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鬼神(二更)
蜀地這個地方同南陳郡一樣民風淳樸, 只是這兩年南梁一直想攻下蜀地,作為打開大燕國門的第一戰, 百姓們人人自危, 到了晚間,休市休的比較早。
李昶原也就是帶着孟瓊來養傷的,沒有天黑後出去溜達的習慣,也并不在意。她眼睛不好, 需要人随時照看, 所以他以夫妻之名租了一間上房, 整日熬藥照料着她。
一連半個月, 日子過得枯燥乏味, 卻也算安生。
孟瓊是個好脾氣的人,縱然病着也不難伺候, 人都有心事與秘密,李昶雖然好奇可後來也不曾問她, 那一日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她又折返到郡署去, 只是享受着與她在一起的片刻安寧時光。
“今日樓下有鹵花生賣, 給你買了一些, 都剝好了。”李昶做事細致,吃食藥湯, 事無巨細。
半個月時間過去,孟瓊身上的刀傷養好了不少,眼下也能夠自己扶着桌椅走路了。
“你吃了麽?”
她起初還會同他道謝,說什麽這筆賬記在梁閣頭上,可如今倒是已經習慣了。
“吃了。”
李昶搓手手, 今日外頭下了大雨, 豆大的雨點往身上打, 打濕了他的道袍。
前幾日長平王帶兵跟沈遣正面迎了一戰,因為率先燒掉對方的糧草且有援軍,所以這一戰大獲全勝,樓下賣鹵味的一高興,一大碟子花生只要一文錢。
孟瓊整日窩在這小客棧裏,也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麽,一面摸索着坐下吃花生一面問李昶,“那後頭咱們贏得概率大麽?”
李昶心裏也沒譜,“這倒是沒準頭。長平王寶刀未老,倘使對敵的是其他人定然怕了他,可這沈遣不是個好相與的。出兵攻打別國,勞民傷財,南梁已經花了不少銀子在此事上,倘使剝不到我們一層皮,他們是不會罷休的。”
“朝廷呢?”孟瓊問。
“不出兵。”
李昶搖搖頭,如今的皇帝醉心求仙,哪裏來的抵禦外敵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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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瓊沉默了片刻,過了許久,又問:“我父親呢?”
“孟大人如今照舊上朝,照舊下朝。只要旁的官員不提,他就絕口不說此事。”
李昶小心翼翼開口。
孟庸昶這個人不是個純臣,或許他曾經是,但如今絕不是。
人捏住了權力就舍不得放下。
倘使這一戰讓長平王打贏了,班師回朝後,孟府的地位就會大大不如從前。
他與長平王是政敵,又怎麽會讓長平王贏。
孟瓊沒有再說話了,她與這位父親交集并不多。母親生下她死了以後,孟府就視她如邪物。後來姑母在大火中為救她喪生,孟庸昶就更加不喜歡她,索性将她扔出了孟府,任由她自生自滅。
是她自己堅韌,才活了下來。
長大以後,她曾試着和孟府和解。孟庸昶也漸漸接納了她,可對于她這個爹心裏到底想些什麽,孟瓊如何也猜不透。
外頭傳來小二招呼客人的聲音,殷勤地推薦着菜名,靴子踩在隔板地面的聲音魁梧有力,孟瓊眼睛看不見後,耳朵越發靈敏,在聽到冷冷地一句,“別聒噪”後,她皺了皺眉頭。
“大兄?”
李昶一怔,“你是說孟獲?”
“這個聲音就是我大兄,還有,你聽,聶芳菲?”孟瓊站起來,扶着桌子往牆邊走,整個人貼在牆邊聽。
李昶平時最在乎自己的儀态,卻也跟着孟瓊起身,貼耳在牆邊,剛站穩,就聽到了女子的一聲嬌笑,“不過是同屋罷了,将軍臉紅什麽?”
再接着又是幾聲嘤咛聲。
同時又伴着男子的悶哼聲,“聶芳菲,你做什麽?”
“脫将軍的衣服和我的衣服啊。”
聶芳菲絲毫不在意,只是繼續笑。
……
李昶和孟瓊聽得瞠目結舌,面紅耳赤。
孟瓊聽不下去了,總覺得偷聽自己兄長的**怪怪的,索性又摸摸鼻子摸索回自己的榻前。
李昶很理解孟瓊的心情,任憑是誰,也不會想偷聽自己兄長幹那事。
他的地鋪此刻就在離孟瓊兩丈遠的地方,聽了孟獲和聶芳菲的床笫之事後,作為一個正常男人,他很難不多想。于是幹咳一聲,“我去給你再買些藥,桌子上還有糕餅,你吃點就先歇息。”
孟瓊這些日子跟李昶在一起待着也習慣了,“嗯”了一聲,囑咐他路上小心些,便任憑他出去了。
李昶出去後清了兩下嗓子,耳根略有些泛紅。暗嘆自己胡思亂想的同時,又忍不住想,他們如今日日處在一起,孟瓊又絕口不在提周譽,假以時日,自己終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的身側。
這樣想着,他突然覺着這片蜀地的天都開闊了。
首戰告捷,于蜀地軍民來說都是大好事。
王洛之将周譽手底下的兵從琅琊封地盡數帶來,此番孟獲來也是帶着自己的軍隊前來為長平王盡一份力。
天下大事分分合合。
無論權柄落在誰的手裏,大敵當頭,大燕總還要是那個大燕。
營帳裏頭,充斥着冷泉的香氣。周譽坐在太師椅上,手裏頭是孟獲給他的書信。他摩挲着手裏這封信,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王洛之立在一旁,“孟獲前來投誠,王爺覺得他是真心要投奔我們麽?”
