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大隊長下工別走

孫彩霞擔心的不無道理, 但樂瑤覺得大隊會計作為幹部應該不會這麽沒品吧。

畢竟事情是經過大隊長親自處理的，當時韓梅梅還心服口服認下了懲罰，大隊會計也沒說什麽, 那就代表這件事翻篇了。

可她們現在是在人家的地盤上, 強龍不壓地頭蛇，孫彩霞有些擔心：“總之我們最近得多注意點，以防他們家真的給咱們穿小鞋。”

樂瑤點點頭，表示記下了。

孫彩霞這才放下心，然後就是渾身疲憊襲來, 忍不住張嘴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我的天，起的也太早了，幸虧只是夏天這樣, 不然我可受不了。”

聽着她的小聲抱怨，樂瑤深有同感, “今天晚上肯定要睡早一點才行。”

兩人聊着走着，突然一陣咕嚕嚕聲音響起來，聽着特別熟悉。

樂瑤下意識朝聲源處看去，發現是孫彩霞的肚子在響。

孫彩霞捂着轟鳴作響的肚子, 臉上略顯尴尬。

樂瑤詫異：“你沒吃早飯嗎？”

不然肚子怎麽這麽快就餓響了。

但是孫彩霞卻說已經吃過了，就是吃的東西有點少, 跟沒吃一樣。

“他們早上給你做的什麽飯？”

“就煮紅薯幹湯, 我去的晚了, 鍋裏的紅薯幹已經被撈幹淨，只剩下湯，剛剛好滿一碗。”

所以孫彩霞就喝了那碗湯，想着怎麽着也能頂個半上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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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才過一會兒，肚子就響了。

樂瑤于是建議她可以先吃點中午的幹糧墊一墊, 本來下地幹活就挺累的，若是再餓着肚子幹，到時候萬一頂不住暈了咋辦。

“你別說他們這次沒給你準備幹糧……”

孫彩霞趕忙搖頭，表示幹糧準備了的，而後當着樂瑤的面，從随身挎包裏掏出兩只拳頭大的窩窩頭。

“看，準備了，還是實面的。”

聽那語氣，她好像對此很滿意，應該是覺得人家能給她做實面窩窩頭就挺不錯的。

對此，樂瑤默默掏出自己的大餅卷菜，給她康康。

孫彩霞抽了抽鼻子，特別驚訝：“竟然滴了芝麻油？好香！”

樂瑤帶着小得意點頭，那是，農家純手工小磨香油，能不香嗎？

它來自李婆婆的珍貴私藏，是專門為了感謝她昨晚換出去的豆奶粉，才被用了那麽一兩滴。

原因不必多說，孫彩霞只知道樂瑤借住的人家出手好大方，很是羨慕她的運氣。

樂瑤謙虛：“還好啦，李婆婆是個實在人。”

但是孫彩霞結對子的這家相比起來就不行了，或許人家不是不實在，只是太摳門了，連吃食都摳摳嗖嗖的。

好在孫彩霞看上去并不在乎這一點，相反還很贊同，美其名曰這是勤儉節約、細水長流。

樂瑤：……那你別餓肚子呀。

孫彩霞的肚子響了一路，她也沒舍得聽取樂瑤的建議，先吃點窩窩頭墊肚子，擔心現在吃了，到中午就會吃的少，可能撐不過漫長的下半天勞作。

樂瑤聽了不再說話，摸進自個兒包裏默默撕了片面包遞給她。

“喏，吃吧。”

孫彩霞借着從辦公大院透出來的電燈光，瞧見樂瑤遞過來的東西是什麽，一下睜大眼睛：“這是……”

“面包。”樂瑤報出名字，然後又說：“味道不太好，也不多，就給你墊墊肚子，別餓傷了胃。”

看在兩人搭伴互幫互助的份上，這是她能表現出來的最大善意了。

孫彩霞想拒絕來着，無功不受祿，她不好這麽占人便宜。

但是白軟軟的面包就在眼前，上面特有的麥香味撲鼻而來，饞的她咕咚咽了下口水，肚子響的更大聲了。

這誘惑太大了。

孫彩霞艱難地問：“我，我吃了，你怎麽辦？”

樂瑤無所謂道：“我還有大餅卷菜，早飯也吃得飽飽的。”

其實如果不是擔心引人懷疑，她真想把包裏那塊面包都送給孫彩霞同志當早餐。

要知道那種類似咀嚼木頭渣子的味道，實在是太難吃了。

樂瑤打定主意，如果不到必要時候，她絕對不會再動箱子裏的面包。

反正它的保質期足夠長，就那麽放着吧，說不定哪天就能當禮物送出去，或者找機會賣掉換錢了。

孫彩霞卻不清楚她打的小算盤，面對樂瑤的大方接濟，她感動得淚眼汪汪的，接過面包快速塞進嘴裏，然後一把抱住樂瑤，激動大喊。

“姐妹！以後咱就是共患難的親姐妹了！”

