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話語權(二合一)

血瞳裏的光定格在杜聖蘭身上, 這眼神足以讓冥都最恐怖的陰物感覺到發涼和冒冷汗。

杜聖蘭:“……看我做什麽?”

話是雪花獅子說得,和他有什麽幹系?

陰犬絕不是好糊弄過去的,明明在和杜聖蘭說話, 聲音卻讓一旁的雪花獅子不禁打了個冷顫:“你都教了吾兒什麽?”

杜聖蘭神色如常:“自然是給它最好的成長環境。”随後一一細數道:“我仁義堂有渡劫期坐鎮,哪怕獸車, 也是大乘期扛回來的梧桐木所制。”

原先的獸車豪華但品質一般, 後來一日無可為出任務碰到琴宗的人,得知運送的是何不鳴的貨物,很有禮貌地打劫了。運回來的梧桐木被顧崖木重新做了鍛煉,現在的獸車品質, 足以抵禦一般中等法器的攻擊。

“它還有另外一只雪花獅子做同伴,也會拟态随妖獸幼崽一起玩樂。從小就被我培養得有愛心,有擔當有責任感。”

雪花獅子忍不住又捏了捏爪子,這次是害羞的。

隐藏在霧氣中的顧崖木頻頻側目,‘報喜不報憂’這一原則被杜聖蘭發揮得淋漓盡致。

那雙恐怖的血瞳終于從杜聖蘭身上移開, 陰犬望着腼腆的雪花獅子,這孩子是被教導得過于良善,未來還需好好磨煉一番。

杜聖蘭面不改色總結完,視線掃過陰犬,又不動聲色移開。冥都一行比想象中收獲要大,其中最重要的是他終于明白杜青光為什麽一定要支持篡位者。

界源在歷任掌權者體內,兵人效忠掌權者,想要強搶很難。但兵人不會幹預陰犬奪權時進行的厮殺較量, 讓那只名為魇的青眼陰犬成為新一代掌權者,是拿到界源最穩妥的方式。

遠處傳來詭異的聲音, 打斷了他的思緒。

從高處俯視, 其中有幾條小道上, 正在自相殘殺的陰物就像是兩個小黃豆之間的博弈,顯得滑稽可笑。

“秩序……”陰犬突然開口。

“開啓黃金時代,冥都将獲得難以估量的怨念,靠着這些怨念修煉咒術,不斷強大是歷代冥都統治者的選擇。”陰犬居高臨下望着厮殺的陰物:“但萬事都有代價,長期浸潤在殺戮中,冥都人只剩下搏殺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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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追求利用詛咒獲得另外一種不滅,如今一切正在逐漸失控。

“冥都,需要新的秩序。”

杜聖蘭的思維具有跟杜青光一脈相承的發散性,短短幾句話讓他意識到另外一件事,這只陰犬很有可能在隐藏實力。

當初進入幽蘭禁地時,顧崖木立刻生出不詳的預感,竹墨也同樣如此,放任大量修士跟在斬月山的隊伍後面,準備關鍵時候拿他們當擋箭牌。陰犬堅持讓冥都恢複秩序,說明必然也察覺到了什麽,否則不會和祁子期一樣,再三強調秩序。

陰物不被天地所喜,對天地間的反應變化難免遲鈍,能有這種認知,實力必定非凡。

杜聖蘭垂下的手指無意識屈了屈,如果它能殺死青眼陰犬,為什麽不早點動手?

餘光無意間瞥到雪花獅子,杜聖蘭喉頭一動,該不會很早以前,這位就計劃着拿親弟弟給兒子當磨刀石?

陰犬和小陰犬說話時,語氣會下意識變得柔和一些:“當年為了送你離開這裏,我傷到了本源。”

雪花獅子睜着大眼睛看他。

“你叔叔最近愈發不老實。”陰犬緩緩道:“你要早日成長起來。”

雪花獅子原本就是很懂事,聽到親爹一副命不久矣的語氣,好像已經看到它垂死的一幕,眼睛濕潤,點了點大腦袋。

“……”杜聖蘭輕咳一聲:“麻煩問一下,哪裏有鬼修?”

