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喂藥

坐床頭守着小孩睡覺，付允動了動腿有些發麻。想了想，他幹脆拉開謝沉抱着自己的手，身子往下移，躺在了謝沉旁邊。

“還是躺下舒服一點。”付允喃喃道。他側過身，正好能看清謝沉閉上眼後卷翹濃密的睫毛。

就算睡熟了，小孩還是一個勁往他懷裏鑽，估計是聞到味了，尋着地要縮進付允懷裏。他的身子蜷着，看起來十分依賴付允。

謝沉的腦袋原本是靠着付允的腿邊，現在付允躺好了，他又閉着眼摸摸索索靠到了付允胸口。

“也不怕悶壞。”付允輕笑，手指沒入謝沉的發絲間，輕輕按摩他的頭皮，讓他睡得更舒服一點。

……

謝沉醒來時，精神要比付允見他的時候好多了。黑色的被子因為他坐起的動作，一下從他身上滑下。揉了揉眼睛，謝沉下意識去找付允的身影。

“別找了，我在給你拿衣服。”付允聽到了床上的動靜，他是估摸着時間上樓，特意給謝沉拿好衣服帶他下樓吃飯的。

謝沉光着腳踩在地毯上，還沒站起來，就被付允丢過來的衣服，砸得懵了一下。

“爸爸？”謝沉眨眨眼，歪了歪腦袋看他。

付允拎着一起拿上來的拖鞋，放到謝沉腳邊。他單膝點地，手扣住謝沉的腳腕，幫他把拖鞋穿上。

“再不穿拖鞋就揍你。”幫小孩穿好，付允擡起頭，嚴肅地看着他。

謝沉小聲“嗯”了一下，耳朵有些發燙。

“餓了嗎？”付允摸了摸他的頭，“快換好衣服，我帶你下樓吃飯。”

謝沉看了眼白色的衣服上幼稚的圖标，還有卡其色的褲子紋得小熊的圖案，不自覺微抿唇角。

“才二十幾歲別穿得像老男人一樣。”付允拿起衣服抖開，對比了一下謝沉的身材，“穿起來應該寬松很多，你要多吃點知道嗎？”

謝沉對所有人的話都可以充耳不聞，唯獨付允，他從來拒絕不了。

把在自己眼裏被判為幼稚的衣服穿上，謝沉頭發微微翹起，整個人看起來更像剛出大學的學生。

“這多好看啊。”付允笑了起來，“去洗把臉，我在這裏等你。”

謝沉眨眨眼看他，沒吭聲也沒動。

“怎麽了？”

“爸爸和我一起去。”謝沉牽住他的手，小聲說道。

小孩長大以後的眼睛沒小時候圓，狹長的眼型，眼尾微微往上翹了一些。他把眼睛睜大了望着付允，讓付允也說不出拒絕之詞。

拿他沒有辦法，付允點頭，答應道，“好好好，我的少爺。”

站起來的謝沉像沒骨頭一樣，一定要壓在付允身上才舍得走一步。負重走到浴室讓小孩清醒了一點，付允又負重把這個巨嬰帶下樓。

家裏的傭人被付允叫回住處了。雖然都是beta，但他不保證易感期的謝沉會不會對他們做什麽暴力行為。

盡管在自己面前的謝沉乖得讓他都覺得假，可付允就喜歡他這種明明又冷漠又兇還要努力裝乖裝無辜的模樣。

可愛死了。

付允給謝沉做的宵夜，都是按照系統給的調養身體的藥膳。誰能想到他給小時候的謝沉煎了七年中藥，過了十二年回來還要繼續給他煎藥。

“少爺，今晚的任務就是把這些都吃了，知道嗎？”付允給他拿好筷子和湯勺。

謝沉對吃的東西毫無欲望，他吃得一直都很少，甚至有一段時間靠着喝公司研究出的營養劑，來提供最基本的身體所需能量。

捏着溫熱的湯勺，謝沉看了付允一眼，知道應該是他提前把筷子和勺子都用熱水燙了一遍，才不會摸起來冰涼。

入口的粥不會太稠，想到是付允給他做的，謝沉強壓着吃東西想要嘔吐的欲望，把這些都咽了下去。

付允一直觀察着他的表情，看出謝沉微微蹙起的眉毛，還有不同常人吞咽的動作，他伸手拿過了謝沉手裏的勺子和碗。

“爸爸？”謝沉愣了一下。

看了眼碗裏少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量，付允也沒再逼他，“好了，不吃了。”

謝沉無措地看着他，怕付允是看出自己的抗拒生氣了。

“是不是想吐？”付允看出他的想法，對他笑了笑，“我沒有生氣。”

“有點。”謝沉低聲回答，“不是因為爸爸做的不喜歡，是吃東西就會想吐。”

付允嘆了口氣，摸了一把小孩的頭發，他溫聲說道，“沒事的，少爺，不用自責，我會幫你治好。”

謝沉看着他，突然伸手把付允抱住。

“爸爸，他們都想害我。”像在外面受了氣的孩子，謝沉靠在付允頸窩，委屈告狀。

“他們在我的飯菜裏下藥，想讓我錯過股東大會。還有謝明夜，他讓人把催發Alpha信息素的藥混在酒裏逼我喝。”

