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吵起來啊

扶玉秋回來後, 看到鳳凰所在的地方冒着滾滾濃煙,吓得就要直接沖進去。

樂聖一把拽住他,沒好氣道:“葉子, 你覺得鳳凰會被區區火焰燒死嗎?”

扶玉秋想想也是, 回頭甩開他的爪子:“謝謝, 我有名字。”

樂聖從善如流換了個名字:“啾啾。”

扶玉秋:“……”

鳳凰傳承不是一時半會能徹底融合, 樂聖估摸着還得再要兩天, 就讓扶玉秋自己玩兒去。

但扶玉秋活像是等待老婆臨盆的男人, 咬着指尖在門外長廊走來走去,嘴裏還在嘟嘟囔囔。

樂聖也懶得搭理他, 坐在梧桐樹下撫琴。

幾株蘭草嬌豔盛開, 風微微吹來,露出一座墓碑。

上面隐約瞧見「愛妻」二字。

樂聖又彈起那首《魚在水》, 繞梁琴如泣如訴, 餘音恍如天籁。

一天一夜後, 結界中的濃煙終于散去,火焰也越來越小。

從鳳凰所在的地方往外蔓延, 地面滾燙如岩漿,扶玉秋一腳踩上去就燙得嗷嗷直叫, 只好離得遠遠的。

扶玉秋坐在院子清澈的小池塘邊踩水玩, 手拎着一大堆護體法器,正在好奇地研究怎麽用,突然察覺到背後灼燒的溫度緩慢降下來, 高興地蹬了蹬水。

樂聖依然坐在那撫琴, 時不時看着墓碑發呆。

這些年, 他一直都是這麽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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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玉秋眼睛彎彎:“他是不是很快就能出來了?”

“嗯。”

樂聖淡淡點頭, 他正想說什麽, 猛地一擡頭,眉頭皺了起來。

扶玉秋疑惑道:“怎麽?”

“在這等着。”樂聖起身抱琴而去。

扶玉秋猜測許是又有人順着玄燭樓的靈紋尋前來追殺鳳凰。

只是看樂聖的反應,來人似乎直接闖進宮商峽了。

——也不知這次來的人修為有多高,竟然這般膽大?

除非三聖中的其他兩人聯手才能将樂聖誅殺,扶玉秋也不擔心樂聖遇到危險,繼續踩着水挑法器。

白雀無法和樂聖正常對話,還要被樂聖那個喪心病狂地捧在手心裏瘋狂“玩弄”,他只能被迫化為醜陋的人形。

扶玉秋又不愛穿鞋,總覺得穿上那笨重的鞋子會把自己嬌嫩的須須悶壞。

他挑了顆金色珠子,用一根紅繩穿着,往雪白的腳踝上來回比劃,打算做個護體禁制,保住自己的“根須”。

不知道是不是鳳凰的緣故,扶玉秋現在極其鐘愛金燦燦的東西。

他一邊将繩子系在腳踝上,一邊感嘆:“鳳凰的眼睛真好看吶。”

只是稱贊完,扶玉秋手指一頓,又不可自制地想起仙尊那雙時刻都溢滿邪惡的金瞳。

“呸!”扶玉秋罵道,“活閻羅的金瞳才不好看,白瞎那雙眼睛了。”

他正氣咻咻地罵着,一陣狂風突然拔地而起,将他垂在地上的長發吹得朝上飛起。

扶玉秋手中剛系好的紅繩猛地斷開,金珠落地滾了兩圈,“咕嘟”一聲滾到小池塘中。

心中隐約有些不太好的預感,扶玉秋嘗試着将神識鋪出去。

樂聖已不在宮商峽。

且有一人正迅速朝這裏而來。

扶玉秋臉色一變,霍然起身。

調虎離山?

能将樂聖這等修為引出去,恐怕來人不止兩個。

扶玉秋回頭看了一眼。

結界周遭燥熱的滾燙之意仿佛蒸發似的煙消雲散,一直沒有動靜的結界內終于傳來陣陣靈力波動。

鳳凰馬上要出來了。

扶玉秋深深吸了一口氣。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那人阻礙鳳凰。

短短一天,樂聖教了扶玉秋如何正确使用靈力,他一垂手,掌心水靈力蜂擁而出,随他心神而動,化為扶玉秋自己以為的,人人懼怕的兇悍利器。

一把見血封喉,削鐵如泥的……鋤頭。

扶玉秋變出來後,垂眸一看,自己都愣住了。

他一言難盡地将“利刃”散成水,重新凝結。

這次還好,是一把劍。

這會功夫,神識掃到的那人已經如同疾風般狂掠而來,轉瞬落在院門的柱子上。

大白天的,那人穿着夜行衣,蒙着面,只露出一雙如同毒蛇似的眼神,兇狠瞪着扶玉秋。

“這人是個傻子吧?”

