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3)
分苦楚難過了。
這一次的系統推薦方案是:女性,兌換紫心丹,女性系統助手。
謝蒼對這些地方向來不大在意,只随意選了一條霜色蝶紋月裙,外罩着件煙羅紗,一雙鹿皮靴,其餘飾品都為空,發式則是随機。
【叮,确認傳送任務:《長恨天》。】
————————————————————————
青陽山上長着大片竹林,有數百株蘭花長于茂盛修竹之下,午風微醺,送來撲鼻的清淡花香,觀之叫人心曠神怡。
謝蒼輕輕轉過輪椅,美景自會叫人心情愉悅,他擡起頭看了看這片曼妙景色,臉上方才浮出淡淡笑意;忽餘光一觎,但見大片赤色的密影鋪天蓋地而來,似疾風如密雨,激射出來。
寧顏在謝蒼身後不動聲色,唯廣袖翩然,掌心輕推,輕笑道:“好俊的純赤針。”她掌心微收,虛空成爪,似乎隐隐凝出一道水色靈線,化作一條長鞭。她猛然一甩,鞭影千萬形作半圓光罩,千萬純赤針于空中激撞之後,瞬間爆散了開來,化作漫天煙霞,于這青天白日,也顯璀璨美麗。
“道友何以插手某的私人恩怨。”
随着針消霧散,一青面道人浮于半空,面容陰沉,見是兩個女子,倒也斯文了許多,陰森森道:“兩位最好盡早離開,免叫某誤傷了二位這玉容花面。更何況,多年修行不易,落個道折身消的下場恐怕也不是二位所願的場面罷。”最後一句便已是面露兇意,明目張膽的威脅了。
這時候從花海裏緩緩坐起一個面色蒼白的威嚴男人來,約摸三十來歲,生得俊逸非凡,他晃晃悠悠的站起來,發上玉冠已被打碎,獨剩下一根固定的簪子,滿頭灰發落了大半,倒更顯飄逸潇灑起來。他身受重傷,一身月白道袍幾乎被血跡浸透,有些地方的血色幾乎濃至發黑。
“兩位道友還是快些離去罷。”那受傷男人咳嗽了聲,又吐了兩口黑血出來,“我與這厮纏鬥了多年,他雖不算個君子,卻也不是個小人,若兩位盡早離去,他絕不會誤傷二位的。方才那針陣,二位還是受我拖累……咳……”
真是個迂腐好人。
謝蒼笑了笑,只道:“為何不是你們倆換個地界打去?”
兩人似乎都未曾想到謝蒼會提出這個問題,一瞬間面目便都有些呆滞。沒過一會,青面道人面色都漲紅了,冷冷哼道:“看來這位道友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左右不過是多死兩個,我便将你們仨一道殺了,送你們一同下地獄去做鴛鴦!琴栾逸,死到臨頭還能左擁右抱,你也算是豔福不淺。”
琴栾逸苦笑一聲,只轉過頭來對謝蒼與寧顏說道:“實在對不住兩位姑娘了。”
Advertisement
不僅是個迂腐好人,還是個君子。
謝蒼微微一笑,也不再說話,轉過身去看山外霧凇、竹枝生花;他雖然對這些法術也一竅不通,但好在寧顏是随着該世界的實力均衡自動生成的武力值,也沒什麽必要太擔心。
透過輕薄雲霧遠觀,唯見一切若隐若現,天盡頭一處沁紅,染作紅霞,只是隐隐看見青光乍現,偶有劍影化作數千,隐隐綽綽。
啧……真是個好武的世界。
謝蒼暗自咂舌,背後七色輝光乍現,只聽得一聲血肉入刃,不免轉過身去。卻見琴栾逸拭去唇邊鮮血,手中提着一柄薄若蟬翼的水色長劍,他腳步沉穩未亂,步伐輕靈,可每一劍招卻都是大開大合,端正凝重,出劍極是準辣,從旁協助着手握長鞭的寧顏。那青面道人身上累累鞭痕,衣袍綻裂,劍傷雖少,卻皆在命門與重要部位。
