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氨基酸的脫水縮合...” (4)

完澡又變成了幹淨的乖寶寶,身上還帶着沐浴露和洗發水的香味,他乖乖坐在床上,讓爸爸給自己吹頭發。

吹風機的風暖暖的,爸爸的手軟軟的,他很享受這個過程。

等吹好了頭發,陸奕卿又從抽屜裏拿出一瓶消炎藥,拿着棉簽小心的往寶寶額頭的傷處上抹。初雲的眼睛哭腫了,有點癢,擡手想揉一揉,陸奕卿及時止住了。

“眼睛癢...”小家夥說。

“手手髒,爸爸給你吹吹就好了。”

“嗯。”小家夥自己用手把右邊的眼睛撐開了點:“這邊”

陸奕卿扶着寶寶的後頸,湊過去輕輕吹了幾下:“好點了嗎?”

小初雲眨巴兩下眼睛,點點頭。他懶洋洋的靠近爸爸的懷裏,小手抓着爸爸的衣服說:“爸爸,我今晚想和你睡。”

“好。”

小寶貝說:“以後都想和你睡。”

“好,爸爸答應你。”陸奕卿摸摸孩子的背試探的說:“那爹爹要睡哪呢?”

“讓他睡外面去。”

陸奕卿被他這孩子氣的回答逗樂了,他笑了一下說:“你是生爹爹的氣嗎?”

“我不喜歡他”

“寶寶,以前發生的事爸爸都記不清了,如果你想知道前因後果,我現在就讓爹爹進來和你解釋清楚,好不好?”

“我只是個小孩,我不想知道那麽多。”初雲逃避着說:“爸爸,我不想跟他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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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他希望爹爹能在身邊陪着自己和爸爸,但從今天開始,他不再渴求這一點了。

因為這個爹爹,總是讓他失望。

他已經失望了很多次了,再也不想給這個人機會了。

他反抱住爸爸,想着自己有一個這麽好的爸爸就已經足夠了,別人怎麽說怎麽看都已經無所謂了。

陸奕卿把孩子哄睡了,給他掖好被子後才輕手輕腳的走出卧室,便看見靳衡一個人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

他走過去拍了一下靳衡的肩膀,坐在他旁邊。

屁股才剛着地,靳衡就一把把他拉起來說:“地上涼。”

陸奕卿反問:“知道地上涼,你還坐那麽久?”

“...那不一樣。”靳衡把人拉到沙發上坐下,然後才開口問:“寶寶呢?好點了沒?”

“哄好了。你別擔心。”陸奕卿說:“等他這股勁過去了,你再和他好好說。以前的事我記不清了,但我相信阿衡不會做壞事。那些家長的話,也別放在心上,外人根本不了解你。”

“奕卿...我沒你想得那麽好。”靳衡擡手捂住臉,聲音顫抖:“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也不是一個合格的愛人。你們今天受的苦,都是因為我。”

“我說了,我已經不記得了,阿衡一定要再三的提醒我以前有多難過嗎?”他拉過靳衡的右手與自己的左手十指相扣,看着靳衡的眼睛說:“我只知道,我現在每天都過得很開心,這份開心,是因為你。”

靳衡反握住陸奕卿的手,他忽然明白,很多事情他根本不需要多言,因為陸奕卿永遠都是最懂他的那一個。

正感動的要相擁時,陸奕卿忽然說:“不過今晚你不能回卧室睡了。”

“啊?”

“我答應了寶寶,今晚陪他睡的。”

“沒事,我在客廳打個地鋪也是一樣的。睡地板可能還舒服點。”

“什麽啊?你是覺得和我睡不舒服嗎?”

“當然不是了!”靳衡連忙辯解道:“我是說,床太軟了...我之前在監獄裏睡的是那種木板床,翻個身都有咯吱咯吱的聲音,睡了三年,後背都睡糙了,也習慣了。現在還有點适應不過來。”

“嗯,這個理由還差不多。”陸奕卿抱抱他說:“我們阿衡真可憐,我會給你多加幾床被子的,不過在寶寶首肯之前,你可能要一直睡地板了。”

“...!”