樂瑤：“……”倒也不必如此。

她們沒有一點血緣關系，難道要做傳說中那種異父異母的親姐妹？

孫彩霞嗯嗯點頭，從未有一刻覺得小樂妹子人這麽好，抱起來這麽暖，面包吃起來也這麽香甜。

“好了好了，抱着黏糊糊的好熱，穩住，別激動。”樂瑤故作嫌棄地推開孫彩霞。

孫彩霞嘴裏塞的面包還沒吃完，抹了把眼，臉上卻洋溢着微笑，眼看辦公大院到了，立馬高高興興地拉上樂瑤走進去，好似渾身的疲憊全沒有了。

夜幕之下的辦公大院裏，知青們再一次聚集到一起，安靜地排隊等着領任務，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因為大家都很累，短短的一夜過去，好多都還沒歇過來，今天又要早早起來幹活，想也知道會有多難受。

如果早飯吃飽了還好一些，那些早飯都沒吃飽的不光累還餓，哪還有什麽精力叭叭。

老知青對此已經習慣甚至麻木了，新知青剛來還沒适應，又不像樂瑤一樣經人提醒做過防備，所以現在一個個都青白着臉，身形佝偻，像是霜打過的茄子，沒有一點精神。

與他們比起來，孫彩霞的精神面貌都算是比較好的了。

而樂瑤更是一下成了其中的‘異類’，站在幾個蔫巴巴的新知青中間特別顯眼。

一個男知青發現後頓時有了小情緒，蠢蠢欲動道：“樂同志昨天沒幹多少活，今天可真精神，我也想這樣，你們說今天我要不要也請大隊長來指導指導？”

說什麽指導，實際上就是打着想學樂瑤昨天那樣子來逃避幹活的主意。

新來的三個男知青在看到樂瑤的狀态後，要說都沒起這樣的心思，那肯定是假的。

但也就只有眼下這個給傻不愣登地說了出來，還問大家的意見。

老知青們接到這個直球，均是愣了一下，倒也不介意給點建議：“你可以試試…”

男知青臉上一喜，然後又聽到對方的下一句。

“…如果不怕被大隊長教訓的話。”

男知青：“……”

“樂同志不就沒被教訓嘛。”

那為啥他不行咩？

王知青笑看他一眼，“你怎麽知道樂同志過後沒被大隊長教訓？”

“教訓了的。”孫彩霞出聲，親自給樂瑤作證，說當時他們都走了，她遠遠看着樂瑤被大隊長教訓的。

這一說法得到樂瑤本人認證：“大隊長訓我不要再耍小聰明，不然後果自負，所以你們千萬不要學啊。”

漏洞已經被發現被堵上了，誰再沒眼色地往上撞，出了事可別怪她沒提醒。

新知青：“……”天要亡我！

這時候，樂瑤開始解釋說：“我能這樣輕松不單單因為昨天幹的活比你們少，主要還是我回去給自己按摩過，還擦了藥油舒經活血，消去酸痛，否則今兒早上都爬不起來。”

“啊，還能這樣，我怎麽不知道？”孫彩霞并三個男知青恍然大悟，然後懊惱不已。

王知青一拍額頭，同樣懊惱道：“這是基本操作了，是我忘了提醒你們這件事。”

樂瑤适時透露：“我是被李婆婆提醒的，藥油也是她給的。”

新老知青頓時都羨慕地望過來。

樂瑤保持微笑不說話。

想跟她借藥油是不可能的啦，總共才那麽點，還是她用豆奶粉換的，只能用自己身上，旁人就別惦記了。

王知青：“沒有藥油，擦些藥酒也可以的，不然就自己多揉揉按按，泡個熱水腳再睡，都能起到緩解疲勞的效果。”

不過有的效果好，有的效果差而已。

新知青聽了如獲至寶，紛紛點頭記下。

說話的功夫，隊伍終于排到他們知青這裏，大家立即停下交談，依次上去畫勾簽到領任務和農具，程序與昨天一摸一樣。

任務也基本是一樣的，男知青繼續翻地，女知青繼續鋤草，區別只是幹活的地塊換了一處。

樂瑤扛上分到手的鋤頭，跟随大部隊到達地頭，找到自己負責的那一塊地方去開始老老實實地開工幹活。

比起昨天來，她鋤草的動作已經熟練了，就是手上變得酸酸麻麻的，沒有老繭子擋着，有點撐不住。

“彩霞姐，你手疼不疼？”

“還好。”孫彩霞沒這方面的困擾，因為她手上本來就有繭子，能很好地保護她的手。

樂瑤讓她伸出手看看，果然只是紅了點，不跟她似的都快磨出泡來了，要不是昨晚擦過藥油，今天說不定還會腫。

其實她這還算好的，另外三個男知青更慘，每個人手上不僅磨出了泡，有的泡還破了，再混合現在幹活流出的汗水，那滋味想想就很酸爽。

他們都已經這麽慘了，大隊長還專門過來監督他們好好幹活，一雙大眼睛跟探照燈似的照來照去。

樂瑤就有點不樂意了，“大隊長你不忙的嗎？”

大隊長搖搖頭：“忙。”

樂瑤想說既然忙，那你就去忙啊，站這兒盯着我們幹活不浪費時間嘛！

但是她還沒說出來，大隊長已經接着說道：“但不耽誤過來看看你們的勞動情況。”

樂瑤：……

“那你看了覺得咋樣？”

大隊長勉強點頭，來了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還需努力。”

啥意思？還嫌他們幹的不好咋地？

樂瑤：“……下工了你別走！”

大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