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029（加更）

折原臨也的今天算不上多順利, 也沒有多不順利。

說算不上多順利是因為他從某個消息渠道得知了自己被“魔人”費奧多爾·D出賣情報給了『文豪結社』的消息。但因為他賣對方情報的速度比費奧多爾還要快上半天多，以二五仔的能力來說其實是他贏了，所以折原臨也倒也沒有特別生氣。

而沒有多不順利的原因則是, 除開這件事以外，他整整一天的日常都和平常沒有什麽差別：

前往池袋, 觀察人類, 接着去最讨厭的小靜——平和島靜雄身邊晃一晃，被追着打, 成功逃脫。

并且他這次還故意選了在露西亞壽司的旁邊出現, 好讓平和島靜雄在暴怒的情況下也有那個俄羅斯人賽門攔着, 免得讓自己賠太多的公共設施修理費。

——現在已經進行到最後一步了，計劃的所有環節一直沒有出現任何錯誤。

折原臨也往空中一抛小刀，交疊着雙腿坐在三樓外露的空調主機上, 大聲對平和島靜雄嘲笑：

“小～靜這麽多年下來還是這麽笨啊！竟然覺得這種程度的攻擊就能傷到我嗎？”

平和島靜雄深吸進一口氣，如折原臨也期待的那樣更加憤怒了。

但是——

折原臨也輕輕一笑，暗想：差不多到時候了。

就像他估計好的那樣, 在靜雄拔出第二根路燈之前，他們兩人的戰場後方傳來了一道熟悉得不行的俄羅斯風味日語：“不要打架喲, 靜雄！”

志賀直哉先是吐槽完了平和島靜雄怎麽看都不像普通人類的力量, 就緊接着又見到了剛才還給自己推銷壽司的黑人用只比自己差一點的速度沖進了戰場中央。

賽門一下子就從後方擒抱住了平和島靜雄：“打架是不好的，靜雄！打架不好！”

平和島靜雄用力掙了一下, 卻沒能掙脫，火氣上漲得更高了：“賽門，你沒看到我面前的是那只跳蚤嗎！”

然而賽門像是根本聽不見似的不為所動，依舊抱住他不斷重複着之前那幾句話。

Advertisement

志賀直哉看着這一團亂的情況, 有些接受不了地倒退了一步：“不是吧……池袋原來是這種風格的嗎？明明之前綁架我的那群小混混除了帶了槍以外，體格看上去還挺正常的啊？”

志賀直哉轉過頭去, 向【愛倫·坡】尋求認同：“坡先生，你說……欸？”

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志賀直哉這才發現自己身邊一個人都不剩了，只留下自己孤零零地站在壽司店前。

志賀直哉：“……”

三秒鐘之後，他一拍手，爽朗笑道：“管他呢，再怎麽樣坡先生都不可能走丢的！總之先去進店裏看看菜單吧！”

說完這句話後，他就真的扔下這不能更混亂的現場，推開壽司店門前的簾子走了進去。

**

【愛倫·坡】的靈基在聽到“臨也老弟”這個稱呼的時候，當即向青木荒耶表示自己想去看看對面什麽情況。

青木荒耶知道他早就想把折原臨也逮出來報複一頓了，便一句廢話都沒說，十分幹脆地往側邊掠去，準備從折原臨也的後方潛入戰場。

雖然【愛倫·坡】的職階是Foreigner，不像【太宰治】那個Assassin一樣有氣息遮斷的技能，但對英靈而言，想要不被普通人類發現悄悄出現在他們身邊也不算什麽難事。

所以【愛倫·坡】甚至比那位壽司店店員更早地到達了現場——也是折原臨也的正上方，大樓四樓的空調外機處。

他撫摸了一下不知何時落到了自己肩膀上的烏鴉，微笑着旁觀起了事态的發展來。

折原臨也趁平和島靜雄被挾持住，在他面前大笑着開始說起了垃圾話：“哈哈哈！果然頭腦簡單的小靜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啊！太丢臉了，我今天可是連皮都沒破的哦！”

【愛倫·坡】：“………”

這位文豪的靈基猶豫了一下，才向青木荒耶發問：“我就是被這種幼稚園小鬼算計到了？”

他有從青木荒耶那邊共享過來的記憶，知道費奧多爾·D雖然行事陰險，至少還是個正經人。

“費奧多爾君是認真的？和這種人合作。”【愛倫·坡】評價，“他真的不會半路說‘我突然不想幹了’然後直接走掉？有考慮過發生這種情況該怎麽應對嗎？”

