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四绺頭發
◎不叫解叫做薅◎
在顧栖遲去霓雲樓的時候,遲鑒則去了許公子的家中。
綠腰那日去見的公子,是許家的七公子,人稱許七郎。調查後發現,許七郎和其他客人不同,他自小就與綠腰認識,甚至稱得上青梅竹馬。然而後來綠腰家裏敗落,這才不得已進了霓雲樓。
許七郎心中傷心,然而也沒有什麽辦法。他沒甚本事,如今還在家裏無事可做倚靠父親過活。有點小錢,沒啥大志,還有個記挂的姑娘,許七郎便順理成章地成了霓雲樓的常客。
遲鑒悄無聲息地翻過許府的外牆,一襲黑衣與夜色相融,隐于繁榮喧嚣之後。許七郎住在許府的西院,與府上其他地方不一樣,遲鑒一到西院,就發現這裏的燈光要昏暗許多,甚至很多屋子連燈都沒有點。
他穿過長廊,發現後院隐約傳來說話聲。
“我說公子啊,您別再喝了!再喝下去,這身子可就受不住了啊!”
“喝!我就是要喝!”
遲鑒順着聲音過去,發現後院桌案邊上有兩個人。小厮模樣的一個人站在那裏想要搶奪酒壺,另一個人公子模樣的則是半趴在桌子上,兩只手抱着酒壺死活不撒手。
“公子啊,綠腰姑娘失蹤,小的知道您很難過。但、但這天天喝醉也不是個辦法啊!您想想,老爺夫人看到您這個樣子——”
“別提他們!”
那人聽見這句話,垂死病中驚坐起一般,一下子從桌子上彈了起來。他搖搖晃晃地站着,用力奪過酒壺,然後重重砸在地上:“滾!”
“你、你們,全都給我滾!”
小厮被瓷壺的碎裂聲吓了一跳,想要再勸卻是不敢,只能哭喪着臉離開。
那位公子掏出懷裏的一張錦帕,垂頭捂住臉,小聲啜泣。
“綠腰啊……”
仔細看會發現,那錦帕的右下角,繡着一個小小的“腰”。
遲鑒眼底暗沉,轉身離去。
不會是他。
但與他相關。
遲鑒心下已有思量,在許府簡單看了一圈後,準備回去和顧栖遲會和。
霓雲樓門外熱鬧,他自然不能從正門走。霓雲樓有一面背對熱鬧街巷,二樓正好有一窗。遲鑒輕巧躍上二樓,迅速打開窗子鑽了進去。
屋裏很是安靜,并沒有客人。地上有些淩亂,散落着不少茶杯的碎片。他皺着眉頭走過去,發現床幔之後的大床上,居然還躺着一個女子。
女子雙眼緊閉,衣衫淩亂,身上有不少粉紅的捏痕。
遲鑒火速挪開視線。
屋外腳步雜亂,遲鑒思忖片刻,而後吹熄屋中的燈燭。他輕輕拉開房門想要出去,可卻突然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他迅速藏了起來。
腳步聲漸漸清晰,而後在門外停住。
過了半晌,房門發出吱呀的輕響,終于開出一道小小的縫隙。
遲鑒雙眸溢出冷意,迅速抽出袖中藏的匕首。
縫隙慢慢變大,他看到了一個披頭散發的人影,松松垮垮罩着外袍。他身體猛地滑過去,冰涼的刀刃貼住那人細嫩的脖頸。
身前的人抖也沒抖一下,慢慢悠悠地合上了房門。遲鑒手上用了些力,刀刃在那人脖子上劃出一道細細的血線。
