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驸馬,公主已被杖斃23

呂修貞只在呂家待了一夜,跟父親談完話,從書房裏出去,便動身返回公主府。

呂夫人心疼兒子,得知此事後向丈夫埋怨道:“你看修貞的臉,過了一宿腫的更厲害了,明晃晃一個巴掌印,可知那時候公主打的有多狠,你這個當爹的不偏心自己兒子也就算了,竟然還把他往火坑裏推!”

“夠了!”呂家家主神情肅然,喝道:“是非曲直,難道你這個事外之人竟比修貞自己還要清楚?他及冠了,也成年了,知道以後的路該怎麽走!”

呂夫人猝不及防,表情僵怔幾瞬,發作道:“你喊什麽喊?你嫌棄我了是不是?呂明敬,現在看我娘家勢弱,你就開始朝我甩臉子了?!”說完,又嗚嗚哭了起來。

夜色已深,窗外隐約有寒風呼嘯。

書房裏一片寂靜,只有女人斷斷續續的哭聲中夾雜着蠟燭燈芯的噼啪聲響。

呂家家主神情疲憊的坐到椅子上,低下頭去,便見不知何時起,自己手背上已經蔓延起淺黑色的老年斑點,就像自己臉上一樣,也有了或深或淺的紋路。

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哪能跟年輕時候一樣呢。

呂夫人還在哭,邊哭邊罵他沒良心,說自己娘家敗落了,丈夫也狗眼看人低,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嘟囔完又開始哭自己命苦,如此雲雲。

“我祖父享壽六十一歲,父親五十七歲過世,我又還有多久可以活?”

呂家家主神情悲憫,忽然間流下眼淚來:“修貞的大哥外放在他方,天資庸碌,守成尚且勉強。修貞如此,你又這樣,我在時還能勉強支撐,我死之後山窮水盡,你們又當如何?”

呂夫人聽他說的傷心,話中大有不祥之意,怔楞幾瞬,又捏着帕子恨恨道:“你吓唬誰呢?怎麽就山窮水盡了!”

呂家家主沒再說話,手扶着書案慢慢站起身來,一個人離開了。

……

呂修貞回到公主府的時候,時辰已經晚了,因着昨日那場争執鬧劇,他也不曾去清河公主面前,自己往偏房去歇息,沒鬧出什麽動靜來。

這時候清河公主還未就寝,杜女官得知消息之後,免不得在她耳邊提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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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就回來吧,總歸是我的驸馬,面子上得過得去。”

清河公主散了頭發,鏡子前坐了會兒,又說:“今日晚了,明天你過去瞧瞧他,也打探一下口風,他要是還想過下去,那就這麽糊弄着過吧,等我身子好利索,他臉上也瞧不出什麽,便一道入宮去給阿爹阿娘請安,拖了這麽些日子,也實在是不像話。”

杜女官恭敬應聲:“是。”

呂修貞既已經回來,自然不想再生波折,他畢竟是呂家子弟,父親也的确是老了,若真是能清河公主鬧的不可開交,最後倒黴的也只會是呂家,父母養他二十載,不能為二老增添榮光也就罷了,總不能往他們臉上抹黑。

清河公主與呂修貞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共識,人前是妥帖夫妻,人後各過各的,誰也別礙着誰,至于日後如何,那便且走且看吧。