沒過一會,青面道人便節節敗退,面上不禁露出怨意,從口中噴出一口血霧來,招呼也不打一個,化作大團青雲飛身離去了。寧顏廣袖一擋也就無事了,倒是琴栾逸于血霧之中單膝跪地,面色已經趨近慘白,一口鮮血頓時噴了出來,身形晃了晃,就暈厥了過去。
“看來也不算迂腐的太過分。”謝蒼想了想,不僅微微一笑,“這樣一個人,倒也值得我救上一救。寧顏,你将他扶起來,咱們下山去。”
寧顏脆生生的應了一聲,手一擡,将琴栾逸架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長恨天:徐岫所著,下輩子絕不寫仙俠的前一代。
寧顏:新世紀·真·女漢子。
第五卷
由于兩個姑娘家帶着一個男人也不好看,兩人也就直接在這青陽山上就地看了看琴栾逸的情況。好在琴栾逸雖然看似外傷嚴重,但實際根基倒沒怎麽傷損,寧顏給他抹了傷藥後就把人扔在一株竹子邊靠着,然後将謝蒼推到了一處景色怡人的山崖邊上。
花很香,霧凇也很美,謝蒼自然也很放松。
而傷患,也非常識相,立刻就醒了過來。
琴栾逸醒過來的時候,又來了另一個抱着孩子的男人,他模樣不過而立,比起琴栾逸要俊俏年輕許多,偏生面色冷峻,倒生生凝出一種凜冽來。
“睿白,是這兩位姑娘救了我。”琴栾逸咳嗽了幾聲,搭着慕睿白的手臂緩緩站了起來,他雖傷得皆是皮肉,但有幾處傷口也頗深,動作之間,不由蹙起眉頭來。慕睿白一聲不吭,一雙美眸緩緩掃過謝蒼與寧顏,卻什麽都沒說,他臂膀裏躺着的嬰兒正睡得香甜,一時間倒安靜的很。
沒錯,的确是美眸,慕睿白長了一雙女人才該長的眼睛。
“你還好嗎?”慕睿白單手摟住了琴栾逸的腰,将他撐了起來,然後才對着謝蒼的背影淡淡說道,“多謝姑娘施救。”他倒是眼力頗好,直接看出了謝蒼才是主人,不過大概他也只限于如此客套了,因為他再沒有說過一句話了。
謝蒼沒有說話。
果不其然,下一刻琴栾逸便開口相邀:“若姑娘無事,不妨來萬華閣坐坐?栾逸必定掃榻以待。若有何難事,只要我萬華閣能夠做到的,絕不推辭。”
叮!
系統提示:
任務名稱:長恨天
任務人物:張若虛、左清瑤、柳蕊煙(重生者)
任務內容:使張若虛與左清瑤互相愛慕。
任務地點:張若虛(萬華閣)、左清瑤(萬華閣)、柳蕊煙(萬華閣)
謝蒼微微一笑,轉過身來靜靜看着琴栾逸:“萬華閣風景如何?”
若單說琴栾逸他自然不知道,但是萬華閣與慕睿白,謝蒼卻是熟悉至極——這是徐岫書中的世界。主角是玉英宗的白将離,慕睿白是白将離的頭號小弟慕青華的叔叔,早些年叛逃出家族,加入萬華閣,是女主之一林勝雪的師父,跟萬華閣掌門感情很好,曾指點過白将離與慕青華的劍術,生性冷漠護短。
而這九大門派之中,萬華閣的風景即便不是第一,也是第二;與其他門派肅穆莊嚴的風格不同,萬華閣的風景尤為溫柔多情,花海遍地,生機勃勃,巨木籠罩整個門派,呈現一個中心空洞的圓形。
“自然非凡。”琴栾逸笑道,似乎也看出了謝蒼只對風景感興趣,“姑娘若走上一遭,絕不會後悔。在下琴栾逸,還未請教道友高姓大名?”
