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霧裏看花(二合一)

杜聖蘭發誓, 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聽過這麽合理的廢話,待在自己的地盤不出去, 遇到三災九難的概率當然低。

在場之人,各個目露沉思,好像還真的在認真考慮天機道人的廢話。

“可有破解之法?”墨蒼問。

天機道人:“世事總在變化萬千,卦象就是這麽說的,如何取舍全在個人。”

因為斂息之法,站在一衆人中不起眼的杜聖蘭聞言點頭:又是一句好有道理的廢話。

不知道是不是天機道人的蔔卦不合心意,接下來的小輩論武,這些大家族的家主沒有過多關注。他們各自沉思,年輕一輩可不敢懈怠, 輸的太難看家族面子上也過不去。

看得最津津有味的當屬杜聖蘭,杜北望長槍在手一次單挑兩人,确實神勇,不難看出天聖學宮對核心學員的重點培養。

恰逢天空中下起鵝毛大雪,銀槍配雪賞心悅目,最終杜北望毫無懸念地取得第一,裴家的年輕後輩,竟沒有一人闖入前四。

顧崖木摸着手上的扳指, 身子微微斜坐着,神情冷淡看不出喜怒。

輸了論武的小輩一個個不敢說話,回到家族隊伍時, 不敢擡頭去看顧崖木的臉色。

天機道人早在打鬥進行到一半時,便離開青臺山,如今論武結束, 衆人本該各自率隊離開。但大雪封山, 誰也不想禦空而行, 親身體驗雪白頭。何況他們不是在青臺山第一次舉辦論武,突發過各種惡劣天氣,半山腰專門修建有一座山莊。

走到一半,杜聖蘭注意到除了琴宗其他幾支隊伍全是由族老帶回,家主不見人影。

他故意低咳一聲,顧崖木往前走了幾步,對一并過來的二長老說:“先帶他們去山莊,我還有點事處理。”

論武丢人丢大發了,二長老也沒多問,指着幾個小輩的鼻子罵,率隊繼續往前走。

……

青臺山,峰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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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家族家主心照不宣地同時留下來。

裴九星還活着,裴家這個新家主能不能坐穩位置都是未知數,他們讨論一些重要的事情時,自然暫時不會考慮帶上對方。

墨蒼:“天機道人的卦象,你們怎麽看?”

杜聖蘭先前還詫異過這些人居然對蔔算結果深思,實則天機道人和大家族之間有無數因果交集,受他們庇護頗多。測算者最忌諱利用卦象害人,尤其是結下過善因的人。

所以他們不會輕易懷疑卦象的真實性。

杜青光淡淡道:“奪寶本身就有風險,此事可以稍後再談。”

他單手搭在座椅扶手上,“籌碼不能全壓在一杆秤上,早在幾十年前,我便在琢磨有沒有另外的方法飛升。”

另外兩人頓時呼吸一緊。

“現在外面都在盛傳黃金時代将至,這也許……”

“誰?”話音落下前,杜青光拍了下桌子,杯子裏的水珠凝成冰箭朝前方射去。

空氣都跟着震動了一下,盤天鶴和墨蒼看過去,就見顧崖木握住冰箭,下一刻冰箭在掌心中蒸發。見被發現了,大大方方抱了抱拳。

杜青光面色一變,另外兩人臉色也是一個塞一個難看。

他們只是随手布下結界,有三位渡劫期在場,自然不會有人敢來冒犯,偏偏有人來偷聽,對方還頂着一個家族族長的身份。

“裴兄有事?”‘裴兄’這一稱呼脫口時,盤天鶴還有些不太适應,從前他們都是這樣稱呼裴九星。

“落下東西了。”顧崖木牽動嘴角,徑直走到剛剛坐着的位置上,拿起孤零零待在椅子上的玉扳指。他沒有及時離開,反而順勢坐下:“沒事,你們繼續。我剛走得急,可能你們叫我都沒聽見……”

“對了,現在說到哪裏了?”