青木荒耶冷靜地掃了一眼自己下方的黑發男性，決定把話題拉回來：“他對這位‘小靜’這麽在意，剛好可以利用……就像費奧多爾·D對‘神明’濃重的好奇心一樣。”

在他們兩個讨論接下來該怎麽行事的時候，折原臨也還在下面不停地挑釁，生怕自己被揍得不夠多：“小靜你就抱着自己砸壞了的路燈還有自動售貨機一個人過一輩子去吧～像你這種人，一點女人緣都沒有也正常！”

他從三樓輕飄飄地跳了下去，旋轉了一下小刀，把刀尖對準了平和島靜雄：“今天的小靜也是這麽讓人讨厭，我……”

“就放心了？”他身後有人接話。

是從來沒聽過的男聲。

折原臨也猛地止住了大笑，握着小刀警惕地轉過頭去。

青發的男性拉了拉自己的圍巾，眯着眼睛打量現場，評判道：“你們池袋特色原來是這樣的嗎？折原君。”

黑色的烏鴉振翅，從他的肩上飛離：“雖然一點美感都沒有。”

折原臨也假笑：“原來是愛倫·坡先生。你來池袋這邊做什麽呢？我記得你的工作範圍主要是在橫濱吧？”

【愛倫·坡】觑他一眼：“你好像誤會了什麽。”

折原臨也向右走了一步，下一秒，一根電線杆幾乎是挨着他的上半身擦了過去：“誤會什麽？”

【愛倫·坡】一甩手，觸手就将電線杆打到一邊的大樓上，斷成了兩截。

在玻璃窗嘩啦的碎裂聲中，他向折原臨也的方向上前一步：“橫濱的分部并不由我負責。再說了，那邊的勢力情況那麽複雜，把爛攤子丢給自己讨厭的人不是更好嗎？”

折原臨也覺得氣氛好像有點不妙。

他回想起那個沉沒了二分之一的碼頭，默默後退了一步：“我明白了。如果是想買池袋組織的情報，我這邊可是大歡迎哦。”

“其實還是要多謝你才對，”【愛倫·坡】像是根本沒聽見他說了什麽，又開始自說自話，“如果你沒搞出來這麽大的動靜，恐怕街上會有很多人吧。現在這樣倒是提前幫我清場了。”

他擡起了手：“雖然我倒是無所謂什麽人類——只是消耗掉這麽微小的一部分，就算是荒耶也不會有太大的意見。”

“但是誰讓我的新同事可能要因為這種事生氣呢。真是沒辦法，謝謝你，”他對折原臨也溫柔一笑，“幫大忙了，讓我省下一個催眠術。”

折原臨也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卻是一個出乎【愛倫·坡】與青木荒耶兩人意料外的問題：“你，”他擡起頭來，用如同幹涸血液一樣顏色的眼瞳逼視着【愛倫·坡】那張清秀的臉，“不是人類吧？”

【愛倫·坡】擡起的手放下了。

青木荒耶思考了一下，發現不管折原臨也是發現了什麽還是瞎猜的，現在在這裏披露英靈的存在也沒什麽問題。

于是，【愛倫·坡】面上愣了愣後，挂起一個興致盎然的笑容：“你怎麽猜到的？”

折原臨也感覺到自己的小腿在輕輕地打着顫——面前的這個“東西”與仿佛小打小鬧的無頭騎士完全不一樣，是某種超乎人類想象，比非人類還要更加人外的存在。

僅僅是被那雙深藍色的眼睛注視着，人類就無法違抗在食物鏈的上端，如同被天敵瞄準般的戰栗感。

然而，折原臨也的心髒卻滿含渴望地跳動着，傳達出了興奮到極點的情緒。

“我……”在再次開口說話時，折原臨也才發現自己的喉嚨已經嘶啞了。他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之後，才繼續回答，“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比‘折原臨也’更愛人類的人了。”

他噙着一絲怪異的微笑：“所以只需要你在我面前展露出哪怕一絲真實，我都能确定這一點，怪物先生。”

“真讨厭，”折原臨也用夾雜着撒嬌和諷刺的語調說道，“這個世界的主導者不應該是人類嗎？怎麽最近冒出來的奇怪東西越來越多了，你們為什麽不相互厮殺然後全部一起去死呢？”

青木荒耶沉吟，重點卻是：“你說你是世界上最愛人類的人？”

折原臨也一點都不害羞：“沒錯，怎麽了？”

