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何處伊人

第一章何處伊人

築玉園。

日光向暖，庭院古樸。

綠柳掩映處，但見湖中碧水微瀾。

湖上一橋，湖心一亭。

橋下流水，亭中長廊，一人倚廊而坐，純白裙裾旖旎垂下，随微風輕動，與碧色相諧。

此刻已是日入時分。園林幽靜，蟲鳥微鳴。

花木奇石錯落有致，而流水蜿蜒，時有落花點綴，景色可謂絕美。只是，與這廊下之人相比，一切都顯得黯然失色，落為襯映。

仿佛天地之間，唯有伊人。

看她象牙般潤澤的肌膚，更勝身上的一襲純白，烏黑的長發随意束起，又及腰瀉落。粉白的面龐上，五官絕美，但眉宇間散發出的氣度卻超然獨秀，與衆不同。她靜靜不動，渾身上下卻散發着種如月光般清冷的光輝，雖有着一種難以言說的吸引力，卻也讓人難以接近。

這種美，不予不奪，不争光華，不奪榮寵，自顧自持。雖無法攝人心神，卻足以沁人心脾。

景色如畫，人亦如畫。人卻比畫中的更加真實，更加美好。一切都仿佛為這種美所斂息，顯得那樣靜谧。

而林若鴻卻并不自知。

只見她一手持着書卷，一手輕輕撐着下巴，風姿優雅，整個人看起來既閑适又慵懶。只是她仿佛像是在發呆，一雙黑寶石般的眼眸眨也不眨地飄向遠方，也不知在想着些什麽，眼神裏有着一絲惘然，而神情聊賴之餘又帶有一點惆悵。拿在手中一本黃舊書卷，已由微風代主人翻閱多時。

就在此時，只聽“噗通”一聲，這份寧靜頓時被打破。

林若鴻猛地回過神來，星眸一轉，收回不知落在何處的目光，卻并沒有回頭，而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像是在等待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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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沒有動靜。

“七弟，既然是想引我注意，扔了石頭就出來，何必還等着我找你，你以為你還是六七歲的小孩兒嗎？”等了半晌，她終于無奈開口。

“我還不是想逗逗五姐，看你呆呆坐了半天，又有什麽不開心了？”，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拍了拍手，笑呵呵地從花叢裏跳了出來。

只見他雖年紀略小，還未成人，一張掐嫩的能翹出水來的小臉卻長的分外俊美可愛，身材也如玉樹般挺拔，唯獨五官還略顯稚氣，一雙毛茸茸的濃眉毛下面，是一雙聰明靈動的黑亮眸子，眉眼好看到就像是一幅水墨畫。

“你猜啊？”

看着他無憂無慮的可愛模樣，林若鴻嘴角忍不住也泛出了一個寵溺的笑容。

“我猜定是因為四位哥哥還沒消息發回來的緣故，平白讓姐姐擔心。哎！也不知道他們何時回來，後天可就是五姐的生辰了”，少年邊說邊湊到她的身旁坐下。

“你倒聰明”，還沒說完，林若鴻卻冷不丁一把揪起她那七弟的耳朵道，“可你行事為何如此愚笨？”

“姐，啊哦...疼疼疼...”，少年不敢掙脫，只好捂住耳朵，不住喝痛。

“平日裏扔個石子也就罷了，今個兒竟搬了塊兒石頭扔進湖裏去。你可知我這築玉園中一草一花一石一木都是我四處搜尋挑選來精心布好的？你可知建起這座園林費了我多少心血和精力？你可知被你随随便便扔進湖裏的這顆奇石價值幾何？”她的語氣看似嚴厲，眼中卻帶了幾分笑意。

“姐我錯了，啊哦...疼...快放開姐，我再也不敢了。”少年喝痛求饒了半天，林若鴻才一把松開他的耳朵，“單虬陽，再有下次，看我不揪掉你的耳朵。”

名叫單虬陽的少年聽言垂眉喪眼，正撅着小嘴揉着耳朵，卻聽一陣撲棱聲傳來，一只渾身雪白的鴿子落在了亭中石桌上。

“定是二哥的信到了”， 單虬陽再顧不得揉耳朵，趕忙讨好般地取過信來，遞給她。

“五姐，信上說什麽？”他探過頭來，扭頭看着正專心看字條的五姐，她的神情已是那樣的明朗喜悅，他眼中不禁閃過一絲失落。

他将視線移回了字條，只見紙上揮毫兩行，筆體豪俊：“天漸冷，勿忘添衣，努力加餐。兄事畢後快馬加鞭，五月十六日歸。”

“看來衆位哥哥只能趕在姐姐生辰當天回來了，不過也總比趕不回來的強。這下你就別擔心了五姐”，單虬陽又恢複了開心的模樣。

“就你長了會說話的巧嘴。對了，今日叫你溫的書溫的如何了？早課做了沒？武功練得如何？有沒有偷跑去玩？”林若鴻一連串地發問道。

“啊對，怎麽給忘了，其實…我來是有事要告訴五姐”，單虬陽見狀連忙作恍然大悟狀。

“什麽事，快說。”

“大伯讓你去他那裏一趟，說有事要交待給你。”

“好啊，臭小子，你不早說！”，林若鴻正要去揪單虬陽的耳朵，他卻早已躲了老遠，還朝她做了個鬼臉，一雙毛茸茸的眉毛襯着黑亮烏潤的大眼睛，看起來很是可愛。

林若鴻也不由被他逗笑。

“等我忙完正事，再來找你算賬。功課要還沒做完，看我怎麽罰你！”她笑着喊道。

看着他一溜煙跑遠，她只覺一片愉悅，眉間所有的惆悵跟聊賴之意都已不見。

又一陣撲棱聲過，只見白鴿飛起，漸漸隐沒在遠處的天空。

“二哥，你終于要回來了......”

她在心裏默默道，嘴角不由揚起了一個美麗的彎弧，一雙熠熠的眼眸含情脈脈地望向了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