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賭你的心(二合一)
裴家聯姻起家, 入贅的外嫁的什麽形式都有。修行路上多災多難,有時候裴家人一年都能換幾個道侶,在裴家談血脈的純淨, 簡直是笑話。
這麽一想, 盤天鶴突然覺得這一巴掌挨得該。
再看靜立兩邊的裴家人, 似乎也對老祖的行為表示理解。
大長老純粹是為了說個漂亮話,哪裏知道老祖會如此暴躁,衆目睽睽下他也不好發作, 否則就有欺師滅祖的嫌疑。
随手施了個清潔咒, 水球無法洗去面色的灰敗, 大長老微微佝偻着背, 作出虛心受教的樣子, 口中卻是沉聲道:“此子血脈有異常。”
此話一處,全場皆寂。
大長老随後又道:“他的血脈有返祖之相。”
杜聖蘭一動不動躲在衣領裏, 暗嘆一句老狐貍,一來像是對裴木寒寄予厚望,即便檢測結果有誤,也能歸咎于自身判斷失誤。再者裴家血脈哪怕再稀薄, 也能激發血脈靈臺的反應,倘若一絲反應都沒有, 想必他會立刻許諾重利, 在其他兩位家主幫助下将顧崖木滅殺于此。
裴家老祖的眼神很涼,哪怕是一抹靈識也能看出原身是個沒什麽感情的人, 細長的丹鳳眼掃過大長老, 他再次緩緩擡起手。
大長老下意識用真氣護住臉。
預想中的巴掌沒有來, 聖壇下方緩緩升起坐臺, 這更像是長出來的臺面。純白色的長盒緩緩分離, 最後盛開為一朵美麗的白蓮花。
趁着衆人都在關注血脈靈臺,顧崖木又是背對着所有人站立時,杜聖蘭小心窺探了一下,忍不住嘴角一抽……自己這輩子是跟蓮花捆綁住了嗎?
奪舍心法,祁子期的為愛癡狂法……無一不是跟蓮有關系。
感受到初代主人的召喚,器靈總算勉為其難出來工作了一下。
光芒籠罩住顧崖木全身,瞬間帶來一種強烈的束縛感。
諸位長老,包括下面的裴九星全都死死盯着被光芒籠罩的人,但凡有一絲裴家的血脈,靈臺便會出現金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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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過去幾息,光芒依舊毫無變化。
下方裴九星蒼白的臉頰有了一絲血色。
……假的嗎?
枯瘦的手指掐住長袍,裴九星嘴角緩緩勾起,是假的就再好不過了。裴家需要渡劫期來支撐,但想讓自己境界恢複,少不得要花費巨大的代價,還不一定成功。
無論真假,只有裴木寒這個人徹底消失,他才有機會重新納入家族的考慮範圍。
大長老身體繃得很緊,微彎的脊梁骨都直了起來,仿佛下一刻便要直射而出,爆發出一場大戰。
顧崖木倒是淡定,伸手撥拉了一下血脈靈臺的花瓣,皺眉:“這玩意壞了嗎?”
血脈靈臺自然沒有壞,只是檢查不到血脈後,它開始檢查靈魂,中間需要一個過程。
外在的氣息可以靠法寶功法改變,但是靈魂的氣息是永恒不變的。就在大長老準備發出圍攻信號時,柔和的乳白色光芒終于朝金色過渡。
“怎麽可能……”原本已經勝券在握的裴九星近乎失聲。
裴九星這些天不斷琢磨,越想越覺得不對,裴木寒的一些行為看似合理,根本經不起推敲。哪怕在無盡海域,他都沒有親眼見過對方動手。
金色的光芒只是開始,一聲清亮的鳳鳴從中傳出,伴随光芒不斷擴大,一雙翅膀緩緩抖開,鳳凰仰頭鳴叫,像是感覺到了什麽巨大的吸引力,朝顧崖木懷中飛去。
小閃電貼着結實的胸膛,鳳凰隔着衣料貼着小閃電。
不過在衆人眼中,是鳳凰幻影貼着顧崖木,半空中的鳳凰垂下高傲的腦袋,這一幕顯得詭異又有種莫名的和諧。
血脈靈臺鑄就的幻象很快消失,但帶給人的震撼尤在。
“血,”有人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血脈返祖?”