靳衡有苦難言,但也甘之如饴。

自那日後,小初雲更加不願意搭理他這個便宜爹爹了,他除了努力賺錢,每天還要想着怎麽讨孩子喜歡。

他最近剛接了一個大項目,忙得焦頭爛額,晚上回家也晚。謝定瀾一直在他身邊幫着忙,

也算是邊學邊做,這天他路過辦公室,順嘴提了一句:“今天是小雲生日,你這個做爹爹的有沒有什麽表示?”

靳衡的眼睛盯着電腦,心不在焉的問:“誰生日?”

“初雲啊,你兒子生日。”

“哦,初雲生日關我...初雲生日!!!”

謝定瀾看他跟彈簧一樣從椅子上彈起來,忍住笑的沖動走出了辦公室。

雖然心裏記挂着這件事,但靳衡還是被事情拖住了,他被一個跨國的視頻會議絆住了腳,這個會直接關系到項目的成功與否,他缺錢,自然是先把生意放在第一位的,因此等忙完從公司離開時,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他急匆匆的去附近的商場買了一塊卡通蛋糕,還去玩具店買了一套小男孩都喜歡的機甲玩偶,然後開車往家裏趕。

初雲今晚是小壽星,小幹媽做了一桌好吃的,他還吃到了很大一朵蛋糕,收到了很多禮物。

他很開心,這是家長會之後,他笑得最開心的一次。

靳衡趕到家裏時,桌子上的食物都已經撤下去了,謝定瀾幫着姐姐擦桌子,陸奕卿陪着孩子拆禮物。

“我回來啦!”靳衡一手提着禮物一手提着蛋糕,瞎喊了一句。

初雲擡頭看了一眼,一句話沒說,繼續低頭拆何帆哥哥給的小禮物。

“你回來了”陸奕卿走過去小聲說:“我還以為你忘了。”雖然他自己今天也是被何瓣提醒才記起兒子生日的。

“沒忘沒忘,怎麽敢忘?我還給寶貝買了禮物。”

靳衡走過去将禮物送到兒子面前,初雲看到沒看一眼,把他當成空氣一樣的存在。

靳衡只好又把蛋糕提過來,他去買的時候,店裏只剩下一個小號的兒童蛋糕了,只夠一個人吃,他把包裝盒拆了,取出蛋糕,插上五根生日蠟燭,拿打火機點了火。

謝定瀾默契的把屋裏的燈關了,燭火在黑暗中燃燒着,更有生日氛圍了。

靳衡雙手捧着蛋糕,一個人唱起了跑調的生日歌。

“抱歉,寶貝,爹爹今天回來晚了,但是我還是要把生日祝福送給你,我...!”

他的祝福說到一半,小朋友忽然擡手打翻了那個蛋糕。

蠟燭倒地熄滅,屋裏黑了兩秒後,謝定瀾反應過來,又快速的把燈重新開了起來。

小朋友看着靳衡喊:“誰要你的祝福?!”順手還把靳衡買的玩具一并扔到地板上。

陸奕卿吓了一跳,他看到靳衡的手臂被蠟燭燙到了,衣服也燒破了一個洞,今天一整天高興的心情完全毀了,甚至有些生氣的質問:“初雲!你怎麽跟爹爹說話的?!”

“他不是我爹爹!我沒有爹爹!”靳初雲像是在和在場所有人宣告一樣喊:“他是誰我不認識!我爹爹早就死了!”

他瞪着大眼睛,裏面糊了一層霧,卻沒有流下眼淚,他看着爸爸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看着他舉起手要來打他,初雲不是第一次被爸爸打,這回看到氣壞的爸爸,竟然也不害怕了。

可是那一巴掌最終沒有落下來。

那一瞬間他的腦袋是空白的,他只能感覺到有兩滴溫熱的血濺到自己的臉上,他擡手慌亂的抹掉眼裏沒有落下的淚水,清晰的看見那些溫熱豔紅的鮮血從爸爸口中不斷湧出,還沒等他喊出聲,那個一直愛着他的人就這樣閉目倒了下去。

他知道這不是噩夢,因為沒有哪一場噩夢能讓他如此害怕。

CP73(往事)

