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蜉蝣撼樹(二合一)
外出一趟, 變化最大的當屬血雷。
杜聖蘭照舊将它放在塔樓內,僅僅隔了一天,再去看時這雷的光芒有了些變化。先前是血紅, 如今這紅色變得極為內斂,看着竟有一絲深不可測的天威。
杜聖蘭伸手去嘗試感知, 掌心尚未接觸到雷劫,手腕上的紅鯉突然游了出去,似乎對這雷劫突然變得感興趣起來。
杜聖蘭正欲問話。
魚尾一甩,半空中浮現出一行字:我可助它更進一步。
魚目對比尋常金魚靈動很多,好像在它面前都是愚蠢的凡人, 凝聚的水波中晃出一行字:代價是消耗你成仙的機緣。
猝不及防的選擇,就這麽不帶任何玩笑意思地擺在面前。
杜聖蘭神情一滞,成仙無疑很重要, 能幫他在下界獲得一個相對平等的話語權,同時可以逃脫天道碎片的觊觎。自從得到了這條魚,又背靠實力雄厚的師門, 杜聖蘭從來沒有懷疑自己能短時間內成仙。
九奴提示下, 他已經想到效仿胥洲走氣運長河的老路,紅鯉卻在此時給出一個新的選擇。
圍着血色雷劫轉悠,紅鯉身上鱗片的顏色比雷劫更加鮮紅,它游動的速度越來越快,像是在催促杜聖蘭早做決定。
近處的一道神念出聲道:“此等大事,該回去多考慮一下,不急于一時。”
杜聖蘭凝神望着血雷, 思量片刻後, 很是堅定道:“我要将這機緣用在雷劫上。”
他想得通透, 論對梵海的殺傷力, 自己遠不如雷劫。再者,成仙的好處大部分只能落在自己一人頭上,但助這雷變強,可以影響整個大局。
游動的紅鯉魚尾魚鳍停止擺動,像是一條死魚漂浮在半空中。它的眼睛直勾勾望着杜聖蘭,第一次正眼看他,随後擺尾巴:“瓶子。”
杜聖蘭拿出飛雪道君留給自己的青瓷瓶。
紅鯉張口一吸,連同瓶子一并入腹。它的身體瞬間被焚燒,仿佛化為一團灼焰,那火光的溫度可以媲美龍息,杜聖蘭不免後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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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鯉懸停在半空中,在給他最後反悔的權利。
杜聖蘭神情自若,好像早就忘記了飛雪道君曾言,紅鯉吸收完青瓷瓶裏的東西,便是自己成仙的機緣到了。
确定他沒有多餘的反應,紅鯉周身燃燒着不滅的火焰,口中輕輕吐出一個血泡。泡泡無限放大,直至籠罩住整道雷劫,血雷像是承受不住高強度的威壓,逐漸彎折,形如一個人被壓斷了脊梁骨。
雷劫最終彎曲成彩虹的形狀,空間中蕩出水紋,伴随‘嘩啦’一聲,紅鯉利落地一躍而過。
魚躍龍門,過而為龍,照說得到好處的應是紅鯉。然而躍過去後,紅鯉的火焰被空氣中形成的水流澆滅,虛弱地摔在地上,尾巴上下拍動着,和市場上垂死的魚一模一樣。
雷劫重新開始變直,內部不再是純粹的雷元素,電弧游走間,卷成一道道複雜瑰麗的花紋。
一道神念看出點名堂:“過龍氣,這條魚将自己身上的龍氣過給了雷劫。”
杜聖蘭還和開始一樣,靜靜站在原地,面對氣息逐漸增強的雷劫,沒有為喪失機緣感到可惜,他想得是紅鯉為何願意相助這道雷。
顧崖木曾言血雷區可以實現天罰,譬如不需要特別蹭修士的雷劫,也能自由行走,劈散鬼修。
靠近天道的公理者,一定程度上也會成為天眷者。
會不會紅鯉就是看中了這點?
