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黑鍋

一個時辰前

裴月湖

“在這放會燒到樹枝吧,缺二哥,拿遠些,不然點着了長思真人又罵你。”

季雪薇擋開樹枝,指着遠處的裴月湖道:“那邊開闊,我陪你去。”

岳庭芳一把拉住她:“姑娘家家的,落了火星,一會兒燒到頭發我看你要哭幾天,站這兒看着,讓無缺去放。”

“別跟過來,煙火起來的時候,不正好點燈祈願嘛,等着!”

玉無缺背着乾坤袋,蹦到湖邊開始布置,季雪薇看着少年舒朗的背影,眼底盡是柔情歡喜,緋紅染上臉頰,萬幸夜幕低垂,恰好掩住羞答答的少女心事。

她是藥王谷谷主季晴的小女兒,自小便入了天極宮修學,雖是女兒家,性情卻活潑大方,毫不驕矜,和岳庭芳、玉無缺最是要好,三人私下早已結拜為兄妹。

結拜有過家家之嫌,感情是實打實地瓷實。

之前玉無缺就答應過妹妹,等中秋佳節到來,做外頭見不到的花炮盒子給她,誰曾想一朝被抓進浮空殿拘着,花炮之約差點打水漂,今日難得下來,他陪外公外婆吃完飯立刻就抓着小夥伴出來了。

砰——

煙火璀璨,天上二龍搶珠正焦灼,跌入淺淵,竟于湖中倒影交纏起來。

砰——

再一發游龍戲鳳,鳳羽火紅如太陽赤焰,照亮漫天星辰,耳邊似有鳳鳴之聲。

早已做好的盒子接二連三地點燃,瑞獸騰空,百花齊放,玉無缺是個手藝人,做花炮盒子是大材小用了,不過季雪薇和岳庭芳在遠處看得心潮澎湃,才不算浪費了才華,只是玉無缺的注意力卻不在這上頭。

方才放了第一響,他聽見幾聲模糊的喊叫,放眼四處又沒見到異動,今夜大部分人都去參加宮宴了,裴月湖偏僻,想來不該有人在這閑逛,許是離花炮盒子太近,炸出了幻聽。

玉無缺搓搓耳朵沒當回事。

然而又放幾響後,他确确實實聽見有人在喊“不要”和“救命”,他留神觀察想找到聲音來處,可天太黑什麽都瞧不清楚。

砰——

雪落滿庭,紅梅缤紛,這響煙火合的正是岳庭芳和季雪薇的名諱,二人看得失神,等眼前璀璨落盡,卻找不到給他們驚喜的那個人了。

玉無缺借着煙火的光,終于發現某處異動。

“嘶——美人莫急,莫急。”

“啊呀,不要!”

玉無缺發現某處草叢窸窸窣窣的似有動靜,找過去時就聽見了這樣暧昧的對話。

他腳步一頓,猶豫着是否要過去。

難道是兩個弟子趁月黑風高人煙稀少來此地偷歡,他這麽過去豈不是壞了別人好事,硬要說這種時候的“不要不要”和“救命救命”更像情趣之語,岳庭芳慣愛買風月話本,裏頭像是都這麽寫的。

雖然不雅又違反宮規,但人家也沒殺人放火,關他什麽事。

玉無缺尴尬地想着,轉身想悄悄溜掉。

“放開,你放開,我真是男的!”

“嘶——男的,怎麽可能是男的,嘶——”

兩個男人的聲音!玉無缺又停下腳步,豎起耳朵瞪大眼睛。

“我去你大爺的,滾開,別摸我!”

“瞧瞧,我要瞧瞧,胎記,嘶——”

這就不能不管了,玉無缺将手扶在劍鞘上,慢慢靠近。

樹叢掩映下,兩個交疊的人影在晃動,都穿着天極宮的宮服,既是同門只能手下留情,玉無缺抽出劍柄猛地朝上面那人後背上拍去。

“嘶!”

