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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凸點,還有饑渴的吞咽聲,以後,曾經沈墨然在她面前流露出的所有的一切,是不是會在葉薇薇面前顯現?

“還是你做的好看,梨容姐姐,我真佩服你。”葉薇薇飽滿的身體蹭過來,阮梨容微微一笑,道:“我覺得你改得好呢,這麽攏一攏,像燈籠罩子,怪好看。”

“那咱們換一換吧。”葉薇薇迫不及待遞過手裏的褲子,她看着阮梨容打花邊的那圈玫瑰紅眼饞着。

“好啊!”

拿着衣裳轉進屏風後換衣裳時,阮梨容極仔細地檢查,生怕葉薇薇跟自己來相同的一招。

哪一處都好好的,阮梨容放下心,輕快地換上,外面,葉薇薇盯着屏風,嘴角露出一抹陰冷的笑容,從針線籃裏撿了一根略粗的銀針,用帕子包好收入懷中。

第五回

馬兒牽過來了,膘肥身健,鬃毛整齊,四蹄有力,阮梨容贊嘆地看着,眼角卻不由自主地瞄向沈墨然。

女人們換裝,男人也免不了。沈墨然換了月白勁裝,系着天青色敷金彩繡披風,腳蹬黑色長靴,腰間束着雪青色玉帶,俊朗的五官,英挺堅實而有彈性的身體,英氣逼人,青春勃發。

阮梨容撫摸馬兒鬃毛的手掐緊。

“小心。”一聲低呼,一只有力的大手把她往一邊極快地拉開。“鬃毛不能抓,馬兒吃疼要刨蹄子踢人的。”

阮梨容有些赧顏,低聲向聶遠臻道謝。

“剛學馬不能分神,很容易出事。”聶遠臻的聲音也放低了,這會兒自若了許多,面上不再通紅。

阮梨容卻臉紅了,為自己對仇人的情不自禁羞憤。一時間思緒流轉,又想起前世纏綿悱側的恩愛,不覺柔腸百轉,清韻如雪的臉上悲意莫名。

“我不是責怪你,只是怕你不注意有危險。”聶遠臻見阮梨容長睫眨動着盈盈水光,以為是自己言重了,擡手想給阮梨容拭淚,又覺得孟浪了,手足無措言語結巴了。

兩人靠得很近,喁喁細語,一人嬌小,一人高大,沈麗妍臉上的笑容挂不住了,沈墨然面色有些沉黯,若有所思看着,餘下衆人好奇的目光閃閃爍爍,葉薇薇悄悄靠近馬兒,帕子遮掩下,細小的銀針穿進馬唇上的缰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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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了這一切,葉薇薇往後退,活潑潑拍手笑道:“梨容姐姐,咱們幾個誰先騎?”

“你先吧,你最小,我們自然得讓着你。”阮梨容回神,将悲涼的思緒抑止住。

“好啊!那我先來了。”葉薇薇走到馬側,捉着缰繩,擡腳假意要蹬進馬镫。

“這在咱們家,梨容是客,你怎麽能搶着呢?”沈麗妍一把抓住她,兩人的戲配合得天衣無縫,事先雖沒約定,然葉薇薇剛才的舉動,她注意到了。

阮梨容心中悶火在燃燒,正想離開衆人獨自舔傷口,也不推辭,前世沈墨然陪着,她學過騎馬,騎術不錯,聶遠臻伸手想托她上馬,阮梨容擺了擺手,握住缰繩,左腳高擡踩住馬镫,輕巧地一借力躍身上馬,利落幹淨,風姿優美。

只這一個姿勢,聶遠臻放了心,後退幾步讓開。

拉起缰繩,馬兒朝前邁步,阮梨容方才失神,這會兒居高臨下掃了衆人一眼,心裏又平靜了下來,也不讓馬兒疾奔,想着走幾步就回去,給葉薇薇上馬,讓她出醜。

才剛這樣想着,忽見那馬甩頭不已,似乎很不自在。

有問題!阮梨容拉起缰繩,只這一下,那馬忽然眼睛血紅發了狂,撒開蹄子狂奔。

怎麽回事?阮梨容拉緊強繩,招來馬兒更瘋狂的奔跑。沈家花園雖大,可林木盆栽,路徑也不是筆直的,馬匹撞倒無數花盆,朝樹木繁茂高大的樹林瘋奔過去。

變故只是眨眼間,衆人吓呆了,眼看着,馬兒要撞上大樹了,阮梨容和那馬瞬息間就要喪命了。

沈墨然狂奔過去,聶遠臻在他之後騰身躍起,半空中擰腰轉,幾個起落,淩厲準确地落在阮梨容背後坐上馬背,接過缰繩收緊,口中大聲呼喝:“籲……”

