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3)
胡亂的從身上去摸手機,摸到手機後卻連按鍵的力氣都沒有。
他的眼淚一滴滴砸在屏幕上,模糊了視野。
直到警鳴聲響在耳邊,随之而來的是一輛救護車。
陳大春無奈嘆氣,知道一切都說不清了。
警察拿槍将靳衡包圍了,有人快速把地上那把槍收繳過來。
“把手背到腦後!”
陳大春蹲下來照做。
靳衡無視警察的槍口,他抱着瀕死的人,與圍着他俯視他的那些人無助的哀求:“幫我找個醫生...求你...求你們救救他...”
CP42(往事)
救護車下來了兩個醫生,一個去看倒在另一邊的人是否還有救,一個沖過來要把陸弈卿抱走。
醫生沖不配合的人吼:“你想讓他現在就死是不是?”
靳衡這才松了手。
協助的兩個護士推來了轉移床,陸弈卿被放到床上,臉上被蓋上了氧氣罩。
靳衡手心的血還是溫熱的。陸弈卿的後腦有一個傷口,一直在淌血,他用手捂,血就從指縫裏流出來,在他手背畫出一條條紅線最後攢成一個血柱落入地上的泥水裏。
直到人被推入了救護車裏,他才好像丢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一樣從地上爬起來要追上去。
趕來的警察拿槍指着他讓他不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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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還未摸清楚這是怎麽回事,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在現場的人,傷員和死者除外。
靳衡擡手打開了擋他道的人,被打的那個警察立即便要還擊。四個人一起上才勉強把這個發狂的alpha壓住。
“放開他。”一個聲音從身後響起。
“李隊,他襲警!”小警員不服。
李烨摘了手上染到血跡的白手套,走過來說:“事情沒搞清楚,別亂抓人。讓他跟着救護車去。”
他是隊長,說話最有用,壓在靳衡身上的手一下子全松開了。
等人上了救護車後,小警員憤憤不平的問為什麽。
李烨看着開遠的救護車說:“你看不出來?受傷的那個人對他很重要。辦案不差這一刻,要有人情味。”
初出茅廬的小警員點點頭,像是明白了點。
“隊長,這是地上撿到的槍。”
李烨接過包在塑封袋裏的手槍,掂量了一下份量,估計出裏面還有幾顆子彈。
天又飄起了小雨,雨霧打在塑封袋上,李烨擦了上面的雨水,将證物交給取證科的同仁,讓他拿回去驗指紋。
陸弈卿被送到了他之前工作過的中心醫院。嚴小偉聽到消息趕到急診科時,手術室的燈還亮着。
靳衡坐在走廊的地板上,整個人都籠在陰影裏。
嚴小偉一把把人拉起來問出了什麽事。
靳衡沒回答他,他的骨頭好像也跟着陸弈卿一起碎了,像個斷線的木偶一樣被人揪着領子從地上提起來,在對方質問發火無果後又被扔到了地上。
整場手術8個小時。期間嚴小偉問了幾個從手術室出來的護士,明白師兄這次兇多吉少。
病危通知書下了三次。
早上九點,主治醫生從手術室裏出來。
靳衡回了魂一樣從地上立起來。
“兩處致命傷。”醫生凝重的說:“他的後腦被利物重擊,重度腦震蕩伴随顱內血腫,現在情況只是暫時穩定,不排除以後出現各種後遺症,有可能影響到視力和記憶。”
“他的右手...”醫生輕嘆一聲,他是認識陸弈卿的,原本極好的一個苗子,現在基本算是毀了,他惋惜着說:“動脈割裂,身上的血基本重新換了一遍。手腕神經嚴重撕裂,骨關節粉碎,我用鋼釘臨時做了固定,可以保住他的手,但後續需要多次修複手術。”
“...主任”嚴小偉艱難的從喉嚨裏摳出幾個字眼:“他的手能完全恢複嗎?”
醫生搖搖頭,嘆息道:“就算恢複好了,以後也提不了重物,右手基本成了擺設。”
嚴小偉深吸一口氣道:“以後也拿不了手術刀了是嗎?”
