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34
叢雲散去, 赤陽透過微弱的雲層散下一片金光, 常嬷嬷忙将簾子放下,還把芮毓的手從窗上扒下去,說着:“太陽大,姑娘別曬黑了。”
芮毓在宮中吃飽了, 懶洋洋的點下頭。
她心裏還嘀咕着沈緒的話, 唔,他說她不是老實的丫頭。
怎麽會呢……
馬車到了芮府, 芮毓伸着手讓巧閱扶她下車。
門外的小厮開了大門,對着巧閱嘀咕一陣, 巧閱眉間閃過一絲不耐,才轉頭對芮毓說:“府中來客人了,是窦家的嫡小姐, 姑娘見麽?”
芮毓垂眸想了會兒才想起窦良孝那張臉, 點點頭,那見吧。
窦良孝早早就來了,為了等芮毓午膳都沒用。
芮府的下人也真夠沒有眼力勁兒的,她在廳堂坐着居然沒人問她要不要用膳!
好不容易盼到芮毓回來, 她直起細腰朝她莞爾一笑, 将小幾上的盒子握緊了說:“我今天來是有好東西要送給芮妹妹的。”
芮毓睨了一眼她的盒子, 最近好多人要送東西給她, 巧閱和凝香常常拿來這樣的盒子讓她看,可是打開一瞧,都沒什麽稀罕的。
都不如他送的。
窦良孝見芮毓神色恹恹, 臉上愈發有底氣,直接當着芮毓的面打開,裏頭躺着塊血玉。
這樣通透的血玉本就難得一見,更何況綁着血玉的流蘇用的還是金絲。
再仔細一瞧,那血玉其實是一只口琴,漂亮的不得了,要是有愛琴者定是要将之妥善收藏的。
Advertisement
芮毓好奇的碰了碰,那玉冰涼冰涼的。
巧閱一看就知道窦小姐這禮物是送對了,皇上賞了那麽多東西,偏姑娘沒見過這個。
窦良孝斜眼道:“我同你們姑娘有私話講,你們退下吧。”
巧閱當做沒聽見,直到芮毓點了點頭她才猶豫的退下。
這個窦小姐看着就別有用心,如此珍貴之物,哪裏是說送就送出來的,若說沒有企圖,誰信。
窦良孝一看沒有旁人,馬上打聽道:“聽說芮妹妹今天進宮了,可見到皇上了?”
芮毓把注意力稍微從血玉上分出來一點,點點頭,見到了。
窦良孝又打探:“是陪皇上在宮裏用膳了?”
芮毓連點了兩下腦袋。
窦良孝一笑:“那你下回再進宮時,把這塊玉戴在腰間,可好?”
芮毓眉頭一蹙,把流蘇放在腰間比了下,能帶,于是她點頭應下。
窦良孝松了口氣,越看芮毓越高興。
這玩意兒她尋了半個大楚才得到的,別人或許不知道,但她從前偶然聽沈廉說過沈緒喜好口琴,窦良孝沒辦法親自送,那不如就送給沈緒親近的人。
這玉實在打眼的很,等芮毓進宮面聖時,皇上一眼就能看到。他只要仔細一問便能知道這是她送的,一定會注意到她。
窦良孝實在餓的緊,沒有久留,匆匆告辭了。走之前還囑咐芮毓一定要将這玩意兒佩在腰間去見皇上,芮毓都點頭應了。
直到窦良孝走了,芮毓才神色一變,仔細将血玉放在鼻下嗅了嗅,眉頭皺了皺。
巧閱走進來看她神色不對,目光落在血玉上,遲疑道:“姑娘,怎麽了?”
芮毓又嗅了嗅,助情花的味道。
剛才窦良孝說要把這個戴着去見皇上,怎麽能讓皇上聞到這個呢!這個不好!
芮毓咬了咬唇,生氣了。
巧閱就見她要了紙和筆,然後将寫好的紙和血玉一道遞給巧閱。那紙上寫着:
助情花,給皇上。
巧閱瞳孔一縮,咬着牙怒道:“他們居然想通過姑娘害皇上?真是好大的膽子!”
芮毓正經的點點頭,好大的膽子。
她扭頭看向巧閱手中的東西,眸中露出一絲憐憫,他好可憐,好多人要害他…
是不是吃的用的穿的都去幫他聞一聞好呢?
那血玉很快交到沈緒手中,他眸子攸的一暗。
趙權偷偷擡頭打量他,心驚膽顫的,心想說左相是狗急跳牆,連這種爛招都使的出來,這不是自個兒将把柄亮出來讓皇上拿捏嗎。
趙權尋思着開口問:“皇上,那這?”
沈緒只微微用力,那塊血玉便在他手中碎成兩半,趙權猛地低頭,不敢再問。
他嘴角噙着駭人的笑,倒也想不通,這東西是給他的還是給芮毓的?
若是給他的,招數未免太爛,不像是左相會想出來的。
若是給她的……
那找死!