強勁的腕力把那缰繩勒得鐵索一樣,那馬長嘶一聲,前蹄騰空不住亂踢。

“馬缰越拉得緊馬兒越瘋……”阮梨容大聲道,嗓音雖有些打顫,卻清晰無比。

問題是出在馬缰上,一匹無法操縱缰繩的馬是無法制住的。

“松開馬镫。”聶遠臻大喝,一手抱起阮梨容,一手按到馬背上借力,說時遲那時快,馬頭砰地一聲撞上大樹時,聶遠臻抱着阮梨容已上了半空,身形在半空中借着上升的沖勁轉了半個圈後落到地面上,下盤沉穩,後退一步都沒有。

“阮梨容,你怎麽樣?”兩人剛落定,沈墨然奔了過來,把聶遠臻懷中的人拉開,面色有些青白。

阮梨容沒有理他,眼光看向樹林,那裏,被那馬撞上的大樹搖晃着,滿頭鮮血的馬兒在地上刨了幾下蹄後,高大的馬身歪倒下去。

自己只是要讓葉薇薇出醜,而她們,卻是直接要她的命!

聶遠臻朝抽搐的馬走過去,蹲下去擡起馬頭檢查。

沈墨然深深地看了阮梨容一眼走過去。“馬兒怎麽會突然發狂?”

“因為這個!”一根帶血的銀針,聶遠臻舉起銀針,淩厲的目光射向蜂擁過來的人群中的葉薇薇。那是若出鞘寶劍一般的鋒芒,尖銳耀目,刺透了葉薇薇的眼睛,刺進了她剛剛才欣喜萬分的心髒。

“你看着我做什麽?這可是你家的馬。”葉薇薇後退。

“我過來時,是騎馬奔馳過來的。”聶遠臻沒有回答葉薇薇,他看向沈墨然,一字一字道:“剛才馬兒發瘋狂奔,我沒有立即追過來勒馬,是因為……”

他停下不說話了,目光落在沈麗妍臉上,厚實的嘴唇緊抿。

“沈墨然,那個時候,你妹妹的眼光投向你表妹,流露出的,是一抹原來如此的了然。”

這個時候,聶遠臻不再是那個紅着臉的憨實漢子,而是一把出鞘的寶劍,铮亮的劍身閃着漫天寒芒。

“阮姑娘,你看這事?”沈墨然避過聶遠臻,清冷的眸子看向阮梨容。

阮梨容暗笑,聶遠臻說的,雖說只是推斷,可依他的身手,要逼出口供不難,葉薇薇行事之初,算計得太簡單了,忘了聶遠臻在場,更忘了,他同時還是縣太爺的公子,這樁案子,若是遞上公堂,葉薇薇的名聲就毀了,沈家的聲譽也會受損。

沈墨然真狠準,不跟聶遠臻争辯,拿她這個苦主當突破口保他表妹。

她若是緊咬住葉薇薇不松口,聶遠臻想必會一究到底。

只是,沈家必要竭力保葉薇薇,這事頂多算個殺人未遂,除了讓葉薇薇惡名外傳,并未能一下子治了葉薇薇,也傷不了沈家分毫。

治不了葉薇薇,從此後又與沈家成敵對雙方,要謀算沈家諸多不便。

“這事太掃興了,我方才吓得要死,聶公子還損失了一匹馬,我覺得……”阮梨容略一停頓,嫣然一笑,眉攏彎月,“沈公子,你是不是得補償我們?”