“可惜了。”醫生默認。
外科醫生的手是最金貴的,這只手廢了,這個醫生也基本上是廢了。
嚴小偉紅着眼睛拉着靳衡的領子吼:“你他媽的賠我師兄!你知不知道你把他毀了啊!”
靳衡任他罵,他甚至希望嚴小偉能替陸奕卿打自己一頓。
他怎麽會不知道?
那個提到醫生這個職業就會兩眼放光的人,那個會因為病人一句感謝而感動到哭的傻子。
陸奕卿花了八年的時間實現了自己的夢想,現在都變成泡沫了。
“他肚子裏未滿四個月的孩子倒是很堅強,受的影響最小,這個寶寶原本不建議留下來,但是omega的身體無法承受流産,我不打算冒這個險,這兩人現在就是共生體,任何一個出了問題,兩個都活不下去。”
陸奕卿被護士推了出來,靳衡想沖過去看看,被醫生攔住了:“病人需要立馬轉去ICU。你別耽誤治療。”
靳衡站在原地沒有再動,視線卻緊緊粘在那張遠去的推床上。
過去的8個小時裏他坐在地上想,如果陸奕卿死了,他要怎麽辦。
他想起前幾日陸奕卿用那樣絕望的語氣說出“是你不想讓我好好活的。”
靳衡根本不敢承認,他一心一意想要護着的人,被自己一步一步逼死了,連帶着那個未出世的孩子,都遭了難。
早上的時候嚴小偉才聯系到了陸家的人,風風火火趕來醫院的只有陸奕川一個人。
他只能隔着ICU病房的玻璃看到自己的弟弟。
這個昨天還笑着和他打招呼的弟弟,現在躺在病床上,靠着一堆儀器續命。
醫生把情況都跟他說了。
如果可以他真想沖進去把這個傻弟弟從床上拉起來問問他值不值得。
他看着弟弟慘白的病容淡淡的說:“我給他買好了去法國的機票,新家的莊園裏種了他最喜歡的花,我給他安排好了新的單位,讓他繼續做自己想做的事,我跟他說了,出了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不解的看向身後那個頹然的男人:“可是我弟弟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
靳衡一句話都答不上來,陸奕川說:“你明明知道,靳陸兩家的恩怨和他沒有關系,你要報仇,就沖着我來,為什麽要利用他對你的感情把他拖下這趟渾水?”
靳衡擡眼迎上對方的視線,他身上還藏着一把匕首,只要他想,那把利刃現在就可以沒入陸奕川的身體裏,他就可以為母親報仇了,但是他沒有這麽做,因為躺在ICU裏的人曾經跪下來求他放過這個人。
“我不殺你,不是因為你不該死,而是因為奕卿,他一次次的求我放過你們,為了陸安政的死活他能給我跪下,我派人想把你撞死他就敢擋在你身前,你知道他為什麽躺在這裏嗎?”
靳衡便笑邊哭,仰起臉抹了一把眼淚:“他說他要替你們還債。他說他也是罪人。可是我想了好久好久,奕卿做錯了什麽呢?他錯在生在陸家有你們這樣的家人,還錯在認識了我。”
“你說的對,他是最無辜的,最無辜的人替你們背了所有的血債。”
CP43(往事)
靳衡進不了ICU,他最多只能趴在病房的玻璃窗上往裏面看幾眼。看着醫生替Omega換藥清理傷口,護士推出來的紗布和酒精棉都浸滿了血。
陸奕卿拿命替他擋下了這一劫,此時此刻依然在生死線上徘徊,靳衡真怕他一個狠心就抛下自己,真的帶着孩子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他在走廊的長椅上一坐就是一天一夜,沒有等到醫生的好消息,卻等來了個穿便衣的警察。
“靳衡是吧?”那個警察說:“我叫李烨,是二隊的隊長,負責這次的案子。”
靳衡對他并不是完全沒有印象,他心裏清楚,他開槍把那個傷害陸奕卿的人殺了,槍口打在額頭上,一槍斃命。
陳大春想把他拉走不是沒有道理的,只要不在現場,一切尚且還有挽回的餘地,能想的辦法還有很多。
但是他沒有走,他不可能把陸奕卿丢在那裏不管。
因此警察找過來也是預料之中的事。
李烨也坐到椅子上,問:“裏面躺着的是你什麽人?”