“謝詩靜。”謝蒼道。
“我是寧顏。”寧顏站在謝蒼身後,然後眨了眨眼,“你們先去吧,我跟主人會跟在後面的。”
琴栾逸點了點頭,倒也沒有問些什麽,只是從懷中掏出了一片葉子,那葉子變大後才叫人認出來是一葉扁舟。他跟慕睿白坐上去之後,又轉過頭來對謝蒼點了點頭,然後扁舟便瞬間穿透雲海離開了。
“已鎖定人物,人物定位點正在高頻率變動,請耐心等待。”寧顏一板一眼的說道。
“已定位坐标,開始傳送。”
兩個人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不清,最後化作了數組數據,消散不見了。
其實當謝蒼跟寧顏抵達時,琴栾逸他們才剛下扁舟。反應最快的慕睿白轉過頭來看見身後的謝蒼時,眼中立刻映出了詫異,不過倒也沒有說什麽,只是又轉過了頭去扶住了琴栾逸。謝蒼的手指及上了鼻梁,那裏空無一物,讓他不由懷念起了自己的眼鏡。
慕睿白對琴栾逸……
謝蒼微微笑了笑,卻并沒有說什麽。
“栾逸,睿白?”
很少人能用聲音就讓謝蒼感興趣,因為往往聲音渾厚的男人都不夠低沉,若聲音低沉了又不夠沙啞,沙啞了也許并不性感,性感了卻又沒有磁性,有了磁性也不代表就叫人覺得沉穩。
所以他很快就擡起頭去看這個陌生聲音的主人。
卻見來人一身青衫白紗,姿容極是端嚴,劍眉飛斜入鬓,鳳眸含威,鼻梁高挺,唇若塗丹,攜滿袖柳豔花鮮翩然而來,衣袂飄飄,恰似神仙中人。
謝蒼瞬間愣住了,只覺得心裏跳得厲害。
“你受傷了?”
那人穿過柳藤與樹的枝葉,從那些細碎的光點中走了出來,光落在他的瞳孔中,像是融成了一片素靜的光景。然後他轉過頭來,收着手,淡淡的看了謝蒼一眼。
“若虛。”
琴栾逸苦笑了一聲。
謝蒼的夢瞬間被打了個粉碎。
之後往來介紹,謝蒼并沒有說話,倒也不大需要他說話,他想他得跟東華道個歉,這世上的确是有一見鐘情這種事的。
張若虛了解了事情前後之後,倒也沒有說什麽,只是微微提醒琴栾逸一句,然後便又關注起慕睿白懷中的孩子來了,但他卻很有意思,不問來歷,也不問其他,只道:“是個女嬰?莫非是要收在清瑤門下。”
慕睿白點頭說道:“的确是個女娃娃,不過我是要收在自己門下。”
于是琴栾逸便笑道:“白子君十幾年前撿了個男嬰,今天你倒撿了個女嬰回來,若日後有緣,也可作配。”
慕睿白便又道:“那得看他那娃娃資質如何了,我慕睿白的徒弟,絕不會是尋常人。”
三人行了一路,也說了一路,琴栾逸本是有心不叫謝蒼受冷落,卻吃了兩次冷待,便也知她性子便是喜靜,不再煩擾。又走了一會,衆人行到鏡湖邊上,謝蒼卻不再往前行了,琴栾逸便又折将回來,他倒是耐心與脾性極好,受了這麽多冷遇也不在意,依舊溫和相待:“謝姑娘為何駐步?”
“此景秀麗,你們不必理會我,自去便是。”謝蒼淡淡道,“寧顏救你一命,你邀我賞景,本已是兩清。你瑣事纏身,無需再心懷感激,耗費時間下去。”
琴栾逸便無奈的笑了笑,只道:“本應先招呼姑娘……萬華閣景色優美,姑娘若想一一賞玩,恐要久住。不若我尋門人為姑娘搭間木屋作休憩之所?”