窦良孝才剛滿心歡喜回到家沒一會兒,趙權就領着兩三個小太監來窦家,說是來宣聖旨,還特地要窦良孝接旨。
丫鬟跑去梧桐閣尋窦良孝,她驚喜道:“當真?”
皇上這麽快就要見她了?
可不過趙權宣旨的頃刻間,窦良孝所有的幻想都破滅了。就連生母林氏都不可置信,失态道:“四、四皇子?!”
林氏正了正神色,強顏歡笑:“公公莫不是宣錯了,皇上要我們孝兒嫁給四皇子?那怎麽行呢,四皇子、”
“住嘴!還不快接旨!”左相一聲怒喝,前半句是對林氏說的,後半句則對着窦良孝。
皇上此舉直接斷了窦家攀龍的心思,即便他有天大的不滿,難不成還能抗旨不成!
窦良孝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眼中蓄滿淚喃喃道:“嫁給、嫁給四皇子?”
趙權笑呵呵的點頭:“是四皇子,皇上說了,就在這月二十六成婚,恭喜左相,恭喜窦姑娘了。”
窦良孝軟在地上,四皇子?沈越……
那個病秧子!
她要嫁給病秧子?!
怎麽可以,怎麽可以!
但窦齊鳴的目光緊逼她不得不先接下聖旨,趙權走後她趴在林氏身上嚎啕大哭:“母親,我不要嫁給四皇子,我不能嫁給四皇子……”
窦家只有她這麽一個嫡女,窦揚邵的腿已經廢了,同死了沒什麽兩樣,她要是嫁給沈越,那同廢了有什麽區別!
窦齊鳴陰着臉,同是難以接受,可他更顧不得安慰窦良孝,罵道:“你究竟是做了什麽引來這等禍事!”
窦良孝懵了,連哭都忘記哭。
不遠處,綠枝桠遮着個人影。窦良俏躲在此處觀看了全程,她從一開始震驚于皇上竟會發這麽大的脾氣,到後來看到窦良孝崩潰時的心滿意足。
那就不枉費她做了那麽多。
——
芮毓一邊打着呵欠一邊往禦書房走着,懷裏還抱着個誰也不讓動的小盒子,緊張兮兮的,連凝香都不知道她帶了什麽。
今天趙公公說皇上在禦書房用膳,她沒來給禦書房,乍一見也驚奇的很。
書,很多很多書。
有紙做的,也有竹子做的。
趙權朝屋外守門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才推門進去。
案上伏着個人,黑金龍袍已經落在椅子下了。
趙權低語:“皇上昨個兒便宿在這兒,怕是才睡了沒多久,姑娘不如在這兒先等皇上醒了再說話?”
芮毓心中一陣憐惜,太可憐了,因為有人要害他,他連自己屋子都回不了。
她在禦書房墊着腳尖走着,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響。
一會兒拿起這本書看看,一會兒拿起那本書翻翻,竟是無趣的很,最後索性坐到沈緒腳邊倚着桌角,看起來奏折。
窸窸窣窣的聲音終是吵醒了熟睡的人,他蹙眉微微睜眼,便看到一個雙環髻在腿邊晃悠,還沒來得及驚訝一番,目光下移,竟看到她正喜滋滋的看他的奏折。
真是,好大的膽子。
“看得懂?”
啪嗒一聲,奏折從芮毓手中滑落,她驚恐未定的看着沈緒,眉間有淡淡的不悅,那雙漂亮的大眼睛似乎在控訴着,你吓着我了。
“看得懂嗎?”他又問。
芮毓的視線飛快從折子中飄過,看得懂的,又不大懂。
沒等她回應,沈緒輕聲一笑:“等阿毓會說話了,日日到禦書房念奏折給朕聽,倒是能省不少時間。”
芮毓凝神仔細想了想他這話,念奏折?
像他念話本那樣?
趙權聽到裏頭有人說話,這才敢命膳房把菜端上,又架好了桌椅,布好菜這才屈身退下。
此時二人上了桌,芮毓才把她那跟寶似的小盒子拿出來,從裏頭挑出跟長短适宜的銀針,一一試過每道菜,連酒也沒放過。
做完這些她鼻尖都冒汗了,小姑娘擡手自己擦去,然後示意沈緒開始吃飯。
驀地,屋中一陣安靜,沈緒凝眉望着一桌飯菜若有所思,良久才說:“是怕有人給我下毒?”
芮毓想到窦良孝,小臉肅然的點點頭。
沈緒沉吟片刻:“所以你今日來宮裏用膳,是怕我中毒?”
