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李媒婆

馬氏将大房的三個丫頭打發走了，老花家便上門來了一個媒婆，打扮得花枝招展，一張巧嘴能說會道，差點沒将她要說的人家，誇到天邊去。

趙氏一開始，還頗為激動，畢竟這媒婆是來給大女兒花梨說親事的。

只是她再包子，也不是傻子。

若那媒婆嘴裏說的吳央當真千般好，為何二房沒給自己的花蓮相看，反而說的花梨呢？

“二弟妹，你介紹來的人，按理說，我也不應該挑三揀四。可是對方家事這般好，咱們家的情況，是不是有些高攀了？”

“大嫂說的這是什麽話。咱們家的梨兒長得容貌出挑，性子又好，怎就不能與之匹配？我看這門親事真真是不錯，人家聽了大哥的情況，願意拿出十兩銀子做聘禮，正好可以拿來給大哥看病，你還有什麽猶豫的。”

鄭氏笑眯眯地拉住趙氏的手，聲音親切，令人如沐春風。

趙氏卻總覺得有點不太對。

她忍不住對着媒婆問道：“這吳家公子不知多大了？年紀輕輕就能成為鎮上的掌櫃，實在年輕有為。”

李媒婆揮着香得嗆人的手絹，擋住了嘴，‘呵呵呵’地笑道：“吳掌櫃今年三十有七，這個年紀能成為掌櫃，到也真算年輕的。不過人家吳掌櫃厲害着呢，将手底下管得井井有條，頗得公家看中。”

她後面說的，已經進不去趙氏的耳朵，她整個人都被吳央三十七歲的年紀震住了。

她的臉色從白轉紅，最後化為黑色，直接抄起炕梢的掃把頭，追着李媒婆揮舞。

“足足比我家閨女大了兩輪，還好意思提出娶我家女兒的話，這也太不要臉了！我們不幹，你們願意娶誰就娶誰去。”

實在是趙氏一個老實巴交的人，誰也沒想到她會突然變臉。

若不是李媒婆機靈，向旁邊躲了一下，否則就要實惠地挨一下了。

可就算如此，李媒婆還是氣得不輕，嗖地一下跳起來，插着腰罵道：

“人家吳掌櫃在鎮上可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能看上你家那名聲敗壞的閨女，實屬你們家祖墳都冒青煙了。你還敢辱罵老娘，得罪了老娘，老娘到要看看，這大興村誰敢娶你家的姑娘！”

李媒婆絕對有說這話的底氣。

大興村，乃至附近村子的媒婆裏，她也算得上吃的開的。

雖然平時會做出強買強賣，欺男霸女的事情，可在村子裏還是頗有些威望，走到哪裏，都是被巴結的。還沒人敢給她眼色。

趙氏一開始只是生氣，此時對上李媒婆憤怒的臉，也意識到自己好像做了出格的事情。

她僵硬的站在原地，眼睛裏劃過驚慌，無助地看向張氏。

張氏在心裏将趙氏罵得狗血噴頭。

這個沒用的大嫂，家裏的女孩子，都快被花梨影響得嫁不出去。

好不容易有人願意娶，她不但不讨好，反而把送上門的親事往外推，當真是沒腦子。

可到底事關自己的女兒，張氏就算再不願意，也得出面打圓場：“李姐姐，消消氣，我大嫂也是一時沒想開，你別和她一般見識。”

張氏親熱地将李媒婆拉到一旁，小聲說道：“李姐姐，我大嫂就是個一根軸。你別搭理她。要不然這樣，只要能将這親事談成，那十兩銀子，咱們一人一半。”

原本還氣呼呼的李媒婆，一聽有五兩銀子到手，雙眼頓時一亮。

可她還是擺着架子，翻了張氏一眼，“不是我說，你那妯娌真是想不開，她底下那兩個姑娘呢，留下壞了的一個，也不怕禍害了小的。這若不是我心好，願意接這個買賣，別人可都是要繞道走的。”

張氏心裏罵她得了便宜還賣乖，同時又有些心疼。

那吳央的的确确是要娶妻，拿出的，卻是二十兩銀子。

張氏盤算的很好，自己密下其中的十兩，她有本事能做得天衣無縫，背着花家所有人。

可趙氏不配合，她不得不認同分出五兩來，讓李媒婆配合自己。

有銀子哄着，李媒婆很快消氣。

趙氏并不知這其中的關鍵，只想着自己做錯事，又不想讓好不容易回家的花梨嫁去給人做續弦，整個人都魂不守舍的。

馬氏看到她就覺得礙眼，好好的婚事，差點被這蠢婆娘攪合黃了。

當即變臉，惡狠狠地說：“都幾點了，還不快做飯去，李媒婆可是家裏的大恩人，中午必須要好好招待招待。”

趙氏魂不守舍地來到竈臺前，呆呆地看着前方，再也忍不住，壓抑地哭了。

她真是沒用，為何就是生不出兒子，害得她家花梨又要遭受磨難。

不……不行，她絕對不能讓花梨再受苦了。

趙氏擦掉眼淚，悲憤化為力量，竟是難得大膽地偷偷溜出去。

花梨三姐妹正往家走。

冬日的山裏，也沒有豬草，她們轉悠到晌午，便決定往家走。

才到了村口，便見到趙氏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吓了三個小姑娘一跳。

“娘，你這是怎麽了？家裏發生了啥事？是和爹有關嗎？”

花梅急匆匆地迎了上去，眼睛裏布滿了驚慌。

趙氏氣喘籲籲，搖了搖頭，一把抓住花梨的手，動作大的，好似她是她的最後救命稻草，松開後，就什麽都沒了。

花梨心跳露了半拍，沒有将手抽出來，而是問道：“娘，你慢點說，別着急。”

趙氏鼻子一酸，一把抱住了花梨，“嗚嗚，梨兒，我苦命的梨兒，好不容易回家了，卻又遇到了這種事，到底是我上輩子造了什麽孽，讓我的女兒跟着一次次地受罪……”

趙氏壓抑地哭着，花梨卻是聽懂了。

她才回家幾天，老花家的人竟是等不及要将她再賣了，還真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盤。

花梨冷笑，看到趙氏的反應，又有些心情微妙，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娘，沒事的……”

“不行，你不能再留在這裏，媒婆都已經來了，我看婆婆的意思，是對這門親事認可的。梨兒，你現在就去你大舅家，找你姥爺，他們一定會照顧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