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三十只鹹魚

陶景景站在垃圾箱旁邊, 和頭毛亂飛的小毛球大眼瞪小眼。

小毛球一臉無辜,兩只黑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轉, 見到陶景景立馬發動技能開始賣萌。

陶景景在腦子裏問系統, “我們是不是做了多餘的事,他或許根本不想再養狗。”

系統也納悶,“他看着挺喜歡有條的呀,還是說其實不喜歡, 只是因為跟你一起撿的, 才會養?”

陶景景沉默了一下, 糾正道, “是跟原主一起。”

系統沒再吭聲。

陶景景盯着小毛球, 看了一會兒,長嘆一口氣, 伸手将它抱在懷裏,一起走了。

這狗怎麽說也是因她才會在這裏, 放着不管說不定活不下來。

小毛球很高興, 它終于找到了主人, 嘴裏嗚咽嗚咽的哼唧個不停, 一直試圖伸出小舌頭舔陶景景的手。

回到家,第一眼看到的依舊是翹着腳躺在沙發上無所事事的陶明明。

他剛開始沒注意到她, 在眼角的餘光瞥見她手裏毛絨絨的一坨後,立馬彈了起來,驚訝道,“你手裏什麽玩意兒?”

陶景景笑眯眯跟他展示,“一只小毛球。”

小毛球懵懂轉過身, 和陶明明四目相對。

陶明明見鬼一樣瞪着它, 無語半晌, 還是說道,“咱們家這麽多年都沒養過一只寵物,你難道沒想過為什麽?”

陶景景有點茫然的看着他。

陶明明:“因為媽媽對狗毛過敏,貓毛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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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景景這才想起,之前有一次,陶母幫鄰居找貓,只是離得近看了一下,那幾天就一直打噴嚏,害的陶父很緊張。

“我......我忘了,”她有點尴尬,抱着小毛球轉身就走,“那我把它放回去,你開窗散散氣,再噴點空氣清新劑。”

陶明明看着她離去的背影,輕輕嘆了一口氣,這人的失憶症到底什麽時候能好。

江憶川要他不要多想,他就小心的幫陶景景隐藏,但江憶川自己呢,到底是如何忍受姐姐将他們之間的事忘得一幹二淨的?

陶景景原路返回,将小毛球重新放到垃圾箱上,愧疚說道,“不好意思啊,我不能養你,實在是家裏情況不允許。”

小毛球大概察覺了什麽,黑眼睛濕漉漉的,表情可憐的仰着頭,嘴裏嗚嗚的叫喚着。

陶景景不忍再看它,狠狠心轉身走了。

回家坐在書桌邊,她掏出了作業卷子,剛一擡頭,就看到上面放着的毛氈小擺件,一只憨态可掬的有條。

她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小毛球,也不知道它會不會被好心人收養,身子還那麽小,不知道會不會被別的大狗欺負,找不找得到東西吃。

糾結了很久,還是于心不忍,拿着手機出了家門。

找到垃圾箱邊,小毛球還在,一看到她就認出人來,興奮的叫喚起來。

陶景景将它裹在毛巾裏包着,給江憶川發了微信,“在家嗎?”

江憶川幾乎秒回,“在。”

陶景景:“我撿到一條小狗,但我媽過敏我家不能養狗。”

江憶川很快回複道,“送我這裏,我幫你養。”

陶景景盯着他的回複沉默了一下,問道,“是因為我嗎,如果是你自己,你不會自願養狗,對嗎。”

電話那邊沉默了幾秒,但還是很快有有了信息,“是。”

陶景景的心顫了一下,說不清是為江憶川對原主的深情,還是自身某種無法言說的情緒,她攥了攥手指,站在原地緩了幾秒,心情還是十分微妙。

他不是自願養狗,卻仍能愛惜的把有條精心養大,即使在原主失智的那兩年,他也從來沒有放棄等待,如果不是因為對原主的愛,還會因為什麽呢。

陶景景有點想發火,雖然這火出師無名,她想質問他,就這麽喜歡嗎,喜歡到放棄自己的原則?但她怎麽問得出口呢,她現在不就是假借着原主的身份,享受這一份深情不渝的感情嗎。那個呼之欲出的能精準形容她此刻心情的名詞,她不敢想,她害怕想。