“……”

衆人對裴木寒了解着實有限,除非是在家族地位高的那幾位,他們甚至很少正眼看上一下,正如今天同樣沒人關注人群裏穿鬥篷的杜聖蘭。

過去裴木寒偶爾幾次露面,顯露的境界很一般,也只有杜聖蘭這樣的小輩才會關注一下,依靠着過目不忘的能力在殺絕殺殿殿主時一眼認出。

杜青光答非所問:“距離我們上次說話,還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裴兄的性子與往日有些不同。”

顧崖木笑了笑:“九十八年而已。”

接下來誰也沒有輕易開口,盤天鶴忽然輕笑一聲,繞開先前談論的話題:“如此大好雪景,不如各位随我一起去煮酒論道?”

·

論武輸了,一路上二長老都在沒好氣地數落人,杜聖蘭學着其他人的樣子,露出羞愧之态。

山莊很大,單是屋子就有上千,細致地分出六七個不同小園。裴家來的人不多,只占了半個小園,裴家子弟自覺丢人,進屋後基本沒有再出現。

杜聖蘭可沒這種覺悟,坐在臨近門口的亭子裏正常修煉。原以為顧崖木最少也要在半個時辰後抵達山莊,不料他才剛進入狀态,靴子踩踏積雪的聲音便清晰傳來。

他睜開眼,顧崖木已經在對面坐下。

“杜青光倒是謹慎,居然還不忘試探一下我的身份。”

杜聖蘭認為正常,杜青光生性多疑,不試探才奇怪。

“偷聽到了什麽?”

顧崖木皺眉:“杜青光留了一手,似乎還有個飛升計劃。”對視間,又輕輕搖頭:“只聽提到一句黃金時代。”

單憑這四個字,推斷不出什麽。前段時間因為杜聖蘭頻繁多馬甲活動,是有黃金時代一說,不過幽蘭禁地開啓,鴻蒙源寶出世等不是他能操控的,就連顧崖木也懷疑過黃金時代将至。

杜聖蘭蹙眉:“歷來黃金時代都會伴随一場浩劫,死傷無數。”

存活都很難的情況下,何談飛升?

顧崖木嗤之以鼻:“不管是什麽,必然風險不小。”

否則杜青光不至于現在才提,聽他話中的意思,先前幾十年只是琢磨,根本沒有像是補天計劃一般早早開始部署。

兩人默契地停止讨論,這裏一沒資料可供查閱,再者顧崖木族長之位不穩,尚未成功打入敵人內部,瞎捉摸也沒用。

山間暴風雪,夜晚早早拉開帷幕。

今晚很是安靜,有不少大人物在這裏,小輩們不好直接舞刀弄槍練功,擔心動靜太大惹人不悅。剛過子時,杜聖蘭正在盤腿打坐,突然目光一動,起身推開窗戶。天地間一片蒼茫,冷風拂面,杜聖蘭沉默了稍頃,走出門去。

顧崖木同樣在房間修煉,他不怕冷,甚至可以借助冰雪天的冷氣修煉,窗戶半開着,忽地一個腦袋伸進來,輕聲細語道:“是我。”

擔心開門的動靜太大,引來近處屋子二長老的注意,杜聖蘭縮成一團天雷小人,從窗戶爬了進來。

看着那小胳膊小短腿,顧崖木起了逗弄的心思,輕輕吹了口氣,又把他像雪花片一樣吹了出去。不過片刻,杜聖蘭重新出現,一雙幽幽的眼睛冷冰冰看他。

顧崖木輕咳一聲,主動走到桌邊給他倒了杯熱茶,算是賠禮。

杜聖蘭喝茶的時候,顧崖木伸手布置結界,等着他開口。

“你剛剛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杜聖蘭問。

顧崖木搖頭。

杜聖蘭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兩人境界相差大,沒理由他聽見了顧崖木一無所知。

顧崖木想了想:“有可能不是聲音,是自然界氣息的變化。”

就如同無盡海域的火山爆發,除了鴻蒙源寶,杜聖蘭是第一個有所感覺的。

自然變化?

杜聖蘭首先想道:“雪崩?”