“...愛人”靳衡說。
李隊長笑了笑說:“我愛人也在這家醫院,他剛懷上孩子,妊娠反應大得很,只能來醫院養着了。”
“...反應大到需要住院?”靳衡問。
李烨說:“你不知道?Omega懷孕可辛苦了,剛懷上這會兒最受罪,我家寶貝剛開始吃什麽都吐,胃裏是空的,吐出來的都是膽汁,我在一旁除了拍背遞水什麽都做不了,也不能替他難受,心裏揪着疼。那兩個月人足足瘦十斤。”
靳衡想起有一段時間,陸奕卿也總是吃了就吐,吐得臉都白了還要硬撐着說沒事。那段時間自己對他的态度不算好,有火也都往這個好脾氣的人身上發,他現在想想陸奕卿那陣子過得該有多累啊。
“現在好一點了,過了那個反應期胃口就會變好,不過他以前受過傷,身體不好,懷孕後總是大病小病不斷,我怕他逞能不說,直接把人抱來住院了。”李烨說:“我平時工作忙,在醫院有醫生幫忙照顧才放心。”
靳衡聽出他話語裏的興奮與喜悅,相形見绌下說:“...你是個好父親。”
李烨看着病房的門說:“我聽醫生說躺在裏面的病人也懷着孩子,是吧?”
靳衡默認。
“你愛他們嗎?”
“...”靳衡沒有回答,只是默認,他覺得自己根本不配承認這一點。
他愛陸奕卿,可也是他把陸奕卿逼到非死不可這一步的。
“我相信你愛他,不然你早該把人抛下自己跑了。”李烨拿出一張檢驗單的複印件遞到靳衡手裏:“那把槍上的指紋和你的指紋完全吻合,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人是我殺的。”
“後悔嗎?”
“後悔啊”靳衡陰沉沉的說:“後悔沒多補幾槍。”
“我大概了解了前因後果,那群人傷人在先,你是去救人的,道德上來說你沒有錯,但法律上,你殺了人,就該有代價。”
“我知道你背後有人撐腰,要真想逃,我一個小警察還真未必攔得住。”李烨說:
“但我想問,你想給躺在裏面的病人一個什麽樣的生活?”
“是和你一起躲避通緝颠沛流離,還是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靳衡說:“你給我兩周的時間,兩周後我跟你走。”
“至少讓我看到他醒過來。”
警察答應了,他從袋子裏拿出一顆酸梅,說他媳婦兒最近可喜歡這個果子,他是不知道這個酸掉牙的梅子有什麽好吃的,把梅子塞到靳衡手裏後,他才拎着那一大袋梅子離開外科的ICU。
靳衡咬了一口青色的梅子,果真是酸,酸得他眼淚都流出來了。
入夜後,他離開了醫院去找萊炀。
萊炀的脖子上還有一道淤青,是靳衡用槍把打出來的,他當時氣極,下了很重的手,萊炀硬是暈了一天才醒過來。
靳衡沒有多看一眼也沒有多關心一句,只開門見山的說以後不會再替古萊做事。
陸奕卿不喜歡他碰這些灰色邊緣的交易,他就不碰了。
以前陸奕卿怎麽求他不要做危險的事他都沒答應,現在人昏迷不醒了,他才開始順着他的心意走。
他走歪了道,現在只能一點一點的改。
萊炀沒答應,事情的發展超出了他的預料,他被靳衡打暈在車上,醒過來時已經在家裏的床上了,他的手下和他說,那晚回去的時候還是被那群人追上了,他們拼死把小萊總救出重圍,自然也犧牲了好幾個兄弟。
萊榮聽聞兒子差點折在那夥人手裏,這才真正動了氣,原先的顧慮都暫時不顧,直接給對方下了警告,兩方勢力雖然懸殊,但卻是可以相互牽制,形勢一下子又回到了微妙的平衡。
萊炀說:“你別跟我玩過河拆橋這一套,你別忘了,你當初落魄的時候是我拉了你一把,沒有萊氏你哪來的今天!”
