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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裏的膳食說不上有多精致,總歸是比尋常人家好些的,在送上些特制的糕點。
比之宮廷裏的差的不止一點,可那新帝卻吃的很滿足。高高在上的新帝沒有一點架子,拉着識色唠起家常。
“我啊,去了一部分記憶,小時候的事情都忘的差不多了。”容子玉笑着說:“聽四哥說啊,後宮三千佳麗額娘不得寵,我呢就跟着額娘住進了冷宮,切不說吃穿但那住處都比不過他人。”
識色低着頭,思緒不自覺的飄到昨晚,那人也這樣說着“母親不得寵啊,連住處也是那麽破落……”
新帝撚起一塊糕點含在嘴裏,眉裏目裏都是滿足。“我有個弟弟啊,最愛吃些酸酸甜甜的糕點……”
識色悄悄的問:“您有哥哥麽?同父同母的哥哥?”新帝愣了一下,放下了手裏的糕點:“自是沒有的。”
“是麽?”其實心裏早就明白不是麽?一個是萬人之上的至尊,一個卻是花巷裏的舞者,處境再怎麽相似也不可能連在一起。可是為什麽心裏有點點的失落?
“小師傅?”
“失禮了,施主您請慢用,告辭了。”
門被輕輕的關上,容子玉的面上卻滿是迷茫。“哥哥?”
“哥哥們的名字或者樣貌全部都還隐隐記得,并沒有同父同母的哥哥或者弟弟……吧。”
三日過後,新帝啓程。殘香也由後門出去,識色在他背後輕聲詢問:“你即不上香也不還願,來次到底為了何事?”殘香笑的高深莫測:“來看皇帝啊,看他能不能看得上我,把我納入後宮也做個主子。”一襲白衣随風飄蕩,不過一臂的距離竟那般的遙遠。
識色開了後門,略躬身,聲音竟是賭氣生硬:“施主慢走。”
坐上了轎攆竟還是覺的心裏有些堵的慌,随手掀開轎簾看到了賣糖葫蘆的老翁,喝了聲:“停轎。”
吩咐衆人在原地等候,容子玉拿着串糖葫蘆朝着殘香閣的方向走去。正巧碰上出來散步的殘香,把那串糖葫蘆遞了過去:“送你。”
殘香皺着眉撇了他一眼,轉身離去。餘下拿着糖葫蘆的新帝手伸在那裏,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尴尬的很。
走了兩步的殘香又回過頭,伸出手冷冷的說:“拿來。”容子玉立馬遞了過去,殘香接過來頭也不回的離去。容子玉也樂呵呵的準備回去,天氣似乎晴朗過頭了。日頭晃的人眼疼,腦海中有什麽一閃而逝。
“不是的,兄長們不是全部都記得,排行老七的哥哥……不記得了……”一時間恍若丢了魂魄般的喃喃:“不記得了……”
跟随過先帝的公公過來尋人,被容子玉一把拉住:“柴公公,我七哥是什麽樣的人?為什麽我記不得了?”
公公一臉的漠然,慢悠悠的開腔:“皇上,但凡不記得的東西,都不是重要的,不記得也許對誰都好。”“是麽?”新帝還是一臉迷茫。
“皇上這邊請。”柴公公彎腰深深的鞠躬。
轎攆搖搖晃晃間像做了個冗長的夢境,夢裏是破敗的牆面,有神色溫柔的女子,有披散着頭發面容模糊的哥兒。在哼着曲,詞模糊着,只能辨認出幾句。
“一花敗,一葉落……西風吹,冬雪落,最啊最苦澀。”
夢裏有稚嫩的聲音傳來,一聲一聲“小玉等我們長大了,我每天都給你買糖葫蘆,小玉,等我們有了錢我就帶你離開這裏,去南方,去北方。我們要請一個廚娘,要一個會做山楂酥的廚娘。
小玉,等我們長大了,我要給你讨個娘子,明眉皓齒,風華絕代,比那皇後還要絕色。小玉,等我們長大了……
等我們長大了……
小玉……
要永遠在一起,容子玉和……要永遠在一起。叫聲……就什麽都給你。”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見,你大點聲,我聽不到,要和誰永遠在一起?”容子玉想要抓住那個男孩的時候,那些畫面卻化作一陣輕煙消逝。睜開眼卻還是在轎攆裏,搖搖晃晃,搖搖晃晃。
眼眶裏有晶瑩的淚水滴落,滲透了華服。“什麽都想不起來,為什麽?真的忘記比較好麽?”
“一花敗,一葉落,此時景物最蕭索。西風吹,冬雪落,最啊最苦澀。畫樓邊,月影寒唱首求凰的歌。他有情,他有意,妾是……一抹”殘香輕聲哼唱着,拿着那串糖葫蘆把玩,皺着眉頭:“真是小氣,堂堂皇帝就只送了一串糖葫蘆。”說着說着就松了眉頭,唇間不自覺的揚起一抹笑。
轉身,腳尖輕旋,白色的紗衣随風而起。旋身踢腿,舞出一朵花開,是繁花,轉瞬即逝的繁花在他的衣衫上開的盡興。雅止透過小窗靜靜的看着,他的每一份開心,每一次孤寂,雖然都不是為了自己。
“大爺~”小仙兒攀上他的肩:“這麽看了十年了,不累麽?若是我啊再美的人兒看了十年也會膩的,來找點樂子吧。”
“在碰我殺了你哦。”雅止笑着,是學堂裏好學乖巧的學子。“切”小仙兒轉身離開:“一點都不好玩。”嘲弄的神色到了拐角卻變成了憐憫,何苦?又不是不知殘香這個人,他根本就不會有情,你又何何苦癡癡守護?注定凄苦,唉……
十年,是個很長的故事,長到幾個日夜都無法講完。他又是一個極短的句子,不過兩字。雅止就這樣跟了殘香十年,看了他十年,愛了他十年?為什麽呢?誰知道啊,許是因為初識的那天天色那麽晴朗。許是因為他皺着眉的模樣那般倔強。許是,許是因為他拿着那把尺長的柴刀刺進了別人的胸膛。
反正就是愛上了,拼近一切力量想要守護他。殘香跳舞,他就去學琴。殘香受欺負,他就殺人。殘香,殘香,殘香,滿目滿腦都是殘香,沒了殘香的雅止是會活不下去的。
沒有理由的,就是這麽喜歡殘香,就像蝴蝶戀上了妖豔的花朵一樣。當花瓣落在掌心裏的時候就被撥動了心弦。
識色站在桃樹下用手去接落下的粉紅花瓣,年邁的方丈在身後高喧佛號,微笑着詢問:“花好看嗎?”識色點了點頭。“識色啊,你終究不是我佛門中人啊。”
“方丈?”
“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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