扶玉秋看那一身吸睛的黑衣,匪夷所思地心想。

來人眼神刮了扶玉秋一眼,伸出一只手,掌心靈紋朝着鳳凰所在的地方轉了個方向。

鳳凰。

那人身形極快,光天白日竟然像是雲霧似的消散,只留下一抹漆黑的殘影。

扶玉秋一驚,身形如水似的微一翻身,水化成的長劍猛地斬下。

“锵”的一聲。

扶玉秋震得手臂都在震,用盡全力将好不容易攔住的人往後一挑,重重将人逼離開結界。

同人交手扶玉秋實在沒有經驗,只是一下就将靈力消耗大半。

那人在半空飛躍幾圈,悄無聲息落地。

大概知道扶玉秋是個三腳貓的靈力,撐不了多久,他冷笑一聲,持雙刀再次襲來。

幾招下來,扶玉秋靈力消耗飛快,連手中長劍都被挑飛,脫手瞬間化為雨水簌簌落下。

那人靈力兇悍,招招毫不留情,扶玉秋身上帶着的、還未系在腳踝上的護體禁制被一個個擊破,噼裏啪啦破碎,像是在放焰火。

扶玉秋狼狽不堪,一邊暗罵一邊掙紮着爬起來。

一道靈力再次淩空而至,扶玉秋身上最後一道護體禁制驟然籠罩他渾身,直直将鋒利如刀的靈力擊飛出去。

扶玉秋來不及慶幸,突然瞳孔一縮。

他此時正在梧桐樹下,那道幾乎将一個個禁制斬成齑粉的靈力被彈開後不減攻勢,竟勢如破竹沖向梧桐樹下的墓碑。

扶玉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沖上前,用身體擋住墓碑,一手揮出所剩無幾的靈力抵擋住那道靈力。

樂聖從未和他說過這墓中之人,只是每每看到墓碑時,那一向刻薄毒舌的人會難得溫柔下來神色。

若是這墓碑被毀,樂聖肯定把他葉子薅掉。

扶玉秋一咬牙,猛地将靈力震開,終于支撐不住猛地踉跄倒下。

“氣死我了……”扶玉秋栽在草叢中,還在那恹恹地生氣,心想,“等鳳凰出來,把你們全殺了!”

那人冷冷走來,似乎不打算留他活口。

從扶玉秋的視線只能瞧見一雙漆黑的靴子。

感覺到來人身上毫不掩飾的殺氣,扶玉秋掙紮着想站起來,內府靈力的空缺像是針紮似的,讓他疼得蜷縮起來,腳猛地在草地上蹬了兩下。

即将被殺死的恐懼湧上心頭,扶玉秋心口一陣疾跳,腦海中也是雪似的空白。

只是那股讓他膽寒的懼怕還未遍布全身,卻見到面前人的靴子突然微微一閃。

好似有一簇火苗憑空出現。

扶玉秋迷茫看着。

火苗?

哪來的火?

念頭才一閃而過,頭頂猛地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随後那簇視野中的小小火苗像是被潑了油,猛地洶湧燒上去。

慘叫聲戛然而止。

面前的靴子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撮灰白的灰燼。

扶玉秋呆了呆。

周遭靈力好似被牽引着一點點往扶玉秋內府中灌,很快就将那虧損的靈力補回,靈丹運轉如初。

扶玉秋掙紮着撐起身體,迷迷瞪瞪擡頭看去。

鳳凰所在的結界已然消散,門被一道靈力震開,好似一圈漣漪蕩開至周遭,

扶玉秋本能擡手一擋,卻見那兇悍靈力隔着他橫掃而去,根本沒傷到他分毫。

門一開,鳳凰緩緩展翅而出。

那翎羽似乎更加華麗,一眼看過去就灼眼得很。

那股靈力紊亂的氣息已經蟄伏下去,扶玉秋明白這是鳳凰傳承已然融合,當即将險些被殺的後怕抛諸腦後,高高興興爬起來朝着鳳凰撲過去。

在即将撲過去時,他當空化為巴掌大的白雀,一個猛子紮進鳳凰懷裏。

“啾啾!”

扶玉秋啾啾個不停,腦袋在柔軟的絨羽上蹭來蹭去。

“你終于沒事了!”

鳳凰低下頭看了自己懷中的白團子,燦爛的金瞳好像木頭燃燒時的細碎橙光,好一會才伸着翅膀輕輕在他身上撫了一下。

“吓着了?”

扶玉秋搖頭:“沒呢。”

就是爪子有點軟。

“下次遇到這種事,記得先跑。”鳳凰回想起方才的場景,眉頭一皺——若是自己再晚醒一點,這白團子就要沒命了,“最要緊的是先保住自己的命。”

鳳凰受自己所累才下界被追殺,還昏睡這麽久,扶玉秋本就愧疚,很不愛聽這個,當即推開他,黑豆似的眼睛瞪他。

“我在救你!”

鳳凰冷冷道:“你在送死。我是鳳凰,就算被殺死也會涅槃。”

扶玉秋被這句話震得愣住了,滿臉愕然地看着他。

樂聖也這麽說,甚至之前絕望之際扶玉秋自己也是這麽想過。

鳳凰不會死,就算被殺死也會涅槃。

——這是事實。

扶玉秋茫然地看着鳳凰,剛才嚣張的氣焰煙消雲散,近乎呆怔地喃喃道:“可是死……不是很疼嗎?”

鳳凰呼吸一窒。

扶玉秋沒來由地覺得難過,甚至還隐隐有些難堪。

好像他自顧自地将所有真心捧上前,卻被人棄之如敝履。

鳳凰自己都覺得死無所謂……

那方才自己之前的所有拼死相救,不就是個笑話嗎?

扶玉秋猛地往後退半步,心中又難過又委屈,他強撐着氣勢,炸毛兇他:“那你涅槃去好了!”

說完,揮着翅膀就要跑。

他氣勢雖兇,但根本不會扇翅膀,才撲騰兩下,圓滾的身子就直直墜了下去,“啾叽”一聲連滾好幾圈。

鳳凰:“……”

沒有人敢對他發怒。

鳳凰眉頭緊皺,本能伸着翅膀想要留住他。

“你……”

“別和我說話!”

扶玉秋以為他在笑話自己,原地化為最讨厭的人形撒腿就跑,氣得眼尾都在發紅。

鳳凰怔在原地。

這是……真生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樂聖: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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