大長老活到這把年紀,都沒有今天所感受到的震撼多。他就随意找了個借口,怎麽就應驗了?有一點老祖沒說錯,自己家族血脈有多稀薄,他們心裏比誰都有數。
這祖返的就很離譜。
“不是返祖。”大長老冷靜下來,想到另一種可能:“靈魂。”
強大的靈魂一樣可以催生出異象。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陸續反應過來,血脈靈臺一般是給小輩檢測,小輩的靈魂再強大,也不至于招來異象,所以大家沒有第一時間往這方面考慮。
在想到靈魂之後,一切合情合理了起來。
“吓死我了,還以為家族裏有人返祖。”
說話的人聲音很小很小,只是主家的一個年輕小輩,但對于盤天鶴這種修為的,完全可以聽得清楚。他眼角的皺紋跟着肌肉抽搐一下,裴家也算是個奇葩家族了,換做任何一個勢力出現返祖現象,都将欣喜若狂。
只有他們,會接受不了現實。
異象消失後不久,血脈靈臺緩緩下降,重新沉入聖壇當中。
裴家先祖靈識存在的時間剩下不了多少,沒有功夫去懷念這片曾經生活的天地,他視線掃過在場的裴家子弟,緩緩道:“大道争鋒,祝願爾等各個覓得如花美眷、乘龍快婿,時刻不忘感懷壯大家族。”
‘乘龍快婿’四個字說得很平淡,顧崖木卻是微微眯了下眼。
杜聖蘭一動不動,他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像是被裴家老祖窺破了真身。
裴家老祖最後看向顧崖木,眼睑低垂,造成視線略微下移一些的錯覺:“你的天賦不錯,來日得道,不要忘了庇佑家族。”
最後幾個字随着男子身影消散,一并消失在空氣中。
長老們,包括剛剛挨巴掌的大長老,各個垂首,齊聲道:“恭送老祖。”
杜聖蘭不敢再窺探外面的情況,聽到這四個字,輕輕松了口氣。
大長老重新走上聖壇,按照接下來的流程,應該是移交代表家主的信物。不過他直接跳過了這個流程,看向其他幾位長老肅聲道:“請諸位合力,開啓聖壇。”
長老們割裂掌心,一部分血水流淌進聖壇,一部分融合濃縮成一滴,飛入顧崖木的手掌。
顧崖木沒有反抗,這血液似乎是某種印記。同時間比先前異象要耀眼萬丈的光芒朝四面擴散,狂風大作,杜聖蘭被一陣風确切說是一種怪異的力量從顧崖木衣袍內卷了出來,好在如今狂風卷着砂石,讓人睜不開眼,他順勢在光芒中卷向不起眼的小角落蜷縮着。
顧崖木手上的印記紅得如同烙鐵,幾位長老被聖壇爆發出的力量推到一邊,顧崖木則憑借印記順利進入聖壇。
眼前的世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他還沒來得及觀察周圍環境,大長老的聲音從天空中傳來。
“聖地有四面石壁,挑一面感悟,印記只能持續六七日。”
換言之,顧崖木只有這段時間能觀摩石壁。
胸口杜聖蘭的氣息消失了,顧崖木皺了皺眉,反應過來只有擁有印記的人才能進來,而除了繼任儀式,聖地應該不會輕易開啓。
他推斷的不錯,上一次聖地開啓還是數百年前裴九星成為家主時。
此刻裴家子弟全都羨慕地盯着聖壇,據說觀摩石壁可以獲得天大的好處,不知他們未來有沒有機會。盤天鶴站起身,走到裴九星身邊,故作關切問:“裴兄身體好些了嗎?”
