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守着
“七……”李輕婵下意識地就想張口回答“七千兩”, 剛說出口一個字,見鐘慕期不悅地眯起了眼,急忙停住。
“只給你一次機會,答錯了就自己回去。”
李輕婵原本很确定的答案突然不敢答了, 她手邊還放着剛買的那包蜜餞, 待會兒還要去量身形做新衣服鞋子, 萬一他把這個花費也算進去了呢?
這麽一想, 那她虧欠的可太多了,光是求醫解毒的情分就已經還不清了。
莫名的失落感将她包裹住, 李輕婵精神一下子垮下來,渾身泛着灰撲撲的沮喪氣息。
鐘慕期察覺到了,眉頭一皺,道:“現在不怕毒發了是吧?”
那還是怕的,尤其是那麽醜、那麽慘的死法。
李輕婵急忙振作起來, 也不自己胡思亂想了,揪着他袖子問清楚,“表哥你說的是單今天的,還是全都算進去?”
見鐘慕期皺起眉, 似乎是聽不懂, 她一股腦把自己的想法全都說了出來,“要是只算今日的那就是七千兩, 要是全部都算着, 那把我賣了也還不清……”
這時候鐘慕期忽然就明白了平陽公主的心情, 難怪知道荷包其實是給欣姑姑的時候她會那麽生氣。
他面無表情地盯着李輕婵看了會兒,毫不留情道:“自己慢慢想, 但不管你選哪個, 不全部還清就不放你回姑蘇。”
李輕婵先是愣了一下, 仔細想了想,竟然覺得不回去了也不錯,喃喃道:“那就慢慢還好了……等我身子好了,可以去做刺繡和抄書賺銀錢……”
鐘慕期無聲地冷笑了下,視線投向她還抓着自己衣袖的細白手指,将她手指一根根掰開,“等你好了再說吧。”
李輕婵還沒聽出他的異常,回神,眨巴着雙眼跟他确認:“我好好吃藥,也不生悶氣,很快就能好了。對吧表哥?”
“也許吧。”鐘慕期心裏已有了別的主意,敷衍了李輕婵一句,把桌上的茶水推到她跟前,眼皮垂下,道,“真想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好,就自己去問孟梯。”
李輕婵是不敢獨自去那個濕冷的地下小屋的,隔着小桌瞅着鐘慕期,喊了一聲“表哥”,等他看過來,用讨好地語氣問:“表哥,那我是答對了嗎?”
鐘慕期沒理她這話,把桌上茶水又往她手邊推了推,“喝水。”
“哦。”李輕婵聽話地端起桌上的茶盞,在浮着嫩綠茶葉的水面上吹了吹,氤氲水汽升起,将她一張芙蓉面模糊起來。
她先是小口抿了下,确定不燙了,才放心飲下。
放下茶盞後,李輕婵端坐着,繼續問:“表哥,你和我一起回去嗎?”
她雙唇沾上了水漬,将唇珠襯得十分明顯,濕潤柔軟泛着水光,一開一合間發出黏糊糊的聲音:“表哥你說話啊。”
鐘慕期泰然自若地移開視線,也飲了一口茶水,動了動唇,道:“明日再說。”
“啊……”李輕婵不大滿意,但這答案比起方才那句“你回,我不回”好了許多,至少還是有希望的。
于是她做乖道:“那明日再說吧。”
怕待會兒沒了力氣,她又說:“我歇好了,咱們現在走嗎表哥?”
出了雅間,掌櫃的竟然還在外面守着,見了兩人低眉順眼地問好,在前面帶路。
一直送到馬車旁,見李輕婵要上馬車,掌櫃的立馬上前去扶,尚未觸碰到李輕婵的衣角,便被鐘慕期擒住手腕。
掌櫃的腕間一痛,差點喊出聲來,好在及時忍住,手腕顫動了幾下被放開了。
轉頭對上鐘慕期寒潭般的雙眼,掌櫃的心中一凜,急忙退開。
這時李輕婵一只腳剛踏上第一層腳凳,扶着車門扭頭往回看,有外人在沒法說話,就用另一只手小幅度地朝鐘慕期招了招。
鐘慕期靠近,擡手給她抓着,微微一用力就将她送了上去。
李輕婵上了馬車坐好,鐘慕期也沒立刻跟上去,而是轉向掌櫃的,簡單道:“再挑一套姑娘家的首飾送去公主府。”
吩咐完他就上了馬車,車門合上,車夫揚鞭吆喝了一聲,便駛向了別處。
門口的掌櫃的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揉着手腕細細回憶了下,忽地“哎呀”一聲朝馬車方向追了兩步,驚道:“原來是個姑娘!”