那人吃痛怪叫一聲,從地上起來,跳到一旁的陰影中蹲着,玉無缺趕緊去扶躺在地上的人,好巧不巧,竟是熟識。

“青岚?快起來,你眼睛怎麽了?”

巫青岚鬓發淩亂,衣衫被撕破了,褲子褪了一半,還僵硬地躺在原地不動,嘴裏止不住地咒罵,他眼睛上蒙了一層白翳,像是被魇住了。

玉無缺用清心咒解開魔障,巫青岚兩腿一蹬坐起來,下意識想給玉無缺一巴掌。

“是我!”玉無缺抓着他手腕,用下巴指指陰影處,“那人是誰,你倆,幹嘛呢?”

“無缺?是你啊,是你……”巫青岚驚魂未定,哆哆嗦嗦地系褲帶,系好提了一口氣,對着遠處蟄伏的人破口大罵,“這王八蛋以為我是女子,想非禮我,打他!”

玉無缺:“……”

這倒也不怪別人認錯,巫青岚身為男子,卻比女子還嬌柔妩媚,平時又愛打扮,別的男弟子梳發髻配頭冠,他行頭比這複雜多了,又是簪子又是金釵的,每日沒半個時辰出不了門。趕上年節還得簪花,眉心一點花钿,錯眼看成女子實屬正常。

巫青岚出身絕仙宮,全派上下都是雌雄莫辨的模樣,他叔叔巫行雪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天極宮弟子間互相熟識早就習慣他這打扮了,誰人會明知故犯,去非禮他呢?

玉無缺又看不清那人面孔,只得收了劍出聲詢問:“你哪個修院的?深夜至此騷擾同門,吃錯藥啦?”

“嘶——你,多大年紀了?”

玉無缺狐疑地看向巫青岚,二人都覺得古怪得很。

玉無缺道:“十五,怎麽了?”

“嘶——十五,不是,男子,亦不是。”

巫青岚湊近低語:“這人面生得緊,我從未見過,他一開始搭話便問我多大年紀,我說十六,他便盯着我眉心一個勁兒看,而後我就無法動彈,被他拖到了此處。”

“你都沒見過?那恐怕不是天極宮的門人。”玉無缺驚異道,摸向劍柄,“拖到這後,他對你做了什麽說了什麽?”

巫青岚咬着下唇,屈辱得像是要哭,玉無缺就怕他這磨磨唧唧的性子,沒好氣地催:“都是男人你羞什麽?趕緊說,若是傷了你,先得找人醫治,後才是抓人。”

“他摸我。”巫青岚說得很小聲,“我今兒畫的花钿被他摸花了,他便發了瘋一般說我是假的,我掙紮不得,想着他把我當成了女子便出聲提醒,可他竟然不信,非要脫我褲子驗一驗,我……”

巫青岚落了幾滴清淚,氣急敗壞道:“無缺,我大腿都被他掐紫了,這王八蛋必須抓回去,可我求求你替我保密,否則我真是做不了人了!”

“大腿都掐紫了?”玉無缺難以置信,下意識伸手去掀褲管想看看傷勢,見他哭哭啼啼又及時打住,“那個什麽,你确認只是掐,沒破皮或是沾了毒物?”

巫青岚嗫嚅:“沒有皮肉傷,也沒有中毒。”

“方才我過來你明顯是魇住了,可看得出此人用的什麽術法?”

巫青岚捏着拳頭道:“看不出來,他動法時我毫無察覺,身體不受控制,就像悶在水中,能呼吸,可是聽不真切,也看不清楚東西,哦對了,這人在找十六歲的女子,頭上有胎記,應該是像花钿那樣的胎記。”

說話間,一股冰涼透心的觸感攀上二人腳踝,玉無缺一激靈低頭看去,竟然是肉乎乎的觸手,他想掙紮卻已經無法動彈了,真切地感受到了巫青岚所說的悶在水中是什麽意思。

就好像頭上罩了個氣泡,呼吸自如,隔絕了聲音和視力,身體失去控制,軟弱無力得就像沉在水底。

萬幸他留了心眼,在觸手摸上腳踝的一瞬間就扔出去了一個傀儡。

這種傀儡無須偃師操控,提前存了動力可進行短時間的戰鬥,傀儡落地變大,沖着那人便去,纏鬥間二人身上的術法也沒能解開。

被攻擊後那人只是随意格擋了幾下,并沒有要糾纏的意思,見情況不對想跑,傀儡儲存的動力也不足了,索性一把将人抱住。

“噗”的一聲,傀儡突然自爆。

眼前白翳退散,玉無缺爆喝一聲:“抓起來!”

