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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以後, 池袋某家酒店的總統套房裏響起了淅淅瀝瀝的水聲。

【愛倫·坡】和志賀直哉一個坐在沙發上,一個坐在床上,不約而同地都拿出了手機。

和【太宰治】天天沉迷打游戲不一樣, 這兩個人一個是在處理文書工作,一個開始浏覽起了股票。

就在【愛倫·坡】處理完第七份文件的時候, 一個露着額頭的腦袋從浴室裏伸了出來。

矢霧誠二超小聲地說:“那個, 那些黏液根本就洗不掉……”

志賀直哉往矢霧那邊看了一眼,吐槽:“這話聽起來怎麽怪怪的。”

【愛倫·坡】頭也不擡地繼續工作, 敷衍回應:“那就讓它們留着吧, 還挺可愛的。”

志賀直哉繼續吐槽:“坡先生你的話聽起來也好奇怪。”

【愛倫·坡】終于擡起頭來, 向志賀直哉微笑:“怪就不要聽。而且,問題發言的鼻祖先生在說些什麽仿佛在嘲諷自己一樣的話呢?”

志賀直哉在這段時間裏已經想出來了回應【愛倫·坡】刁難的辦法:“因為坡先生的食物鏈在我的上端,所以我才反抗不了你的吧?”

——完全沒意識到這句話裏有“太宰處于自己食物鏈下端”的隐含意思。

矢霧誠二見這兩個人越聊越偏, 終于還是忍不住開了口:“但是這麽做的話,‘她’臉上的那些東西也沒辦法洗幹淨。”

【愛倫·坡】有點納悶:“你都去觸手內部一日游了,連說話的方式都變聰明了點, 怎麽魅惑效果還沒解除?”

志賀直哉搖搖腦袋:“說不定是後遺症?”

矢霧誠二有些惱怒:“胡說些什麽,我的愛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消失啊!”

【愛倫·坡】完全沒聽這人說話的內容, 站起身來, 往浴室那邊走了進去:“這腦袋之後還有用,現在弄得這麽髒的确不好, 還是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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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剛發表完“愛不會消失”言論的矢霧誠二就這麽被趕了出去。

過了不到三分鐘,【愛倫·坡】就單手拽着人頭的頭發出來了。

矢霧誠二對他的暴力行徑敢怒不敢言。

志賀直哉的重點卻是另一個:“它真的不管被怎樣對待都沒有任何反應……明明還勉勉強強算是個活物來着。”

“之前我提到‘神話生物’的時候,它還是清醒了那麽一兩秒,”【愛倫·坡】回想了一下, “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它的眼睛是綠色的。”

“綠色很好看啊!”志賀直哉完全不覺得重點放在眼睛顏色上有什麽不對, “和芥川君的眼睛一模一樣嗎?”

【愛倫·坡】搖了搖頭:“要渾濁一些……是深綠色。不過既然是神話生物,沒那麽澄澈也很正常。”

志賀直哉恍然地一拍手:“啊,我懂了,深度就和檀君差不太多!”

矢霧誠二在離【愛倫·坡】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小聲發言:“雖然我沒看過睜開眼睛的樣子,但她的顏色絕對是最好看的……”

“這種事情你還是給芥川君和檀君說去吧,”【愛倫·坡】用手指撥開頭顱的劉海,仔細盯了一會兒之後才接着說了下一句話,“現在比較重要的是這個人頭的來歷。你剛才說了是從自己姐姐工作的地方看到它之後才把它偷出來的,是吧?”

矢霧誠二有些畏懼地點了點頭。

“都這種時候了,竟然還在我的面前撒謊……”【愛倫·坡】将手指從頭顱上移開,對準矢霧誠二後,将它比成了手槍的形狀,“要不然還是直接給你過個精神檢定吧?多來幾次總能随機出合适的瘋狂症狀的。”

志賀直哉咽了咽口水:“……矢霧君,我勸你還是認真點回答坡先生的問題比較好。”

說完這句話,他又去勸【愛倫·坡】冷靜些:“坡先生,萬一一不小心把他弄死了怎麽辦?這可是目前唯一的線索了。”

【愛倫·坡】冷笑:“那就把他腦袋裏的記憶全部翻出來看一遍。雖然可能會導致矢霧君他一輩子都不得不待在精神病院裏,但這究根到底也是他不配合我的問話的過錯嘛。”

志賀直哉沉默半晌,吶喊:“到底你是Caster還是我是Caster啊!讀取記憶這種魔術我都沒能掌握好吧!”

