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紙符人
“什麽嘛,根本就不會笑啊。”
望着新鮮出爐表情呆滞的師尊,李無憂長嘆一口氣順勢倒在床鋪之上。之前一直是以自己做模板,以至于現在換了其他人才驚覺,符紙人所有動作都是以自己記憶為經驗,這就導致了,從未見過師尊笑容的自己根本無法操縱符紙人對自己笑。
“啊!好失望,虧我還掙紮了這麽久!”無憂氣惱地在床上打了個滾,将懷中松軟的枕頭揉搓成一團球。當然,雖然不能命令紙符人笑,但若是打發他打掃居室在地上打滾跳舞都是行的。但是,那可是師尊!就算只是個虛假的紙人,他也完全下不去手啊啊啊啊!
所以,我這樣辛辛苦苦畫個師尊出來,就是為了占位置嗎?!
“哎。”李無憂從亂糟糟的床鋪內鑽出個小腦袋,擡頭一望只見那紙符人還是呆呆地背對自己端坐在原地,任憑他在床上如何胡鬧也沒有反應。若是真的師尊,這會看到自己這樣沒臉沒皮的樣子,肯定氣得把自己趕到禁地去面壁思過了吧?不過,雖然裏子不對,光看這背影,倒是真有幾分相似。
李無憂突然笑道:“師尊!無憂想要聽故事,無憂這些年刻苦修煉成為同輩中第一人。所以你能像小時候一樣陪着我嗎?”一頭撞進來人懷中,明明是那樣僵硬冰冷的身體,可他卻恍惚中嗅到了師尊身上那股淡淡的、只有自己能聞到的幽蘭香。
他将一直珍藏在枕頭底下的閑書遞給紙符人,又扯着白袖蓋在自己臉上,伴随着那平板無波的聲線,緩緩閉上雙眼。
這可真是懷念啊,那初到莫遙峰因為害怕而睡不着覺之時,師尊似乎也是這樣,一邊講着故事,一邊讓自己枕着他大腿入夢。
為什麽,當時不多多珍惜那樣的時光,反而還在哭鬧着回家呢?
這一覺睡得格外踏實安心,不知是因為太久沒有入夢的原因還是太久沒有師尊陪伴,他原本不過是想要略微眯眼,結果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玩完了,李無憂捂臉想死。
萬游派有規:無特殊原因,所有弟子卯時起修煉打坐,違背者不論身份罰抄門規三遍以示警醒。眼見着師尊昨日出關,自己第二天就這樣沒臉沒皮的睡到響午。按天衢君那樣的性子,自己少不得被剝層皮。
“完了完了。”李無憂想到師尊那冰冷冷的視線,現在就恨不得學着那些外門弟子随便接個任務下山,過個一年半載再回來。他一把抱住紙符人的細腰,大半個身子塞到懷中苦兮兮道:
“都怪你,害得我睡過頭了。”
“與我何幹?”
“當然有關了!”李無憂扁扁嘴道:“要不是師尊大腿太舒服身子又香噴噴的,我這樣十年都沒入睡的人怎麽會突然想睡覺了?還一睡就睡到晌午!總而言之,都是師尊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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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符人冷冷道:“……那為師不如将功補過,先為你和霁月簽訂姻緣,再送你到那胭脂之地瓊星樓游玩客居如何?”
“那不要!沒有師尊的地方,我哪也不去!”李無憂一把抓住眼前之人的衣袖撒嬌道:“霁月是姐姐!師尊若是真的想要将功補過,那倒不如以後每天都給我講故事陪我睡覺如何!”
李無憂學着幼時一樣抱住師尊不撒手,只可惜年歲漸長已經無法想幼時一般整個人都塞進師尊懷中,就算在努力,也有小半個身子在外面,心下不爽,李無憂幹脆用盡全力死死貼着不放,兩人緊緊的貼在一起,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那柔軟的肌膚和溫暖的懷抱。
等等——紙做的人偶,什麽時候都有溫度彈性了!
李無憂猛地擡頭,只見床腳處,自己捏住的“師尊”正呆呆站立在一旁,手中揣着一本書卷,空洞的雙眼還寫着無辜。他又僵着脖子仰面,只見眼前的臉龐還是一如既往的俊美無波,俊美到令人害怕。
那啥現在能來個雷劫,劈死自己嗎。李無憂默默地松開雙手,一把扯住鋪蓋把自己裹成一團球。睡吧,睡醒了就能發現師尊其實還沒有出關,霁月師姐又會來找他為女子清談會充人數。對,他現在,一定是在渡那心魔劫!