青木荒耶沉默了。

他也不知道怎麽了，反正心裏有點別扭。

他迅速地抛開了這件事，進入了下一個話題：“沒什麽。但是總體來說，‘我們’的存在對于人類來說還是有益的，所以你這種話有些顯得既天真又任性哦。”

折原臨也笑道：“你想說你是會幫助人的妖怪？”

【愛倫·坡】眨眨眼睛：“這個得看我心情。不過……”

“坡先生！”志賀直哉站在壽司店前往這邊大聲呼喚，“點的壽司已經上來了！”

【愛倫·坡】朝他揮了揮手後，對折原臨也笑道：“正好。折原君，要不要一起來吃壽司？”

折原臨也：“………哈？”

實不相瞞，就連過年的時候他都是一個人吃火鍋的——也就是說，被人這麽友好邀請吃飯還是第一次。

他思考了一會兒，還是答應了下來：“可以是可以。但是小靜……”

像是為了應和他的話一樣，平和島靜雄野獸般的怒吼聲從對面傳了過來。

【愛倫·坡】想了想：“那就邀請這位先生一起來吃吧。吃點東西應該就能平靜下來了。”

折原臨也：“………啊？”

他後退一步：“等等，我還是先走吧。有事可以郵箱聯系。”

【愛倫·坡】一把抓住他的手，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不過是普通的聚餐而已。折原君，你在害怕些什麽呢？”

十分鐘後，壽司店內。

折原臨也怎麽也想不到，人生中第一次被人邀請聚餐，最後的成員竟然會這麽有個性。

【愛倫·坡】，非人類；志賀直哉，疑似非人類；平和島靜雄，在他眼裏是非人類。

就連折原臨也自己，都自稱是妖怪鐮鼬。

他默默地往離平和島靜雄遠一些的位置挪了挪，忍不住開口嘲諷：“一窩子的非人類聚集在一起，該不會是想讨論該怎麽毀滅地球吧？”

平和島靜雄的心情不能更暴躁了——他第九次握緊自己的拳頭，然後第九次被【愛倫·坡】肩膀的烏鴉緊緊盯住，沒法動彈：“我才想說，”他嘁了一聲，“為什麽我非要和這只跳蚤一起聚餐啊？”

【愛倫·坡】微笑回答：“嗯？你是被無辜卷進來的哦，平和島君。我只是為了讓折原君不爽才這麽做的而已。”

折原臨也：“……那你還真是選了個非常不錯的報複方式。”

平和島靜雄一下子就炸了。

他的胸膛上下起伏了一下，卻不知為何沒有出手。

平和島只是平緩了一會兒，就冷靜了下來，冷笑一聲：“讓我聞着跳蚤的臭味吃飯嗎？”

【愛倫·坡】瞥了他一眼，卻是在對志賀直哉說話：“剛才真是麻煩你了，志賀君。”

志賀直哉攤手：“雖然大家一起來吃飯我是很高興啦，”他鼓了鼓臉頰，“不過我的『和解』一般來說是真的不能這麽亂用的哦！”

十分鐘前，在強迫折原臨也和自己一起去壽司店聚餐之後，【愛倫·坡】又用自己不太用得上但卻是還算不錯的話術，用一起讨論怎麽打擊報複折原臨也的理由把平和島靜雄忽悠得答應了“一起好好地吃一頓飯”。

在志賀直哉使用了『和解』，讓平和島靜雄這個耿直人再次答應了邀請之後，【愛倫·坡】就把折原臨也拉了出來，在平和島靜雄不可置信的眼光裏同他一起進了壽司店。

然而不知為何，明明折原臨也這個宿敵都在，平和島靜雄卻生不出一絲一毫想要反悔的心思，下意識地也走進了壽司店。

——現在也是，不管再怎麽憤怒，他都沒有對折原臨也出手。

【愛倫·坡】誇贊：“不愧是志賀君，真好使。以後再有什麽意外情況也拜托你了。”

志賀直哉連連搖頭嘆氣。

折原臨也生怕自己不被打，在旁邊陰陽怪氣：“看來這位志賀君也是非人類呢。果然你們是想對人類幹什麽壞事吧？”

【愛倫·坡】溫柔回答：“折原君，你真是比志賀君還煩人呢。”

志賀直哉：“我哪兒煩人了？！”

折原臨也：“沒關系，就算人類讨厭我，我也至死不渝地愛着所有的全人類！”

【愛倫·坡】更溫柔了：“所以才說你們兩個真的很煩人嘛。”