然而此人身法飄忽,抱着他的傀儡自己炸得稀碎,他卻可以完全避開傷害,迅速逃竄,玉無缺和巫青岚一路叫罵着追了過去,只見那人扭曲着身體快速蠕動,逃無可逃後,破開湯泉隔斷鑽了進去。

“無缺等等,那好像是女——”

等什麽等,玉無缺跟着那人一頭鑽了進去,完全沒聽見巫青岚後頭的話在說什麽。

他明明聽見有人跳進水裏的聲音,可當他翻過大洞躍進水中後,根本沒有那人的蹤跡,反而是挪到泉邊的女弟子驚聲尖叫把他吓了一跟頭。

巫青岚在洞外一言難盡,惆悵地把話補全了:“是女弟子的湯泉。”

玉無缺趕緊轉過身,杵在溫熱的湯泉裏不知所措,二人隔洞對視,耳邊的尖叫變成了咒罵,人沒抓到還成了偷窺他人沐浴,玉無缺憋了一肚子火,朝巫青岚撒去。

玉無缺一聲吼起來:“你說話能不能快點!‘女弟子’仨字兒是燙嘴麽?”

巫青岚也莫名其妙:“那也要給我說話的時間啊,你跑那麽快,跳牆的狗都沒你急!”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吵了起來,反正辯解也無用了,不如把鍋甩給對方洩憤,再然後玉無缺和巫青岚就被烏泱泱一群人給押到了宮宴上。

……

當時在沐浴的女弟子言辭激烈卻極盡委屈,邊哭邊說事情經過。

而兩位當事人卻垮着臉,從頭到尾只說在抓作亂歹人,那理直氣壯的樣子落在旁人眼裏就是破罐破摔連借口都懶得編的無賴樣。

“玉師兄行事磊落,斷不會做這等放浪下作之事,且我們三人是一同去的裴月湖,若玉師兄存了歹念,何以邀約我們二人同去,請宮主明察!”

在一衆女弟子的指責中,季雪薇勇敢地站了出來,頭一個給玉無缺說話,而後岳庭芳也跪下求情,但話都給妹妹說完了,他只好道:“無缺他……情窦未開,不知風月,一門心思都在傀儡上,哪有心情去偷窺女弟子沐浴啊!”

這角度離奇,話也分不出好歹,倒惹得那事不關己的人竊笑私語。

有人指着玉無缺道:“你又不是他肚中蛔蟲,怎知他不會幹這龌龊事?要真是行事坦蕩,貴派木青君的疑問,他不是一樣回答不上來嗎?”

“要我們相信就把那第三人找出來,不知木青君清點得如何?”

木青君沉聲道:“我派弟子行蹤已經調查過,除了巫青岚和玉無缺,無人去過湯泉,其他門派也沒有。”

岳庭芳道:“可現場确實有打鬥痕跡。”

“那堆木頭渣子嗎?”別派女弟子戲谑道,“若說玉無缺為掩人耳目故意引爆傀儡也不是不可,炸碎的傀儡中根本沒有所謂的第三人痕跡,我倒想問問他炸了什麽?”

玉無缺跪在正中,出奇地平靜,自始至終他都說的是巫青岚被歹人襲擊,他半途趕去解救,只是那人身法詭谲,雖着宮服卻從未見過,撞開湯泉隔斷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然而湯泉裏的女弟子沒見到第三人,木青君帶着人搜了一遍也沒有任何其他人落水逃遁的痕跡,除了炸碎的木傀儡,玉無缺甚至拿不出證據證明他們曾和人發生過沖突。

淩霄淩岚也站出來為玉無缺辯白,長思真人悶咳一聲,示意自己門人都退下不要插嘴。

“諸位稍安勿躁,事情有疑點,一一解開便是。”

白應遲聽了半天這才吭聲,他站起來正色道:“玉無缺,事情經過你已大致說清,可本宮有幾點不明,你們三人放煙花之地和湯泉有一段距離,你是如何發現有歹人襲擊巫青岚的?”

