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嬌嬌睜開眼睛,整個人虛弱的不行,抓着梅香問道:“可是王爺有消息了?”

梅香搖搖頭,嬌嬌又失望的低下頭。

梅香趕緊在她耳邊說道:“但小姐有辦法出去了。”

嬌嬌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梅香像往常一樣笑了笑說道:“白姑娘方才送來了假死藥,我已經服下,回頭我會真的像死了一樣沒了氣息,小姐不必擔心,我先試藥,也先出府,等沒有問題,白姑娘再來送另一粒藥給小姐出府。”

嬌嬌焦急的抓住她的衣袖:“那白語夢現在是太子身邊的人,她的話如何叫人相信?”

梅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白姑娘假意投誠,為的就是能救小姐,小姐放心,我平時身強體健的怎麽會突然猝死,所以一會看我沒了氣息,也不必擔心。”

她見嬌嬌還是不放心,又繼續安慰道:“眼下又沒有別的辦法,咱們二人一起詐死肯定引人懷疑,一前一後出府,稍微不那麽引人注目。”

她用慈愛的目光看着嬌嬌的小腹說道:“小姐現在肚子裏有王爺的骨肉,我想盡辦法也要保護小姐周全。”

說完她就準備去把桌上的清粥,那來給嬌嬌喝,剛一站起來就感覺天旋地轉,還沒走到桌前,人就已經倒了下去,她手還伸向桌前的方向,她的小姐還沒吃東西呢。

王妃身邊死了個宮女,本來就不是什麽大事,就叫來了個仵作确認了死訊。

太子還叫來白語夢問了問當時屋內的情況。

白語夢編了一通,說二人哭做一團,想來突然急火攻心,心悸而亡也是有可能的。

太子有些擔心,又親自去了停屍房看梅香的屍體。

白語夢對假死藥了解的很,這人服了假死藥和死人絕無二異,即便是太醫去看,這人也是涼透了。

太子走到梅香屍體前,一把掀開白布簾,這是他第一次和屍體近距離接觸,難免有些忌諱,拿過白語夢手裏的手絹,學着仵作,捂住口鼻。

白語夢在一旁翻了翻白眼,鄙視得很。

他按了按梅香的脖子,人都有些硬了。

又轉頭問向仵作:“平時你們都如何驗屍?”

仵作走上前來,回答道:“若是官府送來的人,定是要細細驗過。”說着拿起一旁的小刀。

“要拿這小刀從人的下巴劃開,直到胸口處,看看五髒六腑是哪除了問題,才能斷定死因。”

太子皺着眉聽他說完這些,指了指梅香說道:“她是真死了嗎,你怎麽不這樣驗她?”

白語夢心中一驚,要是這個驗法,假死就成真死了。

仵作猶豫着說道:“這女孩沒了氣息死肯定死了,至于驗……”他看了看周圍環境,猶豫着開口:“這人剛死不久,血液還沒完全凝固,若是現在開膛破肚,我怕髒了太子府的屋子……”

太子伸手制止住他繼續說下去,擺了擺手說:“扔出去埋了吧。若是王妃心悸而死你再這樣驗吧。”

侍衛得了命,趕緊把梅香卷進草席,交給門口的小厮,小厮架着一駕板車,駛向郊外。

城外亂葬崗亂的很,有的埋着,有的就是随便往那一扔。

小厮拉着梅香到了亂葬崗,掂量着自己手裏的幾個銅板,暗罵了一句這侍衛私下吞的也太多,把梅香從板車上拽下,扔在那就走了。

小厮剛剛走的不見蹤影,草席中的梅香突然睜開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她掙紮着起身,從身邊的屍體上拽下一件還看的過去的衣服,罩在頭上,片刻都沒有休息就踉踉跄跄的往城中走了。

前朝事情多,太子到了晚上也還沒回府,白語夢這邊卻帶了個侍女要出去。

一旁的侍衛趕緊攔住。

白語夢眼睛一瞪:“府裏廚子做飯難吃,我連出去吃個飯也不成了嗎?”