“嘶——”身前的人淡淡吸了一口氣,聲音帶了些不可置信:“遲鑒,你是不是有毛病?”東廠太監熟悉的聲音傳進耳朵,遲鑒滞了一下,慢慢松開了手臂。
顧栖遲扯了扯松垮垮的衣袍,解開帶子,挑開腰間的垂穗,慢慢轉過身。
她伸手摸了摸脖頸,看到手指上沾了些鮮紅的血跡。她眯了眯眼睛,伸出舌頭把這抹紅色舔得一幹二淨。熟悉的鐵鏽味在口腔裏蔓延開來,她眼底沉了沉,深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住即将暴走的情緒。
“遲鑒。”她把額前的頭發攏到耳後,擡眼望着面前的男人,輕輕喚了聲他的名字:“把燈點上。”
燈點上了。
遲鑒終于看清面前人的模樣。
松垮外袍被胡亂扔到椅子上,露出裏面的衣服。
淡紫色紗衣,抹胸樣式,領口開的很低;袖子寬大絲薄,更顯手臂細瘦,金珠紅繩,更襯得手腕如玉。裙擺開叉,腰線清晰。絲帶兩股,在腰後面系成一個蝴蝶結,垂到小腿處。紗裙很薄,很透,白皙纖瘦的腿若隐若現。
再往上便能看見纖長的脖頸,如墨烏發……和一張陌生而普通的臉。
嘴唇胡亂塗了些口脂,不少還抹到了外面。面容尋常,眼神冰涼,可配着殷紅的唇,看起來總有些清冷的媚。
啊這……
遲鑒默默往後退了兩步。
而後耳根默默又變粉了。
顧栖遲垂頭煩躁地解着後面的蝴蝶結,見遲鑒久久沒有說話,擡起頭看了一眼。
“怎麽,還沒認出來?”
“我”,顧栖遲擡手指了指自己:“顧、栖、遲。”
“……我認出來了。”遲鑒低着腦袋,低低應了一句。
“哦。”
顧栖遲孤疑地瞟了一眼遲鑒,而後繼續解那個蝴蝶結。
半天還是沒有解開。
這怎麽回事?
顧栖遲方才壓抑的暴躁情緒即将控制不住,她咻的一下松開那個怎麽也解不開的蝴蝶結,擡手招了招遲鑒:“幫我解一下。”
她對自己的平板身材相當自信,解個蝴蝶結而已,她才不信遲鑒能看出什麽來。
遲鑒警惕地擡起腦瓜:“解什麽?”
“這個。”
顧栖遲側了側身,擡手勾起那長長的絲帶在遲鑒面前晃了晃:“解一下這個。”
“……”
遲鑒耳根的粉色蔓延到了整個耳朵。
這人,這人怎麽這麽不知羞!!!
一個男人,穿成那個樣子,簡直……沒眼看!
還讓他解那個東西!
“你、你還是自己解吧。”
遲鑒單手扶額,默默轉過身面對牆壁。
“我要是能解開還要你嗎!”
這個男人怎麽能如此墨跡。
顧栖遲為數不多的耐心被徹底耗盡,控制不住怒火,壓着嗓子喊了一聲,蹿到遲鑒身邊,抓過他的手把他扳了過來。
“趕緊給我解開!”
她背過身,把蝴蝶結對準遲鑒的掌心:“快點!”
遲鑒:“……”
行吧。
男人頂着粉粉的耳朵和即将變粉的脖子,僵硬地擡起手搭在了蝴蝶結上。方才被觸碰的地方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冰涼滑膩的觸感弄得他渾身難受。
他深吸一口氣,而後垂頭解那個蝴蝶結。
他想要快些解開,卻發現好像不大可能。
“你這……這是系了個死結啊。”
他俯下身,仔仔細細看了看那個已經變了形的蝴蝶結:“而且是三層的死扣。”
“你這是怎麽系的?”