靳衡脫下身上的襯衣,露出上身緊實的肌肉,前胸後背包括兩肩,都密布着各種傷疤,最奪眼的一條,從肩膀處劃到了腰部,他的後背還有兩個槍疤,是當時救萊炀時留下的痕跡,他說:“這些夠還了吧。”
萊炀看着他身上的兩個槍疤,想起當初這人替他擋的兩槍,說那些話的底氣一下子全沒了。
靳衡挑明了講:“萊氏助我翻案,我為萊氏賣命,萊少爺,我以為你知道,我和你之間,只是在完成一場交易。”
“現在,交易終止了。”靳衡穿上衣服邊系扣子邊下定論。
萊炀抓着他的手不讓他走:“你父母的仇你也不報了嗎?陸家欠你的那兩條命呢?你不是要一一讨回來嗎?”
“陸家欠我的,陸奕卿替他們還了。”靳衡看着萊炀的眼睛咄咄逼人的質問:“不是你跟他說的一命還一命?你忘了?那輛車的剎車是誰弄壞的你最清楚。”
“是我派人做的又怎麽樣?陸奕卿不該死嗎?我看他被夾在中間活的那麽累,就給他指了一條解脫的路,我怕他解脫不了我還幫了他一把,你應該替他謝謝我才對。”萊炀說:“你別表現得你有多愛他的樣子,我最清楚,你最愛的是你自己,我跟你才是同類人,你為什麽就是看不清這一點呢?”
他給靳衡遞了一把槍,抓着他的手把槍口抵在了自己額頭上,說:“我不信你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你要是氣不過,現在就可以開槍打死我。我猜你不敢...”
話音未落,扣動扳機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如果槍裏有子彈,他已經血濺當場了。
那把槍沒有裝子彈,卻足夠他認清一點,靳衡是真的想讓他死。
靳衡将那把槍扔到地上,槍裏有沒有子彈他一摸就知道了,萊炀這人惜命得很,怎麽可能真的想死呢?可是他說出那些話後,靳衡是真的想讓他死的。可惜他那把槍被收繳了,否則他是不介意再多殺一個人的。
CP44(往事)
陸弈卿在ICU躺了三天,除了外傷在愈合外,幾乎沒有什麽起色。第七天的時候,醫生說:做好病人醒不過來的準備。
情況比他們事先預想的還要糟糕。
腦內的血塊終究是最兇險的一個問題。
肚子裏的孩子情況也不好,第八天的時候,Omega的下身無預兆的開始出血,護士發現時,底下的床單已經紅了一大片,醫生把人推進手術室緊急施救,有驚無險的躲過一劫,被推出手術室的時候靳衡搶着時間近距離看了陸弈卿一眼,這一眼看完他的眼睛像是被針刺了一樣痛。
陸弈卿整個人都瘦到脫相了,臉上像蒙着一層白霜,絲毫血色都沒有。
靳衡這幾天努力搭建的心理建設在這一刻被摧毀得徹底,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随時都可能失去陸弈卿和這個未出生的孩子。
陸弈川知道弟弟懷了孕,他瞞着家裏的母親不敢與她說明情況,這次兇險過後,陸弈川找了醫生直白的問可不可以把這個孩子打掉。
得到的答案和最開始時一樣,現在拿掉孩子等于直接殺了omega,陸弈卿現在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根本承受不了任何傷害了。
陸弈川不喜歡這個孩子,他知道母親肯定也不會接受的,陸母從知道陸弈卿出事到現在,一次醫院都沒來,一眼都不曾來看過。可陸弈川知道,這件事瞞不了多久。
omega病情惡化的速度超出醫生的預料,他與家屬實話實說,這種情況,多半是病人潛意識裏已經放棄了,不想醒不願意醒。醫生問出事之前病人的情緒是否有問題。
陸弈川說弟弟那幾日精神都不太好,情緒低沉,他有幾次撞見他一個人在默默流眼淚,被發現後還說是沙子吹進眼睛裏,但他不相信弟弟會尋死,他一直認為弟弟躺在這裏的原因是因為靳衡硬把他牽扯進那些破事裏的。從靳衡騙他拿了那份文件後,陸弈卿就不可能再全身而退了。
但是靳衡知道,他知道陸弈卿是真的想死,那一通電話裏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做最後的訣別。他是真的不打算活下去,真的要把孩子一起帶走,再也不要多看他一眼了。
靳衡一想到這些心頭就像被壓了無數塊巨石,堵得他喘不過氣來,他問:“醫生,我能進去和他說說話嗎?”