她從來沒有這一刻一般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漩渦,她穿書而來,所做的一切都在避免自己成為惡毒女配,她用盡全力以為自己能活出一個不一樣的人生,但現在呢,她确實沒有成為男女主的阻礙,取而代之的,她嫉妒起自己原身的感情,經歷的越多,越了解江憶川的深情,她就淪陷的越深。

陶景景站在原地很久,忽然有點後悔自己靠近江憶川的舉動了,是啊,這世上怎麽有代替別人先補償感情的這種離譜的事呢,誰欠的感情誰還,她又不是真的原主,貿然卷進去,最後傷害的還是彼此三人。

她把小毛球放在了江憶川家別墅外的小花壇上,給他發微信,“小狗在花壇邊,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先照顧幾天,我幫它找下家。”

發完信息,她躲在一旁的大楊樹下,偷偷觀察江憶川家外面的情況。

小毛球眼巴巴的望着她的方向,以為她又不要自己了,黑眼珠肉眼可見的又濕潤起來,手腳并用的就想往花壇外面爬,但花壇邊緣有點高,它的小短腿又邁不上去,看起來可愛又可憐。

幾分鐘後,江憶川從家門裏出來,穿了一件黑色短袖,碎發遮眼,渾身散發冰冷的氣息,走到花壇邊,居高臨下跟小毛球對視。

小毛球認出了他,有點吃驚,一時忘記動彈。

江憶川看了它一會兒,緩緩彎腰,伸手把它抱起來,放到眼前湊得很近。

周一上學,陶景景立馬問了時衿和蔣夢圓,看兩人是否有養狗的意願。但都被拒絕了,一個說家裏有貓怕打架,一個壓根不喜歡小動物。

時衿的理由陶景景還算理解,但對蔣夢圓就十分想不通了,這世上還有不喜歡小動物的?

蔣夢圓理直氣壯,“太麻煩,我以後連孩子都不要生,任何有生命的東西我都不想負責。”

陶景景想起了江憶川,他明顯不是怕麻煩那種人,難道也是單純的不想負責其他的小生命?

她甚至問了何力,小胖子倒是有點興趣,推了推自己的酒瓶底厚的眼鏡認真說道,“給我一年時間,只要我考上大學,我媽一定答應我養狗,你先幫我照看一年。”

陶景景:“......”

就在她為小毛球頭疼的時候,另外發生的一件事讓她有了主意。

當時江憶川和沈栀冬都不在,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去了,她趴在桌上無精打采的放空,桌子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她剛開始沒在意,下課打打鬧鬧的人多了去了,不小心撞了桌子很正常,但很快的,一下又一下,她的桌子被接連撞了七八下。

陶景景直起身子皺眉擡頭,然後就看到滿面春風的顧懷宴沖她擠眉弄眼。

“你臉怎麽了,面部神經紊亂?”她問。

顧懷宴沒理會她的吐槽,見自己吸引注意的目的達到,馬上沖她高興說道,“你猜我要跟你說什麽?”

陶景景無語的看了他一眼,翻了個白眼重新趴在了桌子上。搞不懂某些人抽什麽風,他們倆的關系是可以分享這些開心事的嗎,而且有什麽好猜的,用腳指頭都知道跟沈栀冬有關。

顧懷宴見陶景景不感興趣,也絲毫沒被打消積極性,自顧自跟她展示自己的手機,“你看這是什麽?”

陶景景沒擡頭,顧懷宴索性直接把手機伸到她眼前,逼迫她不得不看。

陶景景無語一秒,“是手機。”

顧懷宴循循善誘道,“看手機上的內容。”

陶景景掀開眼簾,“有一個紅包。”

顧懷宴立馬激動起來,“你猜猜,是誰給我發的紅包?”

拜托,你上面有聯系人名字好不好,我又不是瞎。

陶景景:“秀恩愛分的快。”

顧懷宴安靜一瞬,決定忽略她這個詛咒,自圓其說道,“我這不是秀恩愛,只是想讓你看看栀子給我發的提成。”

陶景景來了一點興趣,“什麽提成?”

顧懷宴喜滋滋,“就是上次去奶茶店打工的提成,那個新品套餐,每賣出一杯老板提成八毛,我賣了五十八杯,提成四十七,栀子兌換成整數,給我發了五十塊。”

陶景景想起來了,擡頭看了他一眼,“這是你第一次掙錢吧?”

顧懷宴搖頭,“其實不是,我小時候給爺爺撿高爾夫球也有錢的,每撿一次他就給我存一根金條。”

陶景景:“......”