如此過了三天,呂修貞臉上痕跡褪去,清河公主也已大好,二人更換衣袍,遞了牌子進宮向帝後請安。

宮中自無不應。

清河公主惦記着韓賢妃,這日起的甚早,梳洗勻面之後叫仆婢們侍奉着更衣,略進了些早膳之後,便聽人在外傳禀,道是驸馬來了。

清河公主略微頓了頓,便令人請他進來。

呂修貞身着寶藍色常服,腰束革帶,面如冠玉,着實風采出衆,然而清河公主也只是初時多看了一眼,旋即便挪開視線,用茶漱口,準備出門。

因着是婚後還宮,清河公主今日衣着也頗鮮豔,瑩白色的中衣,湘妃色蓮花紋宮裙,青鸾暖爐旁邊挂着大紅色仙鶴披風,兩個婢女取下,杜女官親自幫她披在肩頭,系好系帶。

她很少穿這樣濃烈的顏色,過了大婚那幾天之後,往往穿的素淨雅致,陡然更換着裝,但見雪膚花貌,肌骨潤澤,真叫人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呂修貞看得目光微滞,很快回過神來,視線不自在的在室內亂瞟,忽然瞧見不遠處小幾上擺着本翻開一半的書冊,過去瞧了一眼,不禁有些詫異:“公主也喜歡司馬先生的賦論嗎?”

若換做從前,清河公主只聽他說出那個“也”字,便會覺得惺惺相惜,想與夫君探讨一二,現下卻無心于此,淡淡應了一聲,說:“時辰差不多了,走吧。”

呂修貞臉上神情微變,抿了下唇,舉步跟了上去。

清河公主乘坐轎辇,呂修貞騎馬入宮,層層通傳遞話,如此到了苗皇後所在的鳳儀宮門前。

清河公主下了轎辇,呂修貞早在轎前等候,她神情自若的挽住他手臂,笑容恬靜,眸光依依,身上的淡淡香氣也在此時襲來。

呂修貞身體随之一僵,如此進了內殿,清河公主将手臂抽出時方才松一口氣,只是隐約之間,又有些悵然若失。

公主出嫁之後回宮,必然得先來給皇後請安,韓賢妃久久不見愛女,心中實在挂念,清晨起身用過早膳之後便往鳳儀宮去,聽人通禀道是公主與驸馬來了,一雙眼睛便難掩迫切的緊盯着門外瞧,等見了真人,更是眼眶一酸,落下淚來。

苗皇後笑着勸她:“瞧你,靜柔好容易回來了,又開始掉眼淚,孩子看着也該跟着難受了。”

韓賢妃趕忙把眼淚擦了,破涕為笑:“娘娘說的是,臣妾糊塗了。”

苗皇後又去打量清河公主,見她面色紅潤,容光煥發,眉宇間蘊着幾分笑意,不禁滿意颔首:“精氣神兒倒是好,瞧着好像還胖了些。”

韓賢妃起身離席,到近前去拉着女兒手細細端詳片刻,也欣慰道:“是挺好的。”

再回想起女兒跟驸馬一道進殿的時候仿佛還挽着手,就覺得小兩口感情不錯:“盼了這些日子,如今親眼見到,總算可以安心了。”

呂修貞這才明白清河公主下轎後的親近是為了什麽。

苗皇後與韓賢妃最惦記的便是清河公主,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這才轉眼去看呂修貞,細細問了幾句話,又是一番勸勉囑咐。

苗皇後問杜女官:“公主府裏邊一切可好?不只是本宮記挂,陛下也惦記着他的愛女呢,就怕出嫁之後離了皇宮,有些個不長眼的叫她受委屈。”

呂修貞的心髒都提到了嗓子眼,就怕杜女官說什麽不該說的,眼睛一錯不錯的盯着瞧,就見杜女官規規矩矩的行個禮,說:“都好。府裏邊有奴婢盯着,又有陛下與的三百府兵,外邊昭陽公主離得那麽近,能有什麽意外?您只管寬心便是。”

