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請君入甕

入夜,已經好幾天不下雪了,但地上仍積着層薄薄的雪。白天出了太陽,讓面上的雪化了一些,到了夜晚氣溫下降,又把雪水凍成冰。月光照在冰面上,與雪光混成一塊,稍不注意就可能滑倒在地。

老劉和錢二躲在一顆松樹後,兩人貓着腰蹲在松樹的陰影下,一動也不敢動。這夜靜得可怕,耳力好的人能輕易聽見人踩在積雪上的腳步聲,他們已經在這裏守了好幾天了,如果這個時候被人發現,就要得不償失。

“奇怪,難道是我多心了,他們根本沒查到佛珠是從哪裏來的?”老劉小心地動了動發麻的腳。

他在回去的路上,已經把佛珠的出處同錢二說了。錢二也吓出一身冷汗,這才陪着老劉不分日夜地在山神廟外蹲了幾天。誰知那看廟的老太婆回家了,山神廟外門可羅雀,哪裏有孟雪崖的影子。

“我早說了,那佛珠是通街都在賣的東西,他們怎麽查得出來!”錢二聽了老劉的話,更加不耐煩了,要在這蹲就讓老劉自己蹲着去,他再也不想在這喝西北風了,“再說了,就算他們查到佛珠是山神廟裏賣出去的,那又怎麽樣?他們找得到吳大牛嗎?就算找到吳大牛了,他們又有什麽證據,說明動了許應如的就是他吳大牛?”

錢二越說越不滿,覺得自己就是腦子進水了,才陪老劉在這裏浪費時間的。

說完,他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雪就覺得離開。

可他才剛直起身子,老劉就狠狠地扯了他一下,錢二一個激靈連忙蹲下去,小聲問:“又怎麽了?”

老劉專注地盯着山神廟,指了指不遠處走過來的兩個人:“你看那兩人是誰?”

錢二眯了眯眼睛,只看見街口兩個身影走了過來。一個身材矮小,看上去還有些佝偻,應該就是那守廟的老太婆。另外一個,身材高大,那個老太婆只到他胸口,走起路來肩膀左右晃動,像只螃蟹一樣橫沖直撞,看上去有幾分眼熟。

錢二一時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見過這樣的身影了。

“是他!”一旁的老劉突然叫起來,惹得錢二向他看去,“他是吳大牛,吳大牛怎麽會來這裏!”

什麽!吳大牛!錢二急忙看向那兩人,只見他們有說有笑的,老婦人從懷裏掏出鑰匙,兩人一同進了山神廟。

錢二見到這情形,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只覺得自己好像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只覺得胸口“咚咚咚”地像擂着只鼓。

難道那個孟雪崖真的這麽邪門?錢二不停回想着每一個步驟,他自信已經盡自己所能,處理掉能處理的所有證據了,那他是怎麽知道,那個人就是吳大牛的!

“錢二,我們該怎麽辦!”老劉不安的聲音在他耳邊直叨叨,忽然面露兇光,咬牙道,“要不,我們直接沖進去,把吳大牛和那老太婆……”

他的話沒說下去,而是用手在脖子上比了一個動作。

“不行!”錢二眼看着老劉就要沖進去,連忙攔下他,沉聲呵斥,“敵在暗我們在明,你這樣沖進去,誰能保證裏面不會有人等着你!”

老劉急出了幾分膽子,大聲道:“不把吳大牛殺了,萬一他把我們供出來,我們就完蛋了。”

錢二聞言,眼裏閃過一絲精光,心道,若真到那時候,完蛋的只有你,可不會有我。

但他怎麽可能把這話告訴老劉,而是冷哼了一聲:“你死了倒沒什麽所謂,若是牽連到大人,下場如何不用我說吧?”

老劉吓得打了個哆嗦,聽到錢二的提醒,才想進他一家老小的性命,還握在身後那人的手上。

他頓時沒了氣焰,垂下頭狠狠錘了下樹幹:“那你說,該怎麽辦?”

