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山莊夏日清晨的風有獨特的輕柔, 從湖面吹來,穿過陽臺半開的木門,再絲絲縷縷澆到臉上, 撓着睫毛。
陸宵在晨風中逐漸清醒, 微眯着睜眼,入眼是梁懷钰站在欄杆邊的背影,稍微側了頭,眺望湖面。
天光還未大亮, 梁懷钰側臉輪廓隐約在湖光山色間,不玩手機也不看書,就那麽靜靜站着, 像個凹造型的憂郁帥哥。
這又是什麽路線?
他在裝什麽牌子的逼?
陸宵腦袋裏一片混沌, 記憶也模糊,對于昨晚的印象大概就是他喝醉了,還是因為趙桃兒那瓶四舍五入沒有度數的酒。
然後他飄飄欲仙地躺在船板上看星星,風還挺舒服,看了沒一會兒梁懷钰也過來了,要搶他媽媽的那串紅寶石項鏈,他沒給,之後就睡着了。
再次恢複意識是現在, 陸宵頭痛, 很痛。
為什麽他明明覺得自己沒喝多少, 竟然還是有宿醉的感覺。
喉嚨也滞澀, 他摁着胸口咳嗽兩聲,嘗試深呼吸讓自己清醒些。
梁懷钰聽到聲響回頭, 就見陸宵阖眼蹙眉, 捂着胸口喘息不定的樣子, 吓了一跳趕緊進來。
“不舒服?”他彎腰摸了摸陸宵的額頭,體溫正常。
看陸宵不應,他又在床邊坐下,将陸宵摟起來半抱進懷裏,“宵兒?”
陸宵頭本來就痛,被他這麽一抱起來體位變化更暈得想吐,雖然梁懷钰動作足夠和緩,但還是讓他難受得皺起眉頭咳嗽起來。
梁懷钰拍着他的背,一手拿起床頭的水杯,他起床時接的開水,晾到現在溫度正合适。
“來寶貝兒,先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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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宵就着他的手喝了幾口,感覺喉嚨的幹澀好些了,搖搖頭整個人癱到梁懷钰不想動彈。
梁懷钰把水杯放好,手掌貼到陸宵胸口,輕聲問:“哪裏難受?”
陸宵哼唧一聲,撒嬌:“腦袋要炸了。”
梁懷钰笑起來,不輕不重捏了下陸宵的耳垂:“活該。”
陸宵給了他冷漠的一拳。
梁懷钰嘴上埋汰他,手還是認命地給他揉太陽穴:“不過你能喝醉我也是沒想到。”
陸宵喝的那種是他們親身試驗過的,給滴酒不沾的人喝完一整瓶,再放馬路上還能走直線的水平。
所以當時他放陸宵跟趙桃兒一起,也确實是覺得就算陸宵想喝點也沒事,畢竟他還從來沒見過有人能被那種酒放到,陸宵是頭一個。
他這種神奇體質也勾起了趙桃兒等人的濃厚興趣,昨晚酒足飯飽後,那群人到他們房裏輪流觀賞,都想瞧瞧被度數約等于零的酒放到的神人,和他們這些凡夫俗子有什麽區別。
事實證明,神人也有神人的尊嚴,陸宵就算躺在床上四仰八叉不省人事,也還是好看,甚至更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在裏面。
梁懷钰洗完澡出來,見那幾個站在陸宵床邊探頭探腦交頭接耳,嘴裏不斷冒出贊美之詞,氣得肝火冒,給他們一人一腳踢了出去。
收拾完那群觊觎別人老婆的傻逼後,梁懷钰回到房間,看陸宵這招人的小混蛋還是原封不動地躺着,睡得那叫一個香甜,又氣又無奈。
他把被子給小混蛋蓋上,恨不得從頭到腳包得嚴嚴實實一根頭發絲都不露出來,不給人看。
但他又不敢。
這小混蛋弱了吧唧的,本來就經常喘不來氣,再給捂着肯定難受。
最終,梁懷钰做出極大讓步,只把小混蛋圓咕隆咚的腦袋留在枕頭上,身上其他所有部位都給遮得嚴絲合縫。
陸宵就這麽睡到天亮,醒過來時感覺身上的被子有千斤重,差點沒再壓背過氣去。
幸好,梁懷钰現在還算任勞任怨給他揉太陽穴,勉強能好受些。
陸宵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腦仁也像被什麽東西扯着,弄得他難受得厲害,後悔不已:“我再也不喝酒了……”
“這就叫吃一塹長一智,”梁懷钰挑眉,拍拍他的臉,“也算長了點教訓,以後不許碰那玩意兒了。”
“你別說我了……”陸宵哼哼唧唧往他懷裏鑽,身體不舒服也不耽誤撒嬌:“我真的特別難受,頭痛還暈想吐。”
梁懷钰趕緊捧起他的臉看了看,氣色确實不好,嘴唇沒顏色,憔悴得很,“哎喲那可咋辦呢?”