呂修貞暗松口氣。

苗皇後欣然道:“你是個穩重的,本宮并未所托非人。”說完,又額外有所賞賜。

韓賢妃老早就惦記着女兒了,苗皇後也不多留他們,叫去陪着韓賢妃說說話,用了午膳之後再回去。

韓賢妃謝了恩,領着女兒女婿回到自己宮裏說了會兒貼己話,就聽外邊內侍前來通傳,道是聖駕到了,忙起身迎駕。

大安朝休養生息已久,西北戎狄勢力蠢蠢欲動,高祖這幾日正琢磨着發軍征西,每日從早到晚忙的腳不沾地,聽內侍監說清河公主今日回宮,這才擠出點時間往韓賢妃宮裏瞧她。

清河公主一眼便瞧見父親腮邊胡渣冒出來了,臉頰也比她出嫁時瘦削了些,刮胡子這種事不需要皇帝自己做,自有內侍代勞,現下竟連這點時間都沒有,可見政務是真的繁忙。

她親自端了茶過去,又溫聲道:“政事永遠都是忙不完的,阿爹也不要将自己催的太緊……”

高祖笑,上下打量她幾眼,又問:“阿爹身邊又不缺人,總不會委屈到,反而是你,出嫁後過的好嗎?驸馬待你如何?公婆都還好相處嗎?”

“都很好。”清河公主聽得心頭暖熱,略頓了頓,又道:“公婆通情達理,都很好相處。”

高祖滿意颔首,叫女兒在自己身邊坐了,韓賢妃知道他忙,趕緊吩咐人擺膳,父女倆邊說邊吃,約莫過了兩刻鐘,便有太極殿的內侍來禀,道是廖先生已經在禦書房外等候傳召。

高祖總共沒坐多久便得起身,清河公主起身要送,肩膀卻被父親按住了。

“別起來了,好容易回來一趟,別被阿爹搞得慌慌張張的,朕也只是來見見你,聽你說一切都好,便安心了。”

說完,又向呂修貞道:“驸馬,好好待朕的女兒,她若是受了委屈,可仔細你的皮!”

呂修貞毫不懷疑這話真假,忙起身稱是,高祖會攔女兒,卻不攔他,點點頭,大步走了出去。

清河公主在宮中待了大半日,直到日頭西沉,方才辭別母親離宮,待回到公主府,她遣散仆婢們,往梳妝臺前坐了,同呂修貞道:“你我如何是你我之間的事情,自己知道便是了,父母跟前卻得瞞住,免得他們憂心。你今日随我回宮遮掩,來日我也與你一道往呂家去,彼此全了面子情便是,就這麽過吧。”

呂修貞應了一聲,見她對鏡卸去釵環,身形單薄,無喜無嗔,倒也有些惹人憐愛,只是再一想她此前是如何尖銳跋扈,如何撒謊冒充自己的救命恩人、百般诋毀燕燕,那點子憐愛好似又随之散去大半。

他心緒有些複雜,難掩躊躇,清河公主若有所覺,回過頭去看他,詫異道:“你怎麽還在這兒?”

呂修貞臉色微變,遲疑一會兒,又近前幾步,道:“公主,過去的事情,我們還是讓它過去吧……”

他伸手去撫清河公主肩頭:“我們也不能永遠都這麽做戲啊。”

清河公主回想起幾日前那晚他強行按住自己時的蠻橫,心頭抵觸,立即撥開他手,冷面道:“呂修貞,你作死嗎?我說了不經允許不要碰我!”

神情有些嫌惡,隐約摻雜了幾分警惕。

呂修貞便如同吃了一顆長蟲的杏子似的,滿心膈應。

好聲好氣說話不行,道歉也不行,想他出自名門,嘉名遠播,向來是長安貴女們心儀的對象,什麽時候被人這樣嫌棄過?

她現下對自己避之不及,卻忘了新婚之時是如何殷勤讨好的了!

燕燕就不會這樣對他!

心中陡然生出幾分不快,呂修貞嘴唇緊抿,一言不發,寒着臉拂袖而去。

再次回到呂家,高燕燕仍舊是舊時那樣溫柔體貼,陡然見到他之後,神情難掩欣喜:“呂郎,你來了?”

呂修貞看她笑靥如花,心頭溫軟:“想我了嗎?”

高燕燕含羞推他:“讨厭。哪有你這樣問人的?!”