“這個自然。”沈墨然微笑,笑意卻達不到眼底,轉頭間,那抹漠淡的笑意消失,面上露出冰冽的表情,“薇薇,向阮姑娘陪罪。”

“表哥,不關我的事。”葉薇薇委屈不已,眼裏淚珠翻滾,要掉不掉,煞是可憐。

“不關你事嗎?”沈墨然往後退了一步,朝聶遠臻比了個手勢,“遠臻,此事就有勞你查察明白,沈家決不包庇縱容。”

阮梨容料不到沈墨然竟會做這樣的決定。

想不通理不清,阮梨容也不輕言,靜靜站着。

“跟我走。”聶遠臻真個要扯葉薇薇上衙門,也不用手推,雙手朝腰帶上按去,再松開時,啪地一聲,手裏多了一柄軟劍,揮動間如白練,似寒星,劍尖直指葉薇薇咽喉。

“表哥救我。”葉薇薇捂着胸口,淚水像珍珠滑落。

“聶大哥。”沈麗妍低呼,周圍響起七嘴八舌的人聲,“遠臻,阮姑娘也沒事,何必較真呢。”

阮梨容瞬間頓悟,沈墨然不過是擺姿态,他越是冷漠無情,衆人越會覺得葉薇薇弱小可憐。

沒必要再僵持下去,有時,退讓是為了确保以後的立于不敗,但是,她也不能開口替葉薇薇求情,那樣,就辜負了聶遠臻一片好意,與當衆打他臉無異。

阮梨容心思轉了轉,朝前行進一步,做出要和葉薇薇說話的樣子,到葉薇薇跟前時,突地按住額頭,閉着眼無力地倒了下去,不偏不倚歪到葉薇薇身上。

砰地落地的聲音,裂帛聲驚叫聲同時響起。

自己被扶住了,那麽,倒地的,是葉薇薇吧?阮梨容睜眼看去,只看到葉薇薇捂着臉遠奔的背影,她的腰上,圍着沈墨然的披風。

葉薇薇剛才是仰面朝天倒下的吧?那麽,露出來的是?

一片靜寂,連聶遠臻也沒再提起要抓葉薇薇上衙門。

銀針驚馬害人之事不了了之,聚會也沒法繼續下去,衆人紛紛告辭,阮梨容與聶家兄妹一起告辭。

“多謝阮姑娘寬宏大量不究之恩。”沈墨然拱手道謝,面上從容自若,冷靜淡定。

阮梨容淡淡地點了點頭,嘴角一點一點勾挑上去。

目送阮梨容與聶家兄妹走遠,沈墨然眸色冷了下去。

“表哥,那褲子本是阮梨容的。”沈墨然走進廳中,尚未開口,已換過衣裳,哭得嬌怯怯上氣不接下氣的葉薇薇迫不及待地為自己辯解加告狀。

“誰知道?有證據嗎?”沈墨然冷笑。

“墨然,薇薇不懂事,可是,阮梨容也算計她了。”沈馬氏替外甥女分辯。

沈墨然搖了搖頭,道:“愚不可及,我讓你向阮梨容道歉時,為什麽不道歉?還有你。”沈墨然看向沈麗妍,“那時就應該順勢責備薇薇,而不是替她求情,你和遠臻的親事,別指望了。”

沈麗妍緊咬嘴唇,沈馬氏道:“這麽小的事……”

“見微知着。”沈墨然給自己倒了杯茶,捧在手裏轉了轉,半晌,問沈千山:“這些年,你們暗算過阮家嗎?”

“沒有。”沈千山斷然搖頭,沈馬氏想讓沈墨然娶葉薇薇,他卻一早就想讓沈墨然娶阮梨容,來個人財兩得。一直以來他不只不與阮家作對,還處處謙讓。

“這就怪了。”沈墨然低喃,他相信自己沒有看錯,阮梨容那雙碧水一般清澈的眸子裏,隐藏着刻骨的恨意。

第六回

出了沈府,聶遠臻要送阮梨容回家,阮梨容笑着婉拒:“梅貞今日受了驚吓,走不得許多路,聶大哥先陪着梅貞回去吧。”

聶梅貞面色比往常白了許多,聶遠臻看了看,道:“不然,你和我一路送梅貞回家,我再送你回去。”