誰也不會無緣無故探聽別人的位置,尤其是在冥都,除非是為了殺人。冥都的鬼修基本都投靠了魇,他們憎惡秩序,反對現任統治者的手段,陰犬自然不會在乎這些東西的生死。

“鬼修居無定所,與其找他們,不如讓他們主動來找你。”

杜聖蘭若有所思。

不再打擾這‘感人肺腑’的父子情,他開始邁步走下高臺。

雪花獅子戀戀不舍地望着杜聖蘭的背影,腳下是黑漆漆的冥都,它又是委屈,又是難過大陰犬的傷勢。不過雪花獅子很快想到了一個解決方式,說不定主人也能治愈好父親的傷勢,到那時候它就可以回仁義堂,幹回自己的老本行。

……

黑夜才是冥都真正熱鬧的時候,杜聖蘭借着小陰犬的身份,開始慢悠悠地走動,一路上,沒有遇到幾個陰物送人頭。

“你能從歷練中回來,他們多幾分小心才正常。”

回到樹洞,顧崖木的身影像是霧氣一樣漸漸浮現。

杜聖蘭目光一動,感慨這頭龍果真什麽禁術都有涉獵,原本想先說出有關黃金時代的一切,開口卻有些支吾:“龍鱗……”

“帶着防身吧。”

顧崖木語氣輕飄飄的,像是在說什麽無關緊要的事情。

硬生生掰扯下一片龍鱗,肯定不會多好受,杜聖蘭輕聲問:“我幫你看看傷口?”

顧崖木沒推拒,到足夠靠近他的位置,才化為一條銀龍。他也沒說傷口在哪裏,杜聖蘭想要翻找一下,奈何龍鱗實在太過堅硬,不是能撥動的。

“你在哪裏取的鱗片?”

顧崖木:“後腰。”

代入等量長度換算,杜聖蘭總算找到一小片暗紅的血痂,他微微皺了下眉:“這種自損身體的事情,以後不要……”

銀龍敷衍地卷了卷尾巴。

杜聖蘭沒繼續往下說,專心治療。純粹的皮肉傷醫治起來較為容易,淬體法加速了複原的過程。

門外有輕微的響動,有些像風,和諧的氣氛被不速之客打斷,顧崖木雖然還是作銀龍狀态貼伏在杜聖蘭膝頭,瞳孔中已經閃過冰冷的殺意。

杜聖蘭這時也已經治療的差不多,輕輕‘嗯’了聲,示意顧崖木可以了。随後他站起身,變回黑霧狀态,開門前許了個願,希望來得是鬼修。

拉開門的瞬間,杜聖蘭眼前一亮。

來得兩個‘人’,都沒有影子。有了無臉女童的前例,他現在已經掌握了區分陰物和鬼修間的方法。

陰物是詛咒修過頭了,有的能附身其他東西,有的嗜殺暴躁智商一般,但他們擁有淡淡的影子。鬼修不同,這些東西哪怕站在太陽下,也不會投射出任何陰影。

今晚的月亮還算明亮,訪客在月光下如同光禿禿的枝桠,別說影子,一開門寒氣撲面而來。

獵殺者的死确實讓冥都對這位小殿下重新有了認知,鬼修其實并不好杜聖蘭這口,他們更喜歡氣血充足的獵物。夜半來襲,主要是考慮到如果能殺了他,一定能成為魇的頭號功臣。

門一關,內外瞬間隔絕成兩個世界。

杜聖蘭主動關門的動作讓兩名鬼修開始有些不安。不祥的預感很快得到了證實,幾乎是同一時間,顧崖木布置下結界,不但将逃亡之路封死,哪怕屋子裏動靜再大,外面也聽不見。

鬼修不善言辭,他們一個嘴角開到了耳後根,一個嘴被密實的針腳縫住。裂口的那位好不容易想到些蠱惑的談判之詞,尚未來得及開口,兩張符紙從空中飄來,如附骨之疽,無論他們如何躲閃,最終還是自動黏合在了身前。

顧崖木用了定身符,示意杜聖蘭速戰速決。

杜聖蘭卻是站在原地不動,回憶祁子期那一手移花接木,嘗試從一名鬼修體內抽出詛咒,全部投放到另外一個體內。

第一次毫無意外失敗了。

鬼修面露痛苦,從前都是他們折磨別人,哪裏被這麽折磨過。被抽出的詛咒如同一根粗壯的橡皮筋,狠狠回彈到體內,定身符封鎖住行動,這股力量帶來的反沖更大。

連續三次,杜聖蘭逐漸摸索出一些門路。

此刻定身符的作用消退一些,嘴巴奇大的鬼修艱難張口:“求你,給我們個……痛快……”