玉無缺道:“弟子聽見青岚的喊聲。”

“只他一人的聲音?”

“是。”

“喊的什麽?”

玉無缺瞥了眼巫青岚,這人委屈巴巴地沖他擠眉弄眼,玉無缺嘟嘟哝哝答:“他喊救命。”

“巫青岚,你呼救時已被歹人制服,方才你也說了,他用術法魇住視線,全身動彈不得,那他對你做了什麽?你可有受傷?”

巫青岚咬着下唇:“沒……沒做什麽,弟子也沒有受傷。”

白應遲視線在二人身上來回,神色一覽無餘,在場的各門派掌門也都是眼尖心巧之人,這話答得漏洞百出,必有隐情。

白應遲公正地道:“巫青岚沒有受傷,現場除了傀儡爆炸,也并沒有其他搏鬥的痕跡,玉無缺,木青君已經查過了,你們指認遭到襲擊的地方,除了你的靈力沒有其他人的痕跡,你的劍甚至沒有出鞘,何來的襲擊一說?”

事情無法一一明說,巫青岚喊的求救之言,歹人的所作所為,以及留在巫青岚大腿根部幾個碩大的印子都是證據,可當着衆人的面把這些講出來,他怕巫青岚顏面無存,明天就一脖子吊死。

況且人要言而有信,他答應了保密,這口黑鍋就算扣下來他也得先接着,事情不是自己所為,總能查清。

玉無缺低着頭,字字铿锵:“弟子無話可說,但我沒做過就是沒做過。”

局面僵持,又涉及別派女弟子清譽,各大掌門紛紛發言,有要求處理玉無缺和巫青岚,即刻關入大牢嚴厲懲罰的,有說相信天極宮弟子行事端正,先搜山調查那第三人線索的。

兩方你一言我一句,好好的宮宴成了辯論現場。

白應遲問完玉無缺後就沉默不言,他身為宮主,一言一行不但得顧忌天極宮顏面,更該秉公處理,弟子犯了事當場被抓本該從嚴處罰,就算有疑慮事後再查還他清白也不打緊,可玉無缺到底特殊一些。

白應遲側過頭想問問鶴不歸的意見,這人卻捧着酒杯小口小口地喝着,大有甩手不管,只想看戲的意思。

但其實太微上仙從聽見抓來之人的名字就憋着一口氣了。

先不說偷窺一事是真是假,光是他濃墨重彩地以這種形象亮相宮宴,就讓鶴不歸相當地堵心。

鶴不歸想着薛易那個賭約,自己大言不慚的樣子和現在堂中跪着的玉無缺兩廂比較,實在說不上哪個更可笑!

只好一杯接一杯地澆愁。

澆愁之際,鶴不歸思緒萬千,隔着竹簾打量那臭小子。

玉無缺再頑劣不至于到偷窺女弟子沐浴的程度,別人當街調戲民女鶴不歸出手就廢修為,玉無缺要真是做得出偷窺之事,當場打死也不是不行,但這小子在浮空殿一月有餘,除了聒噪和魯莽沒什麽大的毛病,鶴不歸自問活了幾百年什麽人都見識過,不至于瞎在玉無缺身上,他相信對方是清白的。

既然清白,以玉無缺的性子早就跳起來打碎這口黑鍋,可他要麽支支吾吾要麽閉嘴不答,反應有些奇怪。說好聽些,玉無缺是坦蕩随性,不拘一格,說難聽些就是無知無畏理直氣壯,私用禁術也好拍馬屁也罷,做了就是做了,沒有不敢認的,今日反常,鶴不歸更好奇他隐瞞了什麽,又為什麽要隐瞞。

風暴中心的玉無缺和巫青岚跪在那,焦頭爛額。

巫青岚悄默聲挪近些,小聲道:“無缺,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

“知道就好。”玉無缺沒好氣地瞥他一眼,“褲帶塞回去,屁話少說。”

巫青岚磨磨唧唧整理好衣服,扯扯玉無缺的袖子:“你在想什麽?”