這時張若虛卻忽道:“栾逸,你與睿白且去處理要事,我來招呼便是。”
琴栾逸又詢問過了謝蒼意見,才與慕睿白雙雙離去,獨獨留下張若虛來。
其實方才一番談話,謝蒼也大約摸清了三個人的性格:琴栾逸年紀稍長,說話做事皆極為沉穩溫厚,脾性極好;慕睿白清冷高傲,少言寡語,面冷心也冷;張若虛淡然出塵,若非熟識之人,難免予以疏冷之感。
謝蒼在的地方生着一叢雲片紫陽,顏色素淨,外圈圍繞着一層淡粉,花瓣雪白,瓣心淺黃,與牡丹有些像,但又好似蓮花一層層,花瓣極多,一圈圈的收入中心,正微微擡着頭。他伸出手将貼在腿側的花撫了開來,圓潤飽滿的指尖輕輕撥動着那柔嫩的花瓣,看起來竟有幾分溫婉與喜愛。
張若虛道:“你知它是什麽嗎?”
“雲片紫陽嗎?”謝蒼道,“我往日裏見過這種,只知曉它能入藥。”
“哦。”張若虛應了一聲,又道,“我平時只叫它雪雲,它雖是我種的,我卻不知道該叫它什麽。本是一批紫陽,卻只生出了它這麽一株異種。”
謝蒼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擡頭看了看張若虛,便輕輕嘆息道:“這裏的景很美,卻還不夠美。”他倒沒有說假話,因為他的确知道,萬華閣最美的地方是一位善植花木的長老的居所,即使後來這位長老雲游四海尋更美更好的花種去了,可他的住處卻依舊是萬華閣最美的地方。
但下一刻,謝蒼忽然便想到了什麽,不由苦笑起來,暗罵自己蠢笨。
張若虛卻已經出口相邀:“我帶你去多思園,那裏有許多花,都是我無心種出的異種,你若是見過,就再好不過了。”
看來張若虛定是那位善植花木的長老無疑。
謝蒼自然沒有什麽異議,很快便點了點頭:“那便勞煩了。”
只是這時張若虛卻忽然走到謝蒼身後去,驚得謝蒼整個人都僵硬了,只道:“寧顏呢?”
“與你同行的那位姑娘嗎?”張若虛倒是沉穩冷靜至極,“她方才便已經不知所蹤了。”
謝蒼沉默的遠程聯系了一下系統,才知道是助手到期了,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然後才道:“那我們便先行吧,不必理會她了。”張若虛倒也沒有說話,只是慢慢的推着他,給謝蒼介紹沿途的風景。
其實在朱筱筱那個世界裏,謝蒼因為醉吟先生跟蘇留仙的線得到了一條A級獎勵,但拿來換助手實在是太虧了,所以他打算先将就過過看。
張若虛并不算是個很好的導游,說話不夠生動,于景色優美處言辭更為空乏貧庸,只對花草極為熟稔,但好在他的美貌值跟聲音足夠加到滿分。
可是也正因如此,謝蒼平生第一次,竟對自己的殘缺有些介懷。
即便這份介懷很快被他抛諸腦後,卻也無法忽略他因為張若虛而産生的異樣。
【執行者1號——蒼蒼:小花,如果我喜歡任務人員而考慮到要放棄任務,可不可以算是理由,違反不違反第六條規則?如果不違反,那又是不是算違反了第二條?】
第二條規則:除任務需求外,不得對其他平行世界內的任何人物發生情感(不限崩潰世界
第六條規則:不得以任何理由拖延甚至故意不執行任務
【編號A0A0——菊花:暫時沒有測試到執行者具有毀滅性或者惡意的念頭,并不違反第二條。但是如果蒼蒼想要現在回來的話,就是立刻違反第六條規則了,系統會開始警告,警告累積三次後會進行懲罰,懲罰一旦超過三次,就會立刻抹殺。如果是同一件事的話,警告只有兩次,兩次之後即刻抹殺。】
