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九公子的陰謀

竟有人敢打九公子？還打出了鼻血？

九公子還沒怒，那堆莺莺燕燕的婢女們先怒了，一個個都要找小鏡算賬。

九公子鼻子裏塞着棉花，看起來十分滑稽。他攔住衆婢女道：“我知道怎麽收拾她。”

小鏡沒過多久就明白了，九公子沒有說錯，他真的知道怎麽收拾她。

樹下架起了數十口大鍋，每個鍋前都站着一個大廚，有的蒸糕點，有的炒菜，有的炖湯。鮮嫩的肉塊，五顏六色的菜蔬，各式各樣的香料，混合在一起，飄散出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

婢女來往如梭，将熱氣騰騰的飯菜端上一旁的金色巨桌。小鏡數日未好好吃過飯，此時蹲在樹上，看着一碟碟的美味佳肴，如流水般從鍋中盛出，簡直眼睛都直了。美味近在咫尺，卻摸不到，吃不到。她饞得使勁吞了一大口唾沫，手指緊緊抓着樹幹，心裏像有幾萬只貓爪在抓撓。

九公子斜靠在椅子上，懶洋洋地轉動着杯子裏的美酒，瞟了一眼樹上饞得七葷八素的小鏡，故意問道：“司小鏡，餓不餓？”

小鏡老老實實地回答：“餓。”

九公子開心得意地大笑起來，笑得全身抖動，手中的酒都差點灑出來。笑完之後，他往椅子裏一靠，又恢複了懶洋洋的神色：“那接着餓吧。”

可惡！

小鏡哼了一聲。不過，這個九公子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連她好吃的脾性也摸得一清二楚。小鏡氣惱得站起身來，眼前突然一黑，身子晃了晃，從樹上栽了下去。

“咚”，她正好掉落在一口大鍋的附近，把正在做飯的大廚吓得不輕，舉着鏟子跳開，結結巴巴道：“公子，公子，她暈過去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望向這邊。四周一下安靜下來，靜得能聽見開水在鍋裏咕嘟咕嘟的聲音，火苗舔舐鍋底滋滋拉拉的聲音。

九公子從椅子上坐直了身子，望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小鏡，停了片刻，最終緩緩道：“擡進去。”

金碧輝煌的帳篷裏，九公子大喇喇地坐在外間，有一搭沒一搭地吃着水果。

大夫仔細為榻上昏迷不醒的司小鏡把過脈後，走了出來躬身禀報：“司姑娘身體并無大礙，只是過于勞累，加上營養不良，才會猛地暈倒。只要注意飲食休息，就會無事。”

九公子耳朵一動，摸了摸下巴，揮手讓大夫退下。

過于勞累？營養不良？

他抻手從缸中取了一付畫卷，平放至案上，徐徐展開。畫中女子膚如凝脂，吹彈可破，看起來的确比塌上那個病恹恹的司小鏡，嬌嫩靈動許多。

難不成，自己真把她逼得太狠了嗎？

他望着畫中女子，手指敲擊着案面，不知不覺陷入了沉思。

牆角站着謀士模樣的人，觑着九公子的臉色，上前走了一步:“公子，其實要懲治一個人，辦法有很多。”

九公子饒有興趣地擡起頭來：“哦？”

謀士笑道：“公子風流倜傥，玉樹臨風，是天下一等一的美男子。試問哪家姑娘，見了公子能不動心？既是為燭月公子出氣，不如以其人之道治至其人之身，先甜後苦，讓她也嘗一嘗，被人拒絕的痛苦。”

九公子眼神一動，一 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爬上面容：“你的意思是……”

謀士點頭，笑得有些邪惡猥瑣：“先讓她死心塌地地愛上公子，然後公子再幹脆拒絕。”

帷帳後的小鏡，渾身一哆嗦，後背有些發涼。她踮着腳，輕手輕腳地回到榻邊，掀開被子，鑽進去重新躺下。她實在受不了那些美食的引誘，裝暈從樹上栽下來，原本是想趁亂弄些好吃的。結果好吃的沒弄裏，無意中卻聽到了九公子的險惡居心。

這九公子竟是為了燭月而來。什麽“先讓她愛上公子，然後公子再幹脆拒絕”，小鏡一陣惡寒。那個出主意的謀士，一肚子壞水，以後生孩子，鐵定沒屁眼。

小鏡正躺在榻上正咬牙切齒，只聽帷幕輕動，有人緩步走了進來。她慌忙閉上眼睛，繼續裝暈。

九公子走到榻前，望着昏睡中的女子：臉頰隐隐消瘦，嘴唇幹燥，沒有一絲血色，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如一只栖息的蝶。醒的時候張牙舞爪，睡着了倒有幾分女子的娴靜。

九公子突然笑了笑，摸了摸被她撞破的鼻子，轉身走了出去。他低聲吩咐婢女道：“讓廚房十二個時辰随時待命，她想吃什麽，就做什麽。”

九公子腳還沒跨出帷帳，就聽後面傳來輕微的響動，小鏡迷迷糊糊的聲音響起來：“唔，這是哪裏……好餓。”

空地鋪上精美的波斯地毯，樹枝上懸挂南海夜明珠，金制長型巨桌上擺滿了亮晶晶的金銀餐器。美婢來回穿梭，捧上美酒佳肴：水晶鴨掌、油爆大蝦、溜海參、烤乳豬皮、燕窩什錦雞絲、鮮肉丸子……渺無人煙的荒野，瞬間變成了熱鬧非凡的笙歌之所。

前幾日還被九公子各種難為的小鏡，突然搖身一變，變成了九公子的座上賓。她望着面前的饕餮美食，使勁吞了口水，不敢置信地問道：“這些，我都可以吃？”

九公子傲慢地眨了一下 眼睛，代表：是的，你都可以吃。

小鏡迫不及待地開動了。左手端着熬了數十個小時的老鴨湯，右手的筷子挾回了一個大雞腿，嘴裏還塞着沒咽下去的碧粳粥，眼睛已經望向桌上的烤乳豬。

她這個吃相引來了旁邊婢女的掩嘴偷笑，小鏡嘴裏塞得滿滿的，費力開口解釋：“餓，好多天……沒吃飯……”

往日不對付的九公子，這會卻一往常态，變成了個貼心暖男：“慢慢吃，餓了那麽久，先喝些粥。”

小鏡大口大口吃着，忙中偷閑，擡起頭來看了一眼九公子。九公子沖她龇牙一笑，小鏡埋下頭去繼續吃：小樣的，我還不知道你葫蘆裏賣什麽藥？

廚師在篝火上烤羊，不一會，香味四溢，一盤盤烤得外焦裏嫩的羊肉端上了桌。小鏡随娘親吃羊肉，有個與衆不同的地方：加薄荷葉，不加薄荷葉，怎麽吃都覺得肉膻。

九公子見她嘟嘴皺眉，就是不下口：“怎麽了？這可是從西南運來的蘭花羊。”

蘭花羊以花為食，肉質鮮嫩，極其珍稀，養好之後，千裏迢迢從西南運到這裏，可以說價值千金也不過份。

小鏡口中一直沒停：“我喜歡加薄荷葉。”

九公子頓了頓：“你這個吃法倒是怪癖。傳下令去：所有烤羊，全加薄荷葉烤。”

千金一只的蘭花羊，烤了十只分下去，所有人，不管老少貴賤，全吃上了羊。也就是說，晚上光羊這一道菜，就費了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