“他雖然昏迷,但卻是能聽見我們說話的,你別刺激他,如果能激起他的求生欲就最好。”醫生說:“再好的醫生也治不了心病,你去試試吧。”
靳衡穿了全套的信息素隔離服,做好了消毒後才進了ICU病房。
陸弈卿躺在病床上,身上蓋着白色的被子,要很仔細的看才能發現被子下輕微的起伏,他受傷的右手用特殊的器材固定在身側,上面纏滿了紗布,醫生說那只手掌裏有二十九顆鋼釘,靳衡不敢想像那得有多痛,他想到陸弈卿以後動一下手就要體會一次鋼釘與骨肉相互摩擦的痛楚,他就恨不得殺了自己。
他沒有受傷的左手也沒有好多少,手背上長期紮針已經浮起了一小片淤腫,比他小臂上狂打信息素的那一塊地方還要慘烈幾分。從那些針孔裏注射進的藥物維持着omega和孩子的生命。
他靠得很近,近到可以數清陸弈卿的睫毛有幾根。
他渾身是傷,靳衡只敢用手指碰一碰陸弈卿的無名指。
靳衡和陸弈卿談了七年多的戀愛,卻一直沒有想起要買個戒指套住他,所以現在他快要抓不住他了。
他用手輕輕摩擦着Omega發涼的手指,與他說:“弈卿,我好想給你買個戒指,現在說這個是不是有點晚了?你都不要我了,我才想起來要給你一個承諾?”
“你生氣了對不對?所以你要這樣懲罰我,你還帶着寶寶一起不理我了。”
“你別不要我啊,你知道,我什麽都沒有了,只剩下你了啊”
靳衡好像退化成了一個患得患失的小孩:“我以後都聽你的話好不好?我跟萊氏已經沒有關系了,我不會再去做那些危險的事情來讓你擔心了。”
“你不喜歡我抽煙,我已經在努力戒了,我前幾天查孕夫百科的時候才知道抽煙對你和寶寶都很不好 ,你說我當着你的面吐煙圈是不是很欠打啊,你要是生氣了就醒過來打我一拳好不好?”
病人沒有絲毫回應,他只是睡着。
靳衡輕聲說:“不打也沒關系,我幫你記着賬,你以後好了再一筆一筆和我算。以後我什麽都聽你的,你要管着我,像以前一樣。”
“我不會再傷害你的家人了,你想讓他們活着我就讓他們好好活着,我想讓你活着你也要好好活着,好不好?”
他哽咽着哀求:“我也懇求你仁慈幾分,不要這樣抛下我,你和寶寶都不要我了我活着的意義在哪裏呢?”
“你之前總說要給我補生日,可我以後都不想再過生日了,我差點在這天把你弄丢了,可是我聽到你說要把這個寶寶拿給我當生日禮物的,你知道的,禮物一旦送出就不能收回了,所以你不能食言反悔,我還想再多要一個禮物,我想你能醒過來好不好?”