謝蒼切斷了遠程聯系,發覺到自己似乎摸到了一些空子,但也都是極為狹小的空子。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的雲片紫陽原型其實是白色芍藥。
同樣,白将離的名字也出自芍藥:将離,離草。
第五卷
春去秋來,幾番寒暑竟是彈指之間過往。
這一日難得天高雲淡,秋風送爽,叫萬華閣早早委地的樹葉鮮花,卷了片刻花雨;倒是永青園依舊是鳥語花香,芬芳沁人,似是四季不同歸,獨享春意。
柳蕊煙托着一盆癡幽客的異種袅袅行來,旦見滿目碧潭清泉,姹紫嫣紅,便是她修行多年,也不禁被此美景晃了晃神,只覺自己是個紅塵中人,誤入了人間仙境一般。
她來的湊巧,正遇上張若虛在園中侍弄花草,他今日穿着一身雲紋的月白錦袍,側面窺着,往常清冷的面貌似乎也顯溫潤起來。柳蕊煙望着他,竟癡癡的發起怔來了,舍不得閉眼,良久才出聲道:“若虛師伯,弟子前不久得了株奇花異種,也不知是什麽來歷,平日也無暇侍弄,便想讓師伯看看。”
張若虛轉過頭來看她,他的眸色素淡,像是對琉璃珠沁入眼瞳,透着一股冷意,瞬間便化開了那一身溫暖。他先看的是花,然後才看柳蕊煙,便很快将頭轉了回去,只握着手中的小短鋤淡淡說道:“這是癡幽客的變種,雖然稀少,卻并不難養,你只需過些時日給它澆澆水便可以了。”
“那不知謝姑娘可有空閑?”柳蕊煙咽下妒恨,生出滿面笑意來,輕輕柔柔道,“弟子若有事下山,尋常十天半月是回不來的,要是叫這花枯死了,反而不美。更何況,若這花得謝姑娘這般愛花之人珍惜,總比我粗枝大葉要好上許多。”
癡幽客隐有愛慕之意,如果叫弟子知道了,難免多生事端,故此張若虛才忍痛婉拒了柳蕊煙,畢竟這癡幽客少見,其異種更為難得,與人無關,單憑機緣偶見。
但若是詩靜……
不過張若虛與謝詩靜雖然交情不過粗粗幾年,卻是花中知己,心中明知她雖外在清淺淡漠,心中卻是個極有主張的人,便也不敢替她私自答應,只沉吟道:“不若如此,你且先将癡幽客留下,顧自忙去,待她賞景歸來,我再替你詢問一二。”
柳蕊煙尋了一處花案,将手中癡幽客放下,又折将回來,卻并不離開,只溫聲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掌門吩咐蕊煙定然要與師伯說的。”
張若虛便道:“何事?”
柳蕊煙笑了笑,輕聲道:“師父今日便要歸來了。”
張若虛不禁怔了怔,半晌才輕輕嘆道:“竟已過去這麽長久的歲月了。”他閉了閉眼,卻并沒有多說什麽,只是點點頭道,“你自去與掌門回複,我已知曉了。”
柳蕊煙卻一下子呆立在了原處,竟無法置信張若虛只是這般平淡的表現,待張若虛不悅的看向她時,才匆匆起身告退,慢慢離去了。她思慕了張若虛兩世,正因如此,才更心知肚明左清瑤對張若虛的重要性,往日左清瑤出游回來,張若虛定會喜形于色,可今日怎麽…怎麽……
她腦中便又不免想起那個冷冷清清的謝詩靜來。
異數……
