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側擊(捉)

聽見殷籬的聲音, 先僵住的是戚幼滢。

她還沒有完全起身,裙裾從床沿邊上滑下,雙腿屈着,有一瞬間臉色變得鐵青。

反而是旁邊的李鸷笑了笑, 他緩緩勾起唇角, 用一種睥睨的目光看着殷籬, 然後走到她身前,高大的身軀讓戚幼滢不得不讓開位置,李鸷就坐在方才戚幼滢坐過的地方,伸出手, 掐着殷籬的臉強硬地掰過來,讓她看着自己, 神色盡顯溫柔。

只是說出的話卻不溫柔:“宋聲說你聽話了, 看來并不是。”

殷籬的臉被迫轉向李鸷,避不開, 便索性直接瞪着眼眸看着他, 戚幼滢一見情形不對,一邊慶幸殷籬那句話不是對她說的,一邊又害怕李鸷傷害殷籬,忙在旁搭腔:“六哥, 阿籬姐姐還病着, 她身子又弱, 你跟她逞什麽兇呢!”

戚幼滢賭李鸷并不想傷害她,也果然如她所想,話音一落, 卡在殷籬兩頰上的手松了一松。

殷籬沒了鉗制, 身子一傾, 在李鸷面前不住地咳嗽起來。她本來病體未愈,連續不斷的咳嗽帶動着身子都在顫抖,李鸷仍坐在那裏,臉色有些難看,又不想因為她突然的示弱就忘記殷籬方才對他的不敬。

戚幼滢趕緊讓人倒了一杯水,坐在殷籬後面,順着她後背,小心翼翼地喂她喝水。

殷籬喝下水後好了一些,只是整個人都沒有力氣了一般,眼簾垂在眼畔,呼吸時強時弱,李鸷見她這副樣子,面色終于緩和不少,眼中像是心疼又像是愠怒,沉沉地說了一句:“朕來看你,你還給朕擺臉色。”

戚幼滢飛快地看了一眼李鸷,隐下眼眸不說話。

若是換了別人這樣對待他,恐怕脖子上的腦袋早就不保了,而殷籬這樣做,李鸷雖然也生氣,卻并不打算降罪。

戚幼滢難免會想,倘若是她自己,敢不敢這樣給李鸷難堪,實際上她們誰都沒有試過,因為知道答案。

不敢用前程和命去賭,也不敢因愚蠢和沖動而喪失背後家族的倚仗,獲得皇帝的寵愛是她們唯一的價值,這點價值讓她們打從一開始就抛棄了反抗這個選項。

她們的讨好是天生的。

想到這裏,她忽然覺得背後一冷,靠在她懷中的殷籬卻突然有了反應,她撐着身子坐起,冷眼看着李鸷:“你認金檻做義子是什麽意思?”

李鸷不答反問:“你不想他将來出人頭地,成為你的倚仗?”

Advertisement

殷籬面色未改,只是冷笑一聲:“你覺得你這麽說,我會相信你嗎?你不過是贖罪而已,覺得收了金檻我心裏會好過。呵,反正它死了,是你害死的,你就算用別的任何人來填補這個空缺,都是徒勞。”

李鸷的臉色随着她的話越來越沉,而戚幼滢同樣也越來越心驚。

她看着殷籬,眼中滿是震驚,他死了?誰死了?認義子又是怎麽回事?

難道,殷籬不是生病,而是……

戚幼滢心思翻湧時,殷籬只是怨恨地看着李鸷,半晌後,他忽然笑出聲,曲着手指碰了碰她的臉:“朕還以為你不在意那個孩子。”

如今看到她眼中的怨恨,心裏反而放心。

殷籬驟然紅了眼眶,她好像再也堅持不住,眼淚一顆一顆滾落,然後拿起背後的玉枕,拼盡全力向李鸷摔去,憤聲吼道:“滾!你給我滾!”