顧懷宴馬上說道,“但是意義不同,這是栀子對我的認可,這兩天我覺得她對我的态度都更溫柔了,也會對我笑了。”

陶景景看他一臉蕩漾十分不爽,問道,“給你錢你就拿着了?”

顧懷宴馬上說道,“我不要的,但她堅持要給,說是我自己的勞動所得,我不敢不要。”

陶景景:“這就完了?”

顧懷宴:“完了啊。”

陶景景:“你笨啊,你不會拿着這錢給她買點禮物?就說自己第一次掙錢,想給她買點東西做紀念。”

顧懷宴眼前一亮,“我怎麽沒想到,這個主意不錯,我這就去買!”

陶景景叫住他,“記得買點實用的,在五十塊範圍內的,筆記本啊筆啊輔導冊文具袋之類的,華而不實或者她貴的她一定不會要。”

顧懷宴知道她的意思,點點頭,“我懂了。”

陶景景擺擺手,一副興趣索然的樣子就想重新趴在桌子上。

顧懷宴盯着她,糾結了一下還是說道,“你想要什麽?”

陶景景不知道他沒頭沒腦說這個是什麽意思,莫名其妙道,“關我什麽事?”

顧懷宴:“雖然不想承認,但我好像确實又欠你人情了,奶茶店勸住我是,這次幫我出主意也是,陶景景,你要是一直是這個狀态,我們之前的關系也不會那麽差。”

陶景景擡頭,面色嚴肅的跟他對視,良久長嘆一口氣,“你以為是我自己想的啊。”

不管是她還是原主,哪一個不是身不由己。

顧懷宴皺眉,但什麽都沒說。

兩人就這麽沉默了十秒鐘,陶景景忽然想起了什麽,眼睛一亮,看着顧懷宴問道,“你想不想還我的人情?”

顧懷宴眉頭蹙起,“還倒是可以,但奇怪的方式......”

“你想什麽呢,”陶景景直接打斷他,簡明扼要道,“我這裏有一只小狗,我撿的流浪狗,暫時沒人養,你養了吧,你家那麽大,讓管家或者保姆阿姨照顧就行,也不用你費心,對了,你爸媽對動物毛過敏嗎?”

“養狗?”顧懷宴有點意外,“我家倒是沒人過敏,養狗的話......我媽養了一只波斯和一只柯基,她很喜歡小動物,給她養也不是不可以......”

陶景景立刻說道,“我這個不是昂貴品種,應該是中華田園犬的串串。”

顧懷宴:“那沒關系,品種不品種的她也不在乎,實在不行,我可以交給管家幫我養。”

陶景景斜他一眼,“你這是同意了?”

顧懷宴點頭,“既然是還你人情,當然要說到做到,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別說一條流浪狗了,就是十條,我也養得起。”

陶景景放下心來,“行吧,就這麽說定了,你養了這條狗,之前欠我的人情就一筆勾銷,咱們就是互不虧欠的普通同學。”

顧懷宴:“一言為定!”

當天下午放學,陶景景就到江憶川家抱狗,去的時候他剛換了一身家居服,黑色的背心短袖和五分短褲,額頭的碎發都捋了上去,正拿着一個電鑽不知道在安什麽東西。

陶景景瞥到他黑色背心外露出的修長手臂,肌肉線條很流暢,肱二頭肌微微隆起,緊致富有彈性。

她立刻轉移開視線,說了自己的來意。

江憶川頓了一下,将手裏的電鑽放在桌上,仰頭灌了半瓶水,有水珠順着下颌線滾到他的喉結上,随後快速跌落,隐入黑色領口消失不見。

陶景景知道江憶川擅長做手工,但還是第一次見他這個樣子做手工,別提有多性感了。

江憶川閃開身子,去屋子裏把正在睡覺的小毛球抓了出來。

陶景景有點發愣,她看到江憶川剛才正在做的手工,是一個小狗窩,跟有條的大狗窩一模一樣,只是尺寸小了很多,他正在給狗窩訂門。

江憶川把小毛球托在手裏,小毛球顯然剛睡醒,睡眼惺忪的正在打哈欠,小模樣別提多萌了,因為洗過澡的緣故,毛發比剛撿到的時候幹淨蓬松多了,像個毛絨絨的小玩偶,讓陶景景莫名想起那個桌上的毛氈擺件。

她接過小毛球,小心翼翼的捧在掌心,內心很複雜。

“這幾天多虧你了,”她抿抿唇,還是說道,“我不該麻煩你的。”

說完,飛速掃了一眼江憶川,擡腳想走。

下一秒手臂就被扯住了,江憶川立刻又放手,聲音有點發澀,“怎麽不讓我養了?”

