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上鈎

不過一會兒,芸娘小心翼翼地敲了門,

“主兒,是李府的侍從,扮做地痞流氓來鬧事兒了。”

“只怕是打聽到謝國公的嫡女在紅塵客棧,才找了人來一探虛實。”

謝阿寶坐在軟榻上,挑挑眉說道。

謝瑜輕笑一聲,“魚兒上鈎了,換身衣服,下樓。”

三人平時沒有主仆樣,坐立站卧都沒有什麽規矩,誰累了就坐一會兒,誰想起來溜達溜達就随心所欲,眼下得了令,如意阿寶兩人久違地穿上了莺黃色的直布丫鬟裙。

兩人松了松筋骨,“我都多少年沒穿過這麽寬松的衣服了,不太好走動啊。”

“咱們現在要演戲,總得裝得真一點兒。”

倆人在一旁鬥嘴,看到謝瑜換完衣服後,立刻住了口。

謝瑜一身白色的襦裙,外面裹了一只藏青色的薄褙子,耳垂上墜着兩只偏深色的簪花,面上還遮了一只白色的面紗,随即整個人柔柔弱弱,端莊閨秀地出了房門。

“看見沒,學着點兒。”

謝阿寶怼了怼謝如意,如意冷哼一聲,下一秒立刻小碎步往門外跑,一手攙扶起謝瑜。

三人組整頓完畢,就地處發。

本是夜晚,一樓打尖的人不多,但因着剛才李府的奴才鬧事,硬生生招攬了一圈人在客棧門前圍觀。禍首此時正堵在客棧門前耍賴,謝瑜穿過人群,如魚一般穿梭在大堂內,硬生生将一樓大堂變亮了幾分。

有吃飯的商販小卒都不約而同嚼着花生米打量着謝瑜三人。

“奶奶的,從哪兒冒出來這麽一個仙女。”

“你不知道吧,這就是這兩天傳得火熱的那個什麽,那個謝國公的女兒。”

“她一個人來平州城幹什麽,姑娘家家,長這麽俊俏,不怕被人拐了去。”

雖說謝瑜蒙着面,但衆人但從氣質就覺得此女十個尤物,更是覺得驚詫了。

“哎,你們別說,那李府不是…”

謝瑜假裝看不見客棧門前圍觀的人,穿過門口的縫隙就要往外鑽。

芸娘見門口耍賴的人眼睛都直了,就立刻跟小二打了個手勢,那小二走到門口,似是無意間說了句,“謝國公的女兒就是不錯啊,這通身的氣質,身段哪一樣都不差。”

門口那人這才反應過來,扒開一衆圍觀的人群,立刻向謝瑜等人撲去。

謝阿寶假裝不經意間回頭,故作驚詫地護住身後的兩人。

“你要做什麽!不許碰我們家小姐!”

謝阿寶和謝如意一副護犢子的樣子,謝瑜更是假裝瑟縮地往後退。

“哼,小美人兒~快到哥哥懷裏來吧。”

那無賴陰險一笑,登時不知從哪兒冒出一衆黑衣侍衛,将三人打暈帶走。

這番行徑欺男霸女,但奇怪的是沒有人報官,大家都是平頭老百姓,對這種事都見慣了,誰也不想去惹事,更重要的是,今天圍觀的人大多數都是給了錢才來的,是以這件事做得隐秘,李府的人乖乖進了圈套。

事情順利得不可思議極了。

三人被打暈放在一輛馬車上,馬車內沒有點蠟燭,空間狹小擁擠,三人幾乎一動外面的人就能立刻察覺,察覺快到了地方,謝瑜首先睜開眼,與兩人通了氣。

“進府之後你們兩人先與我暗中會面。”

謝瑜示意二人,簾子外的大漢見到了地方,立刻掀開簾子将三人半死不拉活地拽走。

謝瑜察覺自己和兩人被分開了,轉身時偷偷看了一眼兩人被送去的方向,府內的丫鬟動作輕柔些,将她背到床上歇息。等那丫鬟出了房門,察覺到屋內無人時,謝瑜立刻睜開眼睛。

這間屋子被布置的古色古香,對方可能沒有懷疑她的身份,門外只放了幾個守門的侍衛,這間屋子看看陳設應該是那個李夫人的卧房。

果不其然,又過了半個小時,一群嘈雜的腳步聲往這間屋子走來,謝瑜立刻恢複成剛才的姿勢,等着她們進來。待為首的貴婦漫不經心地對身後人說道“你們下去吧,把門關緊”的時候,謝瑜就假裝自己剛醒,迷迷糊糊地爬了起來。

“這是哪兒?”

“這裏是李府,也是你以後的家。”

那婦人一身紫調的修身魚尾裙,說話時嗓音妩媚動人,她容貌昳麗,眉眼上挑,看人時總有一股不經意間透露出的風塵味,想起這李夫人的出身,謝瑜心下微微了然,怪不得能把兒子慣成這般出息。

“您……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呢?”