難怪長得那麽嬌小,還粘着世子不放。
掌櫃的恍悟,急忙回到鋪子裏讓人把最新打造出來的精致首飾收起來。
丫鬟疑惑,“不是才擺出來,怎麽就要收起來了?方才還有個小姐看中了呢。”
“不賣了,主人家要的,多少銀子也不賣!”
“啊?”
丫鬟疑惑,但掌櫃的沒再解釋,只是在心裏暗暗叮囑自己,以後不止要把公主的那份留着了,還得把年輕姑娘家的留一份。
到別院時,侍女繡娘已經候着了,顯然是提前安排好的,李輕婵一下馬車就被迎了進去。
別院倒也不小,亭臺樓閣該有的都有,就是下人少了些,李輕婵一路到後院,除了身邊擁着的,幾乎沒見着別的什麽人。
被領進屋裏之前,李輕婵不大放心地停住,朝繡娘抱歉一笑,轉身小步跑回鐘慕期身邊,抓住他衣袖,仰着頭悄聲道:“表哥,你可千萬不能丢下我走了。”
鐘慕期任由她做着小動作,反問:“誰丢下過你?”
李輕婵微怔,揪着他衣袖低下了頭,眼睫緩慢地上下扇動着,甕聲甕氣道:“以前出去踏青,小弟忽然生病,他們就把我丢在了城外,天都快黑了才想起來讓人去接我……”
她拖着軟軟的嗓音,這話聽着可委屈了,“要不是身邊有秋雲和旁的丫鬟在,我都要被吓死了。”
鐘慕期聽完未做什麽表示,只是抽出被她揪得皺巴巴的衣袖,道:“我今日出來不就是特意陪着你的嗎?能丢下你去哪?”
李輕婵聽出他這是不會走的意思,但仍要他明說。
“我不走,就去隔壁換個衣服。”
鐘慕期保證完,李輕婵才一步三回頭地跟着繡娘去了裏間。
裏面正量着身形,外面有人尋來了,傳話的小厮道:“是八皇子與方息庭方大人,看樣子很急,應當是聽人說見着世子了,特意趕來的。”
鐘慕期本不想理會的,回去換衣服的時餘光瞟了一眼緊閉着的門窗,改了主意,道:“讓他們等着。”
他換了身衣服出來,聽侍女說李輕婵那邊還沒好,便獨自去了前廳。
八皇子名叫趙曙,母妃是外邦進獻的舞姬,在朝中沒什麽勢力,慣常跟着四皇子趙昙站隊,跟誰都有點交情,又跟誰都不怎麽親近。
這回來找鐘慕期是為了做說客。
“不過是個外來的丫頭,就算與公主有舊,那也過去多年了,何必為了外人傷了和氣?”趙曙笑着勸說着,只是這笑浮在表象,讓人看着覺得發膩。
他身旁便是方息庭,胳膊折了一只用夾板固定着架在身前,躬身候在一旁,聞言未聽鐘慕期出聲,微微擡頭小心地朝他看去,謹小慎微道:“小女已知道錯了,也被公主關了幾日,請世子網開一面,繞了她吧。”
“什麽叫繞了她?她不是好好的待在家中嗎?”鐘慕期慢條斯理道,“聽聞昨日還發了火,摔了兩盒胭脂。”
方息庭頭上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方念自被放回家就被他牢牢關在後院,生怕她再出去撞進平陽公主手裏。
這姑娘脾性差,受了委屈就拿身邊人和東西撒氣,昨日被他訓斥了幾句,順手摔了梳妝臺上的胭脂,不多不少,正好是兩盒。
只是這是大晚上發生在他府中的事,又是姑娘家的閨房裏,鐘慕期是怎麽知道的?