雷劫身上突然爆發出奪目的光芒,它又粗了一圈,給人一種随時都要爆開的錯覺,四周的神念都稍微遠離了一點。
他們不能走太遠,還要鎮壓邪魔。只能驅趕血色雷劫:“走遠點,去空點的區域晃蕩。”
血雷好像聽懂了,不過沒依言照做。
過度散運,在地上氣若游絲的紅鯉虛弱擺尾:不用感謝,我……
沒等它寫完,空氣中的氣流被沖散,血雷猛地朝杜聖蘭沖過來,若不是它沒有釋放電流,杜聖蘭幾乎要反射性抽劍自衛。
雷劫分出兩股電流,給出一個大大的擁抱。
杜聖蘭先是一愣,随即眼前一亮:“誕生出自我意識了?”
雷劫點頭,它确實變得更強了,不過在很多方面還是受限,譬如沒辦法口吐人言,可以縮小,但堅持不到半天。
一心邀功的紅鯉尾巴被壓在了電柱下,幾次試圖彈起來,最後還是杜聖蘭拯救了它。幫它取出尾巴,紅鯉重新游進了他的手腕。
有了神智,就有了學習的能力。
杜聖蘭耐心對血雷交代道:“你先留在這裏,聆聽一下前輩們的教誨。”
語畢轉頭躬身行禮:“還望大家……”
“這是做什麽?”近處一道神念連忙化作虛影要扶起他,下一秒耳邊傳來杜聖蘭壓低的聲音:“沒事多說點梵海尊者的壞話。”
“……”
在背刺梵海尊者這件事上,杜聖蘭的堅持讓塔樓內的神念都自愧不如。
眼看一道潇灑的身影邁步走出,留下神念們哭笑不得,忽有一道神念開口道:“祁先生選對了傳人,我有預感,他會成為梵海命中的大劫。”
論修為,杜聖蘭再絕世,多修煉數百年也追不上早就成仙的梵海,但論道心和格局,後者永遠無法追趕前者。一個為了成仙可以不擇手段,一個則能對眼前的機緣視若無睹。
·
倘若聽到他們的高度評價,杜聖蘭定會失笑搖頭,若說完全沒有影響,那就是聖人了。
他心中其實微有一絲遺憾,飛升總歸是修行者的目标之一,如今就這樣擦身而過。
停步在界壁外,杜聖蘭微微眯眼:“再給我點時間……”
哪怕區區數年,自己都有信心能跨過那個門檻。
界壁的創口開合着,周圍殘存着淡淡的仙運,顯然不久前才有仙人從傳送陣經過。九川大陸局勢一天一變,如今時間俨然比天賦成為更加不可多得的東西。
杜聖蘭靜立良久,心中最後一絲惋惜散開了。當務之急是要解決梵海這個禍害,集齊天道碎片補天。
他準備離開,一回頭就看到了顧崖木。
“我看你出來有點久,以為上天了。”顧崖木說出來意。
杜聖蘭挑眉,誰會沒事去上界冒險?餘光瞥到手腕上的刺青,他說:“我把成仙機緣提前用了,血雷誕生出了神智。”
顧崖木看着他,沒有遲疑地給出肯定:“你做得對。”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縱使沒有機緣,只要給你一點時間,飛升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杜聖蘭了解局勢:“可惜已經沒剩多少時間。”
“有我在,我會為你争取。”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杜聖蘭眼神有了變化,良久,嘴角出現笑容:“我相信你。”
顧崖木心中頓時打起了春雷。
對于一個一直活在欺騙和利用中的人,他口中的一句相信,份量遠比喜歡,愛這種虛無缥缈的詞彙更具有份量。
“我……”顧崖木罕見地出現一點卡殼,不知說些什麽,最後硬是扯到旁的事上去:“一起出去轉轉?”
忙裏偷閑,杜聖蘭沒有拒絕。
早春三月,街道上處處熙攘,偶爾能聽到吆喝聲,這是真正的人間煙火。
好不容易抽空出門一趟,顧崖木并未領他踏春賞景,直接來到了天機樓腳下。但他也沒有進去買情報的意思,反而在旁邊的茶鋪坐下。
往來天機樓的顧客讓人目不暇接,杜聖蘭端起茶杯問:“不是要轉轉?”
