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魏昭把镯子褪下,洗臉,外屋門響,細碎的腳步聲,書香掀開西暖閣氈簾,“姑娘回來了。”

魏昭擦臉,書香端銅盆走到屋外,把水倒了。

桂嬷嬷不放心,囑咐,“姑娘家以後出門早點回來。”

魏昭答應,桂嬷嬷下去歇着了。

今晚是書香值夜,關上房門,魏昭取下腰間荷包,荷包裏備着常用之物,今晚喝酒前偷偷吃下一丸解酒藥,徐曜猜到了,故意跟自己親昵,聞到服解酒藥丸身體散發出冷香。

朱氏給魏萱買的陪嫁的兩個丫鬟,魏萱被侯府退婚,魏昭出閣,就勢給了魏昭,朱氏屋裏的夏媽媽領着兩個新買的丫頭來到魏昭屋裏。

兩個小丫頭,十四五歲的模樣,魏昭問其中一個高個丫頭,“你叫什麽名字,多大了。”女孩長相清秀,神情緊張,低聲答道:“奴婢叫四妹,今年十四歲。”

魏昭又問矮個丫頭,女孩膚色微黑,樣貌敦厚,答道;“奴婢叫大妞,十五歲。”

夏媽媽朝二人使眼色,“你二人還不求姑娘賜名。”

兩人趕緊說;“求姑娘賜名。”

四妹、大妞,鄉下生了女孩,家人随口叫,沒什麽正經名字,兩人跟去侯府,取個正式的名字,以後也好稱呼,魏昭想一下,對四妹說;“以後你就叫秋月。”

秋月,秋霜,霜冷,對大妞說:“你叫秋楓。”

二人跪地叩頭,“奴婢謝主子賜名。”

魏昭陪嫁四個丫鬟,書香、萱草、秋月、秋楓。

夏婆子說:“奴婢交差了。”對二個丫鬟說:“你二人是有福的,跟姑娘去侯府,侯府可比不得我們魏府,侯府規矩大,手腳勤快點。”

夏婆子走了。

魏昭對秋月和秋楓說;“你們先跟着你書香姐和萱草,我也沒什麽說的,用心做事,謹記忠心二字。”

“奴婢記下了。”

萱草進屋,走到魏昭身旁,小聲說:“興伯來了,姑娘叫打聽的事,打聽清楚了。”

魏昭對書香說;“你先領着秋月秋楓安頓住處。”

書香招呼二人,“你們倆個跟我來。”

書香帶着二人走出堂屋,看見興伯等在門口,“姑娘在屋裏等。”

興伯邁步進屋,看屋裏除了魏昭只有萱草,壓低聲音說;“姑娘昨晚叫奴才跟着白公子,白公子喝多了,被侯爺的人送回客棧,白公子住在南官街四方客棧。”

萱陽城南官街滿春院,一個錦袍玉帶的公子立在窗邊,滿春院的二等□□挽香,好奇地看着這位俊美無俦的公子,這兩日這位公子來都翻了她的牌子,滿春院裏有春蘭秋菊四大頭牌,怎麽也輪不到她,而這位公子進屋後,放下一錠銀子,再沒看她一眼。

挽香好奇她在看什麽,輕手輕腳走到窗邊,沿着他的視線朝樓下對面望去,對面是一間客棧,挂着四方客棧牌匾,門裏隐約可見一位白袍公子送客,哪位白袍公子沒有出客棧門,閃身便看不見了。

挽香偷眼看身旁這位貴公子,狐疑,難道他有龍陽之好,“那個,用我幫你嗎?”

幫你把白袍公子勾引出來,無功不受祿,白拿銀子,挽香心裏有點過意不去。

對上斜眸冷厲的目光,挽香不敢再說話了。

正午時分,魏昭看見白燕從四方客棧裏走出來,叫了一輛馬車離開。

發覺屋裏沒有一點動靜,魏昭回頭看,那個叫挽香的姑娘百無聊趴在桌上睡着了,挽香倒是很識趣,許是常年從事的營生,養成察言觀色的習慣,兩日來不打擾她,也不多嘴多舌。

屋內極靜,魏昭有些困意,靠在椅子裏打盹,迷迷糊糊不知過了多久,一下驚醒,屋裏光線暗淡,已是黃昏時分。

魏昭站起來,走到窗口,好像哪裏不對頭,她朝四方客棧四周看去,敏感地察覺出有埋伏。

她回頭看挽香睡得跟頭死豬似的,走過去推醒她,挽香睡夢中被人推醒,杏核眼呆呆的,看見魏昭站在身前,瞌睡吓沒了,“公子,挽香該死,不知怎麽睡着了。”

魏昭沒功夫跟她廢話,“你快去叫跟我來的家仆。”

常安跟魏昭這兩日來滿春院,老鸨子叫人好吃好喝招待,聽挽香說姑娘找他,趕緊跟着上了二樓。

看見魏昭正等他,剛想開口叫姑娘,臨時改口,“公子。”

魏昭近身小聲耳語了幾句,常安點頭,匆忙出去。

常安走後,魏昭來到窗前,盯着對面客棧觀察周圍動靜。

冬季北地晝長日短,日落後,天光暗淡,一輛馬車在四方客棧門前停住,白燕的身影一出現,周圍突然冒出十幾個穿夜行衣的人,手提明晃晃的鋼刀,朝白燕劈頭就砍殺。

白燕似乎并不意外,躲過幾刀,魏昭看黑衣人的招式,招招狠絕,直取白燕性命,白燕徒手對敵,輾轉騰挪,身輕如燕,不外乎名喚燕字,十幾個黑衣人都是武功頂級高手,白燕寡不敵衆,手臂被刀鋒劃過,鮮血染紅白衣。