方息庭這麽想着,手臂泛起雞皮疙瘩,連頭也疼了起來。
見他白着臉沒了話,趙曙眼珠子轉了轉,笑着打岔道:“姑姑向來不忍氣,要教訓誰都得弄得人盡皆知,子晏表兄你可就不一樣了,向來是懶得說話直接動手……”
他朝方息庭手臂上看了一眼,“方小姐也就推了那姑娘一下,現在方大人與方公子的手臂都折了,表兄也算是出了口氣,就繞了人家吧。”
“你想多了。”鐘慕期淡淡道,對方家父子倆胳膊的事雖不承認,但也沒有明确否認。
趙曙打量着他細微的表情,心知他這是沒懲治到方念身上還是不肯作罷,側目看向方息庭。
後者在心中長嘆一聲,低聲下氣道:“聽聞李家小姐身子骨弱,下官府上正好有延年益壽、增強體魄的千年靈芝,世子若是不嫌棄,下官便将這靈芝送來,就當是給小姐養身子的。”
“靈芝……”鐘慕期默念了念,低笑一聲,道,“你去問我母親,她若是消了氣我就沒什麽意見。”
方息庭聽出他這是松了口的意思,忙作揖道:“是,多謝世子高擡貴手。”
只是他依然高興不起來,靈芝本身不是多重要的東西,但他說的那根靈芝是先帝賜給方家老诰命夫人的靈藥,方老夫人看得很重。
方念自己丢人也就罷了,如今因為這事要将靈芝送出去,那就累到了方老夫人身上。
因為當年榮裕郡主嫁進來得不光彩,方老夫人一直就對她有微詞,連帶着不怎麽喜歡方念,要是知曉這事怕是更不待見這母女兩個了。
在後宅待了多年的老夫人折磨人的手段多了,榮裕郡主還好一點,方念是真的要慘了。
但平陽公主與鐘慕期的态度很明顯了,人家想要教訓的人就是方念,方府護着她一日,就讓整個方家一起倒黴。
想要平息這事,又要護住方念,也只能這樣了。
趙曙與方息庭這一趟就是為了這事,談完了便要離開,只是離開時,方息庭走得很慢,似有話想問又不敢開口,最終在踏出正廳時停住了腳。
他與趙曙告了聲罪,轉身重新踏進廳中,一臉絕決,拱手道:“敢問世子那李家小姐現在情況如何?可有蘇醒?她母親去的早,孤苦一人實在可憐,若是有什麽需求,世子盡管告知,下官定竭盡所能……”
他越說聲音越是凄切,頗有些疼惜的意思在裏面。
鐘慕期眼角微挑,神色莫測地掃視着他,緩緩開口道:“還真有一事只能由方大人來做。”
“何事?”方息庭面上一陣喜悅,急忙上前兩步,殷切切道,“只要能幫上李家姑娘,什麽事都行,世子盡管吩咐。”
“我表妹身子不适,受不得刺激,還請大人……”鐘慕期拂了拂袖口,踱步從他跟前走過,目不斜視,語氣淡漠道,“請大人管好自家妻女,還有,不要再擺出這副讓人作嘔的模樣。只要你們不出現在她面前引她不快,就是最大的幫助了。”
方息庭的臉驟然失去血色,仿佛遭受巨大打擊一般搖搖欲墜。
鐘慕期視而不見,這時恰好有侍女尋來,低聲與他說了兩句話,他便快步向外去。
行至門口時也未多看趙曙一眼,徑直去了後院。
趙曙一張笑臉落了個空,緩緩收起,看了看鐘慕期離開的方向,又朝着失魂落魄的方息庭嘆息道:“方大人真是至情至深,馮姑娘泉下有知必然十分動容。”
他特意稱馮娴為馮姑娘,而非李夫人,方息庭心口一痛,搖頭未回話了。
兩人出了別院,府門口臨別時,趙曙突然想起似的,又道:“說起來李銘致大人似乎離京十餘年了,前些日子我偶然聽到些風聲,有人動了手腳想要這位李大人回京呢……”
方息庭怔愣了下,神色似哭似怒,半天沒說出什麽話來,最終喟然一嘆,掩面與趙曙告辭了。
李輕婵被繡娘拉進房間圍住,衣裳褪下,被從頭量到腳,好不容易量完,又被拖着挑錦緞。
金絲楠木桌上擺滿了各色絲帛綢緞,她看得眼花缭亂,覺得只是做個小衣用不着這麽多。
但是方才繡娘是給她全身都量了的,她也不知道鐘慕期是怎麽吩咐繡娘的,沒好意思說只需要做小衣。
“這匹水面銀花雪緞小姐可喜歡?摸着可軟了,可以做中衣貼身穿着,還有那個碧青提花織錦……”
“奴婢瞧着都是上好的緞子,怎麽做都合适,小姐可有喜歡的款式?正好連着春衫一起裁了,年後天暖了就能穿了。”
“小姐今日是扮男子裝束來的,可要再做幾身男衫?”
李輕婵被圍着,繡娘嘴裏說着的東西她根本就對不上號,胡亂點着頭,又覺得不對,于是搖頭低聲道:“……去問表哥。”
幾個繡娘對視了一眼,笑道:“聽小姐的,回頭咱們就去問世子。”
李輕婵這才被放過。房間窗子方才開了條小縫透氣,她繞到窗前往外看。
從量好身形開了門到現在,她就沒見着鐘慕期,扶着窗棱看了會兒,見庭院中凄冷蕭寂,連梅花都只打了花苞,不願探出花蕊。
等了會兒還是沒見着人,她心神不安,扶着窗棱問外面的侍女:“我表哥呢?”
“府中來了客人,世子去前廳了,小姐可是有事?”
李輕婵心定下幾分,“哦”了一聲道:“沒事,就是有點累了。”
侍女早就被吩咐過了,聞言忙讓繡娘退下,扶着她回了裏間。
“我表哥真的不是偷偷走了嗎?”