顧崖木:“在這裏能看到更有意思的。”
稍坐片刻,從天機樓出來的修士不少,有的面色很奇怪,手中還拿着卷軸。正當杜聖蘭好奇,也準備去買一份時,剛走出來的兩位修士來到茶鋪坐下。
顧崖木布下結界,二人修為普通,沒有注意到另一桌的存在。
“想不到這梵海尊者,居然如此自私自利。”
單是聽了這個開頭,杜聖蘭目光就是一頓,他擡頭去看顧崖木,後者淡淡道:“天機道人想讓我息事寧人,主動通過天機樓公布了一些隐秘。”
今日一早,天機樓更新了黃金時代的資料,情報依舊分上中下三檔,不過每一檔都會附贈一個拓本。
顧崖木這時終于走進天機樓一趟,出來時在桌面攤開一張卷軸。
一幅很模糊的畫卷慢慢展開,杜聖蘭神識一掃,畫卷裏的內容出現在腦海。
空曠,孤寂。
四周飄散着灰燼,血與火的世界看不到光亮,這是一段不知多少年前的時光,界壁外有人抱着一個頭顱都沒了的屍體痛哭,他的另一只手淌血握劍,忽而仰頭怒罵道:“梵海,你個混蛋!為了飛升竟放邪魔進來,縱使做鬼,我也要日日咒罵詛咒于你。”
蘊含着極致怨念和仇恨的聲音,哪怕歷經數千年,也能感覺到其中絕望。
杜聖蘭回過神,連忙去看落款:“李泰源。”
此人是以畫入道,曾留下‘一筆落,入大乘’的美談,倘若不是隕落在邪魔戰場,說不定能成就一位畫聖。
顧崖木:“真跡如今收藏在天機樓中,想要看到,需另花一筆費用。”
天機樓算盤打得極響,雖是免費贈送,但為了确定真假,不乏有願意花大價錢一觀的。
李泰源的畫可不止是一幅畫,其中也有他的道,能助人磨練心智。傳言他有一副真正厲害的畫卷,甚至能容納下秘境。
杜聖蘭看着卷軸拓本,詫異道:“天機道人手中竟有真跡。”
在此之前,天機樓為了打探一點消息,情報攤子接連隕落在冥都,說明對黃金時代的內幕他們是真的不知情。
“還有個更有趣的現象。”
顧崖木放下茶錢,帶着他往人多排隊的地方刻意繞了一圈,期間杜聖蘭竟聽見不少贊美杜青光的話語,說他是等了許久,一直到冥都這條通道對準上界時,才破開界壁。
杜聖蘭怒極反笑:“冥都封都許久,之前縱使杜青光想做什麽,只怕也沒機會。”
嘲諷的話音才落下,就又聽人道:“不止如此,杜家主還痛斥梵海尊者是個蠢貨。”
幸虧已經離開茶鋪,不然這時候杜聖蘭或許會被茶水嗆住,這應該才是顧崖木提到的有趣部分。
“黃金時代的真相暴露,杜家難免落人口舌,他們原本放出來的風聲是一切都在杜青光計劃內,”顧崖木停步說道,“斬月山從中推了一把,我又讓仁義堂的情報網潤色了一下。”
杜家想要名聲,顧崖木很是‘成全’了他們。如此一來,杜青光徹底被推到了梵門的對立面。
僅僅過去半個上午,只有天機樓總部所在的城池議論者較多,但修真界沒有不透風的牆,距離徹底爆發也就是一兩日的功夫。
做事要麽不做,要麽做絕,天機樓的作風便是如此。今早梵門弟子又激活了梵海尊者留下的兩個秘境,并提出了修建神像一事,獲得不少支持。
天機樓偏偏選在同天公布真相。
杜聖蘭:“聽說上個月,醫谷附近已經有人為梵海尊者建廟,只怕要連夜拆除了。”
想要讨好梵海尊者,試圖得到庇護很正常。可一旦得知對方不會有任何同源之義,這份讨好自然也沒有存在的必要。
下界修士在這方面一向現實。
折返時,杜聖蘭特意聯系了裴螢,表示等拆廟的時候務必通知一下,屆時自己會雇人敲鑼打鼓地過去慶祝。
……
霧氣遮擋,冥都的天很少真正亮過。
