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夜晚上門談一談

晚飯和昨天一樣, 仍舊是煮紅薯幹湯和拌瓜菜。

樂瑤心裏惦記着待會兒去赴約的事，這次只吃了一碗就不吃了，打算弄點水将自己打理一下就過去。

等她快速收拾好自己, 提着一個布兜出來時, 李婆婆正在勸狗娃吃飯，“一碗豆奶哪能喝飽哩？再喝點紅薯幹湯和菜。”

可狗娃揉着肚子，小表情十分為難：“奶，我真的飽了，吃不下了。”

李婆婆沒有生氣, 還笑了起來，說八成就是個水飽，真吃不下就算了, 飯菜她給留鍋裏，等他餓了再去吃, 不然夜裏容易餓肚子。

狗娃乖巧點頭，小家夥也知道肚子餓起來不好受。

李婆婆摸了下乖孫子的頭，轉而瞧見樂瑤拎着東西一副出門的架勢，不僅下意識看了看天色, 詢問道：“天快黑了，小樂知青這是準備出去幹啥？”

樂瑤眼珠一轉, 沒說自己是去拜訪大隊長, 而是随便編了個理由：“我去找小姐妹說說話、談談心。”

李婆婆猶豫了下, 沒有阻攔，但提醒道：“晚上的路不好走，早些回來，最好提着你那個燈照點亮。”

“知道了，阿婆, 我有這個。”樂瑤說着吧嗒一聲打開了手裏揣着的老式手電筒。

明亮的燈光突射而出，劃破昏暗的夜色，在小院中照亮一片地方。

李婆婆差點閃了眼，緩過勁後直說這個家夥什好。

樂瑤搖了搖手上的照明工具，說：“那我去了，阿婆放心，我很快就會回來，您可要給我留個門啊。”

李婆婆擺了擺手：“去吧去吧，我還有活計要忙，說不得你回來的時候我還沒忙完。”

樂瑤又和正一臉好奇看着她的狗娃揮揮手，才拎着東西、拿着手電筒走了出去。

其實天色剛擦黑，晚飯時間還沒過，外面偶爾還是能看見人的，他們有的蹲在自家門口端着碗吃飯，有的已經吃完聚集到哪個熱鬧的地方閑磕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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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明月已經升起來，夜空中點綴着幾顆星子，天際交接之處尚還能看見幾縷天光，舉目望去，夜幕被渲染的十分明亮，并不怎麽影響地上人的視線。

樂瑤幹脆關了手電筒，邊走邊望着這般天然無污染的夜空美景，心情突然變得平靜下來。

路上安安靜靜的，意外地沒碰上什麽人，片刻的功夫，大隊辦公室就在眼前了。

樂瑤禮貌地敲了敲院門，聽見裏面突然傳出一聲嘩啦的水響，像是誰打翻了水盆，之後就是匆忙的腳步聲。

她在門口耐心等了一會兒，終于等到韓愈同志給她開了門。

“韓隊長，晚上好呀！”樂瑤見面三分笑，舉起爪子打招呼。

韓愈看到她真的這時候過來，表情一呆，不禁默了默，一時間沒有動作。

樂瑤看一眼他渾身的水汽，不得不提醒道：“韓隊長，你剛洗過澡嗎？頭發上的水還沒擦幹，快把衣裳滴濕了。”

她剛剛貌似打斷了這位的洗澡時間？

韓愈這才好像反應過來，撸了把滴水的頭發，眼神深沉道：“你來幹什麽？”

“嗳？不是說好了嗎？”樂瑤一臉理所當然，“我來找你有事啊。”

不然她閑着吃飽撐的沒事做，大晚上不睡覺來找他唠嗑嗎？

當然是有事和他商量，為自己謀福利呀。

韓愈站在門口跟門神似的，堵着門就那樣問：“什麽事？你說。”

樂瑤詫異：“你讓我就在這兒說？不會吧，不會吧，我可是幹了一天的活，現在腿腳胳膊都是酸的，站都快站不穩了，好歹請我進去坐着說呗。”

她覺得自己說的已經很凄慘了，是個男人都該動容一下的吧。

結果大隊長不愧是大隊長，他表情一點不變的，肅着張臉，皺起眉頭來了句：“孤男寡女，瓜田李下，不合适。”

樂瑤：“…………”

“可是周圍根本沒人看見啊大哥！”

“哦，你再跟我在門口耗，說不定很快就能被人發現了呢。”

“要知道我可是有關于青山大隊民生發展的重要事情和你說，你真的不打算聽聽嗎？”

樂瑤小嘴叭叭叭一通，也許是最後一句打動了一心為公的韓大隊長，讓他終于在猶豫過後讓開了身。

“進來吧，有話快點說。”

“好的，大隊長。”樂瑤達成所願，忍不住眉開眼笑，擡腳走進去的時候突然有種微妙的成就感。

院子被大隊長收拾的很整潔，只是挨着水井旁的地上灑了一灘水，旁邊的井臺上放着一個鐵皮臉盆。

樂瑤掃過一眼，發現屋裏沒點燈，從外面看黑乎乎的瘆人。

她沒有進屋的打算，韓愈更沒有帶人進去的意思，只找了張凳子給樂瑤坐，然後示意她可以開始了。

樂瑤随即坐下，指了指他的頭發說：“我覺得你還是先拿條毛巾擦擦頭發吧，別一不小心着涼了。”