她聲音完全嘶啞,極高的音調有些不穩,尾音在顫抖。

李鸷一揮一擋,玉枕摔在地上,啪的一聲碎成兩瓣,而他毫發無傷。

戚幼滢驚了一跳,大殿中的宮女紛紛下跪,大氣也不敢出。

本以為李鸷會雷霆震怒,誰知他只是站起了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殷籬:“你好生休息,朕會再來看你。”似乎很高興的模樣。

說罷,揮了下袖子轉身離開。

直到李鸷跨出寝殿,再也聽不到有關他的一丁點聲音,籠罩在內室中的陰霾才逐漸淡去。宮女仍跪地不語,戚幼滢卻仿佛如夢初醒般松了一口氣,然後面向殷籬:“阿籬姐姐,你快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孩子是怎麽回事?”

殷籬沒反應,只是看着地上摔成兩瓣的蓮花玉枕,戚幼滢問她第三遍的時候,她才怔怔回神,目光挪到戚幼滢臉上,神情逐漸皲裂,然後她一把抱住她,在她肩膀處放聲大哭。

聽到她哭,戚幼滢也紅了眼,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阿籬姐姐,到底怎麽了……”

戚幼滢心疼又心慌,聽她哭得那麽傷心,隐約覺得自己猜測都沒錯,就不再問,只是伸手撫着她後背,一邊安撫一邊道:“阿籬姐姐,我不問了,沒事……都過去了……”

她漸漸發現殷籬或許只是需要一個發洩的出口,她不需要聽到任何安慰的話,也不管現在抱着的她的人究竟是誰。

戚幼滢聽着那哭聲,忽然有種兔死狐悲之感。

她曾覺得這麽美好的人值得這世間最美的笑,該如霞一樣絢麗,該如花一般燦爛,可而今,比之任人踐踏的泥濘都不如。

過了很久,殷籬才慢慢收了聲音,戚幼滢看了看她,發現她似乎是睡着了,将她輕輕放到床上,拿了一個柔軟的枕頭給她枕着,就這樣守着坐了一會兒。

坐到快要入夜,撐着的手向下一滑,她猛地驚醒,見到殷籬正睜着眼看着她。

戚幼滢一喜:“阿籬姐姐,你醒了!”

殷籬眼圈發紅,眼睛卻很清明,她想要起來,身上卻沒什麽力氣,戚幼滢見狀,急忙将她扶起來:“你想要什麽?”

戚幼滢四下看了看,寝殿裏的宮人都是陌生的臉,剛進來時她就感覺奇怪了,常伴殷籬身側的梅意和阿蠻都不在。

她正想着喚宮人端水進來,手背卻一涼。

殷籬覆上她的手,輕聲問:“你怎麽還沒有走……”

戚幼滢看着她,“我不放心你,想看你醒來。”

雖然中途馮太醫來過,也說殷籬沒事,只是睡着了,她還是不能安下心來。

殷籬擺了擺手:“下次你別來了,如果是他用你做借口,你就随便編個理由,說與我不合,不要再跟鎖晴樓牽扯不清。”

戚幼滢一怔,殷籬怎麽好似知道她的處境一般……随即她有些焦急地抓住她的手:“阿籬姐姐,你這是什麽話,難道要與我撇清關系嗎?”

随意拂開她的手,撐着身子下床,光着腳直接往桌子旁邊走,邊走邊道:“随你怎麽想。”

她扶着桌邊坐下,正好宮人将晚膳端了進來,戚幼滢跟着走過來,眼中疑惑不解,就見殷籬旁若無人地漱口,慢條斯理地用起膳來。

她沒有大哭大叫,臉上也沒有任何傷心的表情,冷漠得根本不像平時的她。

直到殷籬把飯用完,擡頭看到戚幼滢還在這裏,用手帕擦了擦嘴,皺眉問:“你怎麽還不走?”

戚幼滢怔住,想要說什麽,張開口,臉上卻很快又陷入沉思,她挨着殷籬坐下,慢慢握住殷籬的手,言辭懇切道:“阿籬姐姐,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麽,但是不管什麽時候,你都是我的阿籬姐姐,我永遠不會抛下你,更不會跟你撇清關系,這樣傷人的話,下次不要再說了。”

殷籬側頭,明亮的眼眸裏卻藏着異樣的情緒,她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你我才認識幾日,這樣輕易承諾的‘永遠’又有什麽意義?你說着不好笑嗎?”

同時将手抽出。

戚幼滢面色一僵,臉上是被打擊到的表情,她卻認定殷籬是嘴硬心軟,強硬道:“反正就是不會跟你撇清關系,明兒我還來,你難不成還能把我趕走?”