陶景景感覺被碰的手臂在發熱,努力保持理智道,“你也不是自願想養,我不想因為我讓你做不情願的事......”

更應該說的是,她覺得不合适,以後原主回來,看到不認識的狗,要他怎麽解釋?他們之間的一切回憶都不應該存在,她走之前會要求系統清除,至于這個小毛球,她現在提前送走更好。

江憶川站在她面前,垂下眼睛,深深的看着她,緩緩的叫道,“陶景景。”

這還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陶景景清楚的明白江憶川叫的是原主,但她還是忍不住心顫。

“你什麽時候才能全部回來?”他喃喃說道。

陶景景猛然一驚,幾乎顫栗着擡頭。

江憶川擡手蓋住了她的眼睛,指腹溫熱,動作輕柔。

“我以為是在經歷重新一次的相遇......”,他探下身子,氣息離得很近,陶景景能聽到自己幾乎沖破胸腔的心跳,“但是有時候還是會懷念過去......”

“對不起。”

陶景景的心緩緩放松了下來,江憶川并沒有發現什麽端倪,他只是在思念那個沒有失憶的原主。也是,自己怎麽會比得上原主呢......

她靜靜的站了一會兒,江憶川也平複了下來,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他站直身子,對她說道,“送到哪裏,我跟你一起去。”

陶景景立刻拒絕了,“我自己去吧。”

江憶川垂眸看她,她同樣低着頭,不想跟他對視,一方面是因為心虛,另一方面是自己也說不清的煩躁。

“我能問問你要把小狗送到哪裏嗎?”

陶景景就怕他說這個,聽到這裏只能搪塞道,“你不認識的人。”

江憶川不再追問,把她送到門口,輕輕說道,“明天見。”

小毛球從陶景景的懷裏探出頭,好像意識到了什麽了,黑溜溜的大眼睛睜的滾圓,扒拉着陶景景的手一直望向江憶川的方向,嘴裏嗚嗚嗚的叫個不停。

陶景景盯着它瘋狂擺動的小尾巴,內心五味雜陳。

她從江憶川家裏出來,摸了摸它的狗頭,說道,“帶你去一座豪宅,不比這裏條件差。”

小毛球什麽都不懂,一個勁兒往她懷裏鑽。

幾天後,系統喜滋滋的跟陶景景彙報,“好感度又增加了,現在男女主角感情進度條已經增長為百分之五十啦!”

陶景景猜測是顧懷宴聽了自己的話,用五十元錢給沈栀冬買了禮物,閑着無事找了個空兒問他,“你買的的什麽呀,讓沈栀冬這麽高興?”

顧懷宴有點摸不着頭腦,“喜歡什麽?我還沒有送啊。”

陶景景不解道,“你還沒送?那你最近幹什麽好事了?”

顧懷宴也不明所以,想了想說道,“那大概就是養了那只流浪狗吧。

我跟栀子聊天,就告訴她我最近養了一只流浪狗,還給她看了照片。她說自己小時候也有一只小狗,後來死了,跟我這只很像。我告訴她,生者回憶故人的時候,天國就會有花瓣落在故人身上,所以她回憶小狗的時候,應該會有肉骨頭落在它身上。”

陶景景目瞪口呆,“你從哪兒聽來的?”

顧懷宴表情認真,“我當時想安慰她,不知道說什麽,就臨時用手機搜索了怎麽安慰失去寵物的人,這個回答比較有新意,我就照着說了。”

陶景景:“......”

顧懷宴有點高興,“栀子是不是很感動?我當時就是靈機一動,沒想到竟然這麽有效。不過你要保密,不許告訴她是我在網上找的答案。”

陶景景用一種全新的眼神看顧懷宴,情不自禁的豎起了大拇指,“孺子可教也。”

顧懷宴傲嬌的哼了一聲,“那是當然,只要我想用心,還有我做不到的事?”