謝瑜唯唯諾諾地縮在床邊,像極了擔驚受怕的兔子,緊緊抱住自己,李夫人見她這般軟懦,心裏極為滿意,既是貴女出身能配得上自己的兒子,性子軟懦還好拿捏。

她坐在八仙桌旁的圓凳上,隔着大概幾步遠的距離觀察謝瑜的神色,李夫人輕搖圓扇,又再次婀娜地站起了身。

“以後你就是我李家的兒媳了,我是你的婆婆,你人都來了,便也別想着逃出去了。謝國公我們都打聽過,在遙遠的塞北之地,你就算是現在把消息傳出去,你的父母也不會來救你。”

“倒不如乖乖嫁給我們李家,一年半載後生個大胖小子,丫頭也行,到時候我們再給你個恩典讓你回家探親。”

她人慢慢悠悠踱步在花窗前,語氣裏盡顯得意和趾高氣昂。

“你若是不聽話,那我們總有辦法讓你聽話,像市面上的這些百香荟萃,玉女吃了也會□□焚身。但若是你乖乖聽話,我們李家也不會虧待你,我們李府的主事人目前就是我,說不上多麽的王權富貴,但總比你塞北蠻荒之地好許多。”

謝瑜心裏嗤笑一聲,暗自掐了自己的大腿肉,登時雙眼通紅,顫顫巍巍地說着:“我聽話。”

李夫人沒想到她這麽快就同意了,詫異地扇了扇圓扇款款踱步向外走了。

“既然如此,這兩日就在房裏待着吧,後天你二人大婚,我有空再來看你。”

要說李夫人為什麽這麽在意出身,還是因着她對自己的出身有心結,她本來是青樓名妓,後來嫁給李均儒贖了身才過上好日子,看慣了那些泥地裏的腌臜事,她只想讓兒子找個品行高潔的貴女。

她走後登時有丫鬟進門守着她,謝瑜假聲說要歇息,整個屋子頓時陷入黑暗。

丫鬟守在門口,謝瑜躺在床上等着兩人來找自己。

。……

過了半刻鐘,謝如意和謝阿寶倒挂在房檐上,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了屋裏。

“主兒,我們摸清了書房的位置,但那兒全是侍衛,摸黑爬進去有些費勁。”

按理來說李均儒都死了,書房應該也沒什麽重要的東西,偏偏那李夫人一天都窩在書房裏,仿佛裏面藏着金子似的。

“主要是有狗,嗅覺太敏銳,稍一有風吹草動就叫喚。”

“下迷藥吧。”

謝如意提醒謝阿寶,将手中的藥粉塞進謝阿寶腰間。三人身影一閃,紛紛躲進了茂密的樹上。

“李府的守衛是李均儒死後才這麽嚴格的,我覺得那個李夫人肯定知道些什麽事。”

謝瑜蹲在粗壯的樹枝上,摸了摸下巴,提醒道:“我懷疑李均儒生前受了王岳的唆使,這件事情李夫人也知情。而且,這書房中肯定藏了什麽東西”

“李夫人害怕自己步李均儒的後塵,這才設下重重守衛,”

謝如意和謝阿寶連連點頭,謝瑜繼續說道:

“書房的守衛是四班侍衛輪流把守,每一班侍衛都分配一條獵犬,但是其他地方只有兩班侍衛輪流把守,後日李夫人會安排我和她兒子的婚禮,我們今天晚上先摸清書房以外的地方,明日再夜闖書房。”

将任務交代清楚後,三人頓時如風中落葉,輕輕一點樹幹,便運着絕塵的輕功潛入了一片黑色的房檐之中。

太子爺的寒症又犯了,這兩日都歇着沒有上朝。

“哼,他們祁家人一個兩個都是病秧子,老的昏迷,小的寒症,幹脆退位,這大啓朝的皇帝給我做多好。”

說這話的是當朝最大的佞臣——王岳,他已近花甲之年,但說這話時中氣十足,此時穿着一身寬松的深紫色練功袍子,在後山練拳。

他說這話時沒有任何顧忌,一旁服飾的下人又繼續恭維兩句,這才讓王岳心裏舒坦了點兒,似是突然想到什麽,他背着雙手,一雙眼睛帶着陰翳斜睨着身旁的侍從問:“那謝家的,最近出沒出什麽亂子?”

侍從聞言猶豫了幾分,“咱們的暗樁,已經被連續砸了好多天了”

王岳不在意幾個可有可無的暗樁,他禍亂朝廷多年,到處收斂財帛,如今只怕國庫的銀子都沒他腰包多。

“讓她砸去,她和她那兩個侍衛在咱們眼皮子底下跳來跳去,總好過上外邊下黑手”

這謝家家主進了京後三天兩頭就要鬧些小動靜,好像對他們的暗樁了解的非常清楚?

王岳眼珠子一轉,掐着腰大手一揮,“去,給我查查有沒有內鬼!”

此時夜風陣陣,将後院的青草“刷刷”吹響,王岳憑欄眺望,心底還是覺得蹊跷。塞北的探子将謝瑜吹得神乎其神,她到了乾京不可能如此悄無聲息。

“查,給我查一查她的行蹤,看看她是不是還在太子府。”

手下人領了命,便退出了他的周邊,老人一下又一下捋着下巴上的胡須,心中也起了不安之感。

作者有話要說:

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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