顧崖木讓他留在屋中,去別院轉了一圈,回來後道:“山莊內沒發現什麽。”

保險起見,這一晚杜聖蘭還是同他待在一屋修煉,天快亮時才回到自己的屋子。一夜無事,翌日雪停,二長老找到顧崖木:“今日要繼續論武嗎?”

顧崖木看了他一眼:“還嫌不夠丢臉?”

想到不争氣的小輩,二長老面色也不大好,通知在前院集合,準備離開。

各個家族似乎都沒有多留的意思,琴宗的人甚至先一步已經出發。可惜何長客流年不利,禦空而去沒多久,山間倒挂的冰錐從四面八方射來,山莊外還沒出發的人也沒多幸運,地動山搖,山頭滾落的石頭比昨晚的雪花還要密集。

杜聖蘭躲過石塊,眼睛卻在看着一些連帶滾下來的樹木。樹木連根拔起,有的石塊是由土強行依靠某種力量凝聚,斷裂面也很奇怪。

“山裂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

巍峨的山體像是被一把斧頭直接從中間劈開,幾名裴家弟子掉進深淵,竟是筆直下墜。顧崖木飛身撈人回來,罵了句‘廢物’。

“……這裂口有古怪,沒辦法飛……”

顧崖木揮手打斷他說話,表示知道了,擡頭朝遠處看去。

何長客正折返而歸,口中咕哝着;“天機這混蛋……”

難怪昨天下那麽大的雪,對方壓根沒有留下的意思,冒着風雪趕路,說不準早就算到了今天會趕路不順。

杜青光淩空站在深淵上方:“不是普通災害。”

顧崖木先前救人時便有所察覺,是外力強行幹擾引發的山裂,這股力量還沒有完全散開,以至幾個修為一般的小輩掉進深淵後無法禦空。

過去許久,地面重新恢複平靜,何長客皺了皺眉,居然沒有第二輪暗襲。先前山谷冰箭不足為懼,擔心還有襲擊,他才會選擇折返和大部隊彙合。

确定再無意外情況,各個家族分出一部分人手搜山,并未發現任何可疑人士。

“此地不宜久留。”墨蒼:“先下山再說。”

以防萬一衆人結伴走了段山路,确定再無異狀。

山路狹窄,裴家在最後,杜聖蘭更是走在隊伍後面,天氣冷,有鬥篷遮面,旁人幾乎看不清他的面容。顧崖木買來的這件拍品很實用,上身後不顯山不露水,和普通衣物瞧不出區別。

仗着吊在隊尾,杜聖蘭朝裂縫處靠近。一些石塊看似雜亂實則有規律地堆放,像是發現了什麽,他瞳孔一縮,悄悄飛身過去。

“海妖的骨頭……”杜聖蘭刨坑丈量:“深三尺三。”

心中有了計較,可惜接下來一直沒有找到單獨說話的機會。

到了安全地界,衆人各奔東西時,二長老突然開口:“諸位留步。”

幾位大能者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二長老頂住壓力說:“各位如果沒事,可以随我們一同回去,見證家主繼位儀式。”

言下之意,承認了顧崖木家主的身份。

顧崖木眯了眯眼,心中總覺有異,淡淡道:“天機道人言明各回各家,還是一切從簡的好。”

二長老卻是格外堅持:“家主繼任不是小事。”

何長客不感興趣地擺擺手,山崩的太突然,他還是傾向于返程,借口有事纏身。

杜青光:“我後日約了竹墨道友,要盡早回去。”

竹墨從無盡海域回去後便開始閉關,這次斬月山也沒有參與聚會。盤天鶴好奇:“他出關了?”

這才閉關多久?

杜家和斬月山的關系算不上有多好,這兩人能有什麽聊?