他點到即止，及時換了個話題：“再這麽慢悠悠地拖下去，等會兒萬一平和島君把自己活生生氣死就糟糕了。我們來聊聊關于碼頭的事情吧，折原君。”

平和島靜雄面黑如墨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朝折原臨也那邊一直釋放着源源不斷的殺氣。

折原臨也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前同夥賣了：“你可以問問賽門關于費奧多爾君的事情。他是俄羅斯人，說不定會知道些什麽。”

【愛倫·坡】在心裏默默地數起來這趟壽司店之行究竟有幾個意外收獲。

他掃視了一圈店內，确認那名俄羅斯黑人店員的确還在工作之後，對志賀直哉感謝一笑。

“不行啊。”相較之下，【愛倫·坡】對折原臨也的态度就惡劣許多了，“我的意思是你必須要償還之前故意坑害我的代價，難道你覺得我過來是想從你這裏打聽費奧多爾·D的事情嗎？”

折原臨也點了點桌子：“一般人都會這麽做。”他嘲笑道，“‘為了情面’、‘道上的規矩’——之類，大多數人都是利益至上呢。”

【愛倫·坡】微笑點頭：“那我現在就給你一個可以重新認識我的機會。”

志賀直哉在旁邊驚呼：“不能在這裏殺人啊坡先生！”

然後是平和島靜雄的冷笑：“跳蚤能就這麽死了當然最好，我沒有任何意見。”

意識到自己是在宿敵平和島靜雄的面前被公開處刑之後，折原臨也心裏漫上了一股難以言說的羞恥情緒。

他不禁問道：“你故意的？”

【愛倫·坡】擺出了一個标準的“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的表情，轉而開始回答起志賀直哉的話來：“我怎麽可能随便殺人，志賀君你誤會我了。”

志賀直哉回答：“你不要因為我的屬性低就輕視我！我多多少少還是聽到了的，剛才你在外面說什麽‘我不在意這些人類的死活’之類的話。”

【愛倫·坡】又擺出了那個“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的表情：“其實我多多少少還是思考過，該怎麽處理折原君你才好。”

“畢竟我說到底也沒有蒙受什麽損失，只是給自己的同事帶來了一些不便而已。”

“因為這種小事殺人也太過分了，”他說道，“但是不報複你一下我又不是很開心——吾主死敵的眷族都出現了，如果不表現一下，不就顯得我一點都不夠忠心了嗎？”

折原臨也的回答是：“你們狂信徒都這樣？”

【愛倫·坡】聊起自己的主的時候，是聽不進去其他人的話的：“所以我思考了一下，決定給你一個既算是懲罰，也算是獎勵的機會。”

折原臨也對此只有不祥的預感。

——多年的情報販子經驗告訴他，精神病口中所說的“獎勵”，一百個裏面有九十九個都會招致比“懲罰”更加糟糕的結果。

在【愛倫·坡】開始說下一句話之前，他右手握着小刀毫不猶豫地往上扔去，左手卻是在椅子上一撐，就要往後翻到靠向門口的走廊上面。

【愛倫·坡】站起身來：“今天也有人對我做過一模一樣的事情，”他的表情看上去還有些納悶，“我就有這麽可怕嗎？”

小刀打到他的手臂上，卻像是擊中了鋼鐵般發出了一道清脆嗡鳴聲後，反彈到了幾人面前的餐桌上。

折原臨也又掏出了一把小刀，一邊後退，一邊提高了聲音：“老板！有人在你們店鬧事！”

【愛倫·坡】只是用憐愛的目光注視着他，如同注視着一尾在落潮海灘上垂死掙紮的小魚。

不知不覺之間，他的眼睛又被絢麗的金黃色所布滿——然而與之前不同的是，折原臨也注意到，那雙眼瞳內仿佛銘刻着什麽奇妙的印記。

“來吧，”【愛倫·坡】伸出手來，對折原臨也邀請道，

“來好好地品嘗一番——吾主哈斯塔賜予你的美好幻夢。”

--------------------

作者有話要說：

講個笑話，折原臨也和平和島靜雄一起在露西亞壽司店吃壽司。

注：

被稱作黃衣之印的奇特印記是其對人類心智影響力的源泉，并會通過扭曲夢境潛移默化地将其引向瘋狂。——百度百科

大概解釋一下的話，就是人類經歷過哈斯塔的夢之後，要麽信教要麽發狂，雖然信教和發狂也沒啥區別x

【愛倫·坡】：敬業發展下線中，勿cue

折原臨也：（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