投奔?
“孟獲跟孟庸昶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他并非投誠本王,也并非是投誠王叔,只是奔着打梁軍來的。”周譽雖跟孟獲沒什麽交集,但孟獲此行是為了什麽,周譽看的是清清楚楚。
“不過既然來,那便都是客,總好過朝廷那些人幹看戲,不動來得好。”
周譽咳喘兩聲,許是話說得有些多了,又扯到心口處的傷口。
王洛之擔心周譽的身子,“您還沒有修養好,我去再給您叫軍醫來。”
周譽擺擺手,“不必了。”繼而看了一眼帳外,“找她的人回來了麽?”
王洛之聽周譽這麽說,心裏也是一陣難過。
“還沒有,山崖底下,您捅完自己醒來後也不死心去找了。整座山能翻的地方也都翻了個遍,可人就是沒找到。這深山老林野獸衆多,王爺,我也不希望孟姑娘出事,可生機太小了。縱然有生機,她活着,以她身上那些傷,也走不出蜀地,不肯露面,便是……”
便是不可見他麽?
周譽仰頭閉了閉眼,“不肯見我,也比死了好。”
他寧可她還活着,只是清點着他這些日子待她的不好,試圖跟他割裂。
也不願意她是真的死了。
“繼續找。”
“一日找不到就找十日,十日找不到就找一年。總有一天能找到的。”
他嗓音疲憊,執念甚深。
王洛之這些日子陪在周譽的身邊,無數個夜裏看自家主子額頭滿是冷汗的醒來,雖然覺得他做得太過,對孟姑娘太過絕情才導致兩人走到了這一步,他可畢竟是自己的主子,王洛之又沒有辦法不心疼他。
“人如果已經死了,這些日子下去,屍骨怕是也不能看了,帶她來做什麽呢?”
“屬下知道您心裏有悔,但她那麽喜歡您,不會怨怪您的。”
王洛之想到孟瓊素日裏看周譽的眼神,總是滿心的歡喜。那個傻姑娘,舍不得怪他的。
“她應該怪我。”
“是我要折騰她,才讓她去殺沈遣的。”
無數個午夜夢回的晚上,周譽都在恨自己,恨自己那時怎麽就對她這麽惡劣。
明知道她也會疼,會難受。還讓她去沈遣那裏挨刀子,硬要說狠心絕情的話,看她一副忍着眼淚的樣子。
這樣痛快麽?
一點都不痛快。
作繭自縛,自作自受,他可算是體會到了。
“孟瓊那個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因果。”周譽望着桌案上的那一樽南紅觀音像,“她總覺得自己手上沾了太多人命,死後會下油鍋。她不會死,倘使真死了,我得給道士來給她做法,至少讓她不那麽害怕。”
周譽這個人從來不信鬼神。
喃喃說出這樣的話,讓王洛之心裏又是一緊。
“主子,這……”
他欲言又止。
周譽知道王洛之開口定然又是規勸,可他不需要這份規勸。
“孟獲眼下住在哪個客棧?”他曲起手指,敲了敲椅背問。
“雲來客棧。”
“離咱們軍營不遠,也就四五裏的路。”王洛之早早地打探好了一切。
等孟獲來找自己,他們就陷入了被動。在孟獲來之前,周譽決定先去找他。
“去命人備馬,去一趟雲來客棧。”
周譽淡淡道。
王洛之頭皮發硬,這馬軍營裏倒是很多,可是自家主子的身子哪裏撐得住。
“等他來吧,他千裏迢迢帶兵過來,總要自己來見一見您的。您如今身體抱恙,也不算是故意拿喬。”
“無妨。”
傷口總會好的。
王洛之拗不過自家主子,只好出去喊人備馬。
客棧裏,自李昶走後,孟瓊簡直覺得自己沒法待下去了。那兩人的聲音越來越大,男女之事,稀松平常,若是不認識的人,孟瓊倒也不覺得有什麽。
可正因為都是熟臉。
她聽着他們的聲音,腦海裏就格外的有畫面。甚至覺得若是自己不是瞎了眼睛,而是耳朵聾了就好了。
一個時辰的功夫,李昶又去買了些藥。孟瓊一個人在客棧裏,他終究是不放心。
所以速去速回,沒成想,在離客棧只有十步遠的地方,他看見了魏王軍營的馬車。
作者有話說:
今天就到這裏了,大家晚安。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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