靳衡想自己上輩子一定是造了天大的孽,所以這輩子老天才會對他如此殘忍。

他親眼目睹了雙親的死,今天又看着至愛之人倒在自己面前,他卻什麽都做不了。

陸弈卿被送到醫院時,呼吸已經很微弱了,意識全無,信息素淡到聞不見,急診科的醫生看了狀況不敢下手治,直接送進了腦科的手術室。

謝定瀾站在手術室外等,他看着“手術中”三個字,恍惚間以為回到了五年前,初雲出生的那一天,陸弈卿也是這樣,渾身是血的被推進手術室,命懸一線,九死一生。

那個時候他痛恨自己和陸弈卿非親非故,他有心無力,連陪着他進手術室的資格都沒有,他只是一個普通朋友,他們之間永遠有一條界限分明的紅線,謝定瀾自覺的沒有越過。

但當一切重蹈覆轍時,身為陸奕卿愛人的靳衡卻也跟自己一樣,無能為力,這個聰明強大的alpha此刻也只能坐在手術室外等着醫生的宣判。

他很怕,這次是“死刑”。

天蒙蒙亮時,醫生才從手術室裏出來。

靳衡聽到了最壞的消息。

那個潛伏的隐患終于爆發了,一擊致命。

老醫生花了六個小時把病人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但面對家屬時,也絲毫沒有輕松,因為情況只是暫時被控制住,根本樂觀不起來。他搖搖頭說:“如果家裏有條件,還是盡快聯系國外的醫療團隊,手術已經到了不得不動的地步。如果沒有條件,你們要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

陸奕卿在ICU躺了三天,情況微微好轉後,才轉入了普通病房,但是一直沒有醒。

他在醫院待的每一秒都在燒錢。

謝定瀾從醫院回去後,默不作聲的把他那個小工廠賣了,一個在城鎮邊緣地段的小制茶工坊,地還是租的,轉手根本拿不到多少錢,但若是繼續經營下去,收入反倒更可觀,謝定瀾算得清這筆賬,但他急着用錢,也根本無暇去計較虧損,他經營了五年的小工廠最終只賣了60萬。何瓣挪了何帆将來上大學的學費,湊了十五萬塊。

陳大春知道老大的難處後,和那幫兄弟自發的湊了十萬塊,說是給大嫂的醫藥費。

這85萬交到靳衡手中時,靳衡卻不敢接。

他還是有錢有勢的大少爺時,也交過很多朋友,那些人也和他稱兄道弟,可這些兄弟從來都只會從他身上索取,要麽為了錢 要麽為了權。

後來靳家沒落了,這些“朋友”一夜之間也銷聲匿跡了,他以為朋友只會雪上加霜。

今時今日,他沒錢沒勢,卻嘗到了雪中得碳的溫暖,不止一次。

他這輩子不是沒有被人誠摯對待過。父母親愛他,最終卻得不了善終,陸奕卿愛他,卻被他傷得遍體鱗傷,現在更是生命垂危。

他不敢接受這份善意,因為他很怕自己會辜負這些心意。

謝定瀾見他猶豫,便幹脆的說:“我到時候直接給你打到銀行賬號裏好了。靳衡,我們每個人,都希望奕卿能好好活着。你不要覺得有什麽虧欠,奕卿幫過我,你也幫過我。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這個道理你肯定比我懂。”

陳大春也說:“是啊,老大,當初我要不是跟着你,早就被那群人打死了。你救過我的命,現在你有困難我當然不能坐視不理了,而且,我雖然沒怎麽和嫂子接觸過,但我知道他是一個好人。你們走到一起也挺不容易的,兄弟幾個實在不忍心看你難過啊。”

何帆走過去拉了拉靳衡的衣服說:“陸叔叔給我輔導過功課,所以我的數學才能一直都及格的。我想陸叔叔的病快點治好,這樣就可以繼續給我當小老師了。靳叔叔,你別猶豫啦。”

靳衡沖着這孩子笑了笑,擡頭與所有人說:“這筆錢我收下了,我會把每一筆都記在心裏,等過了這個難關,這份恩情我一定都會還上。謝謝你們。”