牧童正在琢磨一道陣法如何修複,界壁內有仙人走出。對方板着一張臉,神情有些呆滞,起初牧童沒太留意,當發現來人沒有直接從傳送陣離開,而是逐漸朝塔樓靠近時,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冥都遭遇圍攻時,塔樓下布置了傳送陣,巡邏的冥都高層似乎也發現異常,選擇第一時間激活陣法。
然而他還是遲了一步,巨大的能量波湧來,耳膜都被震裂,一時間腦中只剩下轟鳴聲,牧童和冥都高層被爆炸的沖擊逼得暴退不止。如此大的能量轟擊,傳送陣的陣法被破壞。
仙人自爆,威力可想而知,強大的仙軀血肉模糊,漂浮在半空中的血絲都帶有強烈的自毀能力。
光亮沖破天際,冥都上空白晝如焚。
杜聖蘭和顧崖木立刻趕來,在看到搖搖欲墜的塔樓時,杜聖蘭頓時面色一變。
九奴和陰犬已經在界壁附近,陰犬用禁咒不斷填補塔樓殘缺的部分。
“是仙人自爆。”九奴偏過頭,讓杜聖蘭站遠一點,這種程度的自爆,哪怕一滴血都會引發二輪閃爆。
界壁另外一端突然傳來一道雄厚的嗓音,回蕩在天地之間:“半月內,必毀此樓。”
梵海的聲音一出現,塔樓內的神念頓時開始暴動。
似乎目光能穿過界壁看到這一幕,伴随一聲不屑的嗤笑,天地間重歸寂靜。
半個時辰後,塔樓周圍混亂的氣流被清除,杜聖蘭匆匆進去時,看到幾道神念光影黯淡了很多,血雷被幾道神念護住,沒有受損,但擋在最前面的那道,已經隐隐呈現消散之态。
杜聖蘭飛身而去,手指有些顫抖。
“這回省事了。”虛影笑着說:“……不用說壞話,它也該知道梵海不是個東西。”
血雷想要着急地前後移動,要做什麽又無能為力。
杜聖蘭輕吸口氣,擡起一只手,盡可能從空氣中捕獲消散的殘念。在移花接木的造詣上,他僅僅是入門,微薄的殘念如流沙從指縫間散開,越想要抓住,流逝地越快。
紅鯉不知何時從手腕中游出,聚靈化水,才勉強緩和了殘念的消散速度。
随着靈識重新被塞入體一些,神念要凝實了一些。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狀态大不如前,對杜聖蘭道:“我善用刀,日後如果你遇到合适的人可以帶過來。”
每一道神念有感快要消散前,都會尋找傳人。
末了他囑咐道:“無需強求,留意着點就好。”
杜聖蘭垂着眼,點了點頭。
神念倒是看得很開,甚至有幾分高興:“梵海控制仙人自爆,說明他找到了新的突破口,也許同樣能成為你的突破點。”
杜聖蘭将血雷放在塔樓,就是為了讓梵海尊者有所顧忌,如今對方想要利用仙人自爆摧毀塔樓,肯定是尋到了偏門。
牧童騎牛進來,牛腿短了半截,他在上面也不嫌棄颠簸。
“仙人自爆的瞬間,我感覺到了天道碎片的氣息。”
杜聖蘭本面色陰沉,因為這一句話又回過神來,控制仙人自爆也不是容易之事,花大力氣給個下馬威沒必要。經他一說,這是想掩人耳目拿到天道碎片。
魇在被拒絕後,竟是聯系了梵門。
“不需要雷劫了,莫非是能繞過三九雷劫,繼續修煉?”
牧童否定了這種看法:“想要繞過雷劫,只有依靠氣運。”
像是氣運長河,紅鯉……借助逆天的外物。
杜聖蘭閉了閉眼,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利用天道碎片可以重新招來天劫,所以才讓仙人自爆,一舉兩得。
這确實是一個極佳的突破口。
看清他面上的寒意,牧童遲疑:“你該不會想去蜉蝣撼大樹?”