殷籬眸光顫動,卻神色不變。

半晌後,她問:“你還記得你是為什麽進宮嗎?”

戚幼滢被殷籬猝不及防的提問打得一怔,殷籬道:“你背後有戚家,注定不能随心所欲地憑心行事,在宮裏守住寵愛的同時,明哲保身才是,像我這樣的人,結交起來是最沒有用的,一個不好,還容易招致禍端。”

“你到底是什麽意思?”戚幼滢任性地皺了皺眉。

殷籬不耐煩地看向她:“意思就是,想讓你離我遠點,懂了嗎?”

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腳步聲,殷籬擡頭,看到宋聲站在門外,身後跟着端着湯藥的小太監,一時間,殷籬眼中的不耐更甚,她起身轉身往裏走。

“送客!”

這聲送客自然不是對宋聲說的,因為她說完,宋聲還是走了進來,守在一側的宮人卻是過來對戚幼滢伸出手,顯然一副送客的架勢。

戚幼滢一擡眼看到殷籬隐沒在青帳後的身影,深深吸了一口氣,最終還是無奈選擇離開。

殷籬進了內殿就吹熄了燈,裏面頓時落入黑暗,只有床邊的燈散發着氤氲微光,将人影投落在地,蔓延到牆上。

宋聲一進來,便看到這副場景。

命人退到外面,宋聲端着藥碗走近,到了跟前,他單膝跪下,一邊吹着滾燙的藥,一邊擡頭看向殷籬:“你惹陛下生氣了?”

殷籬停下揉着眉心的手,落下晦暗的眸光,“怎麽?”

宋聲遞過去藥匙:“為什麽不像我說的那樣讨好他?”

殷籬垂眸看了看,然後撩着頭發,低頭輕輕吸了一口,接着又喝了兩口藥,她才回答他剛才的問題:“你覺得,如果你是我,這麽哄一哄就會好嗎?”

“你覺得,如果你是他,我突然轉變态度,他就會信嗎?”

宋聲攪拌藥匙的手一頓,眼睛沉了沉,而後點下頭,道:“我知道了。你更了解他,随你心意吧。”

殷籬伸出手,看了看自己鋒利的指尖:“憑你送了幾次藥,我就能對他笑臉相迎,再蠢的人也知道是你與我做了什麽交易,他不會相信你。”

宋聲繼續喂她喝藥,動作一頓,眼中溫和許多:“你不用為我考慮。”

殷籬擡了擡眼眸,直視宋聲,無聲地否定了他這句話。

“不是為你考慮。”

“有的人天生就是賤骨頭,你越是對他俯首貼耳,百依百順,時間久了他便覺得沒意思,轉而去找新的樂趣,若你不理他,反而能一直得他青睐。”

宋聲不置可否,聽出她話中不快,便不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

一碗藥都喝完了,殷籬忽然皺着眉道:“你一直說解藥,解藥到底什麽時候能好?”

端碗的手在半空中停滞,宋聲放下手,淡淡道:“還需要些時日,現在最重要的是金檻,首先要讓他得到陛下的信任,另外就是,他不能有皇子,你知道的。”

殷籬聽他說話情不自禁地皺眉,手指覆在眉心,一閃而過的不耐:“我要知道一個确切的時間。”

“到底、什麽時候可以有解藥?”她一字一頓地說完,冷眼看着宋聲,宋聲把碗放在地上,剛要說話,忽然眸色一變,他飛快地低下頭,手撐在膝頭,腰微微弓起,手指狠狠地掐着腿上的肉,幾乎要變形。

殷籬看出他不對,眼中戾氣消逝,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你怎麽了?”

宋聲沒有說話,只有輕輕抽氣的聲音,殷籬眉頭緊鎖,疑惑加深:“你……蠱毒發作了?”