這是一筆不小的書目,但還是遠遠不夠。

他回去熬了兩個通宵把手上的項目草草收尾,便想尋一個東家把這間小工作室賣了,他進入這個行業雖然才一年半,工作室的品牌也小,但好歹也闖出了一點名聲,把消息放出去後,便有許多人伸出收購的橄榄枝,他開這家公司原本就只是為了賺快錢而已,被大公司看上并收購才是他的目标,這回雖然急了些,但好在對方出的價錢可觀,他毫不猶豫的簽了合同,300萬入賬,他手上的醫藥費才算是齊了,可以應對預算內的手術費,也足夠應付未來不可預知的意外狀況。

他簽完合同回去的路上,接到醫院的電話,說奕卿醒了。

他狂奔回醫院,推開病房的門。

Omega被一群醫生護士圍着。

靳衡走到病床前。

陸奕卿睜着眼睛,他的右手輸着液,氧氣罩摘掉了,雙唇沒有血色,臉色也沒有好轉多少,誰都能看出來,這是一個重病之人。但他微微偏頭,對靳衡露出的微笑和以往一樣溫柔。

“阿衡...”他伸出手指碰了一下靳衡的右手,靳衡立刻反握住了。

他以為陸奕卿醒過來會徹底把他忘了。但是沒有,情況似乎沒有他想得那麽糟糕,他很感激了。

“我在我在。”觸碰到的手微微發涼,靳衡把手心抵給他,想讓他暖和一點。

陸奕卿任他動作,虛弱的笑笑,說:“我都想起來啦...”

靳衡轉頭看了一眼屋裏的醫生,醫生只微微點頭,示意他聽病人說。

“...我做了一個夢,夢裏有你,有初雲,有爸爸媽媽,有哥哥,有靳伯母,還有許多我認識的人。”他目光渙散的看着天花板說:“阿衡,關于我們的過去,我都記起來了。你說得對,确實是,不怎麽愉快,如果可以,我一輩子也不想記起來。”

靳衡偷偷擡手抹了一下眼睛,哽咽着說:“...那你,那你還願意要我嗎?”

陸奕卿微微把左手蜷了一下,答非所問:“你為什麽沒有把戒指給我戴上?我忘了你也忘了嗎?”

“我...我找不到,我不知道你放在哪裏了。”

“我記得是放在衣櫃抽屜裏的小盒子裏。”

“好,我回去,回去就把它拿過來,親手給你戴上。”

“好。”他淺淺笑了一下,說:“以後別問那種傻問題了。我等了你三年,還不夠說明答案嗎?”

“奕卿...”

“初雲呢?”

“在家裏,他吓壞了。”

“別怪他。”

“不怪,不怪他,他還是個孩子。”靳衡低頭艱難的吸了一口氣:“怪我。”

“靳衡。”陸奕卿握住了他的手,閉上眼睛,輕輕說:“我看不見了。”

CP74(往事)

醫生說血塊壓到了視覺神經,才導致突發性失明。

還說病情突然惡化,很快就不止是失明這麽簡單了。

陸奕卿清醒的時間很短,大多數時候都在沉睡,連孩子都沒見上一面。

嚴小偉知道情況後,立即幫着聯系了國外的醫療團隊,陸奕卿在英國的碩士導師幫他對接了醫院。

靳衡最近忙着辦出國的手續,白天焦頭爛額,只有夜裏才能喘口氣,陪在陸奕卿身邊。Omega的信息素已經淡到幾乎沒有了,醫生說alpha最好能多在身邊陪着,信息素安撫在這個階段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了,但總歸會讓病人舒服一些。

病房裏沒有小床,靳衡從家裏帶來了被褥,每天就在病房的地上打地鋪。

從前錦衣玉食的大少爺,現在已經習慣了睡地板。

等奕卿狀況穩定了,初雲才被帶到醫院。

半個月沒見,小朋友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圈,靳衡看着心疼,卻不敢再上前對孩子做出什麽親昵的舉動了,他自覺的走到角落裏,不過去讨兒子的嫌。