剛剛琢磨出的那些足夠杜聖蘭消化一陣子,良心回應道:“好。”

話音落下,化作一道閃電。

看到電光,鬼修面色巨變,頓時後悔了先前所說:“等……”

雷電貫穿身體,一瞬間發出的悶響讓結界跟着扭曲一下,哪怕被千刀萬剮都不比雷帶來的痛苦多,以往吞噬的那些生命體得到了淨化解脫,對鬼修而言,卻是一個魂飛魄散的煎熬過程。

兩名鬼修結伴而來,走的時候也是差不多份量的黑灰。

照例有功德金光飛入眉心,重新恢複平靜後,杜聖蘭問顧崖木:“他們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麽?”

劈之前他好像依稀聽到了什麽。

顧崖木:“不重要了。”

“哦。”

解決完鬼修,後半夜再沒什麽不長眼的東西登門,杜聖蘭終于緩緩講起自己在‘時光’中的經歷,他說話時的語氣如常,完全像是一位旁觀者。但顧崖木仍舊清楚地捕捉到,對方在提及梵海尊者時目中一閃而過的殺意。

一次性聽到這麽多冗雜的信息,按理該是顧崖木這邊有沖擊,現實卻是他輕嘆一口氣,用寬慰的口吻對杜聖蘭道:“不用替祁子期感到惋惜。”

作為見證者,如今又要扮演複述者的角色,重新将慘烈的過去當作故事道出,顧崖木可以想象到杜聖蘭平靜面容下的波瀾。

“我知道。”杜聖蘭抿了抿唇。

第二祖曾說不知道天上如何,但他覺得這裏很好。一個修士能遵從本心,安靜果斷地做完每個決定,最後坦然赴死,這種境界已非常人所能企及。

在杜聖蘭看來,這才能稱之為真正的‘得道’。

這一晚,杜聖蘭不止說了祁子期,還在輕聲訴說着那些死在通道口的大能者們:“有個穿粉裙子的小姑娘,頭上戴了七八只釵子,看得人眼花缭亂,她兄長好像更愛美,穿着繡有暗紋的紅色長袍,自爆前還摸了摸自己的臉……”

杜聖蘭也不知道為什麽說這些,他只是覺得,這些故事應該要有人知道。

為了守住通道口的秘密,那些戰場上的幸存者們,幾乎銷毀了大部分慘烈的真相,哪怕是祁子期,最後也不過是化為寥寥一筆:戰争第三年,主身遭重創寂滅。

天亮前的半個時辰,杜聖蘭講述完這一切,陷入漫長的沉默。

他不是替這些亡魂意難平,他覺得不公平,已故者殘念留于塔樓,不忘最後消磨被鎮壓邪魔的力量,始作俑者卻是頭也不回地飛升,得享逍遙自在。

“仙人,真的能長生不死嗎?”許久後,他自言自語地問了一句。

顧崖木:“任何生物,被殺就會死。”

杜聖蘭擡起頭,四目相對目光有了一絲波動:“你說的不錯。”

仙而已,有什麽不能殺的?

腳下的地面突然劇烈震動了一下,樹洞內沉重的氣氛跟着被震散了,兩人毫不遲疑飛出樹洞,這次不是鬼修作怪,而是整個冥都都在晃動。

杜聖蘭飛到樹上,俯視周圍動靜時皺眉:“冥都還會地動?”

“從前很少,這一年來比較頻繁。”

聲音是從上方傳來的,且不是熟悉的聲線。杜聖蘭一擡頭,就看那張人臉一樣的樹冠正用密密麻麻的奇怪白絲穩固樹枝和葉片,因為地動白線不時被撕裂,乍一看上去,就像是瓷器出現裂痕。

杜聖蘭骨子裏刻着的教養讓他沒有當面罵出髒話,連忙飛身落地,表情不是很好:“這樹是活着的。”

顧崖木從出來的瞬間便重新隐沒在稀薄的霧氣中,他離杜聖蘭不遠,幽幽回答說:“這樹無根,它還可以自由移動。”

杜聖蘭嘴角一抽:“之前怎麽沒聽你提起過?”