“三年前你教我許了一個新年願望,我許了什麽願呢?我許的第一個願望是母親能治好病,後半輩子能安穩的過,第二個願望是希望你能永遠快樂。可是這兩個願望一個都沒有實現,我感覺自己被騙了一樣,我媽媽走了,她是在我面前離開的,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刻,我的至親全都離我而去了,奕卿,我跟孤兒唯一的區別就在于我還有一個你。”
“然後我又親手把你摧毀了,你不開心不快樂,我都是知道的,可是我沒有放在心上,我一心只想讓那些害我父母的人去死,回過頭才發現原來自己跟他們是同一類人,我把你害成這樣,你應該要恨我才對,像三年前那樣遠離我,回到你正确的人生軌道上,而不是來替我擋這些災禍。”
“你一點都不知道怎麽恨一個人,我也好像忘了要怎麽愛你。”
“我很笨,你能不能教教我?”靳衡低頭親了親陸奕卿的手指,說:“你能不能原諒我這一次啊?弈卿。”
靳衡不知道陸弈卿有沒有把這些話聽進去,他知道陸弈卿脾氣好,從來不輕易生氣的,可一旦生氣,那都是動真格的,高中時因為作弊被陸弈卿冷落了将近三年的苦楚靳衡到現在都忘不了。他真怕,陸弈卿這回生了氣,就再也不醒了,他願意等,多久都可以,可是他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
病床上的人始終沒有回應,但一旁的心電儀卻發出了警告,靳衡意識到上面的曲線變成直線意味着什麽時,眼淚從眼裏直接抖落了,他沖過去按鈴,半分鐘內醫護人員沖進ICU,其中兩個護士把靳衡往外拉,靳衡看着醫生拿着除顫儀在陸弈卿瘦弱的身上一下一下重擊着,一旁的儀器卻始終沒有任何改變,他一下崩潰,跪倒在地,沖着病床上的人聲嘶力竭的哭喊:“陸弈卿,你可憐可憐我吧...別這樣...別這樣懲罰我...我求你了...”
CP45(往事)
靳衡睜眼後發現自己躺在了另一間病房裏,他想起之前在ICU的一切,立刻沖下床,抓着剛推門進來的護士問:“奕卿呢?他怎麽樣了?”
護士是剛才在ICU給這個發狂的alpha打鎮靜劑的,自然知道他問的是哪個病人:“救回來了,人沒事。你冷靜點。”
“救回來了?”靳衡提到嗓子眼的心驟然回落,震得他整個人都站不穩,他勉強穩住心神沖到ICU裏要去看他。
醫生還在和陸奕川交代病情,看到靳衡跑過來,當即沒忍住劈頭蓋臉的對着人一頓罵:“你知不知道你的信息素差點害死他啊?!”
“...我的信息素?”靳衡被醫生罵了也就罵了,他趴到玻璃上,看到陸奕卿好好躺在床上,一旁的儀器平穩運行着,心電儀裏的曲線還比之前起伏得更大一些,親眼看到人沒事,他這才徹底放下了心。
主治醫生被今天上午這一場突變吓得滿手冷汗,看到這個“罪魁禍首”就控制不住怒火,沖着靳衡指責道:“你知不知道你面對的是一個重症病人?情緒再激動也把你身上的信息素控制好了,我們沖進去的時候滿室都是濃烈的alpha信息素,普通的omega都受不了,更別提他這麽虛弱的了,你真是氣死我了,隔離服都隔不了你的信息素。我從醫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信息素這麽強勁的alpha。”
靳衡低頭把這些指責一一受下,一句嘴都沒頂,還不斷附和着醫生的話罵自己。
他自責不已,心裏卻多少有點慶幸,慶幸陸奕卿沒事。
但醫生不再允許他進ICU了。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那日從鬼門關繞回來後,omega的病情慢慢開始有了起色。
醫生發現這一明顯變化後也微微有些吃驚,雖說那一日把這只魯莽的alpha放進ICU差點造成可怕的後果,但好像還是有效果的。
五天後陸奕卿身上的管子拆了一半,轉移到了普通病房。
靳衡脖子後面的腺體被護士貼了三層隔離貼後才被放進了病房。
陸奕卿的臉色好看了一點,臉頰上微微爬上了點紅潤。被子下凸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四個月的寶寶終于有了一點點存在感。
靳衡小心翼翼的把手搭到omega的肚子上,他一點力氣都不敢用,只是輕輕的把手心覆了上去,只能摸到柔軟的被子,卻已經很滿足了。
他俯身親了一下陸奕卿的額頭,和他低聲說謝謝。
謝謝他沒有把自己抛棄。
他拿了身上全部的錢去訂了一枚戒指。
取戒指的日期剛好和他與警察約定的日期相撞了。
李烨一早就過來等着了。
靳衡把那枚素面戒指慢慢的推到陸奕卿的無名指中,推到一半,陸奕川說:“摘下來,我弟弟不會要的。”
靳衡想當做沒聽見,可手上的動作還是停了,他想,陸奕卿也許真的不會要這枚戒指的。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跟警察走後會面對什麽。
他殺了人,他不是沒有殺過人,只是這一次恰好被警察撞上了,萊氏過河拆橋,還往他身上潑了不少髒水。
靳衡不想為自己辯駁,他知道自己的手一點都不幹淨。
這雙手碰過走私的軍火,染過別人的鮮血,他為了報仇已經變得和自己憎恨的那些人沒有什麽兩樣了。
可陸奕卿不一樣,他從始至終幹淨純潔。
靳衡越想越是退縮,他知道自己甚至不配把這枚戒指給陸奕卿親手戴上。
他不能把心愛之人玷污了。
那個警察說的一點都沒錯,現在的自己能給奕卿什麽呢?