侍女見她還是一臉不放心,失笑,“世子真的在會客,過會兒就回來了,小姐先歇着吃點東西。”
李輕婵搖頭拒絕,她胸口悶得很,喉嚨似有血腥味道翻湧,根本吃不下什麽,往回走了兩步,忽覺一陣恍惚。
這感覺她有些熟悉,忙抓緊侍女的手臂,道:“我不舒服……”
這聲音出口輕飄飄的,侍女沒能聽清楚,只覺得扶着人突地往下滑去,她忙側身将人摟住,低頭一看,見李輕婵顫顫合了眼,唇邊緩緩溢出一絲鮮血。
鐘慕期聽侍女說李輕婵已經好了正在尋他,馬上就過來了,人到門口正好聽見侍女的驚呼聲,疾步進來将人接到懷中。
“阿婵?”他喊了一聲,見李輕婵雙眸閉着,臉和唇色都很蒼白,唯有下唇的一角被鮮血染紅,透着不正常的妖豔感。
鐘慕期抱着她的雙臂緊了緊。
李輕婵第一回 吐血的時候,他是後來才趕到的,當是李輕婵唇上的血已經被擦拭去,他未能親眼看見。
現在親眼目睹了,才知道那血色竟比他在邊地見過的還要刺眼。
“去備些溫水。”鐘慕期冷聲吩咐着,打橫抱起李輕婵把她放到床榻上,先是用帕子拭去她唇上血跡,将沾了血的帕子折疊起來塞進懷中。
又脫了她的鞋子去解她腰帶,衣服一層層剝落,只剩最後一層中衣時,他望着那被刻意緊束着的不甚明顯的胸廓,手懸在空中停頓了一下。
而後起身放下兩側的簾帳,重新坐回去後将她面對面擁入懷中,解開了她的中衣衣帶。
李輕婵軟趴趴地依在他懷中,沒了衣帶維系的中衣不勝肌膚的柔滑,擦着圓潤肩頭滑落了下去,大片雪色肌膚映入眼簾。
鐘慕期摟着她,指尖朝她胸側掖着的裹胸軟綢探去,輕輕一扯,層層裹着的雪白綢緞便散落了下來,原被覆蓋着的嬌軀暴露在眼前。
他呼吸重了些,快速将無關衣物抛出,重新給李輕婵披上中衣時難免有些觸碰,柔軟馨香在懷,鐘慕期眼底幾乎要冒出火來。
剛給她系好中衣,侍女端着熱水進來了,隔着簾帳道:“世子,都備好了。”
“出去。”
待人退出去,他出了簾帳長長舒了口氣,冷靜了片刻,将帕子沾濕,坐在床邊溫柔地給李輕婵拭着臉頰,将她唇上的血跡細細擦去,又給她喂了些水。
将李輕婵安頓好,他在窗口招了侍衛,把懷中沾了李輕婵血的帕子交給對方,吩咐他帶回去給孟梯。
孟梯說過,再有暈倒和吐血都是正常的,但為了以防萬一,他需要李輕婵的血再确認一下。
之後鐘慕期便一直守着李輕婵,直到暮色降下,李輕婵才悠悠轉醒。
從有了動靜到徹底清醒又用了許久,李輕婵看清了身邊的人,第一件事就是紅着眼眶質問:“表哥,你怎麽不守信,丢下我偷偷走了?”
鐘慕期微頓,低眼看來,“誰告訴你我偷偷走了?”
李輕婵腦袋沉沉的,順着他的話艱難地想了想,這才記起侍女說過,他不是走了,是去前面會客了。
“我明明寸步不離地守着、照顧你,阿婵,你就這麽冤枉表哥嗎?”
李輕婵剛醒來時神志不清,莫名其妙地堅信鐘慕期是丢下她走了,當時的難過是真的。
現在雖知道自己錯怪了他,可被他這麽一說,卻更加委屈了,要哭不哭道:“我都快死了,你還和我計較這個……”
“你不會死,我也不和你計較。”鐘慕期心軟了,俯下/身來,撫着她散落在枕上的濃密鬓發,溫聲道,“沒事的,孟梯說過,偶爾吐一次血沒關系,慢慢就好了。”
李輕婵平躺着,見他這時對自己格外的溫柔,哼哼了幾聲讓他喂自己喝水。
被鐘慕期扶着坐起,被他輕柔地照顧着,李輕婵忽地想起白日還未說定的事。
她偷眼看鐘慕期,心想他這時候正心軟,肯定什麽都聽自己的。
于是李輕婵放軟身子靠着他,一臉虛弱,掐着嗓音道:“表哥,我答對了,你要和我一起回去見姨母的,是吧?”
怕他不肯松口,李輕婵刻意扮着可憐相,捂着胸口重重假咳起來,咳了幾聲,方察覺掌下傳來的是柔軟的觸覺,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有什麽不對。
她中衣穿得好好的,但是胸前纏着的裹胸布不見了,裏面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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