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英雄救美

小鏡酒足飯飽，靠在椅子上摸着鼓鼓的肚皮：“喂，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九公子慢悠悠道：“以前的事情，我多有得罪。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有一份大禮送給你。”

他“啪啪啪”拍了拍巴掌，只見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人走了過來，畢恭畢敬地作揖行禮：“小的順風局南分舵管事，見過公子，見過司姑娘。”

小鏡一聽，連忙挺直了身子，臉上露出一絲激動來。順風局，能打聽到朔方老人下落的順風局？

九公子面對着管事，眼睛卻是瞟着小鏡的神情舉動：“朔方老人的事情……”

從順風局管事口中，小鏡第一次聽到了朔方老人的生平。

數十年前 ，朔方老人出生于鄉野，本是個平平常常的農家孩子。七歲那年，他無意中救下一個過路的老者，老者傳授他一份制燈的技藝。三年之後，朔方老人制作了一盞燈，燈體巨大，可蓄水千鬥，村民不知所以，紛紛嘲笑。可誰知突發旱災，朔方老人的水燈救了數千人的性命。從那以後，他名聲大噪。過了三年，朔方老人又制作了一盞新燈，可以瞬間萬箭齊發，恰巧北方游騎民族侵犯邊界，所帶藏獒兇猛 ，軍隊節節敗退。關鍵時刻，也是靠朔方老人的奇燈，才堪堪扳回了敗局。那一仗之後，朔方老人的名字響徹南北。他的神奇之處，不在于燈，而在于有未蔔先知的能力。他的燈，往往能對抗未來未知的兇險。

朔方老人一生制燈無數，為此不婚不娶，無兒無女，最終耗盡了心血，隐居于世間。世人雖不知朔方老人的去向，但對于專打聽事情的順風局來說，此事易如反掌。

管事神情恭敬道：“朔方老人的行蹤，是順風局的頂級機密，就算出價再高，也不會拿來買賣。”

聽到他這麽直截了當地拒絕，小鏡垂下肩膀，失望地嘆了口氣，耳中聽到管事接着道：“不過既是九公子開口，順風局自會雙手奉上。朔方老人在秦城晉嶺。”

小鏡驚喜得擡起頭來，一雙眼睛因為喜悅而閃閃發亮，她高興得想從椅子上蹦起來，剛蹦到一半，卻又捂着肚子坐了回去：“哎喲，撐死了，撐死了。”

九公子笑得如沐春風：“重賞。”

掌事道：“公子遠道而來，小的獻上舞姬，為公子飲酒助興。”

一隊身姿婀娜的舞女走了上來。領頭的女子面容豔麗，妖冶勾人。急促的鼓點響起來，女子踏樂而舞。跳至一半，外衫盡去，裏面只穿了緊身小衣和窄裙，上面露出一截潔白如雪的水妖腰肢，下面露出兩條光潔如玉的小腿。她邊跳邊向九公子靠近，媚眼如絲，吹氣如蘭，完全就是赤裸裸的挑逗和勾引。

令人血脈贲張的香豔畫面，小鏡扭過頭看到九公子，不由大跌眼鏡。見過大世面的九公子，面對那女子的挑逗勾引，竟然羞澀得低下了頭，以手撫額，不敢再看，癡漢般吃吃傻笑：“好了，好了，我替你在父親面前美言幾句就是了。”

掌事大喜，一揮袖，場上跳舞的女子退了下去。掌事出來連連拜謝：“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小鏡算是看明白了。那掌事有事相求于九公子，卻自知在金銀珠寶上，難以打動財大氣粗的九公子，所以就換了一招:英雄難過美人關。

九公子看着小鏡鄙夷的目光，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小聲辯解道：“我爹管得嚴……”

這個人高馬大、表面傲慢的九公子，實質竟是個一撩就臉紅的乖寶寶。小鏡忍不住捂嘴一笑，這反差也太大了。

夜色漸深。

歡宴結束，小鏡回到帳篷躺下。她的待遇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來吃不好睡不好，現在吃的是山珍海味，睡的是拔步象牙。外面奴仆收拾搬運，開始還有些聲音，後來就安靜下來。整個營地一片沉寂，小鏡慢慢進入了夢鄉。