黑衣人有幾個被白燕掌傷了,顯然不想戀戰,時候長了,怕萱陽城官府衙役趕到,拼死圍攻白燕,拖延下去,白燕怕要吃虧。

樓下打鬥,路人吓得四散躲藏,誰也沒注意,滿春院二樓一間窗扇半開,魏昭手指放在唇間,打了一個呼哨,正在打鬥的人分神,朝對面呼哨響聲的地方看去。

這時,官道東側沖過來一匹黑馬,快如疾風閃電,黑馬跑到白燕身邊,白燕縱身一躍,跳上馬背,黑馬馬不停蹄,朝西飛馳而去,幾個黑衣人只覺勁風撲面,看見一團黑霧從眼前掠過,眨眼消失,幾個黑衣人發足急追,已經無影無蹤。

其中一個黑衣人首領,手裏鋼刀一指對面滿春院,七八個黑衣人直撲妓院而來,沖上二樓房間,窗口位置已人去樓空。

魏府後街,一輛馬車停在一個四合院黑漆門前。

聽見叩門聲,一個中年婦人走來開門,昏黑地裏站着兩個人,看清楚來人,叫了聲,“姑娘。”

讓兩個人進來,關上院門,魏昭問:“媽媽,那個人現在何處?”

“安置在東廂房裏。”桂嬷嬷說。

魏昭走進東廂房,白燕倚靠坐在榻上,已自行包紮了傷口,看見魏昭瞬間,眸中閃過驚喜,随即了然,長眉微挑,“魏姑娘救了我。”

魏昭走過去,說了句,“張嘴。”

白燕聽話地剛一張嘴,寬袖中探出纖白指尖,極快地把一丸藥送人他口中,桂嬷嬷端着一碗水,魏昭接過,喂他喝下,淡淡地聲,“刀刃塗了劇毒。”

她剛才進屋時,看見白燕手臂繃帶透出的血是烏黑的。

白燕方才自行封了傷口周圍的穴道,暫時還沒有辦法解毒,且這是何種毒他一時之間難以判斷。

魏昭補充了一句,“但願這丸藥能解你傷口的毒。”

對身後的桂嬷嬷說;“這位白公子住在媽媽家裏,媽媽先照顧幾日,有事叫興伯去府裏找我。”

“放心吧,姑娘。”

桂嬷嬷是慈善人,在新北鎮時,宋庭那幫兄弟受傷都是桂嬷嬷照顧。

魏昭交代完,朝往走,走到門口,身後傳來白燕的聲音,“大恩不言謝,白某欠姑娘一條命。”

魏昭頓了下步子,邁步走出東廂房。

桂嬷嬷跟了出來,小聲說;“姑娘,這個人你了解嗎?”

“他不是普通人,媽媽好生照看。”

桂嬷嬷擔憂地看着主子,“姑娘要出嫁了,終身有靠,為何還管這等閑事。”

桂嬷嬷希望自己從小看着長大的姑娘,嫁個好夫婿,生兒育女,相夫教子,一生過着平平安安的日子。

兩人已經走到院子裏,離東廂房遠了,魏昭小聲說;“媽媽以為燕侯為何娶我為正妻?”

桂嬷嬷沒深想過,她總是盼着姑娘好,當然往好了想,“姑娘貌若天人,許是燕侯中意姑娘。”

“媽媽以為燕侯是好色之徒嗎?”

即便好色,燕侯身邊什麽樣美色沒有,老燕侯薨,世子徐曜襲爵僅三年,北安州兵強馬壯,燕軍聽命于燕侯,只知有燕侯,不知有朝廷,北安州地處邊塞,內憂外患,北安州的百姓知道有燕侯在可保一方太平,因此對燕侯擁護愛戴。

徐曜所有作為,魏昭敬服,但他不一定是魏昭的良人。

桂嬷嬷答不上來了。

魏昭望着遠處墨色的天際,安慰桂嬷嬷,“媽媽,也許是我想多了。”

常安等在院子裏,主仆二人走出院門,院門從裏關上。

魏昭朝門口停着的馬車走過去,雇馬車講好等她,車錢沒付,看那個馬車夫穿着黑棉襖,雙手抄着袖,直愣愣地看着她,倒也沒介意,她一挑棉門簾同時一躍上車。

身體驟然失重,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人已經跌入一個溫暖堅實的胸膛,徐曜一翻身把她壓在身下。

周圍熟悉的氣息,近在咫尺深邃的眸,低沉不虞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無視我的警告,出手救人。”

看見白燕被一匹黑馬救走,徐曜就猜到是魏昭救的人。

“滿春院的恩客。”徐曜呵笑,“學會怎樣服侍男人了?那現在試試。”

話音剛落,徐曜一伸手,魏昭來不及阻止,胸前一涼,衣裳已經被扯開,馬車裏點着一盞暗淡的燈,飄忽昏黃的燈光下,入眼一片雪白,魏昭的雙唇瞬間血色褪盡,徐曜感到壓在身下的綿軟嬌軀,輕微地顫抖,黑眸凝着她。

魏昭閉上眼睛,感覺微涼的指尖從她鎖骨滑下,指尖經過之處,引起她一陣顫栗,“怎麽不說話?”

“你欺負人,我無有還手之力。”魏昭的聲音裏透着委屈隐忍。

身下少女臉孔似碎玉的白。

一聲輕笑,男人低迷好聽的聲,“怕了?”

徐曜把她的衣襟掩住,慢慢地一顆顆把盤扣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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