“……總之随便翻看別人記憶這種事情絕對不行,”志賀直哉向【愛倫·坡】直搖頭,“坡先生你就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了嗎?比如吐真劑一類?”

【愛倫·坡】堅持己見:“有是有,但我覺得既然都到那個地步了,還是直接把人搞成白癡更斷絕後患。”

志賀直哉低下頭看手機:“……我去買點股票冷靜一下。”

趁志賀用組織資金瞎投資,打定主意不理會這邊情況的時間段內,【愛倫·坡】笑眯眯地看向矢霧誠二:“你怎麽想?”

矢霧誠二:……我能怎麽想,總不可能真的讓自己變成弱智吧。

這位本質上十分擅長逃避責任的少年在非常短暫的猶豫之後,就果斷地把自己的家裏人給賣掉了:“我第一次看到她,是小時候姐姐把我帶到了家裏的書房。”

“這種怎樣都好的事情根本無所謂。”【愛倫·坡】吐字清晰地強調,“我的意思是你清不清楚這顆頭顱的來歷……也許我不應該對你的大腦發育程度要求這麽高的。”

矢霧誠二迅速切斷了自己是如何愛上這顆腦袋的心路陳述,仔細回想了一番後回答:“我只知道她是被買回來的,最近被姐姐用在了實驗上……”

【愛倫·坡】打斷:“你姐姐是誰?”

矢霧誠二當然明白【愛倫·坡】的意思。他坐在地上,有些猶豫地擡頭看向對方,發現【愛倫·坡】的眼睛裏似乎彌漫起了某種霧霭一般的污濁顏色——

矢霧誠二渾身一顫,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就吐出了那個答案:“姐姐是矢霧制藥的董事。”

【愛倫·坡】得到了這個答案後,撐着下巴思考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側過臉去,瞥了一眼已經放下了手機的志賀直哉。

【愛倫·坡】豎起食指,對矢霧誠二比了一個“1”:“最後一個問題。”

矢霧誠二連連點頭。

【愛倫·坡】将眼睛彎成月牙形狀,态度和煦地問道:“矢霧制藥有沒有在做人體實驗?”

志賀直哉沉下聲音:“……坡先生。”

“哈哈,”【愛倫·坡】愉快地笑出了聲,“要讓你們這種自覺正義的人出手,總得先樹立起一個足夠高的靶子吧?我覺得自己已經足夠貼心了,志賀君。”

“還是說,你認為這種行為讓你的自尊心受到了挑釁?”

“我沒有那麽迂腐,坡先生。”志賀直哉搖了搖頭,“只是你明明有更好的說話方式,讓我們兩個能更加愉快地完美解決掉這個任務……”

他嘆了口氣,評價道:“性格真惡劣!脾氣真壞!雖然我不是很讨厭,不過這種處事模式可不讨人喜歡哦!”

【愛倫·坡】眨眨眼睛:“被你發現了呀。沒錯,我只是想稍微逗弄一下志賀君而已,因為我就是看你們這些秩序善良的家夥不太順眼嘛——不過,這麽看下來,志賀君你其實還是蠻可愛的。”

志賀直哉鼓起臉頰,轉過頭朝矢霧誠二大聲問道:“所以你們矢霧制藥到底有沒有進行人體實驗?”

矢霧誠二看了他們兩人一眼,依舊沒有開口。

“哎呀,看來這孩子還是分得清楚輕重的。”【愛倫·坡】勾勾手指,“就是面對拷問的經驗不足啊。這種時候不說話不就約等于是在默認我們兩個的問題嗎?”