“日上三竿卻還不準備梳洗修行,看來為師閉關之時,你這日子過得倒是‘惬意’啊。”望着眼前的球團,楚蘅芷雙眉似皺非皺,雙唇抿成一直。只是在無憂看不到的地方嗎,雙眸之中,昨日産生的那一絲煩躁,卻是在剛才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沉默半響,到底還是順從本心将被角塞到無憂身下,冷冷丢下句“洗漱之後來大殿。”便又飛身離開居室。
房門外,楚蘅芷輕嗅着衣袖。不過霁月是師姐嗎?也是,他和師妹是同輩,霁月又年長與他,所以兩人的關系本來就應該是師姐弟。自己,又有什麽好高興的。
“哼!油嘴滑舌。”
“油嘴滑舌!”殿門外,梳洗完畢的李無憂拍拍兩下自己臉蛋,恨不得把自己舌頭都拔出去。什麽叫師尊的錯,什麽叫□□覺,那是個名門子弟該說的話嗎?自己一天到晚都說得什麽話,難怪外人總愛編排自己風流輕浮,這種話都說得出口,可不是個風流子嘛。
“師尊。”李無憂悄悄伸出半個腦袋,可憐巴巴地望着正殿裏面色冷淡的仙君,竟是連身子都不敢踏進。
“恩。”楚蘅芷微不可察得點了點頭,轉眼又是皺眉道:“梳洗之事竟然耗費如此久,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立在那裏幹嘛,還不快進來!”
李無憂聞言,聳肩小跑進殿,一屁股便坐在了離主座最遠的……太師椅上。
楚蘅芷面色一沉,語氣驟然冰冷道:“.…..坐這麽遠幹嘛?莫非是怕為師吃了你不曾?近點。”
李無憂無奈只得又是擡起屁股……坐在了旁邊的太師椅上。
這還真是,只近了一點。
這幅模樣,倒是真看不出來是誰早上抱着他不放手了。楚蘅芷無法,只得起身離開主座來到了李無憂身旁坐下。
“這麽遠,為師吩咐叮囑之語,你聽得明白嗎?”望着一旁埋頭不語的弟子,楚蘅芷面色越發陰沉,“同那些女子聊天便是甜言蜜語,到我這就一句話說不出口了?若是你的師父是慕輕煙,你這會早就撲倒懷裏撒嬌了吧?”
“不不是,”聽到師尊話語,李無憂心下以為是在為他那符紙之術生氣,連忙慌慌張張地擡起頭誠懇道:“是弟子做錯了事,怕師尊責罰,不敢面對。”
他一把拉住師尊衣袖,乖巧道:“徒兒錯了,徒兒沒有任何其它壞心,只是……只是思即從前師尊陪着徒弟的日子,心下懷念,所以才…….”
李無憂見楚蘅芷沒有反應,一咬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抱着師尊大腿認錯道:“我以後一定潛心修煉,只求師父,不要把徒兒趕到那冰冷冷的禁地去。”
萬游派禁地毗鄰冰牢,終年寒氣不化,又兼之有開山師祖畫下的陣法,不論何人走到此處,都會被壓制修為變為凡人,整個萬游派能夠不受那陣法影響的,就只有天衢君一人。對于修士們,最可怕的莫過于沒有靈力了,因此,那裏可以稱得上是萬游派最為恐怖的存在。
每年剛入門的弟子不聽話,做師兄師姐的就最喜歡拿這個地方吓唬他們。雖然天衢君是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但就從自家師父那性格。把他送到禁地都是最好的結局了。
只是他又何時說過要将人關到禁地了?
“油嘴滑舌!”楚蘅芷一把将李無憂從地上扶起冷哼道:“又是誰告訴你,我是會随随便便處罰弟子之人。你,又沒做錯什麽。”
李無憂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師尊,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家師父是不是被什麽人給奪舍了。這樣都不懲罰自己,還說自己沒做錯事——這還是他認識的師尊嗎?
“所以說,拜托師尊開口将師弟接上天夢小住幾日吧?”霁月雙目含愁,望着慕輕煙輕聲道:“師叔本就不喜無憂喜靜,無憂又是個鬧騰性子。現在師叔出關,我擔心……”
“你擔心什麽?兩人可是正經師徒,你就這麽喜歡他。”慕輕煙一把放下手中公文望着自家徒弟擠眉弄眼道道:“既然如此,你要是幫我完成公務,我就幫你去向莫遙峰說媒如何?”
這個人還好意思提公務?!
“師尊!無憂是我師弟!”霁月皮笑肉不笑地松開手中毛筆,咬牙道:“話說究竟是因為誰太過松懈只顧着玩樂導致公文堆積如山,才讓弟子大清早就得來處理公務的啊!”
“額…..抱歉抱歉,是為師的錯,今後再也不會了!”瞅見徒弟臉上已有怒意,慕輕煙連忙尬笑求饒。這麽多公務,要是留她自己一個人可不知得批改到猴年馬月去。
“你啊就放心吧,就算在不喜,他們兩人好歹也是師徒,總不會害他的。所以比起這個,倒不如現在好好拟定,跟随天衢君一同前往瓊星樓的人選。這麽多年來師兄第一次參加宴席,我們這邊可得好好選好人選,不落萬游派臉面才是!”
“哈?”可是之前不是說,讓師弟去嗎?霁月心頭嘆了口氣,心道這天衢君果然每把師弟放在眼裏,好歹也是個金丹修士,竟然連這點他抛頭露面和衆仙家結交的機會都不給。
作者有話要說:
天衢君:油嘴滑舌(真是可愛)!
李無憂:我是李無憂,師尊被奪舍了,我現在慌得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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