謝詩靜來到萬華閣時,柳蕊煙正在山下除妖。她重活一世,于人生自有一番體悟,自然不甘泯然衆人,再做那個無聲無息只敢在背後偷偷窺探張若虛的小弟子。她雖拜于左清瑤門下,但因左清瑤喜好雲游,師徒情薄,平日裏多是掌門指導,她天資不差,因重生而年少早慧,行事謙讓有禮,也漸漸得了些名氣揚出去。
送花也非第一次,叫張若虛留下謝詩靜的那一朵雲片紫陽,花種便是柳蕊煙親手所贈的。
上一世柳蕊煙也是不在山上,心中便不知道究竟是自己貪念多行了一舉得出現下因果,還是這世事莫測,許多人事本已改變。
她緩緩轉過頭去,卻見張若虛指若白玉,輕輕撫着花瓣邊緣,含威鳳眸似是化作千萬溫柔。有時柳蕊煙也會生出些無端妄念,若她能夠化身一朵毫無靈識的異品珍種,是否也能分得張若虛一眼垂憐。
但兩世經歷,事至如今,她方知有些人,終究是夢中奢求,絕不可亵渎沾染。
左清瑤天然純淨,張若虛憐惜她;謝詩靜博學多識,張若虛敬慕她。
為什麽偏偏只有柳蕊煙,無法入他的眼。
柳蕊煙雙眸黯淡,慢慢低下頭去,緊緊攥起拳頭來,心中縱是愁腸萬千,卻也絕生不出放棄張若虛的一絲念頭。
那一年她方豆蔻,天光明朗,拜師萬華閣。
掌門長老數人淩空踏風行來,百千弟子叩拜行禮。柳蕊煙随人群低下頭,可從此眼中,卻只剩下了那個孤寂高傲的若虛真人。
長久的癡戀,千百年來的單相思,張若虛三字早已融入她的骨血,與她不可分離。她也學師父左清瑤一般純淨無暇,也努力去辨析花草奇珍;卻依舊不被張若虛看在眼中,甚至不及只與他相識數載的謝詩靜親近。
即便……即便再如何,好歹她也是左清瑤的弟子,論輩而言,也算作張若虛半個弟子。
謝詩靜……又算是什麽。
酸澀蔓延上心頭,柳蕊煙藏在樹後,靜靜的看着張若虛鋤土撫花根,尋常農人的糙活叫他做來卻是風雅無比。
若虛……若虛……
柳蕊煙又想起了上一世張若虛與左清瑤離去的事,忽就心中一恸,随即眸中冷光凜凜,只道左清瑤若見到了謝詩靜,恐怕是一場好戲了。之後又躊躇了一陣,戀戀不舍的看了看張若虛,便很快離去了。
也是機緣巧合,柳蕊煙離開沒多久,雲游歸來的左清瑤便怒氣沖沖的踏劍而來了。
不過左清瑤心知張若虛愛惜他的花草,便只停在園門之外,嬌聲叱道:“若虛,栾逸說你将我的小屋讓給了外人,是也不是?”
“你輕聲說話,莫要驚擾了我的花草。”張若虛靜靜擺弄花葉,眸目輕柔。
左清瑤憋着氣,鼓起了腮幫子,又說道:“你只告訴我,是也不是。”
“不是。”張若虛站起身來,憐愛的看了她一眼,之後又去洗了洗雙手,只道,“詩靜喜靜,你的小屋立于鳥雀之下,雖風景秀美,卻難免吵鬧了些。栾逸不過是在與你說笑,你可見睿白相應了?”
他們二人多年交情,雖時常分離,可相逢言語,卻宛如昨日剛剛相見一般的親密友人。
左清瑤卻愣了愣,只道:“若虛,你……你……”她似乎有些說不出話來了,窘迫不已,潮紅從臉頰漸漸散到耳根,雙眸都濕潤了起來,“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姑娘?”
張若虛被她直直質問,不免愣了愣,随後便道:“詩靜是我交心知己,我雖有意,但詩靜早已與我說清,我自然不會再抱任何念頭。”
左清瑤抿了抿唇,忽又低下頭去,不再說一句話了,半晌過後,才聲如蚊吶:“若虛……你喜歡她的話,為什麽不堅持一下呢?”