“沒有這麽脆弱。”韓愈不在意道。

話雖是這麽說，但樂瑤都兩次三番地提醒了，他也就随手扯了條舊毛巾胡亂擦起來。

在他擦拭期間，樂瑤安靜地坐在一旁，眼睛控制不住地往他身上瞄。

因為水滴濕了衣衫，濕透的布料緊緊貼在他身上，可以清晰地看見某些肌肉的輪廓，令人移不開視線。

樂瑤以欣賞的目光看了又看，不得不承認大隊長不光臉長的好看，身上也很有真材實料。

韓愈擦着擦着突然轉身，一句話不說就進了屋，再出來時頭發已經擦幹，身上也換了件衣服，襯衫扣子扣到最上面，又恢複了他那副嚴肅禁欲的老幹部作風。

樂瑤突然有點可惜，畢竟剛才那一幕可不多見，還沒多看幾眼就沒了。

“好了，你現在可以說了。”韓愈重新拎了張凳子出來，又倒了兩杯水，然後在樂瑤對面三步遠的地方坐下。

樂瑤回過神，先笑眯眯地送上提來的一兜子糕餅，然後才咳了聲開口進入正題：“我見隊裏沒有小學，像李婆婆家的狗娃那麽大的孩子，每天都在外面瘋玩瘋跑，也沒人管……對此不知道大隊長是個什麽打算？有沒有意向建個學校啥的？”

韓愈沒想到會是這個事，擡眸看她一眼，不接東西，只說：“其實我今天下工回來和隊裏幹部開會就是讨論這個問題。”

所以不止樂瑤注意到了這個問題，隊裏也已經對此有了關注，或者說韓愈來之後就有意改善這一塊，只不過現在還沒開始實施而已。

樂瑤立馬精神一振，顧不上送的禮了，“讨論的怎麽樣？是不是打算建學校了？”

韓愈點點頭，學校是肯定要建的，但不是現在，因為農忙還沒過，勞動力抽不出來，想幹什麽都不成。

“等農忙時候過去，大家都閑下來了，隊裏才會開始準備建學校，先把小學重新開起來，讓孩子們能夠學習知識。”

這是幹部們一致商量後的結果。

樂瑤摸了下鼻子，小心試探道：“那老師方面，你們有什麽打算？”

韓愈了然的目光瞥過來，像是能把樂瑤看透一樣，直看得她表情讪讪。

不等韓愈開口，她趕忙解釋：“這不機會往往留給準備的人嘛，大隊長你也知道我幹不好農活，就想着看可不可以在其他方面發揮一下餘熱，好為咱青山大隊做做貢獻……”

話說的很漂亮很大公無私，但主旨嘛。

韓愈直接挑破問：“你想當老師？”

“額，有機會的話，當然是想的。”樂瑤誠實點頭。

畢竟當老師和幹農活，傻子都知道怎麽選呀，何況她又不是傻子。

一旦她成功當上老師，以後就不用再下地幹活了，還能在大隊裏贏得不錯的地位和尊重，想想簡直再好不過了，她怎麽會不想呢。

她不但想，這不還采取行動，親自過來詢問這事兒了嘛。

結果隊裏已經有了打算，那正好，她先争取個老師名額。

“大隊長，可以不？”樂瑤期待地看向韓愈。

韓愈沉吟一瞬，在樂瑤期待的眼神中，搖了搖頭。

樂瑤：“……為啥？”

如果隊裏建小學，那最适合當老師的就是他們這些知青了，而她在知青裏還算有點文化吧，怎麽就不行了。

樂瑤又疑惑又不服氣，死死盯着韓愈，一定要給個解釋。

不然她絕對不會死心的！

韓愈直言因為按照隊裏的小孩數量，初建的學校規模應該不會多大，相應的需要的老師也不多。

而這些年來青山大隊插隊且沒走的知青數量可不少，裏面光是上過高中甚至高中畢業的就有十來個不止，單單是他們就足夠填上老師的坑了，哪裏還會需要樂瑤一個初中畢業的小娃娃。

樂瑤：……

“什麽小娃娃？我都十六了親，你見過有這麽大的娃娃嗎？！”

而且初中畢業怎麽了，在這個特殊的年代，誰說初中畢業就比不上高中生了？

這是歧視啊有沒有！

樂瑤好氣呀，但是不能表現出來，只能咬着後牙槽扯着笑建議：“可是好多人都很久沒摸過課本了，只按學歷來不能服衆的吧？”

“那以小樂知青的意思？”韓愈不恥下問。

樂瑤亮亮嗓子，提出不如來場考試，大家手底下見真章，不按學歷按能力，誰行誰上，不行別逼逼。

韓愈想了想，大概覺得這法子不錯，點頭說知道了，稍後會和幹部們再讨論讨論，到時候等學校建成會發通知。

樂瑤這才滿意，暗道以她的水平，考試肯定難不倒她，屆時想要老師名額還不是手到擒來。

正美滋滋想着，韓愈那邊就開始趕人了。

“小樂知青還有別的事嗎？天很晚了，你該回去了。”說着就要起身送她出門。

樂瑤趕緊出聲阻止，“等等，還有一件事。”

韓愈起身的動作頓住，見她不像是無的放矢，是真還有事說的樣子，他就又坐了下來。

“還有什麽事？”

“咳，還有…關于母豬的産後護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