玉無缺嘆氣:“在想怎麽跟太微上仙交代,走之前保證得好好的,結果鬧出這麽大一事兒。”

“太微上仙會不會以後都不許你再下山了呀?”

下不下山都是小事,鶴不歸要是聽見自己是以什麽罪名被抓獲的,那他在上仙心裏的形象豈非毀于一旦?馬屁豈非前功盡棄?拜師之路豈非夭折?

二人叽叽咕咕,越說玉無缺越是煩躁,識海卻鑽入一醒腦神音。

【玉無缺,你在撒謊。】

玉無缺立即住了嘴,如驚弓之鳥四下張望。

這才發現,宮主身後一側有一個拉着竹簾的臺子,那裏的位次和太清上仙白疏鏡齊平,除了鶴不歸本人,也不會有人能有資格坐在那兒了。

玉無缺如遭雷劈。

誰能想到,從來不湊熱鬧的太微上仙偏在今日湊了熱鬧呢?誰又能想到,好端端的中秋宮宴偏在今天有人偷窺女弟子沐浴,不是,有人被當衆冤枉呢?

一連串的尴尬疑問在玉無缺腦中電光火石地過了一遍,最後得出結論——完他娘的蛋了。

玉無缺盯着竹簾,咽了咽口水,傳音入腹。

【太微上仙,弟子确實撒謊了,先認個錯!可我沒有做任何下流勾當!隐瞞的細節不好為外人道,上仙若信我,可否聽我一言?】

又是這熟悉的理直氣壯,鶴不歸放下酒杯。

【為何不好與外人道?】

【因為……】

巫青岚要臉,還是不能賣他,玉無缺臉皮厚,只好硬着頭皮賣自己。

【因為那歹人非禮我!】

鶴不歸噎了下。

【他如何非禮你?】

【那人把我當成女子上下其手,四處亂摸。】

仿佛聽了個天大的笑話,鶴不歸已經怒從心頭起了。

【玉無缺,你連我也敢騙?】

【上仙聰慧,應當猜到我只能這麽說,名節要緊,我承諾保密,還請上仙原諒,看破別說破,就當是我被非禮了,行嗎?】

【我保證之後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絕不欺騙上仙,就這一件事騙你,實屬不得以!】

難怪寧願自己背鍋也不說出來,鶴不歸掃一眼一旁的巫青岚就一清二楚了。

被人當做女子非禮,衣衫上還有拉扯的痕跡,巫青岚淚痕未幹,眼睛也腫着,怕是為這事兒求過玉無缺。

【行,就當是你被非禮了,說吧,到底發生了何事。】

玉無缺松了口氣,默默跪在原地,以識海腹語訴說實情,周遭争辯的聲音像是都小了下去,鶴不歸嘬着酒,聽得仔細。

【弟子推測,冒充我派門人的不是人,極有可能是妖物,我們二人被魇住時他曾觸碰過我,妖氣雖淡可我确實聞見了,遂決定用傀儡自爆術炸他以解困境,但他分毫未傷,更是撞開隔斷躍入水中徹底消失了。山中人員複雜,弟子認為不便當衆暴露太多細節以防打草驚蛇,那妖物着急尋人,沒尋到一定會再來,到時候才好一舉抓獲。】

【尋什麽人?】

【他在找一個十六歲的少女,額間有紅色胎記。】

鶴不歸瞳孔微縮,重重擱下酒杯。

--------------------

作者有話要說:

司律司戒:戒尺都扛來了,這又不讓出場了?

玉無缺:開什麽玩笑我看傀儡洗澡都不會看女弟子洗澡!

過七萬字了,好像得日更了,我會複健開始日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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