錢二轉了轉眼珠子,低聲道:“事到如今,只好你在這裏盯着山神廟裏的動靜,我回京裏去找大人,把事情禀報給大人!”

山神廟前,廟門上的銅鎖發出咔嚓一聲,老婦人拔出鑰匙,回頭看了眼吳大牛,問道:“大牛,那位官家小姐要找的人真的是你?”

吳大牛以為她看不起自己,拍了拍自己胸膛,粗聲道:“大娘瞧不起我?那官家小姐怎麽就不能找我了?”

老婦人瞄了他一眼,暗地裏翻了個白眼。

呸,也不看看自己長得什麽樣!定是做了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才逼得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活不下去,看樣子就連他上次拿的銀子也是不幹淨的。虧得這麽多人還一門心思,想把自家的閨女嫁給他!

吳大牛一想起待會就要見到許應如,眼裏就忍不住泛起光來。他在那天之前,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會有一個長得像天仙一樣的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還是官家的千金小姐。

自從從禪音寺回到吳家村後,他一度覺得村裏的村花都配不上他了。可礙于許應如的身份,他又不敢去京城裏騷擾她,只好挑了個生得好看的姑娘,準備與她把婚事定下來。

“我先前聽你娘說,你不是要和村裏的閨女訂婚了嗎?”老婦人想了想,又問吳大牛,“連禮都送過去了,是要把那樁婚事退了?”

退婚?那家姑娘倒是村裏難得生的白淨的,眼看着就要到嘴的肉,為什麽要退?

吳大牛想了想,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退什麽婚?到時一個大的,一個小的,穿着新衣裳,和我一起拜堂,然後……嘿嘿,入洞房,這可不就是你們說的齊人之福?”

“呸!”老婦人滿臉通紅,轉身罵道,“你當我是什麽人呢?吳大牛,這樣輕浮的話,能在長輩面前說?回頭我就和你娘說道說道,看你有什麽臉待在你娘跟前!”

吳大牛聽她要到他娘那裏告狀,急忙求饒:“別啊!我的好大娘!我這不是在外頭和人粗了,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嘛!”

老婦人哼了一聲,心裏想道,現在這麽得意,待會可有你好受的。

兩人一同進了山神廟,老婦人摸黑找來塊打火石,把廟裏的蠟燭點上了。

黑漆漆的山神廟裏頓時有了光亮,吳大牛走進來一看,整座廟裏清清冷冷的,哪有許應如的影子?

“人呢?”吳大牛張望了一圈,連個鬼影都沒瞧見,頓時沉下臉來,陰沉沉地看着老婦人,“大娘,你該不會在騙我吧?你可知道,耍我吳大牛是什麽下場?”

老婦人見他忽然變了臉,面上也露出怵色,大聲分辯:“吳大牛,你說的是什麽話!我在村裏唠嗑的時候,可是你自己湊上來的!”

吳大牛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

老婦人在村頭和人唠家常的時候,他正好經過,就聽見她說什麽山神廟裏來了個官家小姐,說是不知和外面哪個野男人厮混,沒忍住孕吐,被家裏人發現異常趕了出來。現下裏無家可歸,好在身上還有些釵環,都換成銀子臨時住在廟裏的廂房裏呢!

吳大牛心中一陣暗喜,心想若是話許應如被趕了出來,那他就把她娶了,然後再帶着她到京城娘家裏去認親!他可聽說許家只有許應如一個女兒,到時孩子也有了,她娘家肯定會把孩子認回去。而他做為孩子的父親,自然成為許家的女婿,說不定還能謀個一官半職。

那他不但可以免除罪責,還能飛黃騰達,成為人上人!