這些付允都在資料上看過了，可聽到謝沉在他面前說出來時，他恨不得把那些人都殺了。

忍住心裏的怒火，付允在他背上一下一下順着，“以後我會保護少爺，不用怕了。”

謝沉嘴角彎了彎，他的表情帶着些得逞的狡黠，完全沒有控訴那些人時語氣的委屈感。

尖銳的牙齒有些癢，他好想咬破爸爸的後頸，把屬于他的信息素全部注入進去。

盡管他是個不能接受信息素的beta。但是沒關系，謝沉張唇，輕叼着付允脖頸的一小塊嫩肉吮了吮，留下一個淺紅的印記。

“你還是小狗崽嗎？這麽大了還和小時候一樣亂咬人。”脖頸輕微的刺痛感讓付允有些哭笑不得。

謝沉又舔了舔，“是啊，我是爸爸的狗，不過我是大狗，不是狗崽了。”

“別了，你是我的大少爺還差不多。”付允轉頭捏住他的嘴巴，不讓他說這種話。

可謝沉卻扯開他的手，繼續說道，“這樣你去哪都要帶着我了，我是你養大的，你要對我負責。”

付允笑了起來，剛剛凝滞的氣氛也輕松了下來，他溫柔地撩開謝沉細碎的額發，答道，“好，我對你負責。”

因為付允的一句話，謝沉一下就興奮了起來。等付允把藥端出來，才讓他的興奮勁消了一點。

“又要喝藥。”

聞到刺鼻的味道，謝沉都懷疑付允身上的藥香是不是噴上去的香水。這些中藥煎的湯湯水水聞起來就想吐，謝沉是全身都表示着抗拒。

付允被他埋頭在手肘間的幼稚行為逗笑了，耐心解釋說，“以後別吃其他藥了，只喝這個就好。”

謝沉眉頭皺得緊緊的，看起來不知道多不待見這碗藥。可他知道飯可以少吃，藥要是不喝，付允一定會生氣。

謝沉心裏和明鏡似的。他當然知道要是他不喝藥惹付允生氣，肯定和之前讓付允的生氣的後果不一樣。

既然都要喝，他不多得點好處哪成？

謝沉沒吭聲，就安靜地看着付允。

想到小孩小時候讨要糖的表情，付允用湯勺攪了攪，輕聲說道，“你還不能吃糖。”

“好了，乖點，把藥喝了。”付允輕輕吹了吹湯勺舀出的藥，“張嘴。”

被付允喂藥，謝沉還沒來得及争取好處就暈頭轉向妥協了。流入嘴裏的藥水苦澀得很，可謝沉眼睛亮亮地看着付允。

“一口一口喝不苦嗎？”付允對他要喂藥的行為感到無奈。

他是知道這藥的味道的，一般苦的藥，正常人都會選擇一口悶了，誰知道謝沉卻不按常理出牌。

“要爸爸喂。”

謝沉乖乖地露出笑容，像冰雪初融，看起來軟乎乎的。把這些都歸位易感期對親近的人的依賴，付允耐心等他咽下才喂下一勺。

“你坐會兒，我把剩下的這些吃了，收拾一下我們再出去散會步。”付允端起先前謝沉喝剩下的藥膳，慢悠悠吃起來。

看着付允吃得慢條斯理，讓謝沉心裏癢癢的，眼睛緊緊看着付允濕潤的雙唇。

“怎麽了？”付允注意到他的目光。

謝沉喉結滾了滾，軟下聲音道，“我也想吃，爸爸。”

付允有些驚訝，但更多的是欣喜，“那我幫你去盛一碗？”

謝沉拉住他的手，“我想和爸爸一起吃這一碗。”

笑了一聲，付允伸到嘴邊的勺子轉了個方向，抵在謝沉唇邊，“吃吧，吃完鍋裏還有。”

謝沉看着他，明明是同一碗藥膳，付允喂的卻比自己吃的還要香。他難得有明顯的饑餓感，有想要吃更多東西的欲望。

付允看他又吃了小半碗，心裏的擔憂也散了大半。

願意吃就好。

“好了，吃飽了嗎？”付允問。

謝沉點點頭。

付允起身收拾東西，和他說道，“那我把碗筷放進去，你在這裏等一下。”

謝沉也站起來，幫他拿還沒來得及拿的碗筷，跟在付允身後說道，“爸爸我幫你拿。”

“嗯。”沒阻止他的動作，付允笑了笑，兩人進了廚房。

放好碗筷，付允不知道從哪找來一個壺，熱騰騰的茶倒進洗淨的玻璃杯裏。把東西遞給謝沉，“暫時不能吃糖，喝點茶。”

捧着杯子，謝沉淺嘗了一口，味道清甜，有一點澀味。他驚訝問道，“是柚子嗎？”

“是啊。”付允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鼻尖是和謝沉信息素味道相同的氣息，他喝了一口，笑道：“少爺不是喜歡柚子的味道嗎？”

謝沉盯着他小半截舌頭，舔了舔唇，啞聲道，“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