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Chapter52

104.

琴酒閉着眼睛。

這是一種特殊的狀态,可以算是淺層睡眠,他通常用來在長途奔波的任務裏恢複精力。

如果沒有說睡就睡,說清醒就清醒的能力,做個普通的組織代號成員都很勉強,更不要說成為琴酒這樣的組織top killer。

車輛,大概是琴酒唯一能接受的非獨處休息空間。

但他勉強信任伏特加,可不信任黑澤。

在離開秋田縣的那座神社之前,琴酒從來不跟黑澤待在一個屋子裏。

黑澤同樣如此,在琴酒放棄殺死他的念頭之前,他不會冒險。

理智、感情、欲.望……對大部分人來說它們是一回事,甚至沒法分辨這三者之間的區別,可是對琴酒與黑澤這樣的人來說,完全可以分隔得清楚。

就看他們想不想改變。

現在,甩脫追蹤成了改變的契機。

為了避免留下更多的痕跡,他們決定在同一輛車裏休息。

反正誰都沒有提議,誰也沒有贊同,就這麽默認了。

琴酒因為傷勢躺在後排,黑澤靠在前排。

車裏空間不大,座椅也不行,畢竟是一輛租車店弄來的二手車。

車窗開了一點縫隙,這個夜晚本來很平靜。

風送來了一陣陣燒烤的殘餘香味,遠處露營的人已經結束聯歡開始入睡。

這是一個戶外營地的停車區,附近還有七八輛車。

沒有營地管理人員,來到這裏的人們互不相識,他們完全不知道有一輛車趁着夜色進入停車區,而且沒有帶着東西去營地,只是停在那裏不動。

在天亮之前,黑澤就會離開這裏。

半夜十二點。

琴酒毫無預兆地驚醒了。

他睜開眼,發現黑澤也醒了。

他們第一反應就是握木倉,确定了自己所處的位置。

雖然在看到對方的時候,他們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軀體,做出了戒備的反應,但是很快他們就意識到危險不是來自對方,而是車外。

這是被狙擊手盯上的感覺!

“赤井秀一!”

琴酒無聲地說。

黑澤的表情很難看。

兩個人沉默了一分鐘,才感覺到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視線緩緩離開。

“他懷疑我們在這裏,但是沒有證據。”黑澤迅速分析着情況。

雖然他們足夠小心謹慎,這麽短的時間赤井秀一也不可能拿到任何線索與證據,但是所謂的“老對手”往往就是這樣,他們對着地圖思考一小時,随便畫幾個圈,就能命中正确位置。

“你有傷。”黑澤再次提醒琴酒。

他挺擔心琴酒按照原來世界的習慣,想直接滅了FBI的人。

雖然這個選擇很符合黑澤的心意,但是——

“我們的火力可能不夠,這輛車也不防彈。”

琴酒面無表情地說。

他必須習慣沒有組織無限提供後勤資源的生活。

黑澤忽然笑了:“如果赤井不能确定目标,他是不會開木倉的,這裏是日本。”

赤井秀一剛才肯定瞄準汽車的油箱了,他的位置也必然是一個适合狙擊,适合觀察營地的高處,但他不會随便開木倉。

這就是黑澤認為赤井不能在FBI裏混出頭的原因。

赤井是個有底線、有原則的人。

也許為了鏟除組織,他會放棄一些原則,不在乎道德,但他的靈魂依然是白色的。

他很難接受也沒法在烏七八糟的地方出人頭地,畢竟FBI又不是組織,他可以懷着有朝一日回來把組織滅了的想法拼命忍耐。

就算赤井秀一通過僞裝忍耐的方法在FBI升職,他很快就會發現那是一個更大的泥沼,那裏散發的腐爛氣味,完全不亞于組織。

赤井沒有辭職的唯一理由,就是GIN還活着。

“……赤井會來确認的,他不會什麽都不做,就這樣離開。”

琴酒皺眉,他已經做好了惡戰的準備。

黑澤微微搖頭:“赤井來了,就意味着附近會有埋伏,你了解他,不是嗎?”