“有何不可?”
“好事啊。”牧童道:“這種送死的事情,帶上我。”
“……”
仙人自爆還有些殘留的血絲,滲入進了土地裏,威力如同不定時的炸藥,顧崖木正在一點點做排查。
杜聖蘭望向界壁的方向,他想要聯系羅剎門,但梵海尊者才出過手,仙界的界壁附近說不定布置了暗子,直接上界太過冒失。
他指腹輕輕摩擦着,琢磨着辦法,餘光瞥到手腕上的刺青,屈指敲了敲:“幫個忙?”
紅鯉尚未行動,界壁閃爍了一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中走出。飛雪道君一人一扇,身邊也沒有帶傀儡。
“三師兄。”
飛雪道君含笑點頭:“梵海親自出手,大師兄讓我來看看你有沒有事。”
梵門和萬獸山都有探子互相盯着,先前那麽大的動靜,自然是會引起警覺。
飛雪道君拿出一張帕子,慢悠悠擦拭指尖上的血液,這不是他的血:“來的時候,清理了一下界壁旁守着的幾只小蝼蟻。”
杜聖蘭直奔主題:“梵海尊者得到了天道碎片,可能會重新渡劫。”
飛雪道君手上動作一頓,看了眼有些歪斜的塔樓,輕嘆道:“難怪出手這麽沒顧忌。”他沉吟了一下:“倒也不用太着急,想要重新渡劫,就必須溝通天地意志,其中少不得有很複雜的儀式。”
注意到杜聖蘭閃爍的目光,飛雪道君沉聲道:“你想在他渡劫時動手腳?”
杜聖蘭并未否認。
飛雪道君提醒他:“上次你能偷雷成功實屬僥幸。”
當時杜聖蘭是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正好趕上了羅剎道君對梵海動手。
“同樣的路數,我不會使第二遍,”清楚這一點,杜聖蘭緩緩道,“這次我會準備得更加充分。”
有羅剎門接應,事情也會容易很多。
飛雪道君看出他心意已決,想了想道:“有一點比較麻煩。”
即便他們派出所有探子,也未必能獲得梵海精準的渡劫時間。沒說兩句後,他又回到了上界。
飛雪道君返回上界的第三日,終于傳來一個消息,卻是和雪花獅子有關。小陰犬被上界一位仙人借去幾日,此人貪欲好色,據說還有一絲饕餮血脈,自稱在仙宴上嘗過大廚手藝後便念念不忘。
按照飛雪道君的意思,可以從陰犬來判斷梵海渡劫的日子。他沒有将話說得太死,提及這個時間也可能有誤,一切只能看天意。
杜聖蘭沉思時,一旁的顧崖木說道:“溝通天地意志的儀式,也許存在祭祀環節。”
這個過程中,梵海尊者必定會用最好的祭品,最珍貴的燃香,自然也需要最優秀的食修。祭祀的食物不可能使用隔夜飯菜,所以從雪花獅子的掌勺時間,大致可以推算一下梵海尊者會定在哪天行動。
不過具體有沒有祭祀,羅剎門無法肯定,他們能做的只是将近期所有消息彙總在一起,從中篩查出略顯突兀的。
行動的危險性自不必說。
經歷過一次雷劫被偷,這次梵海尊者必定會十分小心。
為此飛雪道君專門送來一樣至寶:粒子世界。此物乃是羅剎道君耗費心血打造的小世界,對方偷襲梵海尊者那日,便是藏身在這方小世界。
……
三月初五,驚蟄。
一滴雨水從界壁無聲無息鑽入,被派來盯住界壁的梵門弟子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滴近乎透明的雨水。
水滴裏是另一方小世界,除了顧崖木,牧童也在,杜聖蘭之所以帶他,純粹是要靠着牧童确定天道碎片所在,好找到梵海尊者選擇渡劫的地方。手鼓破裂後,牧童一度懷疑喪失了對天道碎片感應,直至塔樓遭創,證明只要位置不是太遠,是能感應得到的。
仙界的面積不比九川大陸小,杜聖蘭望着飛雪道君提供的地圖,上面圈起來了兩個位置,分別是天南山和雷池。後一個被重點标記,表示這是梵海尊者最有可能選擇溝通天地意志的地方。
