電話說暖氣沒事才放心。

淩安塵急着回家,夏燦叮囑他:“讓你家裏晚上睡覺也開着電暖器,萬集體一暖氣壞了電暖器還在工作,不然真可能會出人命。

淩安塵鄭重地點頭。

淩安塵跑回家之後夏燦去了小區的物業管理室,換了人,說昨晚小區暖氣管道凍壞了,很多人在夜裏凍死了,現在正一家一家往過核查,估計這次的事情很嚴重。

“暖氣還能修好麽?”夏燦問。

物業沒說話。

兩棟樓暖氣壞掉,六十多戶人家,活下來的包括夏燦在內不到十五戶,大多數人都在睡夢中悄無聲息的走了。

零下三十六度,帶走了四十五戶人家,一百多口人的姓名。

然而這件事情卻幾乎沒引起任何波瀾,因為昨晚溫度驟降四攝氏度,全市暖氣壞掉的小區有十來個,死的人加起來有兩千多。

明明在所有□□的地方全部都裹上了保溫材料和防凍的保護物,但該暖氣管道還是壞掉了,除了天寒地凍搶修之外毫無辦法。

這次人們學乖了,晚上睡覺一定連電暖器也開着,有的人擔心停電,幹脆房間裏燒火盆,大家輪流睡覺防止一氧化碳中毒。

警員來挨家挨戶查訪,陸續有屍體從家裏被擡出來,門上被貼封條。

夏燦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自己居住的空蕩蕩的單元樓,只昨晚一夜,樓就突然空了,就像凋亡的落葉一樣。

夏燦的左鄰右舍門口都貼了白色封條,看着很瘆人。

物業給夏燦提來兩個大功率的電暖器,集體供暖通道是不會維修了,但電暖器可以用,有這兩個家夥在也夠讓整個家裏溫暖如春。

夏燦趴在窗戶往外看,他頭一次感覺到打從心底深處的寒冷,即使在溫暖的房間裏,這種寒冷也讓他不住發抖。

這世界到底怎麽了?

夏燦能想來自己姑姑和姑父上來時沒看到門口白色封條的失望之情。

他們是歡天喜地來繼承“遺産”的,沒理由一棟樓四分之三的人都死了,自己的侄兒反而活得好好的。

夏燦站在門口笑得肆無忌憚:“不好意思讓你們白跑一趟,我還沒死。”

穿得像個胖狗熊的姑姑龇牙咧嘴沒說話,挺着大肚腩腦滿腸肥的姑父瞪着小眼睛:“不該死的鳥朝天,該死的活了一年又一年。”

夏燦壓根就沒打算邀這兩個貨色進自己家來坐,自己這倆親戚做人做到這種理直氣壯毫不掩飾的份上已經什麽靈丹妙藥都救不了,徹底廢了。

夏燦關門的時候還聽到詛咒和毒誓,這倆夫妻來回也咒不出什麽新花樣,無非是怎麽被糟蹋怎麽去死而已,夏燦都會背了。

天寒地凍乘興而來的兩口子失望地戴起口罩離開了,夏燦自己在空間裏折果樹枝幹,折下來就扔一邊等着自然幹燥。

電萬一斷掉的話,有樹枝燒也還能将就。

好好一棵三米多高的樹給夏燦折得狗啃過似的,但澆過水一陣瘋長比之前還壯實茂密好幾圈。

空間什麽都好,就是沒有電。

什麽是電?

自然課說了,電是流動的電子流,電子是繞着原子核不規律在各能級越遷的小東西,化學物質之間都有分享電子形成的各種化學鍵……

但想往出來發電還是異想天開。

你讓一個高一窮逼搞個土豆幹電池點亮個小燈泡什麽的夏燦還能試試,但在磁場裏把動能轉化電能這種玩意,殺了他他也弄不出來。

夏燦又有點想淩安塵了,他不知道淩安塵還會不會再來。

天越來越冷,就算不下雪寒風刮臉上都能讓人渾身發抖,這種天氣在家裏貓冬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最苦的是那些冒着風雪跑出來檢修線路的人了,天寒地凍還得出來到處跑,不跑還不行,這天氣停電了可就真要人命了。