陸奕卿什麽都看不見,因此也不知道小兒子發生了什麽,他讓初雲離自己近一點。

初雲聽話的走過去 抱住爸爸瘦弱的身體,他以為,爸爸不要他了。

他以為,爸爸生氣了最多會把自己打一頓,爸爸打得一點都不疼,還沒有蚊子咬一口疼,所以他有恃無恐。卻沒有想過,自己的舉動會造成這樣的後果,他不敢回想爸爸在他面前倒下的那一幕,卻清楚的知道是因為自己的過錯,才會惹得爸爸生氣傷心,還讓他住了醫院,天天打針吃藥,眼睛也壞了。

靳初雲拼命忍住不哭出聲,小幹媽和他說,別再讓爸爸擔心了。

他不敢不聽話了,他真的很怕會失去爸爸。

陸奕卿很想念孩子,抱了好久才松手,他拿手去摸寶寶的臉,摸到了濕濕的臉蛋。

“寶寶哭了?”

“...沒有...”小孩子一開口就穿幫了,那麽明顯的哭腔,像是苦苦忍了許久,嗓子都啞了,吐音含糊不清。

“不哭。”陸奕卿摸索着替他把眼淚擦幹淨了。

初雲看着爸爸無神的眼睛,只是越來越傷心,又不敢哭出聲讓爸爸擔心,所以拼命咬牙忍着,除了控制不住的抽泣,什麽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他才五歲,從此刻起,卻已經學會了隐忍,學會了克制,眼淚還是會流,卻再不會大哭出聲了。

“對不起,爸爸那天兇你了。”陸奕卿和孩子道歉,他自己想通了,他的身體不争氣,常常自顧不暇,不能把孩子的方方面面都照顧到,自然也不知道小家夥因為“沒有爹爹”這件事受過多少攻擊和辱罵,初雲再懂事也不過是個小孩子而已,小朋友的心思最是敏感細膩,這些閑言碎語日積月累,到底是在孩子心裏留下傷口了。

大人傷心尚且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走出來,更何況他只是一個剛剛滿五歲的小孩呢?傷口要愈合總是需要時間的。

他縱然心疼靳衡,卻也不可能再為此去苛責孩子了。他知道,時間會證明一切,他的初雲是個聰明的小孩,他總是會明白爹爹的苦處,總有一天他會發自內心的接納靳衡。

他希望,自己能活着等到那一天。

初雲在爸爸手裏搖搖頭說:“...是初雲不聽話,讓爸爸傷心,對不起...”

“沒事的,好孩子。爸爸沒事。”他把孩子抱進懷裏,眼睛看不見,便只能用心去感受。

“...幹媽說,爸爸要去國外治病了?”

“嗯。你爹爹會陪我去,小雲不用擔心。”

“爸爸會回來的,對不對?”

“對,爸爸肯定會回來,我舍不得我的寶貝。”陸奕卿親了親孩子的發旋交代道:“爸爸不在身邊的時候,要聽小幹媽的話,好好吃飯,按時睡覺,老師布置的作業要認真完成,有不會的就去問何帆哥哥,如果在學校裏被同學欺負了,一定要跟老師說,你爹爹說得沒錯,被人欺負了不要自己忍着,爸爸會很心疼。”

“好,我聽您的話。”初雲用力的點點頭,想讓爸爸感覺到他聽話的決心。

嚴小偉進病房的時候就看見師兄和孩子在交談,他遞了個眼神給靳衡,靳衡便悄悄走出來了。

“國外的手續都辦好了 你們下了飛機,醫院那邊會有人來接。”嚴小偉把一疊外文病歷遞給靳衡,靳衡接過,誠摯的說了一聲謝謝。

“你這聲謝謝我擔不起,我這是在幫我的師兄。都是應該做的。”嚴小偉看了一眼病房,确認說話的聲音不會被裏面的人聽到後才說:“你聯系到師兄的家人了嗎?”