張若虛撩過衣擺從百花中走過,只是淡淡道:“花開過一季便謝,縱然用術法強留生機,也無甚滋味。我這數百年來植花不下萬株,旦見它花開花敗,這生機之美我愛,凋殘之景我惜,觀它發芽出枝,我便如得寶物一般心悅。這滋味好似釀酒,只有時光荏苒,方得其中心醉。”
“每一花期開的花,縱然是一枝而出,一根同生,也絕不是以往的那朵花了。”張若虛止住了步,閉上雙眸輕輕搖了搖頭,“萬事不應強求,若自己往後無悔,便足以了。我對謝姑娘再有心意,但她已與我說清分明,我又何必強加自己的心意于她,反叫兩人尴尬,恐情也不久長。”
“我與謝姑娘,亦是如此。她若與我成其道侶,我自歡喜滿足;但她若與我只做知己,我也心悅不已……哪怕便只是知道,世上能有如她一般與我脾性相投的人,我也已經不勝喜悅了。”張若虛輕輕淺淺的笑了笑,轉過頭來看了看左清瑤,“清瑤,無論之後我是什麽心意,無論詩靜做什麽選擇,只叫我第一眼看到她,與她談話的時候,我就已經滿足了。”
“你曾對我請教過一本佛經,乃殊明妙華所贈,怎麽,當日我所言,你皆忘了嗎?”
左清瑤輕輕念道:“《佛說妙色王因緣經》有言: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
張若虛搖了搖頭,又念道:“緣來則聚,緣去則散,緣起則生,緣落則滅。”
遠處,謝蒼低下頭輕輕吻了吻腕上花枝交纏的白玉镯,忍不住閉上了眼睛,無聲呢喃道:“張若虛……”他第一次恨不能掏心挖肺去喜歡的男人,卻最終還是争不過他自己心頭的利益權衡。
他擡頭看了看系統面板上,張若虛已經顯示灰色的好感度——八十(紅顏知己),心頭卻毫無悔恨。
那個月光下的張若虛太飄渺,才叫謝蒼清醒而刻骨的明白,他不僅已經死去許久了,而且終其一生,也不過是他人命中過客旅人,世事繁華或是多難,都與他無關。他孤身而來,孑然自去,又哪裏還有什麽空餘,去挖空心思,掏盡心力,全心全意的去喜歡一個人呢?
謝蒼許不起未來,他連自己的未來都看不見,便只好連眼下,都放棄。
作者有話要說: 灰色好感度:已鎖定,不會輕易提升的好感值。
張若虛:真·男神。
書群: 274250515
第五卷
左清瑤的回來代表的是任務開始,而非結束。
但謝蒼出于私心,對任務卻并不是極其熱衷,不過為了培養張若虛跟左清瑤的感情,他還是開始深居簡出,唯獨偶爾張若虛能見他幾面。又過了數天,他狀若無意的提起離開萬華閣一事,卻被張若虛與琴栾逸挽留,他深知自己與張若虛的交情,本意就是為了試探琴栾逸的态度,觀琴栾逸神色誠懇,也漸漸放下心來。
其實若真叫謝蒼離開,他即使下了山,之後也會再尋些理由回來;原本也沒必要做這番表面功夫,只是他如果不提出離開讓琴栾逸挽留一回,難免會叫一些萬華閣弟子說嘴。
他與張若虛關系過于密切本來就遭了好些女弟子非議妒恨,如果再多上幾個厚顏或是仗着恩情留下之類的“罪名”,雖不算什麽大麻煩,但弟子們的态度也總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在這個世界逗留的時間雖然較為長久,但系統卻并沒有閃出什麽警告與提示,謝蒼之後尋思了一下,大概明白是因為他在這個世界唯一在意的人,已經被他自己親手限定了好感度的上限,所以系統判定沒有感情方面與滞停任務的危險性。