就在他猜測會不會和先前提到的黃金時代有關時,杜青光已然率領杜氏子弟離開。盤天鶴和墨蒼之前被裴九星戲耍一番,想着正好借此去看看對方的笑話,也算是出了一口氣,便沒有拒絕。

待到随隊伍回到裴家,杜聖蘭終于找到和顧崖木單獨說話的機會。

“是陣法。”他在陣法上的造詣不淺,已經大概推斷出結構與核心,由衷贊嘆道:“布陣之人已經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贊嘆是真實的,眉宇中的冰冷也是真實的。海妖這種神奇的生物,只有在無盡海域內有。

顧崖木回憶在無盡海域內拔地而起的骨刺,說道:“先前仿冒伴生物氣息的陣法,也是以削尖的海妖骨頭做局。”

一個名字同時出現在二人腦海中:胥洲。

大勢力間這樣的聚會每隔幾年就有,算不上是絕密,杜聖蘭從前被家族排斥苦心修煉,不知道很正常。不過如果有心,想打聽到聚會時間并不難,尤其是今年杜北望還特意從天聖學宮趕回。

這場偷襲目前看來毫無意義,布陣之人肯定比誰都清楚,造不成實質傷害。

“那老頭的态度也很奇怪。”杜聖蘭回想二長老的表現,十分不正常。

還沒喘口氣的功夫,一個小厮匆忙來彙報:“長老請您準備一下,酉時一刻是吉時,将舉行繼任儀式。”

現在已經快到酉時,是片刻不給人準備的時間。

小厮一走,顧崖木沉聲道:“稍後你變成原形,随我一起。”

出了變故,他也能及時把杜聖蘭帶走。

……

日頭漸沉,家主繼任儀式是大事,但此刻裴家上下一片匆忙,仿佛一切都是臨時起意,感覺不到任何隆重。

受邀前來的盤天鶴和墨蒼敏銳地察覺到哪裏不對,暗暗留意周圍動向。

儀式定在裴家聖壇舉行,歷任家主皆在此繼任。

聖壇下有千層階梯,每一層階梯都散發着磅礴的氣息,如今頂部只站着顧崖木和一衆長老,其餘人全在下方。

主家的人基本全部到來,垂首有秩序地依次站立,面色肅穆。身體還沒好全的裴九星也來了,出乎意料的是,裴九星似乎并不憤怒,眼底隐約間流轉着某種詭異的期盼。

大長老神情肅穆,聲音蒼老渾厚:“一拜世界意志——”

衆人掌心交疊舉過頭頂,随後深深躬身。

“再拜天地大道——”

盤天鶴和墨蒼是客,自然不用拜,甚至有專門的地方坐着。

大長老深吸一口氣:“請先祖意識——”

衆人一怔,正常流程難道不是拜先祖?裴家子弟面面相觑,長老們依舊保持着嚴肅的神情,可見剛剛那句并非口誤。

事情要追溯到伴生物出世前,當時裴九星還是裴家家主,一日管事突然拿來一份信件,上面指明‘裴九星親啓。’

因為信件憑空出現在大門外,表面設有層層陣法,管事找到陣法師檢查後,确定沒有附加傷害性質的陣法,才向上彙報,經同意後呈交裴九星。

裴九星拆開後,內容唯有一句話:絕殺殿殿主可能已非本人,殺他需要做足準備。

當時裴九星只覺得荒唐,未曾理會,修真界胡編亂造的多了,沒人比他更清楚絕殺殿殿主是不是活着的,畢竟裴木寒的魂燈還燃燃亮着。

直至前幾日,他又收到了同樣的信件,依舊只有一句話:青臺山見分曉。

裴九星家主之位慘遭剝奪,這時本就萬念俱灰,突然想到數月前絕殺殿殿主獵龍的消息傳出時,杜青光也曾親自上門向自己确認裴木寒的魂燈情況。

思索再三,他将此事告知了大長老。

大長老罵了聲‘荒唐’。

血脈氣息,魂燈這些做不了假,絕殺殿又确實兜售龍屍,板上釘釘的事情有什麽值得懷疑。何況這送信人除非是神仙,否則怎麽可能知道的如此詳細?