靳衡頓了頓,搖搖頭,他沒敢在陸奕卿面前提這件事,按着一切能拿到的聯系方式去找人,也一概無果。

是真的打算老死不相往來,才會做得這麽絕。

“那有點麻煩了,國外的醫院手續比較繁雜,手術同意書必須要有家屬簽名,你雖然是他的alpha,但口說無憑,最好要有法律認定的身份。”

“我明白了。”

入冬的第一場雪過後,空氣裏都透着寒氣。

今天是陸奕卿出院的日子,他的病情靠藥物穩定着,明天,便會啓程去英國。

他今天的精神很好,自己逞強摸索着穿好外套,要低頭穿襪子時,被靳衡按着額頭阻止了。

“別亂動。這個總該我來吧。”

Alpha蹲下來拿過襪子,抓着陸奕卿的腳丫,開始替他穿襪子,穿好後還使壞的在他腳底板撓了兩下,陸奕卿怕癢,笑着說:“哈哈哈喂!你真的很無聊!”

靳衡也笑,他今天也難得有了一點好心情。

被小幹媽牽着的初雲看着這一幕,面上不為所動。謝定瀾默默看着。

靳衡替愛人穿好鞋子,又從袋子裏拿出何瓣新織的大紅色圍巾,給奕卿圍上了。

陸奕卿的氣色被喜慶的紅色襯得紅潤了些,他開心的說:“今天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是要回家,但在此之前,我還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麽事呀?”

他剛問完,就感覺自己的左手手指被靳衡輕輕握住了。

靳衡單膝跪了下來,手上拿着三年前買的素面戒指。

“陸奕卿,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陸奕卿什麽都看不見,他的眼前一片黑暗,腦中又是一片空白。

謝定瀾在一旁實時播報:“奕卿,他單膝跪地,在跟你求婚。”

“求婚”的字眼把陸奕卿砸回神了,雖然他覺得自己與靳衡之間已經不需要這種形式上的流程,但真實發生了,他的臉紅得快跟脖子上的圍巾融為一體了。

他想和靳衡說不用這麽麻煩,五年前他就已經是他的人了。

他把半邊臉埋進大紅色的圍巾裏,微微點頭,說:“當然願意。”

話音剛落,病房裏立時傳出一片歡呼聲,他才意識過來,病房裏似乎有很多人!

靳衡看着害羞的愛人,利落的将那枚戒指套進奕卿的無名指。

雖然晚了五年,但幸好他還是抓住了。

陸奕卿感覺到戒指套進了自己的指間,一陣莫名的安心感席卷而來,他想着原來這些儀式并非毫無意義,至少此時此刻,他真的覺得自己很幸福, 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快起來, 地上很涼。”他在一片歡呼聲中,把靳衡從地上拉了起來。

“親一個!親一個!親一個!”圍觀的小護士起哄着喊。

靳衡從谏如流,摟過狀況外的omega,送上一個深吻。

歡呼聲達到了頂峰。

何瓣是真心高興得流淚,靳初雲全程冷漠臉,謝定瀾微笑着旁觀。只有嚴小偉忍不住喊:“我師兄這麽好的一顆白菜!!!終于還是被豬給拱了啊!!!”

陳大春是個老實人,他插了一句嘴:“其實很多年前就拱了。”

“你閉嘴!!!”

在飛去英國之前,靳衡帶着陸奕卿先跑了趟民政局,花了九塊錢,把自己肖想了快十年的事情給辦了。

CP75(往事)

出發前一晚,靳衡失了眠,他翻來覆去的睡不着。H市直飛倫敦,在飛機上要呆12個小時。

醫生說奕卿的狀況能暫時靠藥物穩住,可以長途飛行。

但他還是擔心,擔心到吃不下飯睡不着覺,生怕再出一點意外,他的奕卿已經經不起任何折騰了。

陸奕卿睡得淺,輕易被他這點小動作弄醒了,他抱住靳衡,蹭了蹭他的胸口,含糊的問:“怎麽了?”

靳衡伸手揉了揉他的耳垂說:“我睡不着。”

他最後還是從被窩爬起來,替omega掖好被子後下了床,走到桌前重新整理一遍随身的行李。

身邊的小暖爐忽然抽走了,陸奕卿的睡意也暫時消退,他裹緊小被子,聽到靳衡下床的動靜,便問:“在做什麽呀?”