“怕說出來,你住起來會不适應。”

杜聖蘭語塞。

有幾只陰物想要趁亂搞個偷襲,不幸被電得灰飛煙滅,杜聖蘭懶得去審問,遇到有攔路者直接下了死手,他總覺得這地動非比尋常,還是找陰犬詢問一下較好。

杜聖蘭首先來到血色石碑,沒看到陰犬的蹤影,猶豫了一下,朝昨日去過的濃霧深處跑去,跑着跑着聽到了牛叫聲。

杜聖蘭偏過頭一看,竟然是牧童。

對方看到他似乎也有幾分詫異,牧童活了這麽久,見識要更多,他的判斷和杜聖蘭一致,認為陰犬藏拙,實際比那個篡位者要強大。有個強大的後盾,沒有意外未來冥都就是小陰犬的,聽說小陰犬被送去外界教養,純良的像是一張白紙。

牧童考慮要不要打好關系,日後還能利用一番,望着在黑霧中奮力奔跑的小黑霧:“我送你?”

“好。”杜聖蘭沒有拒絕,昨晚有大陰犬開路,他沒有感覺。此刻沒有紙人開道,越往前走越是有些艱難。

“我不太喜歡和別人同乘一個坐騎。”杜聖蘭:“你能下來嗎?”

牧童嘴角的笑容一僵。

下來了他去哪裏?

杜聖蘭都替牧童想好了:“你幫我牽着牛。”

“……”

如果時光能倒流,牧童一定會打死不久前發出邀請的自己。

杜聖蘭坐在老黃牛上,問:“你是不是有什麽開心的事情?在焚城時嘴角就一直勾着。”

牧童:“有個禍害可能要死了。”

“哦?”

牧童沒有說得太明白,一副就要夢想成真的樣子。他開始琢磨杜聖蘭這次會先去劈誰,杜家才有人在突破中死亡,胥洲一定會優先選在安武城附近布陣,牧童清楚杜聖蘭和杜家的恩怨,對方一旦劈人,也會優先選擇安武城。

這不就巧了嗎?

牧童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忍不住開始試着感應杜聖蘭的位置。他拍了拍手鼓,閉上眼凝神不到三秒,猛地睜開。

重新拍了拍手鼓,繼續閉眼,這次不到一秒,就又再次睜開。

氣息定位出錯了?

這不可能……牧童笑容淡去,杜聖蘭和手鼓做了交易,沒理由會定位錯誤。不信邪地又試了一次,答案和前幾次一模一樣:氣息定位的結果,顯示對方就在自己身邊。

牧童僵硬着脖子,提線木偶一般慢慢扭過頭。老黃牛上,小小的黑團子正笑眯眯問他:“你還沒說,是哪個禍害要死了啊?”

天真無邪的語氣飄散在黑霧中,醞釀出了一種不可言說的恐怖。

牧童幾次嘗試張了張口,最後幾乎是把這輩子的髒話都罵了出來——

“我,日,你,大,爺!”

一字一頓,咬牙切齒,恨不得食肉寝皮。

杜聖蘭也不在乎,對方能定位到自己的存在,他從來不覺得能瞞過牧童多久。騎着老黃牛,杜聖蘭目光放空:“原來這就是當牧童的感覺。”

斜眼瞄過去:“對了,手鼓能借我玩一下嗎?”

也好早日熟悉一下未來的工作。

牧童強行冷靜下來,有一瞬間已經腦補出杜聖蘭假扮小陰犬被發現,在冥都遭遇千刀萬剮的畫面,可惜很快理智就讓這個念頭消散。陰犬不至于被這種伎倆瞞過,他還記得來的路上,杜聖蘭的尾巴一會兒是狗,一會兒是耗子。

“不止是陰犬……”牧童眼神一寒:“紙面人臉也知道你的身份,對不對?”

杜聖蘭笑而不語。

牧童深吸一口氣:“從我的牛上滾下來。”

杜聖蘭忽然道:“看路。”

牧童要強行拉拽的時候,突然感知到什麽,面上的憤憤之色不見,前方路段站着十餘名紙面人臉,身上散發的氣息很獨特,和常跟在陰犬身邊的那批不同。他眯了眯眼:“見過嗎?”