裴九星不冷不淡道:“有勞關心。”
“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合理範圍內我可以考慮。”盤天鶴這句話倒不是嘲諷,他總覺得裴家對現任家主還有所保留,否則應該一并交托家族信物才對。
關于這點,盤天鶴百思不得其解。
他改變了來得初衷,沒有一味看裴九星的好戲,而是選擇維系某種表面良好關系。
裴九星和這些長老相處多年,也算是有幾分了解,裴木寒畢竟手上還有一個絕殺殿,倘若他願意交出來資源,裴家勢必會完全接納他,然後重新培養一個絕殺殿殿主,回到以前的模式。
在此之前,裴木寒的家主之位不會坐得有多穩。
裴九星硬生生沉下所有心思,沒有再跟盤天鶴說話,轉身回屋子修養。
大長老交代了幾句話,又說了這些激勵的言語,才讓衆人散去。杜聖蘭溜達到一個角落,重新變回近來鬥篷怪的樣子。要想神不知鬼不覺離開裴家,以他的修為不可能,不過他也不需要隐藏,大大方方往外走。
顧崖木沒少帶他來裴家的寶庫轉悠,現在旁人眼中,他就是新家主重點培養的人手。又因為修為境界看着一般,被旁人自動歸類為靠谄媚上位的小走狗。
路上杜聖蘭回想青臺山的地動,猜測當時顧崖木沒有第一時間出手,才引起長老的懷疑。不過這種懷疑肯定不是無中生有,一定存在一個引子,裴家聽到了什麽消息,進而關注起細節。
“祖師爺……”杜聖蘭啧了聲:“看來您又耍了什麽花招。”
如今顧崖木的身份坐實了,就該換對方頭疼了,裴家的那些長老各個不是省油的燈,必定會想盡辦法找出這個‘編造謠言’的人。
——
絕殺殿本就是裴家創立,原絕殺樓也設在了離裴家距離不算很遙遠的城市中。
禦劍而行,從高空中看到仁義堂的牌匾,杜聖蘭生出一種心安的感覺。他沒有直接回仁義堂,而是飛到了附近的小樹林開始練劍。
天邊微亮時,林中依舊是劍光連連,杜聖蘭使出的劍招像是有生命的,每一次出劍隐約都能聽見野獸低吼的劍嘯聲。
啪啪啪。
杜聖蘭收起劍,回頭看到一張清麗的面龐。
裴螢笑着拍手:“不愧是劍修,不放棄任何時間練劍。”
她是笑着的,黛眉卻微微蹙着,似乎有一分糾結。
杜聖蘭了解裴螢的性子,不會無緣無故突然找自己搭話,問:“找我有事?”
裴螢嘆了口氣,說道:“杜北望渡劫時,杜家的藏書閣被洗劫一空。”
這件事可謂人盡皆知。
“對于一個大家族來說,一個未知還能成事的內奸,是心頭大患。”
杜聖蘭:“如今我在世人眼中已經死了……”
“就是這點才可怕,一個為你搬空藏書閣的人,萬一為你報仇呢?”
報仇?
杜聖蘭好笑,杜北望巴不得自己早點死,可他笑不出來,對方既然提到了這件事,必定是引出了什麽後患。
裴螢看着他半晌,緩緩說道:“我收到消息,杜家要處死一個叫趙長寧的人。”
她現在負責傭兵轉型,自然也管理着情報網。
裴螢家裏世代做家奴,熟悉裴家家主的繼任儀式,新家主會進入聖壇修煉六到七日,她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這人被安上了家族叛徒的罪名,我猜測可能與你有關。”
“……消息是昨天收到的,顧崖木不在,我一直猶豫要不要告訴你。”
如果通知了,杜聖蘭貿然去救人,出了意外她心難安。但如果不說,假設對方真的和杜聖蘭有關系,日後杜聖蘭知道此人被處死,恐怕也難心安。
杜聖蘭沉默了一下:“說說具體情況。”
“負責調查家族內鬼的是杜北望一脈,處死的決定是前天下的,會在四日後執行。”
也就是說他如果要救人,沒剩下多少時間。
杜聖蘭:“怎麽會拖這麽久?”