那侍衛支支吾吾的回答道:“白小姐若是嫌不好吃,您只管點餐,奴才們自會幫您買回來。”

白語夢繼續沒好氣的說道:“前幾次買回來的,送到府裏熱乎氣都沒了,吃起來像嚼蠟一樣。你若不放心,派人跟着我就是,若我今晚沒吃到我想吃的,回頭我告訴太子,太子定會狠狠的責罰你們。”

侍衛猶豫了一番,又叫了三個人,白語夢帶着一個宮女,四個侍衛,就這麽浩浩蕩蕩的往酒樓去了。

照例一碗珍珠圓子湯,只是吃到一半,白語夢就說腹痛難忍,要去茅房。

這四個侍衛面面相觑犯了難。

白語夢呵斥到:“真是一幫沒腦子的,叫侍女跟着我進去你們就放心了吧。”

侍衛這算是松了一口氣,目送白語夢帶着侍女進了酒樓茅房。

沒過多久,這白小姐就一臉神清氣爽的出來了。

把賬一結,還罵了老板幾句,轉身就上了回太子府的馬車。

在沒人注意的地方,跟着白語夢的侍女,用手指輕輕按了按耳朵下面的位置,那地方像是受了潮的紙一樣,皮膚有些微微隆起。

白語夢到了太子府,見太子還沒回來,帶着侍女直奔關着嬌嬌的院子。

侍衛這次攔都沒攔,白語夢只瞪了他們一眼,就直接放行了,平時白語夢都是自己過來,這次帶了個侍女,他們也沒多想。

這侍女直接跟着白語夢一起進了房間。

嬌嬌見白語夢來了,只以為是梅香生還,她來給自己送第二粒假死藥來的,趕緊迎了上去,看她身後跟了個眼生的侍女,又躊躇着沒有上前。

只見那侍女把手伸向兩邊耳下,用力向上一拽,一張柔軟面具被扯了下來,竟是梅香!

嬌嬌又驚又喜,梅香無事,說明假死藥有效,梅香已經活着出去了,但她又疑惑,不知道梅香為什麽還要回來。

梅香沒說話,上去就扒她的衣服,嬌嬌不明所以,嘴上還問着:“你既已經出去,現在又為什麽要回來?”

梅香受手上沒停,故作輕松的說道:“自然是接我的小姐安全出去啊。”

說着又開始脫自己的衣服,白語夢後背抵着門,站在門口放風。

“小姐快換上我的衣服!”

嬌嬌想不明白,她看梅香的神情就是感覺不對。

“不是說吃了假死藥就能出去嗎,為什麽要換上你的衣服啊梅香?梅香!”

無論她怎麽問,梅香就是不開口,梅香往她身上套着衣服,衣服套的差不多,白語夢走過來往她臉上貼面具。

嬌嬌極力的掙紮着說道:“你若是不和我說明白,這面具我就不戴!”

梅香洩了氣,癱坐在椅子上,顫抖着開口:“小姐,王爺已經走了……”

嬌嬌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走了?去哪了?”

梅香沒有回答,但雙手也掩面,身體不住的顫抖,嬌嬌突然一下子就懂了。

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眼神空洞,突然站定了身子,奔着屋子裏的牆就沖了過去。

梅香趕緊抱住她,捂住她的嘴。

“小姐,小姐,屋外有侍衛,小姐一定不要發出聲音聽我說,王爺走了,小姐腹中是王爺唯一的血脈,小姐一定要活着出去,把這孩子好好養大。”

嬌嬌還在她懷中掙紮着,眼淚流了梅香一手。

“小姐,你一定要活着,要活着,你換了我的衣服,帶上面具,就能和白姑娘平安出府。”

嬌嬌轉過臉,眼神困惑的看着梅香。

梅香一邊笑着,一邊眼淚從眼中流下:“小姐,小姐你聽我說,我賤命一條,無人在意……”

嬌嬌睜大了雙眼,一下子懂了梅香的意思,她用盡力氣,掙脫梅香,握住她的手:“我在意,我在意啊!”