志賀直哉:“所以說面對拷問的經驗到底是什麽鬼……這種東西在日常生活中本來就毫無必要吧。”

“話差不多算是問完了,我們兩個等明天早上就往矢霧制藥那邊過去。”【愛倫·坡】攤開手掌,笑容友好地詢問,“再吞一次怎麽樣?我覺得在你姐姐面前讓觸手直接把你吐出來,這種登場方式比較有震撼力。”

矢霧誠二使勁搖頭。

“不願意嗎?不願意的話也行,我們可以換個方法,”【愛倫·坡】好脾氣地接話,“那我們只帶你的一只手臂過去吧?”

志賀直哉:“……你确定這樣做的話,給他姐姐帶來的是震撼而不是震怒?”

“志賀君,好吐槽!”【愛倫·坡】鼓掌,“看到你這麽快就進化成了一個合格的吐槽役,我心裏真的很欣慰。”

志賀直哉剛準備搖頭嘆氣,就聽到房間外傳來了一道門鈴聲。

他側耳細聽了一會兒:“怎麽感覺哪裏不太對……”

【愛倫·坡】低下頭去,将放在床上的頭顱捧了起來。

那雙深綠色的眼睛不知何時已經睜開,正靜靜地盯着自己面前的青發男人。

“看來是頭顱的主人找上門來了。”

他笑道,“明明這麽多年了都沒有半點蹤影,怎麽恰好就在我們兩個拿到這東西的時候突然出現了呢?”

他将頭顱轉了一百八十度,正對向志賀直哉的方向:“志賀君,你怎麽想?”

門鈴聲又響了起來。

志賀直哉有點懵:“我不知道……”

“好好想想,志賀君,”【愛倫·坡】和那只頭顱一起注視着他,兩雙深色的眼睛在酒店的燈光下顯得渾濁又扭曲,“這麽簡單的謎題,就算是志賀君你也能想得出來才對。”

志賀直哉歪頭:“給個提示?”

【愛倫·坡】微笑着命令:“給我搞快點。等會兒我還要去開門呢。”

志賀直哉:“………”好兇啊這人。

他極速頭腦風暴起來:“讓我想想……”

在第三聲門鈴響起來的前一秒,他終于抓住了什麽:“難道說,又是折原臨也?”

“志賀君也不完完全全是個笨蛋嘛。”【愛倫·坡】微笑點頭,“應該是折原君告訴了她什麽,但看她不急不忙還在按門鈴的樣子,應該沒說關于她腦袋的話題吧。”

【愛倫·坡】搖頭:“這麽晚了還不睡覺,折原君到底在想什麽啊?”

青木荒耶一邊說出這句話,一邊大震撼:……折原臨也到現在都還沒睡覺這件事,不管怎麽想基本上都是坡君你的錯吧?

【愛倫·坡】将頭顱擺到一個能确保門外的人第一眼就能看到它的位置後,朝不停響着鈴聲的房門方向走去:“折原君這是想做什麽呢?他明明知道我們不可能把頭直接還給無頭騎士——或者說,他正是想讓我們不要把頭還給無頭騎士?”

“不過感覺這件事還挺有趣的,我先配合他一下吧。”

志賀直哉虛弱地:“……只要坡先生你不殺人就怎樣都好。”

【愛倫·坡】對他一笑後,毫不猶豫地拉開了房門,對外面的人打了個招呼:“你好,請問有什麽事?”

站在【愛倫·坡】面前的是一個穿着緊身黑皮衣,頭戴黃色貓耳頭盔,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風的女性。

她手上拿着一個PDA,上面已經打好了一行字:

“有人叫我給你送一件貨。”

【愛倫·坡】瞥了一眼後,往旁邊退了兩步:“好的,那麽就麻煩你把‘那件貨’送進來了。”

無頭騎士——名為塞爾提的女性無頭騎士繼續在PDA上面打字:“好”

下一個“的”字還沒打出來,在眼前這個男人側步移開之後,一個超乎無頭騎士想象的東西就這麽映入了她的眼內。

一片沉默之中,【愛倫·坡】開口了:“因為沒有頭說不了話嗎?”

他看向呆滞地站在原地的女性,微笑道:

“沒錯,放在書桌上的那個東西正是你丢失了多年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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