依照杜家的處事效率,應該會即刻處死。
裴螢深吸一口氣:“殺雞儆猴。據說杜家要将人帶去兇牙坡,扔進魔淵。”
南域靈氣充裕,兇牙坡就像被遺忘的一片地方。數千年前,一位邪魔戰将隕落在此,屍骨經過千年風化,遠看像是一顆犬牙,由此得名兇牙坡。
受邪魔屍體污染,周圍形成一片沼澤,曾經有修士好奇進入,想看能不能撈到魔将生前留下的寶物,結果根本無法從沼澤出來,同伴想盡辦法也拉不出他。這位修士在裏面哀嚎了七日,身體一點點被魔氣侵蝕,魂飛魄散。
這片沼澤後來被稱為魔淵,但凡進入者,無不是遭受劇烈折磨最終身死道消。
“如果你需要幫忙,随時告訴我。”撂下這句話,裴螢轉身離開,留給他單獨思考的時間。
杜聖蘭一個人站在原地許久,閉了閉眼:“長寧叔。”
裴螢并不知曉是自己和杜北望做了交易,讓對方去偷藏書閣,但有一點她陰差陽錯說對了,即将被處死的這個人的确和自己有淵源。
趙長寧是杜家的教習,也是唯一對他表露過善意的人,杜聖蘭那時候會親切地稱呼對方為‘長寧叔’。
他凝聚出劍氣的那一年,因為年紀尚小沒有得到及時的引導,出了岔子,是趙長寧及時發現,幫忙梳理真氣。後來因為修煉《幽蘭心法》,需要吞噬大量天材地寶,可當時杜聖蘭并不知道,因為在家族不受待見,修煉資源被以各種‘合理’的理由克扣,險些把丹田練廢,趙長寧以為他是走火入魔,送來一瓶絕佳的療傷丹藥。
靈丹妙藥确實起到了緩解作用,再加上強大的意志力,杜聖蘭硬是扛了過來。
按理說,杜聖蘭應該對其感恩戴德更加親近,但趙長寧總給他一種怪異的感覺。幼時說不出原因,稍微大些這種感覺愈發強烈。
所有人對趙長寧的評價都是憨厚,穩重。
可杜聖蘭認為不是,他練功出岔子那回,第一個趕來的是趙長寧,趙長寧不會知道,當時他雖然瞧着是昏迷狀态,意識卻是清醒的。他聽到有人進門,來人邁着不緊不慢的腳步,随後自己在服用丹藥後徹底清醒,對上的卻是一張滿是關切的臉。
杜聖蘭當時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好像,在演戲。
故意僞裝成焦急的模樣,否則不會是那樣從容的腳步。
後來拜師斬月山,杜聖蘭便很少再回杜家,和趙長寧之間自然也就淡了聯系。
無論如何,這些只是懷疑,他欠趙長寧一份恩情,不好不還。對方無親無友,不會有人來搭救,杜家也不會派太多人押送。倘若自己出其不意,偷襲下救個人應該不是問題。
真正的問題在于……杜聖蘭眯了眯眼,存有疑慮:“長寧叔,是真的要被處決了麽?”
那人粗中有細,不該會被安上莫須有的罪名才對。
何況趙長寧待他不錯族中人盡皆知,沒有足夠的證據,杜北望一脈按理不會輕易處置落下話柄。
杜聖蘭在林中抱劍靜坐一夜。
翌日過去許久,裴螢見他還沒回仁義堂,連忙來到樹林,只看到石頭上劍痕留下的字跡:去去就回。
……
從仁義堂到兇牙坡,有多條途徑可以到,水路,獸車等等。逃亡的這些日子裏,杜聖蘭改頭換面的本事早就登峰造極,想找到他并不容易。
裴螢考慮要不要找無可為趕去兇牙坡支援時,一道低沉的聲音突然傳來。
“杜聖蘭呢?”
裴螢擡頭一看,見到熟悉的青面獠牙面具,驚訝地站起來:“你不是在聖壇?”
顧崖木:“我非裴家人,印記在我身上留不了多久。”
觀摩石壁令他受益匪淺,對穩定身上的傷勢也有好處,可惜聖壇早早将他排斥出來,為了不引起注意,顧崖木撕裂空間回來。
懶得解釋他太多,顧崖木重複先前的問題:“杜聖蘭在哪裏?”
裴螢三言兩語說了事情經過。
顧崖木清楚搬空藏書閣的元兇,但也能猜出這個被推出來的人一定和杜聖蘭有着淵源,否則對方不會離開。
裴螢想了想:“我不建議你跟過去。”
一旦交手,顧崖木的身份随時會暴露,容易引來更大的危機。
望着似乎突然間變得空蕩蕩的仁義堂,顧崖木沉默半晌,明月高挂時,他有了決定。
……
清風,明月,三千裏路。
杜聖蘭現在都占齊了。
不久前,他剛剛禦劍走完三千裏路,正休息恢複元氣時,傳訊符忽然變得滾燙。這上面只留下過顧崖木的傳訊印記,想也知道是那頭龍在找他。
山林裏多野獸,有時候一點動靜都能引來狼群。杜聖蘭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激發了傳訊印記。
一陣低喘虛弱的聲音傳來:“杜聖蘭,是我。”
杜聖蘭一怔,這不是裴螢的聲音?