芮毓一想到這個,眼神愈發悲憫的看着他。
忽的,沈緒心中一片暖融融。偌大皇宮,哪一個不是敬他怕他,或想殺他,而有人卻怕他死于非命專門來陪他用膳,沈緒嘴角微微揚了揚,夾了塊南瓜餅到她碗裏:
“吃吧,都是你的。”
芮毓露出一排牙齒小心的啃着今日烤的有些硬的南瓜餅,以防它蹭到凝香今日給她塗的脂粉,像只小倉鼠似的。
而此時寧聖宮內也擺着一桌佳肴,窦氏卻食不下咽,因為腳邊還跪着個哭哭啼啼的窦良孝。
她被吵的腦仁疼,啪的一聲放下銀筷:“哀家如何幫你?如何幫你!若是聖旨未下興許還有轉機,可如今聖旨已下,你讓哀家如何能勸服皇上?”
窦良孝嗚咽了一聲:“姨母,我是窦家唯一的嫡女啊,若我嫁給四皇子,那如何是好?”
窦氏心煩意亂的閉了眼,這事難道她不知道嗎,可事已至此能怎樣呢!
再者說四皇子雖體弱多病,但到底是個皇子,窦家根本沒有理由駁了這門親事。
她擺了擺手:“你退下吧,想着往後還能如何替你父親分憂吧。”
窦良孝心灰意冷,抹了一把淚,自嘲的笑笑便也退下了,反正太後心意已決,不肯幫她勸說皇上。
只是窦良孝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她到底哪裏得罪了皇上!
窦良孝一踏出寧聖宮,她的貼身丫鬟便湊在她耳邊說了幾句,窦良孝憤懑的握緊拳頭:“她在宮裏?”
“奴婢方才聽寧聖宮的人講的,奴婢還聽說芮姑娘用完膳常在禦花園走動,說不準咱們能碰上呢。”
窦良孝是一定要找芮毓問個清楚,是以腳步一打轉便繞去禦花園,在長亭下坐了大半天,眼看日頭愈來愈大,她面上漸漸有些不耐。
終于,那拐角處露出一抹人影來。
窦良孝甚至都沒看清那人是不是芮毓就急忙沖了上去,果然是她。
窦良孝一上來就擒住芮毓的手腕,把人往自己面前一拉,眼裏猩紅,似乎失了理智,她怒吼着:“你跟皇上說了什麽!你到底說了什麽!”
她完全忘了,芮毓壓根不會說話。
芮毓除卻一開始的驚吓,後來竟也惡狠狠看向窦良孝,不等巧閱她們動手便将窦良孝的手指頭從自己手腕上一根根掰開,然後又瞪了她一眼。
壞女人,給皇上下藥,壞女人。
窦良孝被她看懵了,但一想自己不多就就要嫁給沈越那個病秧子,顧不得別的,推開攔着她的幾個丫鬟,哭着拉住芮毓的手臂:“是不是皇上誤會了什麽?是不是你跟皇上說了什麽?是不是,是不是啊?啊?”
她問一句逼近一步,芮毓只好跟着她連連倒退,最後不知誰絆倒了誰,二人竟齊齊倒下去。
禦花園的小路鋪的石子都是形狀不規則的,硌得慌。
芮毓嘤的一聲,似乎壓到窦良孝的手,換來卡擦一聲,窦良孝痛的叫了出來。
芮毓怔怔的坐在地上,這不賴她呀。
另一條路上窦良俏正偏頭同沈廉說着什麽,沈廉無精打采的,沒應和她。
窦良俏悻悻閉嘴,一回頭卻見面前倒着兩個人。
她忙快步走上來,在窦良孝面前一頓,伸手扶起了芮毓,還一邊說:“芮妹妹怎麽這麽不小心啊,摔疼了可怎麽辦。”
窦良孝憋着淚爬起來,狼狽的模樣讓她心下又恨又想躲,不想讓窦良俏看笑話,也不想看到沈廉。
芮毓只是稍稍被石子磨了下皮膚,倒是不礙事。但是她身子嬌嫩,這麽一摔都紅了一片。
她正由着巧閱細細查看,發覺一道目光打在她身上,強烈的讓人難以忽略。
芮毓迎面望去,是一個陌生男子。
長的卻與沈緒有幾分相像。
芮毓看過去的一瞬間沈廉驚得不由握緊了拳頭,良久發覺自己失了态,立刻收回目光。
窦良俏早看到了這二人的眉來眼去,瞥了一眼窦良孝,淡淡的笑着。
沈廉難不成看上了芮毓這丫頭?
她倒是可以撮合撮合,只是不知道到時候康廉王抱得美人歸時肯不肯助她入宮,做大楚新帝的第一個皇妃。
反正窦良孝是沒指望了,窦家勢必要挑選其他庶女進宮的。
芮毓賞花的心思被這幾個人給攪和了,微不可聞的嘆了聲氣,神色淡淡從幾人中走過。
出乎意料的,她還沒走幾步又折了回來,竟是當着衆人的面推了一把窦良孝,窦良孝剛爬起來又栽了下去,震驚到哭都忘了。
芮毓抿唇瞪了她一眼,壞女人,給沈緒下藥的壞女人,還推她,弄髒了她的新裙子。
作者有話要說: 奶兇奶兇的,今天是護夫狂魔芮毓上線。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