裴九星深深一拜:“我也是因為對方說青臺山見分曉,才來見您。”

留個警醒總不會出錯。

即便有這句話,大長老也是無動于衷,只當他心态失衡,自導自演。

什麽青臺山見分曉,說這句話的前提是知道絕殺殿殿主會出現在青臺山,而寄件人很有可能知曉絕殺殿和裴家的關系。

大長老将此事說給要随行的二長老,後者失笑搖頭:“九星這孩子也算我們看着長大的,這次是真昏了頭。”

大長老深以為然。

直到青臺山一行,山崩的那一刻,所有勢力領頭人中唯獨顧崖木沒在第一時間出手。人都有本能反應,類似杜青光當時反射性施展厲害的劍招,一劍劈開附近所有滾落的巨石,折返的何長客則催動音律,更改巨石滾動的方向……

唯有顧崖木,選擇閃避,沒有施展他擅長的蛇骨鈎法。正因為此,裴家才會有幾個小輩險些墜入深淵。

二長老當時心中無比驚愕,原本都算不上是懷疑的那顆種子,瞬間成長為參天大樹,思來想去邀請其他勢力的人過來,倘若真的有問題,至少有外力支援。

只是事情還沒有定性前,必須要謹慎,否則最後證明是烏龍,裴家聲譽經不起第二輪折騰。借由家主繼任儀式進行試探,最合适不過。

大長老此刻手微微有些顫抖,拿出一個貌不驚人的三連玉環,狠了狠心摔碎在祭壇上。

玉環破碎的剎那,半空中有煙霧缭繞,在袅袅升空的過程中緩緩凝聚出一道虛影,出現的男子身着黑底金線鈎織的長袍,腰間同樣細着金腰帶。

這是裴家先祖留下的一抹靈識,可以在關鍵時刻幫助裴家度過一場危機。

當然這都是用很久以前的實力作考據,四大家族包括一些小勢力都有老祖留下的靈識。伴随時間流逝,裏面的力量也會漸漸衰弱,四大家族成立已久,放在現在,這抹靈識基本發揮不了什麽大作用。

“此人為我裴家新選家主,日後将肩負家族興衰。”大長老躬身正色道:“請老祖激活血脈靈臺,看看他的血脈是否強大純淨。”

下方,盤家家主看得一臉迷惑,低聲對一旁的墨蒼說:“裴家是最能聯姻的,哪裏來的血脈純淨?”

墨蒼也是皺了皺眉。

每個家族都有血脈靈臺,甚至其他家族子弟都會自小檢查血脈強度,唯獨裴家例外。瘋狂聯姻的結果是,他們體內老祖宗的血脈早就被稀釋的不像樣,血脈靈臺長期沒有感受到純血脈,器靈沉睡一并罷工。

裴家老祖一言不發,目光一直是虛無缥缈的。

與此同時小閃電從袖子一路悄悄鑽到胸口,保持和顧崖木貼貼的姿勢。

他才不怕什麽檢測,血脈靈臺最早并非單純為了檢查血脈強度,而是靈魂,邪魔肆虐的年代,為了防止家族後輩被奪舍,幾乎每年都會進行甄別。

自己留着一半裴家血的身體早沒了,但靈魂是不滅的,他的靈魂如此強大,杜聖蘭很有自信,可以引來傳說中‘有鳳來儀’的血脈奇景。只是鳳凰圍着顧崖木的袖子轉,未免有些奇怪,他躲在胸口,鳳凰入懷還比較正常。

“請老祖激活血脈靈臺。”一片寂靜中,大長老重複一遍。

……測吧測吧。

隔着一層布料,小閃電嘴角略微驕傲地翹起,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麽叫做靈魂無敵。

裴家老祖虛無的目光這時終于有了一絲聚焦,略過大長老,他似乎很有深意地看了顧崖木一眼。

衆人屏息間,只見裴家老祖緩緩擡手,大長老也是深吸一口氣,等着血脈祭臺出現。

啪!

毫無預兆的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氣,骨子裏對祖宗的敬畏讓大長老甚至忘了反抗,當場滾下了樓梯。

裴家人目瞪口呆。

見過不少大風大浪的盤家家主更是直接張開了嘴巴。

最淡然的要數裴家老祖,他居高臨下望着滾下去的人,語氣冰冷:“龜孫子,我們靠什麽起家的,你自己心裏沒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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