好在新聞上說了,這暫時是最後一股寒流,氣溫頂多下降到零下四十五,之後就會開始回升。

連續四五天一個人在家,雖然夏燦以前早已經習慣了,但還是覺得無聊得快發黴。

家裏就剩最後一百五十塊錢,他還是一咬牙一跺腳出了趟門。

大街上被鏟雪車給清理過,積雪并不誇張,但是也幾乎看不到有多少車輛來來往往。

零下四十度,生活還得繼續,畢竟東北那邊都零下五十多接近六十了城市該運轉照樣運轉。

人遠沒有想象的那麽脆弱。

夏燦的大背包裏裝了兩袋二十斤大米和一袋十斤面粉,要以前的話也能背得動,但絕對沒這麽輕松。

超市的中央空調沒命地吹,讓整個巨大的空間始終保持着溫暖。

夏燦有心再弄點可以種的東西回去,但左思右想之後還是放棄。

現在的東西暫時夠吃,多了他也照顧不了,還是等開春吧。

一路上夏燦背着沉重的背包在雪裏走得飛快,風吹臉上跟刀子似的。

“哎呦!你可回來了,我都準備走了。”淩安塵大衣套羽絨服,套得像個大號鹌鹑似的,手上手套像拳擊手套。

夏燦彎着眼睛開門,淩安塵進門感受到熱烘烘的空氣滿足的一頓脫。

“想我不?”淩安塵笑着問夏燦。

媽的,能不想麽?都五天沒見過活人,關禁閉似的待在家裏,吃了睡睡了吃,幾本書都給翻爛,快把老子給無聊死了。

但開口變成了一個腼腆的“嗯。”臉上是滿足的笑意。

淩安塵這幾天也快想死夏燦這家夥了,茶不思飯不想,家裏看實在關不住了才把他給放出來。

淩安塵來之前想好了,見到夏燦就狠狠抱一個,然後跟他求愛,甭管夏燦答應不答應,他都得把心裏憋的這口氣給撒出來。

結果看到夏燦一對大眼睛笑眯眯看他,他瞬間就慫了。

他怕說出來要是夏燦不同意,那朋友怕是沒得做了。

他不能沒夏燦。

夏燦心情好,整個人很雀躍,他剛才是很想在門口尖叫着抱一下淩安塵的,但是……咳!大老爺們總一驚一乍多沒風度,他不能讓淩安塵瞧不起他。

“夏燦,你跟我一起回家吧。”淩安塵說。

作者有話要說:

☆、地震

夏燦沒有答應淩安塵一起去他家住的要求,因為他想不出來去的理由,再說他也不想離開家,就算斷電他還有空間,他可以點樹枝,凍不死的。

淩安塵也知道自己沒法說服夏燦,沒在這邊過夜,天黑之前就匆匆回去了。

淩安塵這回帶了幾本漫畫書過來,夏燦自己躺在空間裏翻看,但思緒卻在亂飄。

淩安塵對他的好他感覺到了,而且也大致明白那意味着什麽。

夏燦從小長得就讨人喜歡,所以或多或少也遇到過被女的和男的追求的狀況,甚至于還遇到過惡心男人動手動腳,不然夏燦的性格也不會這麽虎,張嘴就罵人,動起手就狠得不行。

夏燦知道淩安塵對他有意思。

這年頭的高中生早開竅了,萬沒有多少年前“男生和男生腫麽可以在一起”的搞笑情況出現。

但同性戀畢竟是個禁忌,被人知道是要指指點點的,萬一被發現,以後學校也難免被排擠和歧視。

夏燦一方面對淩安塵喜歡他的事心裏很甜,但另一方面又對未來要承擔的後果充滿恐懼。

談戀愛是有風險的,高中生談戀愛跟玩差不了多少,夏燦就算沒親自談過,看也看得多了。

多少小情侶愛得如膠似漆要死要活,分手之後還不照樣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來?

他媽個巴辣子的,休想老子失戀以後哭鼻子。

夏燦這小子缺乏安全感,還沒戀呢就想到失戀那麽長遠了,但是要說呢也沒錯,這年頭高中生談戀愛一路走下去能修成正果的有幾個?

到頭還不都是勞燕分飛徒增傷悲。

夏燦覺着自己個簡直是個哲人,想得太特麽清楚透徹了。

更何況他才認識淩安塵幾天啊,淩安塵的壞毛病還都藏掖着呢,露出來以後自己還能喜歡他麽?

夏燦自己也一樣,下意識的把自己的毛病都給掩蓋住,生怕淩安塵發現以後不和他做朋友。

這倆貨就跟一對花了妝的人似的,妝容精致華麗,但要是真在一起總有卸妝的那一天。

做朋友還好,臭味相投,互相遷就一下就過去了,那叫安全距離。

談戀愛就不一樣,對方身上哪怕一點點小毛病都給看的仔仔細細,還能談得下去麽?

遠香近臭,遠親近仇,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再說了,我要是沒空間,我要是窮得連個蘋果都請他吃不起,他還喜歡我麽?”夏燦躺空間裏的沙發上自言自語。

少年郎啊,心事就是多,什麽屁大點事胡思亂想一堆不說還能安靜地眺望遠方露出點這個年齡特有的青澀憂郁。

一句話,閑得蛋疼。

一棟樓上上下下凍死大半都成鬼樓了,也就夏燦這種心寬的還能吃下蘋果睡得安穩,其他幾戶早都急匆匆搬家了。

夏燦家連個電話都沒,要聯系也沒法。

還好氣溫沒再降低,白天維持了零下四十度左右,淩安塵隔三差五還能冒着寒風來看夏燦一趟。

淩安塵這樣的舉動已經再明顯不過的表示了心意,別說認識一個月的朋友,就是親兄弟也就這麽重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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