話音一落,宋聲便擡起手打斷她,緩了一口氣,他低着頭搖了搖頭,發出的聲音在克制着顫抖:“沒……什麽。”

撐着身體起來,殷籬順着他站起身而仰起頭,宋聲面下蒼白無血色,身形也有些搖晃,他強撐着一口氣,對她道:“這幾日沒休息好,沒事。”

殷籬沒說話,仍是深深地看着他,顯然對他說的話存疑,宋聲将藥碗拿起來,臉色雖還蒼白,但似乎比方才好許多,他道:“你放心,解藥會交到你手上的,但不是現在。”

畫餅充饑,總好過什麽都不給,殷籬明知自己毫無辦法,只能壓下心中不快,看着宋聲那副與自己差不了太多的殘軀,呵地冷笑一聲:“你有沒有想過殺了李鸷?”

宋聲擡眸。

“你在他身邊,應該有更多的機會才對,是不敢嗎?”

宋聲蒼白的臉忽然變得嚴肅:“他遠比想象中謹慎,你千萬不要想着做傻事!”

“我知道。”殷籬很快接上他的話,“何況就這麽殺了他,我們誰都不能活了,根本沒有意義……”

她按了按眼角,似乎有些疲憊,宋聲稍稍松了一口氣,問道:“要睡嗎?”

殷籬點了點頭,宋聲把手中的東西放置在一旁,扶着她躺下,又給她蓋上被子,将要撤回手的時候,手上忽然一緊,低頭,看到殷籬睜着明亮的眼眸看着她,方才掩飾的冷漠有些動搖,眼底流露出點點不安來。

“宋聲。”

“嗯,我在。”

“我不知道我能撐到幾時,你得像你說的那般,時時看着我。”

宋聲微怔,眼睛慢慢睜大,又漸漸緩和了神色,溫柔地給她緊了緊被子:“嗯,我會的。”

殷籬閉上眼睛,沉沉睡了過去。

接下來的幾日,殷籬都是在鎖晴樓專心養病,期間有宮妃來看望她。有的是真心關心她,有的只是做面子,但殷籬都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态度,對誰都愛搭不理,久而久之,也只有莊秋梧和戚幼滢還往鎖晴樓跑。

李鸷也來過幾次,只是每次都拂袖而歸,殷籬也不是一味地激怒他,就是說話總是繞不過去那個孩子,馮太醫後來也說,殷籬的身體恐怕再也經受不住生子之苦,能把命保住就不錯了。

殷籬聽到這件事之後,又是好幾日都沒理李鸷,過後不久,殷籬就看到了重回鎖晴樓的阿蠻和梅意。

竹心卻沒回來。

對于阿蠻和梅意的回歸,殷籬其實早有預感,她不會開口跟李鸷要什麽,但在知道自己無法再有孕之後,她知道他一定會補償她。

因為她在李鸷眼中看到了愧疚。

原來他也是會愧疚的。

殷籬在發現這個現實的那一刻,只覺得好笑,禽獸披上人皮,久了或許也會養出一丁點人性。

就因為這點人性,殷籬知道距離阿蠻回來不會太久了,果然,隔兩日就看到阿蠻和梅意。

除了身形消瘦一些,兩個人倒是沒受什麽皮肉之苦,殷籬見到二人沒事也便放了心。

都好,都在,都跟從前一樣。

只是……

“竹心哪去了?”

殷籬到底将疑問說了出來,皺眉看着梅意——她們兩個總是在一起,問她總是沒錯的,回宮後不見竹心,這個問題她早想問了。

誰知道梅意全身一僵,連臉色都變得慘白。

“竹心……她被陛下派去別的地方了,以後只剩我伺候娘娘了。”梅意笑意勉強。

殷籬養了一整月的病,氣色已比剛回來之時好許多,只是相較別人仍算病容蒼白,聽了梅意的話,眼珠沉了沉,她低眉擺弄着手中的把件,道:“這種拙劣的謊話就不要在我面前說了,如果不能跟我說實話,我也不想留你在身邊。”

梅意渾身一震,咬了咬唇,肩膀輕輕顫動,好似在忍耐着什麽,但她自顧自地深吸一口氣,徑直跪下,将自己的情緒掩藏好,重回理智道:“竹心背信棄主,已被陛下處死!娘娘不必為此等奴才多費心!”

把玩手把件的動作一頓,殷籬眼中微微錯愕,猛地擡頭,她看向梅意。

她原本開口想問什麽,但大腦卻比任何時候都活躍。

其實她早就覺得魚晚晴算計她的那次太詭異了,先是以竹心為誘餌讓她上鈎,等她從翠微殿回到鎖晴樓時,竹心又已經被她提早放走了。

怎麽就會有這麽巧的事?