睡夢中，像被人揭掉了被子，又像是天氣驟降，寒意一點一滴地累積。等小鏡覺得冷得受不了時，猛一睜開眼，驚駭得差點叫出聲來。

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将她的驚叫掐滅在喉嚨裏。對面的妖怪咧嘴一笑，嘴裏一股難聞的味道噴在小鏡臉上：“聞來聞去，這裏就數你最香。”

妖怪駕起一團黑雲，将小鏡挾裹而去。

黑暗陰濕的巢穴裏，老妖蹲在一塊巨石上，巨石上放着各種各樣的食物。老妖津津有味地啃雞爪，啃完将雞骨頭吐得到處都是。他長得像人，但背後有一對巨大的鳥翅膀，全身漆黑如炭，額頭奇異地鼓出，兩只眼睛深陷，一臉鋼針般的亂糟胡子。

小鏡被捆得像個粽子一般，扔在地上：“你為什麽抓我？”

妖怪将雞骨頭往後一扔，站起來喋喋怪笑：“為什麽？當然是缺個壓寨夫人喽。”他嘴上、胡須上、手上全是亮亮的雞油，脖子一伸，打了個響亮的飽嗝。

小鏡被怪味薰得扭過頭去：“你要是放了我，我送你一堆好吃的，三天三夜也吃不完，你想吃什麽，我送你什麽。”

妖怪眼睛一亮：“你說的是真的？”接着，他仿佛想起了什麽，收起臉上的饞樣，大聲道：“少廢話，我就是缺個壓寨夫人。看我今天就收了你。”

妖怪腿一蹬，朝小鏡撲了過來，還沒撲到小鏡身上，肚子吃了一腳，被狠狠蹬了出去。

九公子一身錦衣，手持一柄明晃晃的寶劍，擋在了小鏡身前：“哪裏來的妖孽，敢動我九公子的客人？”

妖怪被蹬得撞在洞壁上，再慢慢滑下來，噼裏啪啦碎了一地的石頭。他按着腰站起來，開口罵道：“什麽九公子十公子，敢闖我的地盤，今天就叫你有來無回。”

妖怪又張牙舞爪作勢往上撲。九公子刷刷刷幾劍，身姿翩遷，矯若游龍，逼得妖怪手忙腳亂，連連後退。接下來，整個是九公子虐打妖怪的過程。那個看起來一臉兇殘的妖怪，身手配不上他的長相，被氣勢如虹的九公子打得嗷嗷直叫，最後跪在了地上，一個勁讨饒。

九公子單手執劍，劍尖抵在妖怪咽喉要害處，冷冷道：“你服不服？”

妖怪鼓出的額頭都快打平了，磕頭如搗蒜：“公子，我服，我服。”

九公子劍身在他頭上重重一拍：“再有下次，絕不輕饒，滾。”

妖怪捂着頭，狼狽地蹿了出去。

九公子用劍割斷小鏡身上的繩索，扶她站起來。小鏡揉揉眼睛，活動活動酸麻的手腳，倆人走出來。

妖穴位于半山腰，從洞口望去，浩渺夜空，一輪圓月灑下銀輝，遠遠近近的山峰、樹木全籠上了一層輕紗。月光照在倆人身上，柔和似絮，輕浮若雲。小鏡擡起頭，九公子銀冠錦服，面容如玉，月色之下竟是格外的清俊。似乎感知到了她的目光，九公子低下頭來，微微一笑。月色如受驚般暗淡、失色，天地之間唯有他的笑容，明亮灼眼，不可直視。

九公子攙住小鏡胳膊，一躍而下。夜風獵獵，落到地面的影子仍交揉在一起，久久沒有分開。一聲夜鳥的鳴叫響起來，小鏡不好意思地轉過頭，九公子這才恍然醒悟，松開攙扶小鏡的手。

這麽一鬧，回到營地，已是後半夜。九公子将小鏡送回帳篷，又在外面加了崗哨，這才離去。

伺候小鏡梳洗的婢女笑道：“伺候公子這麽多年，還從來沒見過公子對誰這麽上心。”

小鏡正在梳頭的手頓了頓，一陣濃重的困意襲來，她倒在床上，到底什麽話也沒說出來，呼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