現在他們沒有地形上的優勢,也不清楚敵人的數量與位置,甚至不能輕舉妄動暴露自己,更沒有後援與充足的火力,所以情況不妙。

琴酒不喜歡這種毫無優勢的硬仗,這對一個計劃狂人來說,跟扔了腦子直接蠻幹有什麽區別?

而且跟之前的闖路卡不同,那個毫無難度,算不上惡戰。

不過,如果真的別無選擇……

“讓我看看,他到底找來了多少人,又設下了怎樣的天羅地網,竟然覺得能攔得住兩個‘我’。”琴酒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殺意。

這時他忽然聽到了腳步聲。

有兩個人正在靠近停車場。

琴酒打開了伯|萊|塔的保險。

這時黑澤忽然朝他搖搖頭,他的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來人的身份。

沒多久,琴酒也看見了那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他們走路的時候雙手不太老實,都快伸到彼此的衣服裏面了。

琴酒在黑暗裏,無聲地審視着這兩個人。

他們全然不覺地繼續纏.綿。

沒多久兩個人就走到一輛車附近,磨蹭着打開車門,然後一起鑽了進去。

冷風還送來了一陣模糊的對話。

出軌、偷情……所以不敢在營地做這件事,而是跑到了車上。

那輛車很快就以劇烈的幅度抖動起來。

這兩個年輕人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一挺狙擊木倉,以及兩個比惡魔還可怕的人沉默注視下車0震。

斷斷續續的聲音飄散在空氣裏。

忽然,手電筒的光亮照進了晃動的車。

“誰?”

這個聲音帶着驚慌。

很快,當男人發現車窗外面陌生人之後,驚慌就被憤怒取代了。

“快滾,你們要幹什麽,搶劫嗎?我會報警的!”

陌生人沒吭聲。

這是兩個外國面孔,身上穿得鼓鼓囊囊的,還戴着一個奇怪的登山帽。

一個人走在前面,一個留在後方,像是在放哨,也像觀察情況。

“是FBI。”黑澤低聲說。

琴酒也認出了這兩個人。

一個是朱蒂,一個是卡邁爾,是赤井秀一在FBI的老搭檔。

他們穿着防彈服,登山帽也是同樣的材質,由于這是秋天,穿得厚實也不算紮眼。

他們站的位置很有講究,不僅可以支援另外一個人,也随時能夠找到掩體,躲過木倉擊。

“只有兩個人?”黑澤冷笑。

就在琴酒以為黑澤準備一腳油門踩上去時,黑澤忽然放低了座椅,然後身手靈活地爬到了後座上。

“……”

琴酒還沒反應過來,黑澤已經擠到了他身邊。

黑澤無視了琴酒下意識抵過來的木倉口,用唇語說:僞裝。

琴酒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黑澤的意圖,他差點扣動扳機。

身軀緊密地挨在一起,哪怕什麽都沒做,心裏也迅速升起異樣的感覺——這太正常了,對于一個不樂意與別人接觸的人來說,總是免不了格外敏感。

熟悉的氣息、近在咫尺的心跳……

黑澤伸手插.入琴酒的長發,落在後頸上。

這是一個要害。

車裏的氣溫陡然上升。

黑澤脫下外衣,拉低衣領,從箱子裏取出那頂紅色的長卷發給自己戴上。

他壓在琴酒的身上,完全遮擋了琴酒的臉,又把琴酒推到座椅上,借助車廂的暗角遮掩琴酒的頭發。

黑澤的左手握着木倉,垂在身側。

他整個人都是靠着左邊發力,微微支撐着的,這樣也可以避免壓到琴酒的傷口。

但是從外面看來,就像是披着衣服,懶洋洋躺在情.人身上。

琴酒一直沒動,也一直在忍耐,他跟黑澤一樣死死地握住木倉,只不過他想對誰開木倉就真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停車場外,拿着手電筒的卡邁爾正在往這邊走。

“十點鐘方向的那輛車有動靜,OK,我正在檢查。”