颠沛流離提心吊膽的日子他自己一個人過了三年,個中苦楚沒人比他更懂了,他不可能讓陸奕卿跟他一起受這種苦的。
如果是三年前,靳衡可能還會違心的與這人說些狠話 讓他斷了念想。他覺得這麽做是為了他好。
可現在他一點都不舍得這個人再傷心,他再拿不出三年前的那股狠勁。
所以這次他把選擇權交給了陸奕卿,他收回了那枚戒指,把他裝進了自己寫的信裏。
李烨坐在長椅上耐心地等着靳衡處理好私事。
他坐了沒一會兒,長廊處便走過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看清來人後立即跑過去把人扶住了問:“你怎麽下來了?”
沈翡摸了摸挺起的肚子理直氣壯地說:“寶寶鬧着想見你。”
李烨不戳穿他,微微彎下身子去聽愛人肚子裏的動靜,小寶貝十分配合自己的omega爸爸,為了生動表達自己對爹爹的思念,實打實的踹了一腳肚皮,沈翡猝不及防的挨了一腳,還真是有些疼了,李烨忙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搓熱了掌心後才覆上沈翡的肚子替他慢慢揉:“我辦完事情就上樓陪你了,你跑下來萬一腿又抽筋了怎麽辦?”
“你事情辦了好久啊,我等得好無聊。”沈翡說:“再說下個樓怎麽了?你別以為我懷孕了就變成嬌滴滴的omega,額...好吧雖然我确實是個omega,但是!但是以前在警隊裏你格鬥可沒贏過我,我手臂上的肌肉還在呢”
他說着就撩起了病號服的袖子,想把手臂上的“小老鼠”秀給自己alpha看看。
那個“小老鼠”是還在,但李烨上手摸了摸,都已經軟了,他戳了戳打趣道:“像塊小面包,軟乎乎的。”
沈翡:“......”他把袖子拉下來,低下頭委屈道:“你傷我自尊了”
懷孕後他肚子上引以為豪的八塊腹肌全沒了也就算了,連手臂上的小老鼠都沒了,沈翡覺得非常挫敗。
李烨看了一下周圍沒人,摟過沈翡親了一口跟他賠禮道歉:“沒事, 不就是肌肉嗎,等寶寶出來了我陪你再練回來。”
“等我卸貨了,你得陪我打拳!”
“行行行,到時候給你和孩子當人肉沙包都可以。”
“我替寶寶記着了!”沈翡剛才那股委屈勁都煙消雲散了,他笑一會兒才問李烨:“人犯不配合你嗎?”
“不是”李烨說:“這個人情況特殊,他的omega也懷孕了,還受了重傷,前幾天剛出的ICU,我現在把人帶走有點太殘忍了。多給他一點時間。”
“嗯。”沈翡說:“那我陪你等。”
“那你靠我近一點坐”
“你抱我幹嘛?”
“反正也沒人看,抱一抱。”
“......”