“不用。”阮梨容搖頭,葉薇薇剛才是想借意外害她,光明正大使她出事,還沒那個膽。

推托了半晌,聶遠臻到底到就近的轎馬行,雇了一頂轎子送阮梨容方作罷。

聶遠臻真是心實體貼之人。坐在轎子裏,阮梨容恍惚間想,自己上輩子如果答應聶家的求親,也許肖氏就不用無辜喪命,父親英年去世,只怕也是馬氏在飲食中做了手腳。

回到家中,阮梨容習慣地往自己扶疏院而去,半道上生生剎住腳步,有些焦急地往肖氏的西側院奔去。

按前世的記憶,今日上午第一個大夫到府裏來,替肖氏診出喜脈,然翌日一早,再請大夫來時,卻異口同聲肖氏不是喜脈,而是惡疾。

雖然已知沈家不安好心,可以拆解大夫說肖氏患了惡疾的謊言,可,從害喜到産子的時間太長,難保沈家不會收買她家的下人,悄悄給肖氏下藥,她須得讓父親隐下肖氏害喜的消息。

西側院侍候的兩個大丫鬟和兩個婆子在廊下坐着,見了阮梨容一齊站起來斂衽行禮。

“姑娘過來了。”

“嗯,太太呢?”

“在屋裏歇着,老爺也在。”

她們話裏沒有提及肖氏有喜的消息,是大夫還沒來過嗎?阮梨容點了點頭,止住丫鬟通報,自已往屋裏走去。

“姑娘好像不讨厭太太了。”

“是啊,好生奇怪。”

背後傳來輕細的議論,阮梨容雙腿沉沉的,有些邁不動,想着,肖氏是婢子出身繼室本來就難當,往日得不到自己這個嫡女獨女的支持,也不知在府裏的日子難不難過。

“老爺,你說,梨容會不會不喜歡我害喜?要不,這個孩子咱們不要了?”

阮梨容走到屏風前,被裏面的說話聲驚住,怔怔地邁不動步。

“這個?”阮莫儒有些猶豫吞吐,似乎拿不定主意。

“傻的,混帳,阮家沒有兒子,若是生下來的是個兒子,香火有人繼承,白檀扇也不用落進異姓人手裏,有什麽好猶豫的?”阮梨容在心中大嚷,嘴唇大張,卻沒有喊出來。

肖氏接着又道:“老爺,梨容好不容易喊我娘了,我不想因着這個孩子的出生,又跟她疏遠了。”

“可是,你年紀也大了,落子藥是虎狼之藥……再說,梨容雖是一直冷着臉待你,可她是心善的孩子,若是知道你為了怕她心中嗝應喝落子藥,只怕更不高興?”

肖氏沉默了,裏面沒有動靜,許久後,阮莫儒又道:“這是咱們的孩子,我也舍不得不要。”

“我也舍不得。”肖氏哭了起來,哽咽悲苦,“老爺,我常常後悔,當年不該因為對雪茵姐的愧疚,不該為了梨容有個好出身,把梨容假成是雪茵姐的女兒,明明是我親兒,卻親近不得。”

明明是我親兒,卻親近不得!

似悶雷轟頂,阮梨容整個人木了。

阮莫儒長嘆,道:“當日看着雪茵對梨容愛如掌珠,關懷備至,我還很欣喜,後來,我卻常想,如果雪茵不是那麽疼梨容,她走了,梨容就不會那麽抗拒你了。”

“可不是。”肖氏哭得更悲傷了,道:“雪茵姐琴棋書畫皆精,教養得梨容樣樣都會,性情溫婉,氣度過人,我是萬萬及不上她的,那時想着,我的兒這輩子有個尊貴的嫡女身份,有雪茵姐疼着她,我也沒什麽可遺憾的,可,可雪茵姐還是丢下梨容走了,梨容心裏只認她是親娘,我……”

肖氏咳個不停,阮莫儒哄着勸着,阮梨容僵僵站着,腦子裏亂糟糟的,心頭難受得一口血要噴出來。

“是我對不起你。”

“不關你的事,當年夫人以死相逼,你沒有聽她的話把我發賣掉,就盡力了。”