“我再檢查一遍行李,怕東西沒帶全。”靳衡打開那個随身的背包,包裏裝的全是陸奕卿的藥。

有些是三個小時吃一次,有些是飯前和飯後吃,還有應對突發狀況的應急藥物。

一樣都不能少。

明明白天已經檢查過五六次了,他還是怕自己會漏掉。

他拿着藥單一一對照着,無比認真。但耳朵還是靈敏的捕捉到身後的動靜,回頭便看見陸奕卿自己摸索着爬到床沿,差一點點就要摔下床去。

他連忙放下手上的東西沖過去把人扶好說:“你躺着睡覺就好了。”

“你好霸道”omega無辜的說:“我原先睡得好好的,是你先把我吵醒的,吵醒了你還不負責任,按理說這個時候你應該躺下來哄我才對啊,我失憶的時候你就是這麽做的,現在我把事情想起來了,那個體貼溫柔的阿衡就不見了嗎?”

靳衡聽出他這是在鬧小脾氣,心中卻很高興,陸奕卿是有這一面的。

富貴人家養出來的孩子,骨子裏多少都帶着點小任性,只不過有些人是外顯在行為上,而有些人則藏得深,只有對着至親至愛之人才會展露出這一面,他的奕卿屬于後者。

他很想念18歲的奕卿,那個時候的陸奕卿活得最輕松最純粹,生氣了就板着臉和你打冷戰,從來不會第一個低頭認輸,高興了會摟着你的脖子撒嬌,會鬧點無傷大雅的小脾氣等着你來哄。

只是這個簡單快樂的靈魂後來被他親手毀了。

“你怎麽,怎麽還不來哄我?唔?!你親我做什麽?”

“我很想念這樣的奕卿 ”靳衡摟着他的腰身,又在人額頭上落下一吻。

“...哼。”陸奕卿什麽都看不見,親吻全靠觸感來感覺,倒是有種奇妙的神秘感。小小的起床氣也被親沒了,他偏頭笑笑說:“我就在你身邊啊,有什麽好想念的。”他把靳衡一起裹進小被子裏,然後整個身體放松的倚在愛人懷裏,雖然眼睛看不見了,但因為有靳衡在身邊,所以并沒有真正害怕過,但他看得開,卻不代表別人不擔心:“我感覺你很焦慮,你是在擔心我嗎?”

“...沒,沒有焦慮。”靳衡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承認自己已經在過度焦慮的邊緣徘徊了。

手術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五十,這意味着,即使上了手術臺,陸奕卿還是有一半的機率會死,這是靳衡心裏最大的一道刺,他根本不敢提。

“不用擔心。”陸奕卿了然道:“你要相信我啊。我的命很硬的。之前那樣都沒死成...”

“奕卿!”靳衡打斷他,他聽不得陸奕卿這樣雲淡風輕的談論自己的生死。

“好好好,那我不說了。”他打了一個哈欠:“我又困了,那你到底陪不陪我一起躺下睡?”

靳衡拗不過他,只好順從的重新躺回床上。陸奕卿重新鑽回了小暖爐的懷抱,很快就又睡過去了,靳衡聽着懷中人綿長的呼吸聲,默默收緊了抱着他的手臂,一夜未眠。

第二日是一早的飛機。

謝定瀾會跟着去英國,畢竟是異國他鄉,多一個人幫着照顧會好很多。

,他叮囑何帆照顧好媽媽。

小初雲一直抱着爸爸,直到要檢票登機了,才被迫松開。

“爸爸一定要平安回來。”靳初雲眼裏閃着淚光,努力憋着不哭出來,又跑去拉着謝定瀾的手說:“謝叔叔要幫我照顧好爸爸。”

謝定瀾看了一眼一旁的靳衡,然後彎腰摸摸小家夥的頭說:“初雲放心,我肯定和你爹爹把爸爸照顧好。”

“嗯,我相信叔叔。”

陸奕卿雖然眼睛看不見,但他知道此刻靳衡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登了機,陸奕卿收回離別的傷感,調整好心态,給了兩只操心的alpha一個寬心的笑容。他坐在座位上,蓋着小毛毯,眼睛壞了也看不了書,便讓靳衡給他小聲的念故事,聽累了就靠在靳衡肩上睡一覺,惬意得很。