呂修貞見她這等含羞帶怯的嬌态,心都酥了一半,再想起公主府裏冷若冰霜的清河公主,不禁冷笑,将人抱到內室去,低頭在高燕燕耳畔親了一口:“我也想你。”

高燕燕驚呼一聲,旋即便摟住他脖頸,埋臉在他懷中。

……

清河公主知道呂修貞又回呂家去了,卻也不甚在意,第二日洗漱用膳之後,便出門往昭陽公主那兒去做客。

她病着的時候,妹妹每天都來瞧她,現下既然好了,也該禮尚往來的。

昭陽公主見了姐姐,也頗歡喜,姐妹倆相對敘話,過了會兒,又悄悄問:“跟驸馬怎麽樣,還行嗎?”

清河公主笑着敷衍過去了。

日子就這麽慢悠悠的過,清河公主每月回宮一次,也往呂家去走一遭,不時跟昭陽公主出門賞梅拜佛,也結交了幾個貴婦好友,隔三差五的下個帖子請請客,倒也過得快活。

呂修貞私下裏與高燕燕有了首尾,卻不敢叫清河公主知道,連呂家家主也瞞着,他盤算着還是得離了長安才好跟燕燕雙宿雙飛,只是想要離開,卻也免不得要過清河公主那一關。

因着這緣故,再面對清河公主時,他便收斂起不滿與怨憤,十分溫柔小意,然而還沒等他軟化清河公主這顆硬釘子,高燕燕那邊就先一步給了一個意外。

她懷孕了。

“呂郎,我該怎麽辦才好?”

高燕燕滿面憂色,飲泣半晌,哽咽道:“我不敢叫別人知道,因為怕連累到你,也不敢同你母親說,只怕她不想要這個孩子,算我求求你,看在你我相好一場,我又曾經救過你的份上,放我們母子二人一條生路吧……”

“你在胡說些什麽?”呂修貞聽罷,不禁厲了神色:“你是我的人,腹中懷的也是我的骨肉,我怎能不在意?別說那樣不吉利的話!”

高燕燕撲到他懷裏痛哭出聲:“可是該怎麽辦?這孩子即便是生出來了,也沒辦法給他一個名分,你叫我怎麽辦?!”

呂修貞心亂如麻,思緒幾轉,最終堅定了一個念頭——離開長安。

只有離開長安,他才能同燕燕雙宿雙飛,也只有離開長安,遠離宮城,他才能有更多的時間和空間去籌謀。

可是這談何容易?

高燕燕看他臉色變幻不定,心下忐忑,抽泣着下了一劑猛藥:“呂郎,我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若是叫公主知道,我哪裏還有命在?”

呂修貞憐惜的抱緊她,左思右想之後,終于定了主意,領着她去尋呂夫人,剛進門便齊齊跪倒在她面前:“還請阿娘救命!”

……

呂夫人聽他說完,當即大驚失色。

成婚不過四個月,兒子身邊的女人就有了身孕,尋常高門親家尚且會不高興,更別說是皇家與公主了。

“修貞,你瘋了嗎?”

顧不得高燕燕還在側,呂夫人變色道:“公主那兒都還沒動靜,怎麽能叫妾侍生子?且高氏身份非同尋常,若是洩露出去,你如何讨得了好?!”

“不行!”她眼底閃過一抹冷光,斷然道:“這孩子決不能留下,至少現在不能留下!”

高燕燕被她攝人眸光看得渾身發抖,呂修貞見狀,一把将她護在身後:“阿娘,燕燕是我的救命恩人,她腹中所懷是我的骨肉,您若是要傷她,得先從我身上趟過去才行!”

呂夫人恨鐵不成鋼:“你這孽障,竟糊塗至此!”

事關高燕燕生死,呂修貞也顧不得這許多了,将高燕燕緊緊護住,自曝已短道:“公主那兒還沒動靜——我與她成婚四月,至今都沒有圓房,怎麽會有動靜?即便是有了,我也不敢認的!”