“不然,咱們告訴梨容,你是她親娘。”

“不可。”肖氏的聲音拔高了,惶急不已的聲調,“老爺,萬萬不可,梨容會受不了的,她心裏,雪茵姐才是她親娘,而且,我這個繼室的身份,怎麽也及不上雪茵姐的出身,往後梨容擇婿,這出身上頭關系大着。”

“只是悄悄告訴她,不要公開。”阮莫儒低聲道:“這些年,看着你親近不得梨容,我心裏疼。”

“梨容現在肯喊我娘了,以後會慢慢地好起來的。”肖氏收了哭泣,回過頭來安慰阮莫儒。

阮梨容僵硬着,一步一步悄悄往外挪,下唇都要咬破了。

上輩子那什麽治惡疾喝藥,只怕,不僅是大夫被沈家打點了,也有自己的糊塗爹娘順水推舟之意。他們認為,自己會覺得肖氏生的孩子影響了自己的位置,因而不喜歡。卻又怕明着喝落子湯,自己也會不高興。

退出廳外過了穿堂,阮梨容抹去眼裏的淚水,抿了抿唇,加重了腳步,提高聲音喊了聲娘,複又往回走。

阮梨容故意放緩腳步,堪堪走到屏風前,肖氏和阮莫儒一同出來了。

肖氏看來急急整妝過,眼角敷了粉,淚痕掩住了,眼眶卻仍有些發紅。阮梨容假作不察,行過禮後笑道:“娘,今日請大夫來診脈了沒有?”

肖氏嘴唇動了動,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阮梨容不等她說,快嘴地接着又道:“爹,我昨晚夢到,娘給我生了個弟弟,白白胖胖的,好可愛,爹,快找大夫來給娘把脈,說不定我真要有個弟弟了。”

肖氏淚水落下,阮莫儒有些不安懷疑地問道:“那個,梨容,你喜歡你娘再生個弟弟妹妹?”

自己的變化太大了,爹不敢置信呢!阮梨容俏皮地笑了,道:“當然喜歡,梅貞和麗妍都有哥哥,獨我孤零零一人,要是有弟弟妹妹,我也能在人前昂頭。”

“梨容,大夫來過剛走,娘真的有喜了。”肖氏含淚帶笑,神采飛揚,整個人煥然換貌。

“太好了。”阮梨容拍手跳了起來,在房中興奮地轉了好幾個圈兒。

阮梨容說了許多,讓阮莫儒與肖氏相信了她确實很想要弟弟妹妹,不會再想什麽不要孩子,又道:“娘害喜的消息,女兒不想給人知道。等娘生下弟弟妹妹了,那時讓麗妍和梅貞她們大吃一驚,羨慕女兒。”

“好,好!”肖氏和阮莫儒連聲答應,他們兩個,往日便是依着順着阮梨容,此時更加不會反對。

晚膳阮梨容主動陪着爹娘吃,把肖氏又喜得流淚不已,晚上回到扶疏院,阮梨容高挑的嘴唇緩緩垂了下去,癡癡怔怔倒到床上,也不洗漱了,就那樣呆呆地躺到天明。

肖氏是自己的親娘!這個消息,還不如随着這個消息帶來的另一個打擊更重,記憶裏那個清秀典雅,端莊慈愛的娘不是她親娘?

“娘,容兒彈得不好。”穿着紅豔豔的綢裙,小臉粉嘟嘟的她松開了琴弦,有些灰心地依偎進丁氏的懷裏。

“彈得可好了,我的容兒才四歲,就會拔琴弦了,別人家小孩還在哭着要爹娘抱着哄着呢。”丁氏微笑着,擡起晶瑩玉潤的手,輕輕的摩挲着阮梨容的臉。

娘真好!娘長得真美,糼年的阮梨容緊偎着丁氏,深深地聞着丁氏身上溫暖的氣息。

阮梨容知道,別人家孩子都是奶娘帶的,獨她是丁氏親手操持着,晚上,她也是在丁氏懷裏睡覺的。

“我娘可疼我了……”有次,與沈麗妍她們一起玩耍時,她得意地誇耀。

“那是你爹偏寵你姨娘。”沈麗妍不屑地撇嘴,道:“我娘每晚是同我爹一起睡的,那叫恩愛,你爹從來不進你娘房間吧?”