顧栖遲當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系的。
當時她急着換衣服,怕是手指抽了筋。
“那……”
“你慢慢解吧,我們邊解邊說。”
遲鑒本想松手,不料顧栖遲的話把他的動作怼了回去。他重新把手放在蝴蝶結上,微皺着眉自己研究着這東西的解法。
“我在霓雲樓看了一圈”,顧栖遲背對着遲鑒,盯着牆紙上兩個人的影子,開口說道:“服侍的姑娘和候着的姑娘裏面,都沒有紅櫻。”
“霓雲樓三樓有一間屋子,我懷疑紅櫻很有可能在那裏。”
“霓雲樓後門的位置有一些重物拖拽的痕跡,不過痕跡在不遠處截然而止,可能樓內有暗格;不少牆角有些金粉,質地很純。”
“我在老鸨的屋子裏發現了一封信”,顧栖遲把手探進胸口摸了摸,掏出來一張薄薄的紙:“信上的關鍵詞,三日後、劉巡撫別院、紅櫻。”
她把紙在遲鑒面前晃了晃,壓低了些聲音:“我們猜的沒有錯,下一個果然是紅櫻。”
“而且根據老鸨的反應,她把紅櫻關起來,似乎不想讓這樁買賣有什麽差錯。我估計……那劉巡撫給了她不少好處。”
遲鑒彎着腰艱難地解開了第一個結。他掀起眼皮,看着顧栖遲手裏的紙欲言又止:“你把信拿過來了?”
“你做夢呢?”顧栖遲轉頭看了他一眼,表情就是像在看傻子:“我抄了一份,到時候給顧十三顧十四看看。”
她重新把紙折好,想要放回胸前。但手在半空中停住,她想了一想,伸手去拿椅子上的外袍。
椅子離得有些遠,她伸手去拿沒有拿到,便往前挪了挪。
“你別動。”
遲鑒在皺着眉把人扯回來,然後揪着蝴蝶結把人拽到燭火下面:“我還沒解完。”
顧栖遲拿衣服未果,便把那紙在手裏卷着玩:“你去許家查到什麽了?”
遲鑒低聲回複,手上動作不停:“許七郎因為綠腰之事很是傷心,多個夜晚獨自買醉。”
“綠腰是失蹤,并不是已經被判定死亡。作為與綠腰很是親近的人,在得知失蹤消息之後一般會傾向相信人還活着,而許七郎的表現,更像是已經認定綠腰去世。”
“同時,在提及他父母時他的情緒突然失控,對其表現為極度的厭惡與抗拒,我懷疑許七郎應該得知的目前綠腰的情況,而且綠腰的事情很大可能與他的父母有關。”
“許家是宣城有名的富商,之前的各家和你方才提及的巡撫也都是宣城有頭有臉的人物……”
第二個結也終于解開了。
顧栖遲覺得脖子位置的頭發有些癢,伸手撩了撩。遲鑒只覺一陣清冽的味道撫過,将霓雲樓裏濃郁的脂粉味道沖淡了不少。
而且很好聞。
甚至讓他有片刻的失神。
“所以你懷疑這事兒和官商都有關系?”顧栖遲把頭發捋到前面,開口道:“若是這樣,宣城的裏子可就爛了大半。”
“這只是猜測,具體怎樣,還有三日後才知道。”
遲鑒眼神專注,手上動作快了不少。手指翻飛半晌,卻發現這第三個結與前兩個不一樣,是一個死得不能再死的詭異的結。
這哪叫蝴蝶結。
這叫做蝴蝶結沒有蝴蝶。
蝴蝶被結勒得憋死了。
遲鑒幽幽嘆了一口氣。
他背弓得有些酸,耐心也被消耗的大半。他抿抿唇,而後手上用了些力——
嘎嘣。
蝴蝶結斷了。
“你解完了?”
“……解完了。”
顧栖遲感覺腰上松了松,便問了一嘴。得到答複後轉過身一看,卻發現腰上的絲帶一邊短一邊長,長的那端的末尾還帶着一個圓滾滾的死結。
像是兩個折翼的天使,還帶着一個巨大的炮彈。
“……”
“你這叫解開嗎?”
顧栖遲面無表情地摸着絲帶,歪着腦袋舔了舔唇。
“這叫薅。”
作者有話說:
顧十三:“督主,指揮使解蝴蝶結解了半章了!”
“解開了嗎?”
“薅開了!”
◎最新評論:
【哈哈哈哈哈】
【按爪】
【男主好可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嗨呀,男主你臉紅啥呀?
純情男主,在線臉紅。
純情男主,在線薅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神他媽薅開了笑死哈哈哈哈哈哈】
-完-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