一行人先去了雷池,半途牧童開口道:“有天道碎片的氣息。”
杜聖蘭薄唇一抿:“那就好。”否則還得跑去天南山,兩地中間相隔很遠,未必能趕上。
雷池顧名思義,整池水都是雷電所化,這是仙界的禁地之一。上界仙人對其畏懼程度,不亞于下界修士面對魔淵,不過雷池可不像魔淵下方另有一方世界,這就是純粹的一池毀滅雷水,跳下去便會屍骨無存。
有傳言說這是幽蘭大帝失蹤前最後來過的地方,也有說雷池是上古大能者沖破這個世界時,最後引來的天劫所化。
真君以上的強者,每次到來,雷池都會發出一聲怒嚎。在這裏可以免受大能者偷襲,這也是羅剎門認為梵海尊者最有可能選擇此地的原因。
浮在半空中的粒子世界,在雷霆下産生了輕微的扭曲。
牧童忽然輕‘咦’了一聲:“好像不止一個天道碎片。”
空氣中處處有游走的電弧,當看到前方有一道霸道的背影立在那裏時,杜聖蘭讓粒子世界停了下來。
牧童這回愈發肯定:“他體內有兩枚天道碎片,一個幾乎已經嵌入靈魂,另外一個才是手鼓裏的。”
梵海尊者在上界的修行速度十分迅猛,如今看來并不僅僅是依靠天賦。遠遠地凝視那道背影,杜聖蘭皺眉:“既然已經有了一個碎片,他應該更早就做這件事。”
牧童搖頭:“此人一直利用碎片修煉,久而久之,碎片和天道不會剩下多少感應。”
梵海尊者背對他們而立,手掌輕輕一撫,儲物戒上一陣柔光閃過,光芒消散時,在他身前多出幾個銅制高臺。
杜聖蘭操控粒子世界往高飛了些,終于看清青銅臺上擺放的東西,全是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妖獸肉,異獸肉散發出着的異香,一部分甚至穿破空間,滲入進粒子世界。
老黃牛都忍不住評價一句:“香。”
這些妖獸都是十分罕見的品種,殘暴兇狠,犯下殺孽無數,用它們來祭天再适合不過。雪花獅子日常的手藝容易受到食材局限,但這次的妖獸肉質緊實,加之物種屬性接近,掌勺時陰犬身上的死氣完美和食物的腥融合,成就了一頓最完美的盛宴。
梵海尊者周身仙氣爆發,氣流沖散震裂了他的發冠,瞬間長發散亂,遮住了那雙盛滿了太多欲望的眼睛。
梵海尊者緩緩擡手,如玉的掌心上方漂浮着一個光團。天道碎片散發着難以名狀的柔光,光芒筆直向上,一點點延伸,大有通天之勢。
“雷以動,風以散,雨以潤……”
梵海尊者望着光團,口中輕念祭告天地之詞,每一個字像是符箓一樣,化成詭異的字符環繞在周圍。
“天地開泰,望役使雷霆,重降雷劫。”
最後一個字落下,天道碎片的光芒愈發恐怖,幾乎要貫穿天地,梵海尊者閉上眼,血水順着眼角流下。
地面劇烈震動,青銅臺上的食物竟詭異地未被晃下去。酒壺倒了,酒水倒流,蒸發為水霧順光而上。堅硬的妖獸肉同時炸開成血霧,香味尤在,裹挾着梵海尊者的血淚,直沖上天。
粒子世界裏,牧童喉頭一動,忍不住道:“這是從哪裏搞來的儀式?如此邪乎。”
顧崖木并不在乎梵海尊者的手段,準備和杜聖蘭重新對一遍接下來的環節,卻見後者靠着血雷,仰頭好奇道:“他拿一桌降智飯菜去祭天,真的沒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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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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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