阮梨容模模糊糊有些明白,知道了爹從來不進娘的房間,是冷落她娘。

難怪,娘有時靜靜坐着,莫名其妙就掉淚。

都是因為肖氏,娘才會不開心,阮梨容心疼娘了。晚上,她開始緾鬧着哭喊,要爹陪着她和娘睡,要把她爹拉進娘房中睡覺,像沈麗妍她們說的那樣。

可是,她娘似乎也沒有開心,晚上她睡着前,爹是跟着她和娘躺床上的,可次日睜開眼,床上每次都只有她和娘兩個,她問了丫鬟,知道半夜裏,她爹又去了西側院了。

阮梨容就是從那時起,開始恨肖氏,恨肖氏使她娘得不到她爹的愛寵。

第七回

阮梨容翌日起床後,頭眼暈花站立不住,尋思着肖氏有喜,需得讓她靜心養胎,家事少不得要接過來,強撐着沒有再倒回床上,讓碧翠服侍自己梳洗。

肖氏聽阮梨容說要接了家事過去,一疊聲應下,絲毫不擔心阮梨容奪權,當即命管事婆子采辦集中到議事房,把府裏的帳冊倉房鎖匙對牌盡交給阮梨容。

阮梨容看着帳冊,心頭悲泣,暗嘆自己往常給恨意蒙了眼,肖氏行事,哪有半分後娘作派,自己竟然看不清,委實該打。

肖氏提點人情交際送禮,阮梨容認真聽着,母女倆說話間,下人來報,沈家使人送了禮過來。

是為昨日驚馬一事送的道歉禮,兩家都不在乎那一點情面禮兒,不過,這是一個姿态,沈家不做,是輕視她,她不接受,是不原諒葉薇薇。

阮梨容一面看帳冊,随口說道:“請進來吧。”

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傳來時,阮梨容愣住,這腳步聲是屬于沈墨然的。

“小侄沈墨然,見過阮伯母。”

如醇酒般透明清洌的聲音,阮梨容僵硬地擡頭。來的真是沈墨然,一身青色廣袖錦袍,內裏白色深衣以青帶束腰,精致的雲紋飾邊襯得整個人優雅從容,拱手談笑間灑脫超逸。

“阮姑娘。”見阮梨容擡頭,沈墨然低喊了一聲,清隽的臉上笑意隐隐,斜飛的長眉下微微上挑的眼眸黝黑深邃,眼光閃動間,散發出奪人心魄的魅力。

阮梨容百感交集,前世,這雙眼每次歸家看到她時,便是這般專注,又帶着春光似的讓感到暖洋洋的溫情憐愛。

老天給自己第二次生命,不是讓自己再一次迷失陷落上當的,阮梨容垂下眼睫,再擡眼時,眸澈如水,清潤沉靜。

“勞沈公子親自送禮,梨容愧不敢當,尹媽,把禮接了。”

阮梨容一閃而過的迷失沈墨然看在眼裏,方才,那雙清澈的眸子閃過的那抹迷離愛戀令得他一顆心怦然跳動,一時有些癡了。阮梨容瞬息間的轉變,沈墨然轉不過彎來,愣了許久,方道:“這禮很稀奇,我先示範,阮夫人和阮姑娘若是喜歡,有一個操縱的伶人,一并奉送。”

阮梨容聽沈墨然如此說,愣了一下,難道是木偶戲?這東西京城才出來的,前世沈墨然與她認識後,送她的第一份禮物,就是一套木偶。

可那時,他卻沒有送伶人,他自己操縱唱曲給她聽的。

那時,沈家和阮家似乎都不是好去處,兩個心照不宣地,在香檀山腳下偶遇。

青翠的林木迎風飒飒,燦爛的各色花兒招搖地綻開着。兩人沿着香檀山上山小徑緩緩走着,在半山腰的八角琉璃亭子,沈墨然提出歇息。

從各地的逸事,到香檀城的變化,兩人閑話着,後來,她到底有些羞躁,提出要回家。

“差點忘了,我有禮物要送你。”沈墨然從袖袋裏,摸出精巧的木偶。“這東西操縱着,配合着它的動作唱戲,很好玩……”