一直到巡房的醫生走過來,兩人才恢複了正經。
李烨看了一下時間,差不多到點了,便跟着進病房,沈翡跟在他身後看熱鬧。
醫生給陸奕卿做了例行檢查,一切指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臨別在即,靳衡情緒有些失控,他與昏迷中的人說:“奕卿,我要走了,你能不能,能不能睜眼看看我?”
“你醒過來好不好?讓我看到你醒過來我就放心了。”
陸奕卿的眼睛閉着,沒有反應。
醫生見此情狀,搖搖頭說:“他的情況已經在轉好了,你不要太悲觀,總是會醒過來的。”
李烨掏出別在腰間的手铐說:“你我約定的時間到了,靳衡。”
沈翡站在李烨身後,但他還是看見了病床上躺着的omega,他看起來很虛弱的樣子,右手還纏滿了紗布 ,這樣的狀态還懷着一個孩子,那該多辛苦啊,他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受的折磨,立時有些同情這個可憐的病人了,同時也理解了自己愛人網開一面的原因何在。
他不知道前因後果,只是看着那個坐在床邊苦苦哀求病人醒過來看他一眼的alpha,心裏也不由得跟着酸楚。
法外不容情,李烨能做的僅限于此,不可能再通融了。
靳衡在把手伸進手铐之前看了一眼屋裏的每一個人,他的目光最終定在穿着病號服的沈翡身上,李烨察覺到他這個眼神時立時警覺的把自己的omega護在了身後。
沈翡并不覺得這個人犯會對他做出什麽,他從他眼裏只讀到了悲傷。
“如果他醒過來,能不能拜托你把這封信交給他?”靳衡将手上的信封交給沈翡,沈翡接過,他用手摸了摸,裏面應該是一張信紙還有一枚戒指。
“你幫我告訴他,我這次不是不要他,我只是去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任。”
沈翡點點頭,說:“你放心。我會替你轉交的,還會把你的意思都轉達給他。”
靳衡與他道了一聲謝謝,李烨給他上了手铐,警車在樓下等着。
靳衡不知道自己這一去又是幾年的觀景,他并不擔心陸奕卿往後的生活質量,因為陸奕川肯定不會讓自己的弟弟受苦,他能做的就是去告知跟着他的那幫兄弟,不要再去動陸家的人,陳大春被保釋出來後,靳衡委托他暗地裏照看着陸奕卿,別讓萊氏的人有機可乘。
他把自己這幾年的積蓄都花在了那枚戒指上,可是他并不知道陸奕卿還願不願意收下。
靳衡一生中面臨過兩次取舍,第一次他把陸奕卿舍掉了,這一次他把自己舍掉了。
他被李烨帶出病房,一步三回頭。
所有人都只看到了沉睡的Omega,沒有人發現病人蓋在被子下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李烨在帶人走之前讓沈翡先上樓回病房,沈翡拿着手裏的信封,覺得自己擔了一個不小的承諾,他搖搖頭說還想在這邊多待一會兒。
李烨一向順着他的心意,便只能回頭與相熟的護士交代了幾句,麻煩她幫忙照看一下愛人。
然後才帶着靳衡走,沈翡看着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的拐角處。他也是警察,也看到過不少人犯在最後關頭後悔痛哭,他見得多了,一般只會在心裏評價一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但此情此景他卻不知道要作何評價了。
“病人的睫毛是不是顫了一下?”
靠病床最近的護士忽然驚道,瞬間将病房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陸奕川立馬湊過去,用手輕輕拍着弟弟的肩膀:“奕卿?醒了嗎?”
醫生也上前檢查,一邊喊他的全名一邊去聽他的心跳。
沈翡莫名的也跟着興奮,他想沖出去讓老公把人帶回來讓兩個人見一面,結果剛小跑了兩步,小腿就抽筋了,一直關注着這個活潑好動的孕夫的小護士立即上前把人扶到椅子上坐下了。
沈翡一邊疼得龇牙咧嘴一邊讓小護士別管他快去把人追回來。
小護士跑到走廊的窗口往外看,那輛警車早已經開遠了。
陸奕卿像做了一個很長很深的夢,夢裏有一個人絮絮叨叨的和他說了很多話,忽遠忽近的,他記得不太真切了,但是他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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