梅香搖搖頭,接着說道:“小姐,等我死後,你記得每年去見我父母一眼,別的我都不擔心,父母已經年老,你就對他們說我已經嫁去外地。”

她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小姐你已有身孕,這是唯一能讓你活着出去的辦法。”

一邊說着一邊把她交到白語夢手中,白語夢拿起面具往嬌嬌臉上蓋,梅香那邊再穿嬌嬌的衣服。

嬌嬌還留着眼淚,嘴裏喃喃念叨着:“我在意,我在意啊梅香。”

梅香轉過身,她現在看都不敢看一眼嬌嬌。

白語夢手上動作飛快。

“王妃不要再哭了,這眼淚會讓面具沾的不牢靠,回頭露餡了就不好了。”

嬌嬌的眼淚根本就止不住,白語夢嘆了口氣,面具算是勉強帶上,但是也支撐不了多久。

嬌嬌帶上面具,馬上要跟着白語夢出門的時候,轉身看了梅香一眼。

她背對着自己,穿着自己的衣服坐在屋內椅子上。

“梅香……”

梅香強撐着的堅強,在在這一刻轟然崩塌,她哭着轉過身,嬌嬌一把撲進她懷裏。

當年在宰相府,二人相依為命過了七八年,自己最苦最累的時候身邊只有梅香,梅香像姐姐更像媽媽。

“小姐……”梅香輕撫嬌嬌的頭發,“我家在盛京南郊,我本姓劉,叫劉含秀,梅香是進府之後太太給取的名。”

梅香還是那樣溫柔的叮囑着,仿佛這不是什麽生死大事,她只是短暫的離開一會。

“小姐若能記住,回頭墓碑上的名字莫要寫錯了。”

嬌嬌用力的點頭,握了握她的手,千言萬語湧到嘴邊,只變成一句:“我在意,我在意你啊……”

“快走吧王妃,一會誤了時辰就不好出去了。”白語夢在門邊焦急的催着。

梅香一把推開嬌嬌,轉過身去不再看她。

白語夢在嬌嬌耳邊叮囑道:“你出去到了花園,就和我分開,順着花園往西走,路過廚房一直走,走到一個小門,別人問你你就說你是領了白姑娘的吩咐出門買藥的。出了府你就直奔酒樓,裴策在那邊等你。”

嬌嬌點點頭,又回頭看了梅香一眼,見她沒有看自己,就深吸一口氣,跟着白語夢出了門。

聽見門被關上,梅香一下子撲倒門前,手指用力扣着門縫,透過縫隙看見她的小姐平安跟着白姑娘出了院子,這才放心下來。

她拿起桌上的蠟燭,走在床前,把蠟燭放在地上,然後脫鞋上了床,彎腰拿起床邊的蠟燭,一松手,蠟燭落在床上。

被子幾乎是一瞬間就着了起來,她臉上淚痕還沒幹,看着熊熊的火苗,心中沒有想象的釋懷,她的小小姐往後沒了她可怎麽辦啊。

嬌嬌按照白語夢的囑咐,順着花園一直往西走。

路過廚房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你現在在白姑娘身邊伺候了,可有撈到什麽好處?”

嬌嬌沒有理她,徑直往前走去,那人在身後罵道:“不過才攀上高枝幾天,狂什麽啊!”

梅香眼見着小門就在眼前,剛要推門出去,就聽見一個侍衛叫住她問道:“這麽晚了出去敢什麽啊?”

嬌嬌收回要推門的手,想起梅香平時行禮的樣子,行了個禮,低聲說道:“白姑娘身子不爽,托我出門買藥。”

好巧不巧這人正是之前和白語夢一起去酒樓的侍衛,想起白姑娘在酒樓就腹痛,想來現在去開藥也是合情合理。

于是擺擺手說道:“快去快回吧,大晚上的城裏也不太平。”說完就轉身走了。

嬌嬌又行了個禮,輕輕推開門,剛要邁出步子走到門外,就聽見太子府裏有人大喊道:“南苑走水啦!”

那正是嬌嬌和梅香之前住的院子,嬌嬌腳下動作一滞,回頭看了一眼,忍住要流出的眼淚,摸摸自己的肚子毅然出了府。

梅香用命來保全自己和腹中的孩兒,自己不能再叫梅香擔心。

嬌嬌想起之前白語夢囑咐的,就奔着酒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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