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神仙鬥法

夜裏，船泊在了西松林。這裏地處荒郊，兩岸岩石高聳，千仞壁立。天上沒有月亮，星星也很少，到處黑黝黝的，只有船上的燈火，幽幽地閃着光。絕壁之間，偶爾傳來一聲似狼似猿的嗥叫之聲，又像哭又像笑，令人毛骨悚然。船上有不少乘客是第一次經歷野外泊船，吓得縮在船艙裏瑟瑟發抖。

小鏡經常在落霞山走夜路，自然不怕。螢火蟲在草叢中飛舞發光，她玩心大起，左右看了看，趁人不備，縱身而下去捉螢火蟲。那螢火蟲一會東一會西，小鏡挂在懸崖上，一捉二捉，順着峭壁攀到了崖頂。她站直身子，極目望去，前後左右，全是濃墨般化不開的黑暗，江面點點船火，顫顫巍巍，微不可見，似乎随時就會熄滅。

崖頂空氣清新，倒比船上舒服得多。小鏡仰躺在地上 ，看着空中流螢飛舞，不一會又開始犯迷糊打盹。

不知道睡了多久，小鏡覺得自己輕若飛絮，飄了起來。一陣風吹過，她飄飄忽忽，順着孟沱江悠悠而下。

兩岸青山峙立，流水淙淙，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她像脫了缰的野馬，越飛越快，快得都看不清周圍的景致，聽不清周圍的聲音。

砰，她好像撞到了什麽，向後連翻了好幾個跟頭。

“咦？”一聲驚訝之聲響起。

小鏡撞得暈暈乎乎，勉強在半空中定住身子。江面浮現一個模模糊糊的黑色影子，她想從身上掏點照亮的東西，卻怎麽也掏不出來。就在此時，一道金色光柱投在江面，一個黑衣仙官從金光中現身，沖黑影稽首：“陛下有命，請大人速速回宮。”

借着淡淡的金光，小鏡看清了黑影的臉。她驚喜得雙手捂住臉，屏住呼吸，生怕這是一場夢。神醫，這不是救自己性命的神醫嗎？他竟然還沒死？

神醫的目光有如實質，落在了黑衣仙官身上。黑衣仙官低垂着頭，頭頂似有烙鐵烙過，汗水滾滾而下。

神醫調轉目光，淡淡道：“為何？”

黑衣仙官松了口氣，卻又不得不硬着頭皮道：“小人只負責傳話。至于為什麽回宮，小人就不知道了。”

神醫略一沉吟，越過黑衣仙官，繼續逆流而上。黑衣仙官跪在地上，随着神醫的步伐挪動身子，大聲道：“大人，陛下的命令不能違抗。難道大人忘了娘娘當年的流放之苦了嗎？”

神醫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黑衣仙宮以為自己的話奏效，激動道：“陛下既已下令，大人就該奉命回宮。陛下英明神武，或有別的打算，也不是不可能。大人如果冒進，不但會打亂陛下的計謀，還會拖累了娘娘。大人不為自己着想，也該為娘娘着想啊。”

神醫沉默片刻，最終卻還是邁步向前。他剛一動，身後風聲響起，小鏡驚叫道：“小心。”

黑衣仙官手一擲，一個金色大網散發出威嚴神聖的氣息，漫天罩下來。細細的金線割裂空氣，帶出一道道燃燒的火痕。

“黃金神網。”神醫眼眸一沉：“這是陛下的重寶，你從何得來？”

黑衣仙官攻勢不停，狠狠道：“自然是陛下所賜。”

黃金神網将神醫兜頭罩住，慢慢合攏。江面上燃起了一個巨大的金色火球，烈焰四射，光芒耀目。江水被生生阻斷，流到此處自動分開，繞開火球後，再在下方合攏。

黃金神網細細的金線牽在黑衣仙官手中，在他的不停催動下，火球越燒越猛。

小鏡雙拳緊握，彎下腰，一頭向黑衣仙官撞去：“放開神醫。”

身子卻穿過黑衣仙官的身體，撞了個空。

小鏡沖出去老遠，穩住身形。她呆呆地看着手掌，自己為什麽能穿過別人的身體？她走回去，對着黑衣仙官臉上就是一拳，手卻沒有碰到一絲阻礙，黑衣仙官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她又試了好幾次，結果都一樣。

難怪他們對她視若無睹，難怪他們聽不到她說話，這只是她的魂魄，她是死了麽？

正在這時，遠處山野放出道道霞光，七色光芒依次閃現。似乎是感知到了霞光閃爍，金色火球之上，露出了神醫的半個身軀，他緊閉雙目，雙手結印，即将破網而出。

黑衣仙官耗盡仙力，也無法阻攔。他擡頭望了望蒼穹，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喃喃道：“為了你，我死也願意。”他口中念念有詞，縱身一躍，跳入金火之中。金火向上一蹿，迅速吞沒黑衣仙官，燃燒得更猛烈，将要脫身的神醫又被困在了原地。

小鏡想要救人，火球散發出灼人神魂的炙熱，讓她一步也前進不了。她正急得團團轉，轟地一聲，她似乎被一股強大的外力拽住，神醫、金色火球、江水迅速後退，周圍的一切快速得變了形。

她短促地驚叫一聲，睜開了眼睛。

夜風正涼，她仍躺在西松林江岸的崖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