呂夫人着實吃了一驚:“還沒有圓房?這,這可都四個多月了啊!”

呂修貞冷冷道:“她不願意,我難道敢強來?若是叫人押下去亂棍打死,阿娘怕也要少個兒子了!”

高燕燕眸光嬌柔,眼淚漣漣:“呂郎,公主如此,卻是因為什麽?”

“鬼知道她是怎麽想的!”

呂修貞也知道這婚姻等閑解脫不得,無論是為了仕途還是為了呂家的前程,乃至于他和燕燕的将來,都少不了清河公主的幫助,這幾個月以來數次想同清河公主圓房,她卻拿腔拿調抵死不肯,剛成婚的時候恨不能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現在卻成了貞潔烈女了,碰她一根手指頭都不行。

他提起此事便覺煩躁,又忍不住從私隐去揣測:“或許她早有相好,故意躲避于我,也未可知。”

呂夫人早就盼着清河公主能誕下一子,既是加強皇家與呂家的聯系,也能帶個勳爵回來,皇帝這會兒就皇長孫一個孫輩兒,可是稀罕着呢,再得一個外孫,必然也不會薄待了的,現下聽兒子說他們夫妻倆到現在都沒能圓房,如何能不焦急。

她還記得成婚之前清河公主專程為呂修貞所做的那件外袍,此時不禁道:“公主這氣性是不是也太大了?從前她不是很中意你的嗎?還一針一線的幫你縫制衣裳……”

呂修貞想到此處,不禁有些心虛,最開始的時候,清河公主待他的确是極好的,可是後來……

他惱羞成怒,冷哼一聲道:“人心易變,我又有什麽辦法。”

呂夫人驚疑道:“難道這麽短的時間裏,她便移情別戀了?”

除了這樣,還能怎麽解釋一個女人不願叫丈夫觸碰自己,跟自己圓房?

呂修貞綠着一張臉,什麽話都沒說。

呂夫人越想越覺得這猜測有可能,心裏邊的小火苗就逐漸起來了,捏着團扇在內室裏轉了幾圈之後,終于将目光落到了高燕燕身上。

高燕燕瑟瑟發抖,泫然欲泣:“夫人……”

呂夫人觑了她一眼,再瞧瞧她還沒有鼓起來的肚子,臉色略略好看了點,沒跟她說話,而是同呂修貞道:“我往公主府去一趟,也探探她口風,她既不願與你同房,不想給你生孩子,總不能叫你斷子絕孫吧?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呂修貞見她肯出面,着實松一口氣,拉着高燕燕向她行禮:“多謝阿娘。”

……

這日清河公主身子有些倦怠,并不曾出門,起身梳洗、用過早膳之後往府中水榭中小坐,卻聽外邊仆從來禀,道是呂夫人登門拜訪。

她雖不喜呂修貞,但對于他父母的印象卻頗好,叫仆婢攙扶着到水榭外去迎接,杜女官也趕忙吩咐人送了香茶水果待客。

呂夫人向來知她性情柔順,見她這般殷切招待,便有了三分底氣,寒暄片刻之後,便示意清河公主将仆婢退下,道是婆媳之間說幾句貼己話。

清河公主自無不應,将仆從們遣到水榭外去,只留下杜女官與兩個貼身侍奉慣了的婢女在側。

呂夫人斟酌一下言辭,低聲問:“我仿佛聽說,公主直到現在,都不曾與修貞圓房?”

清河公主先是微怔,然後颔首:“确實如此。”

呂夫人臉上便顯露出幾分為難,頓了頓,道:“既是如此,我再多問一句,公主想什麽時候同修貞圓房呢?”