其實原先叫謝蒼四處賞景,雖說陶冶情操,但畢竟他腿腳不便,很多地方縱然能去,卻并不算太方便。但他初時在衆人眼前所扮演的是一個只愛觀花賞景的女修者,過程他的确享受,但若能安安靜靜的宅上一段時間,自然也覺得很好。
這些歲月帶給謝蒼的唯一好處,大概便是學會讓自己适應任何角色之後去享受人生。
無論是隐于暗處,還是試探琴栾逸,謝蒼規劃完一切,便好好完成,倒沒什麽奇怪。不過約莫這種“反常”讓張若虛有些在意,他時常捧着奇花異草來尋謝蒼,但他并不詢問謝詩靜的這種轉變,只是好像兩人如同往常那般,一同賞花閑談。
不過左清瑤決定百年內不再出門雲游之後,張若虛這種無聲的陪伴也漸漸少了起來。
謝蒼覺得這很好,畢竟對他的任務有所幫助,只是他實在無法感覺到輕松高興,也沒有一點任務完成的興奮感,往常尚算得上溫和的神色也一直顯得很冷淡。
其實就謝蒼這個人而言,他的骨子裏天生就透出傲慢來,只是社會磨砺之後,他開始慣于用假面掩飾自我,畢竟溫和或是無害的面貌總會叫人容易信賴一些,由此倒也掩藏的很好。但是張若虛一事過後,他心裏忽就生出一些疲憊來,不願意再對他人作什麽和善姿态;甚至于張若虛前來,他心情好便搭理兩句,心情不好便也不理會。
原來感情的确是可以改變一個人的,無論是好是壞。
張若虛似乎并不是沒有覺察到,但就如之前的反常一樣,他什麽都沒有說,所言所行一如既往。
屋裏焚着香,淡紫色的煙霧透過小巧精致的熏香爐縷縷上升,若有似無的冷香漸漸沁透整個房間。謝蒼跟張若虛對坐着,中間只隔開了一張小案,案上擺着一盆月桂枝,頂端幽幽綻着一朵白花,內含實果,丹紅如血。
謝蒼靠着椅背,雙眸微阖,他纖長蒼白的手指落在椅子的把手上,尖銳的指甲抵住了平滑的木頭。張若虛輕柔的擺弄月桂的枝葉,仿佛在撫摸情人的面頰,面容上帶着溫柔,一時兩人皆都安靜無聲。
過了會,謝蒼才睜開眼,看了看張若虛,其實他到如今見到這個人,哪怕只是與對方坐在一塊一言不發,也依舊忍不住歡喜雀躍;但随之而來的,便是過于沉重痛苦的真實,令他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與張若虛之間的不可能,那種快樂就好像瞬間淹沒入了深海,變成一種好似灌鉛的沉悶感。
“怎麽了?”張若虛察覺到謝蒼的視線,微微擡起頭,淡淡的看了過來,“詩靜?”
他還如初見那時一樣,眉橫丹鳳,目若懸珠;只是發上玉冠換做一條霜紗,柔柔攏住三千青絲,看起來溫暖柔和不少。
“這盆月桂……”謝蒼聲音啞了啞,似乎對接下去的話有些羞窘與不悅,但依舊慢慢的說了出來,“又是柳蕊煙相贈嗎?”
張若虛不禁失笑,搖了搖頭道:“你怎會作此猜想。她雖有些天分,但不過是個普通弟子,這月桂枝何其難得,她便是有緣,也無力去取呀。”他頓了頓,又說道,“是子君相贈,他方從半月居歸來,機緣巧遇月桂樹,憐我愛花之心,便攀折了一枝月桂相送。”
“白子君?”謝蒼不禁愣了愣。
張若虛對謝蒼這位紅顏知己素來寬容溫柔,見她疑惑,便溫聲解釋道:“嗯,子君今日恰好路過萬華閣,便來與我們這些老友見見面。”說罷,他又微微搖搖頭,輕輕嘆息了一聲,“他那發妻離世之後,心情一直不佳,已閉門不出數日,若非這次帶他那病徒弟去半月居,恐怕也不會輕易離開玉英宗。”
“白将離……”謝蒼怔愣許久,忽就低下頭,一字一頓道。
張若虛眉目隐有疑惑:“你已見過他了?”
謝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