“顧崖木被聖壇提前送出,身份洩露動靜鬧得很大,你快來救他……”裴螢壓低聲音:“我們想逃去金禪寺,需要你的幫助……”
“顧崖木重傷,你快回來。”
仁義堂。
同一輪明月下,顧崖木瞥了眼遠處練刀的無可為,裴螢補充:“無可為也快不行了。”
杜聖蘭那麽重情義的一個人,讓他在有淵源的人和救自己之間二選一,顧崖木擔心籌碼還不夠,只能拼一下數量。蒼白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桌子,裴螢看到充當燭臺的雪花獅子,無奈胡謅:“兩只雪花獅子妖丹碎了……”
顧崖木瞥了眼屋檐。
裴螢吸了口氣:“還有你之前救下的那窩小妖獸,為了帶着它們逃亡,我也被打吐血了。”
“你在哪裏,我們需要你……”
游氏兄弟倆在院中互相比劃,制造出兵器交接的動靜。
傳訊符內的聲音引來居住在附近的鐵皮狼,杜聖蘭再次禦劍騰空,揉了揉眉心:“真的嗎?”
裴螢張了張口,實在不知道怎麽繼續賣慘,對着顧崖木聳了聳肩,示意自己盡力了,随後将傳訊符遞過去。
顧崖木接着說道:“救我,我快死了。”
杜聖蘭:“……”
兩人仿佛隔着無形的空間進行一場拉扯對峙,山裏的鐵皮狼嗷嗷叫喚,杜聖蘭盤腿坐在劍鞘上,仰頭望着月亮。
良久,顧崖木率先打破冗長的沉默,他那一向平靜沉穩的聲音放得很輕,像是怕驚擾到一只瑟瑟發抖的幼崽。
“別去……”
他說,杜聖蘭,別去。
顧崖木可不相信杜青光會任由一個對杜聖蘭好的人,在杜家安穩度日這麽多年,指不定有什麽陰謀。
元氣耗損過度,此刻杜聖蘭如紙的面色上卻浮現出一絲血色。
顧崖木:“我了解你。你不想拖別人下水所以單槍匹馬,但這世上沒有一種關系是能完全計算清楚的。”
他冷酷地陳述現實:“你身死,沒人給我療傷,我遲早也得死,鴻蒙源寶會落入杜家人之手,你是有多蠢才會做這樣的買賣?”
杜聖蘭:“我……”
顧崖木:“現在就回頭。”
杜聖蘭:“我……”
顧崖木:“我在仁義堂等你。”
杜聖蘭一口氣說完,再不給對方打斷的機會:“我是去找天機道人。”
老天都像是在證明他所言非虛,嗷嗷的狼嚎不見了,山頂多出一只巨大的狐貍,九根尾巴在月色下盡情舒展。
不久前天機道人突然心有所感,杜聖蘭要來找自己。它還要靠着對方解除血咒,當然不能怠慢,親自到附近迎接。
雪白的殘影在空中一躍,狐貍飛到杜聖蘭面前:“怎麽不見龍君?”
注意到發光的傳訊符,天機道人試探道:“龍君?”
那邊顧崖木沉默了一下:“你們繼續。”
傳訊符滅了。
狐貍一臉納悶,突然聽杜聖蘭說:“有件事想請教您。”
因為血咒一事,天機道人的天平現在是朝自己傾斜,哪怕得不到答案,也不會輕易害他。如果沒什麽大問題,從石淮鎮去兇牙坡,走水路也能趕得及。
蓬松的尾巴甩了一下,杜聖蘭忍不住盯着大尾巴多看了幾眼。他第一次見到傳說中九尾狐,以往天機道人最多只展露出一根尾巴。
天機道人答非所問:“閉關挺好的,我還要回去繼續閉關,記得幫我恭喜龍君,坐上裴家家主的位置。”
字裏行間顯然是知道絕殺殿殿主和裴家的關系。
杜聖蘭唇瓣動了動,想說些什麽。
天機道人打斷:“對了,那日青臺山的卦,面向所有人。”留下很有深意地一句話,狐貍踏空飛走。
青臺山蔔卦。
杜聖蘭手指輕輕撫摸着劍鞘,過了好一會兒,低聲道:“不遠游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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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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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