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子答

“無憂，你可想當太子？”

承歡殿，李怡看着在他面前站姿端正的兒子，心中只有滿意。

他聽崇文館中的先生說，大皇子生性機敏又不失赤子之心，學起文章快，一手飛白體自成風格，詩詞歌賦的天分也不低，更兼有明辨是非內有溝壑。

李溫擅禦下。

他之前身旁的小宮女為家中生病的親人擅自借病離宮，李溫知道後卻是先罰宮女欺瞞之罪，又賞那宮女家中紋銀十兩以為生計。

因此事，他手下的太監宮女不因為他年紀小而欺瞞他，又因他心慈體恤下屬而忠心于他。

李怡将這些看在眼裏，心中寬慰。

但是他還想聽聽兒子自己的想法，他願不願意做皇太子，又會以怎樣的姿态回應他。

殿內瞬間安靜下來，

金鈴原本在一旁繡着給阿平的布偶，聽到李怡說這話難免也有些走神。還在她一向不是笨手笨腳的人，一走神邊沒有繼續紮針，自然沒有傷到手指。

她想無憂做太子嗎？

自然是想的，太子之後就是皇上！

然而問話的是李怡，他要讓小無憂去回答而不是她。有時候自作聰明去插嘴，那不是解圍，而是讓皇上覺得她們心裏就是在想着他的皇位。而很多時候，想要某些是不能表達出來的，即便可以名正言順的得到。

例如太子位。

飛燕在一旁捏着手指，神情緊張。

好在殿內的宮女太監都神情慌張，她也不算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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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飛燕是服氣自家娘娘的，這樣的場面還能穩坐如山，面不改色繡着手上的小玩意。所有人都在等無憂的回答，這也與他們息息相關。

畢竟伺候皇子的人和伺候太子的人，終究是不一樣的。

衆人這些情狀不過在一瞬間，面對着李怡的小無憂伸手行禮，這是他聽到自己父皇問話的第一反應。精致可愛的小滿是嚴肅，背着手一副大人模樣。

他沒有立即回答，相反，他開始詢問李怡。

“敢問父皇，兒臣為長子否？”

“你為長子。”

“敢問父皇，您可有嫡子？”

“無，”李怡一笑。

“立子以嫡不以庶，以長不以幼，既然兒臣為長子，父皇又無嫡子，那兒臣自然能做太子。”小無憂似模似樣的說着，眼中閃着機靈的光，既不惶惶也不得意。

李怡看他鎮定自若的樣子，心中歡喜，又有幾分好笑。

“你倒是機靈，可朕卻未問你能不能，而是問你願不願，你如此回答朕倒是有些敷衍。”

說這話時，他故作嚴肅看着小無憂，然而無憂卻面不改色，不曾有半分緊張。這樣的神态氣度，在皇室之中也是極為難得，至少二皇子李雅看着皇上時沒有這樣的反應。

都說幼童無知，但在李怡面前，他的二兒子面對他也是帶着害怕的。

身為皇上他氣勢不凡正常，但身為父親看着兒子的害怕心中卻不是滋味。說到底他是二皇子的生父，難道還能吃了李雅不成。

“兒臣不敢，但兒臣以為，只有先問能不能才敢說想與不想。對了，還有一個可能，父皇，敢問你可會再娶一位皇後娘娘？”無憂不卑不亢，又在後面加了句。

“未可知，”李怡原本想否定，似想到什麽，似笑非笑。

“父皇容禀，若父皇有心要娶一位皇後，便請父皇今日所問永不出承歡殿，若父皇無心，那麽兒臣請父皇立兒臣為太子，兒臣相當太子！”

若有皇後，日後定然有嫡子，今日的話出了承歡殿就會招來禍事。若是無皇後，李溫身為李怡的長子，合該得太子之位。

李怡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小家夥，笑意愈發明顯。

“麗妃，朕改日封你為後吧。”他忽然道。

承歡殿中衆人立時睜大眼，露出控制不住的喜悅之色，然而她們卻一時不敢動作。只想着待會娘娘肯定會給些賞賜，她們承歡殿也會在宮中更加威名顯赫。

皇後！

說不定到時間還得遷到別的地方住。

聞言，金鈴放下了手中的布偶和針線，她慢慢從榻上起身，朝着李怡隔着大半距離行了一禮。在衆人眼中，她臉上帶着溫柔的笑意，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

“臣妾謝皇上！”

原本沒等到李怡回答的無憂擡起頭，失落消失得無影無蹤，臉上閃過一絲真切的歡喜。這絲情緒在他臉上并不顯得功利，反而像是小孩子得到糖果的歡喜。

“父皇，那我就要被封太子是不是？”

李怡摸着他的頭，應聲是，将無憂扶起來拉到自己膝上抱住，這是父子倆好久唯有的動作，小無憂忍不住有些臉紅，卻還是翹起嘴角。

他看了看神色輕松的父皇，伸出小手抱住他的手臂。

“祖母要是看見我當太子一定很開心！”小無憂輕聲念着，李怡聽得清楚明白，卻沒有告訴他就是鄭太後求他的。

然而小無憂卻很擔心祖母。

“父皇，兒臣去給祖母報個喜可好，這幾日她身體不好，聽到兒臣要當太子說不定會開心起來，開心起來身體也就慢慢好了！”小無憂興高采烈的說着。

提到鄭太後，李怡就有些難受。

然而看着滿臉孝順的兒子，他心中生出滿意來，毫不猶豫的點頭。

“那我去告訴祖母！”無憂歡呼一聲。

金鈴只能看着他小小的身影走遠，後面還跟着一堆的太監宮女，生怕他跑太快跌到撞到。已經覺得無憂長大的金鈴搖頭，分明還是個孩子。

“金鈴，”李怡喚了一聲。

聽着這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金鈴有一瞬間的呆愣失神。然而她很快清醒過來，對着李怡溫柔喚了一聲皇上。

不同于喚無憂，她此時的聲音只有溫柔并無親近。

李怡忽的就嘆息一聲。

金鈴按耐住內心的情緒，不動聲色問:“皇上可是有煩心事！”

“我不久夢見了三好……”李怡的眼中帶着哀傷。

金鈴恍然，明白為何前日賢妃悶悶不樂。

不同于真心挂在李怡身上的賢妃，金鈴對于李怡更多是利用，或者說是讨好，因為他是皇上，所以她不敢怠慢卻也不喜歡。

曾經，她也少女懷春，然而一盆冷水臨頭。

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愛而不得，金鈴看過的那些話本子裏，越是愛最後傷得越深。她寧願自己技不如人，也不要将一個人看得太重失了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墨者拼字，寫了一章！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