“風沙起戰鼓響,一曲未盡血浸沙場;軍旗折,狼煙殘,流水逝曉星殘……” 沈墨然能将壯烈的征曲唱得緾綿悱恻。

阮梨容默默聽着,臉對着那摩拳擦掌手舞足蹈的木偶,視線卻不自覺地望向沈墨然。

那日沈墨然穿的是束身錦袍,燙貼順服,愈發顯得身材修長挺拔。臉部輪廓乃至脖頸,線條優美流暢,但更美的是一個清冷的人流露出的蕩漾人心的溫情。

那時,她的心蠢蠢欲動,面上飛了紅,沈墨然唱罷擡眼間,道:“你的臉有些紅,可是哪舒服?”

他探身過來,兩人臉對臉,然後,沈墨然微暖的手伸向她的額頭。

掌心貼上額頭時,明明只是微微的暖意,阮梨容卻感覺到要把人燒焦的熱,微愣了楞,她急忙後退,沈墨然卻不給她機會,木偶被扔到一邊,他掐握住了她的細腰。

鼻息交融,呼吸灼熱起來,她垂下頭,又臊得閉上眼,就那麽任沈墨然握着摸着。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墨然靜了靜先放了手,低聲道:“又沒人看見,你怕什麽?”

沒人看見也不能這麽不要臉,阮梨容張嘴,卻沒有說出來,人如坐在小舟中般輕輕晃悠着,腦子裏清醒地知道不是在小舟中,卻靜不下搖擺不定的心境。

“梨容……”沈墨然再開口,輕聲叫着她的名字。

無數次被人喊過的名字,在他嘴中逸出,卻是那樣的溫軟親昵,甜絲絲地勾起人心中那抹搖擺模糊的绮念,勾出一縷輕飄飄的幸福。

他的柔情絲絲縷縷将自己緾繞,死前,如果不是葉薇薇說得那麽詳細,她真不敢置信。

沈家人逼迫她時,他外出去了,是故意避開的吧?臨別前一晚,他還與她徹夜緾綿,上馬車前,還皺着眉頭憂心忡忡地道:“梨容,我不放心你一人留在家中,不然,你還是随我一同走吧?”

不敢再想下去,阮梨容怕自己再想下去,會忍不住大哭,會忍不住撲過去打沈墨然。

沈墨然的心随着阮梨容面色的變化悠蕩着,想定也定不住。

“梨容。”肖氏低喊,看着阮梨容面上的悲苦,有些心疼有些不安。

“娘,看見這木偶,我想起一出戲。”阮梨容展顏淺笑,眉眼再看不到一絲戚意,肖氏與沈墨然一齊失神,幾疑方才是自己眼花了。

“侯門似海,紅顏珠淚盈盈,水袖翩舞,琴弦輕拂,嘆流淚瀉玉,在荷香中沉沒,蝶輕舞繁花,終是水墨虛化……”阮梨容低聲唱着,一曲清韻珠圓玉潤唱出,柔腸百轉,千古回蕩,偏眉眼是風生的笑意,激越的傲然。

阮梨容唱完,停了停,看向沈墨然,笑道:“這樣的木偶我也有,我夏叔叔早給我送來了,沈公子拿回去吧。”

沈墨然拿着木偶的手攥緊,緊到細小的木臂木腿深深地嵌進他掌心的肉裏。

“阮姑娘,昨日之事,請恕我護短,我姨父已去世,姨媽只有薇薇一個女兒,即使我不護短,我爹娘……”

事情真到針鋒相對的地步,沈阮這兩家都不弱,将是一場兩敗俱傷的戰争。

“別說了,我明白的。”阮梨容急急打斷沈墨然的話,肖氏有多疼她,昨日聽了爹娘的細語一清二夢,只怕自己有一毫不适,肖氏都得擔心許久,昨日那事,她絕不能給肖氏得知。

“沈公子,多謝你的禮物,我送你。”阮梨容沖猶疑不定看着自己的肖氏安撫地笑了笑,朝沈墨然比了個請字的姿勢。

出了儀門,阮梨容秀美的臉沉了下去,冷冷地看着沈墨然,道:“沈公子,令表妹要置我于死地一事,我爹娘并不知。我想,雖是沒出事,若是給我爹娘知道,決不是陪禮道歉能了結的。”