清河公主從旁邊果盤裏撚起草莓,摘掉頂部的葉子之後,慢慢送入口中:“我也不知道,反正現在不想。”

呂夫人看她垂着眼睫、溫溫柔柔的樣子,心中底氣更足,假意躊躇一會兒,做出無計可施的樣子,猶豫着道:“修貞不敢強迫公主,呂家自然也不敢,只是也希望公主通情達理,多體諒我們幾分……”

清河公主聽得不明所以:“哦?”

呂夫人便拉住她的手,神情含笑,溫聲道:“想來公主賢淑,應該不介意我為修貞房裏添個人吧?”

清河公主這才明白她說這些是為了什麽,心頭發涼,秀眉微蹙,将她手撥開,說:“我當然是介意的。”

呂夫人愣住了:“啊?可是,可是公主……”

清河公主淡淡瞧着她,語氣仍舊溫煦:“沒有什麽可是,我說不可以。”

呂夫人撞了個軟釘子。

但即便是軟釘子,它不也是個釘子嗎。

她心下惱火,又不敢跟清河公主撕破臉,抿一下唇,強笑着解釋:“公主,并非是呂家跋扈無理,只是修貞都二十多歲了,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他膝下連個孩子都沒有吧?”

“為什麽不能?”

清河公主反問道:“他沒有孩子,我也沒有,宮中尚且不急,你急什麽?難道呂家的血脈比我皇族栾家的血脈還要尊貴稀罕不成?”

她此時并不疾言厲色,說着拒絕的話,神情也仍舊是溫柔的。

呂夫人猝不及防,頓時僵住,半晌過去,方才結結巴巴道:“可是這一切都是因為公主不願同驸馬圓房啊,總不能您自己不想為修貞生子,也攔着別人不許生吧?”

清河公主聽得笑了,說:“我不想跟驸馬圓房是真的,但我也沒想着另外換幾個人試試看能不能跟他們圓房呀。夫人,有件事情您之前可能是不太清楚,現在我可以跟您講清楚。”

呂夫人強笑道:“願聞其詳。”

“我呢,從來都不打算跟別人分享我的驸馬,無論我喜歡不喜歡他。未出嫁的時候,母後是這樣教導的,我父皇也是這樣囑咐的。”

清河公主定定瞧着她,說:“我不跟他圓房也好,跟他圓房也罷,我能生育也好,不能生育也好,他都不能有別的女人,或者是跟別的女人生孩子。”

呂夫人瞠目結舌:“天下焉有這樣的規矩?若是傳将出去……”

“別處有沒有這樣的規矩我不知道,左右父皇母後都是這樣教我的,”清河公主道:“您若是覺得不合理,我可以幫您遞牌子進宮,請您去跟皇後娘娘說說?”

呂夫人饒是竭力克制,臉上也不禁洩出三分火氣:“哪有這樣欺負人的?這也太過分了,憑什麽!”

“憑什麽嗎?”

清河公主莞爾道:“夫人,若是同你說這番話的是大嫂,你會怎麽做呢?”

這還用說?

這等悍妒無禮的婦人,她馬上就叫兒子休掉她!

呂夫人滿臉郁色,寒着臉一言不發。

清河公主道:“您為什麽不對我那麽做呢?”

呂夫人面頰抽搐一下,臉板的像是一塊冷冰冰的墓碑。

清河公主反倒笑了:“您所畏懼的東西,就是我的憑仗。”

呂夫人臉色鐵青。

清河公主則嘆道:“我以為您跟呂大人一樣通情達理,現在看來,是我想錯了。夫人還是回去吧,至于納妾的事情,您想都不要想,即便是戴綠帽子,也是我給他戴,輪不到他給我戴。”

說完,她端茶送客:“當然,我又不能把驸馬拴起來,你們有的是時間鑽空子,不過我先把醜話說給您聽,驸馬要是背着我做了什麽,那最好就瞞我一輩子,若是被我發現了,那咱們也不妨來鬧一場,只是我現在就可以告訴您結果,魚會死,網一定不會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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