杜聖蘭搖頭,也暗暗生出警惕。

這一片地界沒有陰物,杜聖蘭索性不再僞裝,變回人類狀态同時召喚出佩劍。

“想必他們身份不凡。”他從老黃牛身上下來,壓低聲音道:“見到你都沒有喊‘恭迎冥子’。”

“……”

牧童心中才平息的火焰,輕易又被三言兩語勾起。

氣氛更加僵硬前,杜聖蘭看到了兵人,後者從濃霧最深處走來,對紙面人臉傳話:“王同意他們入內。”

紙面人臉這才退下。

杜聖蘭和牧童跟在兵人後面,他不清楚顧崖木有沒有跟上,只能目不斜視繼續往前走。一連穿過兩道門,前方似乎矗立着一棟建築。這建築很古怪,是扭曲的。每多看一眼,眼睛便會滋生強烈的困意,看多了困意甚至會變成癢意,好像有蟲子在眸中爬行。

杜聖蘭閉上眼,手扶在老黃牛身上前進。

不知過去多久,老黃牛停下步伐,杜聖蘭睜開眼,面前是一間沒有窗戶的空間,左右兩排坐着共十二人。

他們看上去就和普通人沒有區別,杜聖蘭見過的冥都人,幾乎能用奇形怪狀形容,唯獨這十二人,竟還保留這血肉之軀,證明咒術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恐怖境界。

雪花獅子也在,它站在陰犬旁邊,竭盡全力不暈過去。

杜聖蘭和牧童的到來沒有引來任何側目,仿佛在這些人眼中,他們就像是空氣。

左手邊最前面的耄耋老者沉聲開口:“大千世界像是一個蜂巢,冥都為通道,誰都想借道而行。王,您口中的秩序沒有辦法改變這一切。”

陰犬并未立刻反駁,杜聖蘭猜測這十二人身份非凡,恐怕是冥都真正的高層。

右邊第三位長相陰柔的男人說話如毒蛇嘶鳴:“話也別說得太滿,冥都的位置時刻都在偏移變化,通常而言,外敵攻入前就已經脫離險境。”

“無用的僥幸心理。”背着把斧頭的女子冷哼一聲:“我建議開啓黃金時代,根據以往經驗,只要是我們主動開啓的,侵入者的實力都還算可控。”

“我也同意,每次黃金時代過後,冥都的實力都能大幅提升,實力才是我們唯一的依仗。”

待他們一一發表過建議,陰犬才緩緩開口:“冥都需要秩序。”

耄耋老者地位似乎最高,當即反駁:“冥都的本質是通道,注定要成為開啓殺戮的鑰匙。”

“我,我認為……”雪花獅子弱弱地開口。

聽着打顫的語調,耄耋老者冷笑:“小殿下還是先學會怎麽說話比較好。”

雪花獅子沉默地垂下大腦袋。

陰犬瞥了眼老者,血瞳色澤加深。杜聖蘭見狀更是神情一厲,在老者話音未落下前,當即寒聲開口:“我看老人家還是回到家裏修養比較好。”

他一開口,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耄耋老者掀起眼皮,下一刻蛛網一樣的黑線鋪天蓋地朝杜聖蘭飛來。

“斬月——”

完美的劍光閃過,蛛網如山川崩裂,落地時化成黏膩的塊狀物體,瘋狂蠕動。杜聖蘭持劍而立,知道單憑這把劍沒有說服力,他收劍的同時躲開爬來的神秘生物,腳尖在柱子上輕輕一點,飛至半空中。

一把如冰霜覆蓋的長弓對準老者,杜聖蘭勾弦的瞬間,銀白色的箭矢無中生有,伴随電光缭繞,這一次老者神情終于有了變化。

“說話,”杜聖蘭瞥了眼雪花獅子,“說什麽都行。”

有人撐腰,雪花獅子終于重新開口,這一次聲音也微微大了一些:“我,我想說……紙人教會了我一些關于冥都的知識,說陰犬能吞噬一切,還說很久以前連月亮都吃過,那可以……可以把通道吃了。”

大家煩惱冥都是通道,吃了不就行了?

雪花獅子越想越覺得可行,沒了通道,外敵內鬼都無法借道,它帶領冥都子民去仁義堂過好日子。

雪花獅子期待地看着在場諸位。

杜聖蘭拉弦的手險些不小心松開,将箭射出去。

這一瞬間的氣氛,要比剛剛他出聲冒犯老者時,安靜地更加讓人害怕。

死寂中,站在陰暗處的兵人擡起了眼,數千年來他都沒有發表過自己的意見,此刻平靜無波的眼神望向上座的陰犬,緩緩道:“再要一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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