卡邁爾走過來的時候,黑澤已經低頭吻住了琴酒的唇。

沒有任何過渡,舌頭直接滑入了口腔。

細微的水聲、壓抑的呼吸、灼熱的空氣……

黑澤的右手按着琴酒的後頸,像一個迫不及待的索取者。

欲.望無法僞裝。

當手電筒的光亮照入,黑澤與琴酒同時睜開眼睛。

後背的戰栗發涼感在提醒他們,有一個狙擊手正用木倉口瞄準了這裏。

琴酒把自己的上半身完全隐入座椅的角落,而黑澤離開他的雙唇,伏在他的身上,流連在脖頸與胸口的位置。

動作緩慢、慵懶,像是剛睡醒。

赤紅色的長卷發蓋住了他大半張臉。

黑澤能清晰地感應到狙擊手的位置,所以他從容地控制着這一切。

理智和欲|望分離。

僞裝與真實混淆。

那親密無間、迫不及待想要嵌入彼此軀體的動作是完全真實的,是本能反應。

黑澤悄無聲息地松開握木倉的左手,伸入琴酒的衣服之中。

他要讓遠處的赤井秀一從瞄準鏡裏看到這一幕。

如果兩個人都藏着一只手始終不露出來,肯定會引起赤井秀一的懷疑。

“……沒問題,是真的。”

卡邁爾結結巴巴地說。

剛才那對車0震的年輕人他沒覺得怎樣,可是這裏的兩個人動作并不激烈,卻有種恍然忘我,沉浸其中的感覺。

出于謹慎,卡邁爾并沒有靠近這些車輛,只是站在幾米外的地方用手電筒照一照。

朱蒂也走過來看了一眼,她立刻變得比卡邁爾還不自在。

手電筒的光亮消失了。

卡邁爾與朱蒂走遠了,琴酒卻沒有立刻推開黑澤。

因為那種芒刺在背的感覺依然存在……

赤井秀一沒有完全放棄懷疑,他有直覺的。

現在,輪到赤井秀一的直覺與理智交戰了。

他在冰冷的風裏,一動不動注視着那輛平凡無奇的福特汽車,看着車身微微起伏。

一個狙擊手的耐心有多好呢?他可以一直等到天亮。

可是現實卻沒有那麽多時間給赤井慢慢消耗,在他的地圖上,還有兩個可能的懷疑目标。在靜默無聲地等待了二十分鐘之後,那輛車的起伏才停止。

車窗似乎被打開了,有人想要換掉裏面渾濁的空氣。

然後一個煙頭被丢出來。

在狙擊木倉的紅外線輔助下,那兩個人仍然靠在一起,體溫略微高于常人。

“……看來不是。”

赤井秀一的理性思考打敗了他的直覺,他覺得GIN不會做這樣的事。

而且GIN作為頂級狙擊手,肯定能感覺到被人瞄準了,更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還有欲0望與人纏綿。

“走吧,朱蒂,卡邁爾,我們去下一個地點。”

停車場。

琴酒黑着臉整理衣服。

“你太冒險了。”琴酒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車裏彌漫着淡淡的腥味,這幾乎可以預示着這輛車的結局——被徹底清理之後焚燒、炸毀。

“如果赤井看破了呢?”

“他不會,他有跟我們一樣的毛病,太過傲慢,又過于理智,只相信他自己的判斷。”

黑澤的聲音微微沙啞,他撿起車廂底部的木倉,扔掉假發。

至于那個煙頭,他完全沒抽過,只是點燃了做一個幌子。

“我敢這麽做,就是賭赤井不敢随便開木倉……好了,我們該走了。”

黑澤若無其事,好像那個跟自己互相幫助(還是在宿敵眼睛底下)的人不是他,就很灑脫,無所謂。

“你賭輸了,關于波本與赤井誰會先出現在我們眼前。”黑澤聳肩。

“……但我們沒提這種賭注。”

殺氣淩遲着黑澤的背部。

黑澤反問:“你不喜歡?不要僞裝,要說實話。”

琴酒冷漠地舉起伯|萊|塔:“你可以閉嘴了,開車只需要手跟腿。”

--------------------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我又迫害阿卡伊(……)

————

赤井失敗的原因:他沒想到GIN是這麽沒節操的人

有節操的人根本想象不出沒節操的人會怎樣

誰讓GIN的XP就是“致命的危險”呢?赤井的瞄準算是給火加了一把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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