沈墨然面上一赤,昨晚阮莫儒沒有上門問罪,他也猜着阮梨容沒有告訴父親。只是方才他心中覺得,阮梨容那麽傷心,是在生氣他護着葉薇薇,情不自禁便想解釋一下,忘了阮肖氏在場了。

“請阮姑娘恕罪。”沈墨然再次道歉。

阮梨容亦不欲深究,淡淡一笑,心念一轉,不知為何脫口便道:“回去替我謝謝令表妹,她昨日之舉,倒使得梅貞跟我更好了,梅貞可是官家小姐,不是商戶人家能稱姐妹的。”

她口裏說着聶梅貞,然沈墨然明白她話中之意,經過昨日一事,聶遠臻是護定她了。

明明陽光燦爛,沈墨然此刻,卻莫名覺得像置身于寒風凜冽風雪飄飛的北地。心頭是那般疼那般冷,鮮明的感觸簡直像是曾經歷過一般。

昨日在場的人甚多,阮梨容不說,可難保別的人不說,阮莫儒得知掌上明珠遭人暗算,定不肯善罷甘休。

沈墨然沒有回府,朝阮家檀香扇作坊走去。

梨花半開半含時,如酒半醉。迷朦走着,沈墨然不期然想起這句話,他的視線落在街道中間流淌的秋水上,短暫的光陰中,他竟然無限渴望,很想轉身回去,再看一眼那個清韻如雪,沉靜敏睿的女子。

沈墨然的猜測沒錯,阮家的檀香扇,只是一個構築在五彩缤紛的泡沫上的一個神話,今年又是出扇之年,離出扇之日只有一個月了,阮莫儒在衆多的買家裏挑來挑去,卻無法找到一個由阮家暗線盡力相助便能促成達成願望的買家。

阮家檀香扇傳得太神乎其神,買家的願望在節節上升,今年的幾個買家的願望,都是比登天還難以實現的,阮莫儒這些日子苦思無計,又怕肖氏添愁,只能一天到晚呆在檀香扇作坊裏。

為了裝出要在衆多檀香木裏挑福料的樣子,阮家三年生産一把檀香扇,卻仍需不少檀香木料,那些經擇撿不是“福料”的檀香木,都是焚燒了,阮莫儒很心疼,為着祖宗遺訓,卻不得不強撐着。

第八回

阮莫儒看着手裏的買家資料,思緒回到十二年前。

那一年,跟此時的局面相同,求購的買家裏他找不出一個能賣予檀香扇的,出扇日是祖宗定下的,萬衆囑目在等着阮家扇。

出扇的前三天,他沒有回過府,一直在作坊裏苦苦分析對比買家的資料,想從中找出一個來,或是想出個解決良方。

可直到出扇前一晚,他也沒想到辦法。

“祖宗的基業,阮家的盛名,要敗在自己手裏嗎?”枯坐了一晚,天亮時他打開大門,心裏想着,對外公布,今年的扇福在阮家,阮家要自己留下。

外面人聲鼎沸,前面的人弓腰等待,後面的人踮着腳尖拼命要朝前擠,門前地上,卻橫着一個衣衫褴褛似是斷氣了的人。

那人臉朝下,從背脊身材看,似是年青人,一動不動躺着,像是死人。

出扇日遇到這樣的事,買家又沒有下落,阮莫儒心中又悲又涼,目光掃視間卻看到那年青人攥在手裏露出來的一方粉色繡帕。

繡帕上清雅的一樹梨花動人心魄,阮莫儒認出,那是他名義上的正室夫人丁氏的針工,他跟丁氏有名無實,相敬如賓,可丁氏教養着他的女兒,習字彈琴刺繡莫不盡心,他從女兒處見過丁氏的繡品。何況那上面是一樹梨花,暗含了女兒的名字。

這個人還沒死!這個人是丁氏使來的!

阮莫儒刷地收收合合三次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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