如果不是竹心跟魚晚晴串通好的,無論如何都不會這麽順利。

她原本只是懷疑,可現在李鸷處死竹心,真相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那天她故意跟李鸷說起魚晚晴做的那件腌臜事,李鸷回去肯定會查的,起碼在李鸷眼裏,那是她妄圖逃離皇宮的引子,不舍得動魚晚晴,還不舍得動竹心嗎?

對李鸷來說,處死一個小小的宮女又算什麽要緊事?

可是……

殷籬眼前一昏,只覺得頭重腳輕,向前一傾,她急忙扶住桌沿,阿蠻和梅意也有些手忙腳亂。

“娘娘!”

“阿姐!”

殷籬被扶到床上,閉着眼,不知在想什麽。

其實她很想問一問,問竹心為何要這麽做,但是李鸷恐怕不在意這個答案,所以處死她之前壓根什麽都不會問吧。

“竹心……是怎麽死的?”

良久,殷籬張了張口。

她聲音有些疲憊,梅意看去,她仍閉着眼睛,呼吸綿長遲緩,像是睡着了一樣。

“廷杖,杖斃。”

哦,那就是亂棍打死的。

總歸不是個舒服的死法。

“你說,她為什麽要聯合魚晚晴害我呢?”

梅意低頭:“奴婢不知。”

殷籬心裏覺得那不算害,其實她也沒記恨魚晚晴,起碼是她們讓她看清了一個事實,也是這個肮髒後宮的真相。

她們必須扒着你的眼睛,讓你眼睜睜的,好好看清楚:一個說愛你的人,與別的妃子情意纏綿,到底是怎樣的一件事。

殷籬現在知道了,在絕對的權利下談感情,這種愛,大概率是別人施舍來的。

而施舍來的東西,珍貴嗎?

殷籬揮退宮人,和被而眠。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聽到輕輕的腳步聲,不想睜開眼睛,于是她便靜靜地躺着,等着那聲音靠近。

終于到了床邊,她聽到上面傳來溫和的嗓音:“娘娘醒了嗎,該用藥了。”

是宋聲。

殷籬全身湧起的浪潮悉數褪去。

她睜開眼,無精打采地坐起身來。

宮人照例守在外面,宋聲先是遞過來一杯水,殷籬清了清喉嗓,藥碗端過來時,殷籬沒讓他喂,一口氣都喝了。

宋聲有些錯愕,疑惑地看着她:“遇着什麽不順心的事了嗎?”

“竹心死了,你知道嗎?”殷籬的聲音冷漠無情,就好像在說一個無關人的死活。

宋聲臉色沒什麽變化,只是點了點頭。

“知道內情嗎?”殷籬繼續問。

這次宋聲遲疑了一下,但很快,就回答道:“竹心想讓你争寵。”

殷籬沉默。

宋聲道:“不過,這只是我的猜測。”

“魚晚晴是怎麽說的?”

“她說她不知情,沒有證人,竹心死了,死無對證。”

其實證人還有,就是殷籬自己,但這件事說開了不過是皇帝寵幸宮妃而已,而李鸷又不可能把此事鬧大,魚晚晴就是賭這件事會不了了之,才敢這麽明目張膽。

可總要有一個替罪羊,來填補李鸷心中的罪惡感,于是這人就成了竹心。

合情合理。

殷籬收緊手臂,抱住肩膀,手臂搭在雙腿上,整個蜷縮在一起,身子微微發抖。

宋聲面色一變:“娘娘,你怎麽了?”

殷籬嘟囔了一句什麽,宋聲聽不清楚,于是俯下身靠近了些,這才聽到她喃喃說着“冷”。

“冷?”宋聲聽罷,将她身後的被子拿過來,蓋在殷籬肩膀上,可殷籬還是在不停發抖。

“還是冷?”

宋聲擔憂地看着她,想要再拽過來一張被子,手卻被人攔下。

殷籬握住他的手,溫熱的掌心傳來溫度,她湊過去,将臉貼在他的手掌心上,閉着眼惬意地蹭了蹭,終于展開緊皺的眉頭。

“一會兒就好。”

她只想要片刻的放縱。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