吳大牛越想越心動,在旁邊聽了會兒,假裝順路的樣子,幫老婦人拎了東西回家。路上半是打聽,半是猜測的,問那官家的小姐是不是姓許。

老婦人一驚,心想那天山神廟裏的那位穿紅衣的姑娘就像算到了似的,便順着吳大牛的話說了下去。

看來這吳大牛是碰了人家姑娘,被她娘家的人找到了,要狠狠教訓一頓呢。

老婦人憐憫地看了眼吳大牛,這可不關她的事,誰叫吳大牛做了虧心事,還不知道收斂呢?真以為人家千金小姐能看上他個大老粗?

“那大娘,我家娘子現在在哪裏呢?”吳大牛想着之前的事情,順道把稱呼也改了。反正他和許應如已經有了夫妻之實,這許應如又不曾為了名聲自盡,當然是想做他老婆了!

老婦人正不知怎麽回答,就見她房間的門被人從裏面推開了。

一個穿着淡青色衣服的素雅女子,從門裏走了出來,滿臉愠怒地看着吳大牛道:“我何時變成你的娘子了?”

老婦人愣了愣,她記得自己出門前,的确把門鎖上了呀。眼前這姑娘,是怎麽出現在自己房裏的?

吳大牛見到果然是許應如,便放下戒心,嬉皮笑臉地看着許應如。那天夜裏雖然沒仔細看許應如的臉,但只需一眼就足夠讓他驚為天人。吳大牛做夢也沒想到,他真能得到一個這樣漂亮的女人。

之後的好幾天夜裏,他一閉眼睛,眼前滿滿都是盈盈一握的腰肢,婀娜的身段,還有吹彈可破的肌膚……可每到最後一步,他就會自動從夢裏醒來,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覺,猛灌幾杯冷水,才不覺得口幹舌燥。

第二天,他就把自己有銀子的事情說開了,還給自己挑了個好看的媳婦兒。

這許應如來得真是及時,要知道如果自己是一尾魚。村裏的那些個村姑就只值一杯水,而許應如這樣的卻值一筒水。只有和許應如享受魚水之歡,才能解決他的相思之渴。

吳大牛目光灼熱地打量着許應如,一直從臉往下看,着重在胸前停了一會兒,雙眼發紅上去就要攬許應如的腰:“娘子,是我不好,我不該用強的,害得你被岳丈趕了出來!可你我……呃,成親是遲早的事情,我一定會為你和孩子負責的!”

許應如連忙後退一步,蹙着眉頭看吳大牛,眼裏滿是嫌惡之色。

老婦人見吳大牛口水都要留下來了,連忙擋到她面前去,拉過吳大牛低聲道:“你猴急什麽,別把人家姑娘吓到了!”

“大娘,這可不怪我!”吳大牛争辯道,“你沒見她一進來就直勾勾地用眼睛勾引我嗎?”

老婦人一看,只見他褲子底下頂起一小塊,連忙紅了老臉“啐”了一口唾沫:“我呸,吳大牛你是屬狗的?”

吳大牛“诶嘿嘿”地笑道:“大娘,你家兒子成親得早,早嘗過女人的滋味。我大光棍一條,想了十幾年女人,能比得了嗎?我今晚就帶這賤人回去,給我解解乏。”

老婦人想起梅少卿交代自己的事情,連忙攔道:“吳大牛你想什麽呢?這姑娘還重着身子,哪經得起你折騰!你那屋子還沒我山神廟暖和,萬一孩子掉了咋辦?”

吳大牛一拍腦袋,想到那孩子的重要性連連稱是。只有拿着孩子,京城許府才可能接受他,如果孩子沒了,他的前程可就要斷了!想起自己的前程,吳大牛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忍的。

可一看見許應如,他心裏就和千萬只螞蟻爬在上面似的,恨不得立即将他壓在自己身下蹂躏。

“要不這樣?”吳大牛轉了轉眼珠子,看向山神廟裏那間唯一的廂房,“大娘你先到廟外頭避一避,我不動她,就讓她給我摸一摸。要不然,這好家夥一夜都下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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