陶景景立馬拆他的臺,“差不多得了,在外人面前裝裝逼就算了。”

顧懷宴自知心虛,氣勢立馬弱了下來,兩人又商議了送沈栀冬的禮物,就給她買一只毛絨絨的小狗玩偶,說是代替去世的那一只陪着她。

陶景景有把握,送完禮物之後,兩人的感情進度條一定能突破百分之七十。

她掰着指頭算,自己大概等高三暑假開學就能離開了吧,不用親身體驗魔鬼高三,真是一種幸福呢。

跟江憶川的相處依舊如往常,他還會教她功課,她則會在喝奶茶的時候給他帶一杯。

兩人默契的當那天發生過的談話不存在。

直到一件事打破了這種平靜。

楊婉意在教師辦公樓跳樓。

那裏平時鮮少有人來,那天江憶川剛好去找卷子,路過及時拉住了她,才避免悲劇的發生。

楊婉意面色很憔悴,蒼白着臉問他,“如果我執意要跳,你還會不顧危險救我嗎?”

江憶川皺着眉頭,“我幫你找醫務處的心理醫生。”

楊婉意虛弱一笑,“你不會,我又不是陶景景,你只會不顧生死救她。”

江憶川沉默的盯着她。

楊婉意坐在窗臺上,朝外面看了一眼,笑道,“這才三樓,死不了人的,我只是想摔斷胳膊,到時候就不用參加全國大賽,我爸也沒有理由放棄我了。”

江憶川想起他有過一面之緣的楊婉意的父親,那個窒息般壓迫子女的男人,眉頭緊鎖,最後說道,“你可以跟他說出自己的想法,或者求助你媽,如果他們兩個态度都一樣,你就試着逃離他們。”

“你說的容易,怎麽逃離,我還是未成年,”楊婉意靠在窗臺上,“我只是他養在籠子裏的畫眉鳥,炫耀給別人看的,沒有美麗羽毛,我就什麽都不是。”

江憶川:“我可以借給你錢。”

楊婉意轉頭看着他,忽然說道,“我真羨慕陶景景,就算沒有爸媽,至少她還有你,一個可以為她生為她死的人。你和顧懷宴誰都不喜歡我,你當初接近我也不是單純的吧,雖然我想不明白,但肯定跟陶景景有關。你們都這麽殘忍,一個兩個都抛棄我,輕視我,所以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江憶川握緊拳頭,“過去的事我很抱歉,我可以幫你,幫你過你想要的生活。”

楊婉意看着他,“你可以愛我嗎?”

江憶川垂眸,搖頭。

楊婉意凄慘一笑,“我就知道,那天其實我看見了。”

江憶川看着她。

楊婉意無所謂的笑笑,“你腿摔傷的那一天。”

江憶川想起了什麽,喉結滾動了一下。

楊婉意:“在地鐵站,我當時沒看清,後來才想明白,陶景景即将從高高的樓梯上摔下去,你擋住了她,自己卻摔斷了腿。”

江憶川陷入了回憶,表情十分凝重。

楊婉意:“你拼盡全力救了她,她也放棄了顧懷宴,回頭開始愛你,我說的對嗎?

但是她好像不記得這件事了,怎麽回事,是故意裝傻嗎,還是真的不記得了,這種事也能忘記嗎,要不要我提醒她一下?”

江憶川擡頭看着她,說道,“不必了。”

楊婉意深深看着他,良久轉過臉去,“你走吧。”

江憶川盯着她,“你跟我一起走。”

楊婉意輕輕笑,“我不會再跳了,不是說了嗎,這裏很矮,跳下去也死不了人。”

江憶川立在原地不動。

楊婉意繼續道,“我爸那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最多下跪祈求原諒,答應以後一定更加努力,空頭支票嘛,誰不會畫,反正都很熟練了。”

“我是自己一個人生活的,”江憶川沉默一下,忽然開口說道,“我爸媽一年只寄一次明信片,他們在非洲保護野生動物,視它們如自己的親生子女。”

他看着楊婉意說道,“他們對我毫無所求,連成績都沒問過一次,我們的交流只圍繞着大草原上的獅子斑馬和大象。”

楊婉意安靜下來,愣愣的看着江憶川。

“沒有誰是離不開誰的,”他淡淡說道,“這要看你下多大決心,我小學三年級就學會煮飯了。”

“那次從樓梯上摔下去是意外,”他看着楊婉意,神色很平靜,“生命很珍貴,未來也很長,只要你不放棄,總會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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