梁懷钰心疼:“我抱你去廁所吐一會兒?”
“吐不出來,”陸宵搖頭,“這酒後勁也太大了……”
梁懷钰心說,還真怪不着人家那酒。
但……管他呢?陸宵說什麽就是什麽。
他拍拍陸宵的後背安撫,“對,就怪那破酒,把我們寶貝兒弄難受了,等會兒我就去摔瓶子……但現在咱們先點個醒酒湯來喝好不好?喝完就不難受了。”
陸宵攥着梁懷钰的衣角,點點頭:“嗯。”
他閉眼歇了會兒,忽然皺眉聞了聞自己身上,“我好臭啊……”
他還穿着昨晚吃燒烤的衣服,全身都是酒和燒烤的味道。
“不臭啊!”梁懷钰湊到頸邊聞了聞,大言不慚:“香的!”
陸宵把他臉拍到一邊:“你別睜眼說瞎話。”
“我沒說瞎話,”梁懷钰正色:“真不臭。”
昨晚那酒的确沒有一點酒味,反而是淡淡的花果香,至于燒烤味嘛……梁懷钰鼻子沒毛病,确實有。
但那又怎麽了,陸宵身上的燒烤味,那也是可愛的燒烤味。
主要還是因為梁懷钰昨晚沒給陸宵換衣服,他不敢。
要是放到以前,他只把陸宵當兄弟,可能該怎麽做怎麽做,直接扒光扔浴缸裏也不是不可能。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對陸宵,有別的想法。
陸宵那麽脆,他當然不可能像解決其他醉鬼一樣,粗暴地扒掉衣服踢去洗澡。
對陸宵,他只可能輕輕地解開扣子,再小心翼翼把人抱進浴缸一點一點洗幹淨,然後從頭到腳慢慢擦幹,最後再抱進被子裏。
這樣的畫面,他只是想想都在浴室沖了半小時冷水澡,一旦付諸實踐,他真不敢保證能把持得住。
可是趁人之危算什麽君子,無奈之下,他只能讓陸宵以原生态的着裝在床上将就一晚。
這些話他都不能告訴陸宵,他還沒表白,陸宵還不是他男朋友,一切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消化。
于是此刻,梁懷钰抱着陸宵,一句話都說不出,只能盡量鎮定地給陸宵揉太陽穴。
陸宵昏昏沉沉,也不太能敏銳感受到梁懷钰突然的沉默,和細微的變化。
服務生适時把解酒湯送到,梁懷钰喂他喝過後,陸宵歇了會兒,就撐着床要去洗澡。
結果腳剛一沾地天旋地轉,要不是梁懷钰抱着,陸宵能直接提前大半年給梁懷钰拜早年。
“能行嗎寶貝兒?”梁懷钰擔心得不行。
站穩都費勁還怎麽洗澡?
“沒事。”陸宵撐着梁懷钰的肩緩了緩,“沒問題。”
他實在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了,就算在衛生間洗吐了,他也要洗。
梁懷钰始終不放心,又給陸宵喂了半杯糖水才放他進浴室,怕陸宵洗暈過去,還一直守在門邊跟他說話。
“你衣服我給你找好了啊!”
“水溫合适嗎?”
“等下出來想吃點啥?”
……
“寶貝兒你吱一聲?”
陸宵被洗發水的泡泡糊得睜不開眼,耳邊全是梁懷钰在門口的嚷嚷。
其實梁懷钰問的每一句話,他都有回,只是他好像一不小心把洗發水擠多了,那泡泡怎麽都沖不幹淨。
浴室太大,他聲音又蒙在水裏,還沒來得及傳出去,嘴裏就灌咕嚕咕嚕滿泡泡,像個天然屏障密不透風。
門外梁懷钰聽不到他的回答,明顯急了,連敲了幾下門喊他名字。
“寶貝兒?”
“陸宵!”
“還醒着嗎,醒着吱一聲兒啊!”
陸宵聽得一陣心慌,總感覺按梁懷钰對他喜歡和在意程度,再這麽下去這人肯定能直接沖進來。
他抹了把臉,氣成丹田,盡量讓自己的回應能夠沖破頭頂的水簾洞,穿過厚重的浴室門,抵達梁懷钰耳朵裏。
于是焦急趴在門邊,準備五秒後再聽不到聲兒就沖進去的梁懷钰,隐隐約約間收到回應。
陸宵好像在“吱”,雖然聲音悶悶的,小小的,弱弱的,但能感覺出來,中氣還是足的。
梁懷钰被這一小聲“吱”可愛到,靠在門框上笑了笑。
這間該死的浴室無法從裏面反鎖,陸宵以為他沒聽到,怕他真沖進來更慌了,直接關掉水沖門外喊,“我吱了,你聽到沒我吱了,你千萬別進來啊!”
裏面的水聲驟然停止,陸宵的聲音在這一刻變得格外清晰,甜甜的,軟軟的,脆生生的。
梁懷钰身體又僵硬起來,第無數次捂住胸口。
他真的……太喜歡了。
今天是在山莊的最後一天,陸宵洗過澡清醒了些,出來吃了點東西後,總算基本恢複正常。
回去的路程還是梁懷钰開車,他把陸宵送到單元樓下。
陸宵收拾好東西下車,沖梁懷钰笑着揮揮手正要回家,卻被那人叫住。
梁懷钰好像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扶着方向盤看向陸宵:“宵兒……”
“……怎麽了?”陸宵不太習慣他這個樣子。
梁懷钰凝眸:“早上在浴室的時候,你為什麽覺得我會沖進來?”
陸宵一愣。
還能為什麽,你那麽愛我,肯定擔心死我了,在外面等那麽心都要跳出來了吧?
但這話怎麽說啊,梁懷钰還沒跟他表白呢!
“我、我就亂猜的呀,”陸宵臉開始紅,“哎呀你沒事問這個幹嘛,趕緊回去吧。”
他把車門一關慌張轉身,直接沖進單元樓,一個字的時間都不再留給梁懷钰。
梁懷钰呆呆坐在車裏,渾身血液沸騰滾燙。
陸宵剛才臉好紅。
陸宵害羞得好明顯。
所以陸宵也是喜歡他的吧?
他昨天還問自己喜不喜歡那顆小紅痣。
痣長在陸宵身上,陸宵這麽問,能有什麽意思?
梁懷钰握緊方向盤。
看來表白要提上日程了。
雖然陸宵也喜歡他,但表白這種事必須他來做。
他要給陸宵最浪漫的表白。
作者有話要說:
梁哥:努力挑選表白禮物中(認真臉jpg
宵宵:該死,他要拖到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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