靳衡卻是時刻留意着他的體溫,一刻都不敢放松。

好在一路都非常順利,他提心吊膽的12小時裏,什麽意外都沒有發生。

連轉院都異常順利,入院第二天,陸奕卿以前的碩導和英國的一些同學還來醫院看了他,師生敘舊,靳衡也插不上什麽話,和謝定瀾站在門外等。

謝定瀾與靳衡說:“手術定在下周,這幾天你好好陪着他,有什麽事,讓我去做就行。”

他看出靳衡的不安,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說:“放寬心。你臉上的情緒太明顯了,奕卿現在看不見,要是他看見了,肯定會擔心的。”

靳衡嘆了口氣說:“等你以後有了喜歡的人,你就會懂我現在的感受了。”

謝定瀾沒有接話,他轉頭看向病房裏眼睛已經蒙上白紗布的陸奕卿,心想,其實我懂。

倫敦是個多愁善感的城市,一周七天有五天都在凄風苦雨。

陸奕卿的右手不可避免的遭罪了,醫生除了開止痛藥外也沒有其他辦法。因為是手術前的觀察期,連止痛藥都要謹慎服用。

等藥效過了,便只能苦挨了。

以前在鎮上,有老軍醫替他針灸還能好一些,現在是真的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力熬着了。

靳衡記着謝定瀾說過的方法,擰了幾條熱毛巾替奕卿敷着手。

“有沒有好一點?”靳衡問。

陸奕卿點點頭,其實疼得不太願意開口說話。

他以前在這裏上學時,是很喜歡下雨天的,彼時他還在失戀期走不出來,陰雨天倒是迎合了他的心景。

現在就完全截然相反了,他真是有點讨厭下雨了。

手術的前兩天,天氣終于放了一回晴。

陸奕卿難得睡了一個安穩覺,一覺醒來,跟靳衡說想吃M大旁邊Teacup Kitchen的慕斯蛋糕。

“來了這裏,就有點想念了。”他說:“阿衡,你幫我去買一個好不好?”

謝定瀾聽了便說:“我去買吧。”

陸奕卿搖搖頭:“不能老是讓定瀾跑腿啊,阿衡,我想你去買給我吃。”

“好。”靳衡看奕卿難得有食欲,自然什麽都願意做,也沒有多想其他,便與謝定瀾說:“我去去就回。定瀾,你幫我照顧他。”說罷便走出了病房,跑去買蛋糕了。

“他走了嗎?”陸奕卿坐在床上問。

謝定瀾看着靳衡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彎處:“走了。”

“定瀾,我有話想和你說。你能離我近一點嗎?”

謝定瀾便走過去,坐在床沿上,替Omega拉了一下身上的小毛毯,柔聲問:“怎麽了?”

他看得出來,陸奕卿是刻意要支走靳衡的,也好奇,奕卿有什麽話是需要避開靳衡來說的。

“我好像一直都沒正式的和你道過謝。”陸奕卿笑了笑,說:“五年前你收留了無家可歸的我,還幫我照顧孩子,我生病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人肯定是你,我被家人抛棄了,是你和何瓣姐給了我親人一般的愛。我真的很感謝你們。”

“奕卿,你不用和我說這些話的,比起這樣的感激,我更願意看到你健康快樂。而且,我說過,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外人...我和表姐早就把你當成家人了,一家人之間,還說什麽謝不謝呢?”

陸奕卿點點頭,說:“是,我們早就是一家人了。”他轉着無名指上的戒指說:“我在英國的醫院實習過,知道靳衡為什麽會急着和我結婚。我想你們應該聯系過我的家人了,但是他們沒有理會,對不對?”

“奕卿...你別難過。”謝定瀾有些無措,他嘴笨,根本不知道怎麽安慰人。

陸奕卿淺淺笑了一下說:“我不難過,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我的親哥哥不要我了,定瀾,我能叫你一聲哥哥嗎?”

謝定瀾僵了一下,釋然道:“可以啊...我比你大了兩歲,本來就把你當成弟弟一樣在照顧。”他在心裏和自己反複強調,真的只是當成了弟弟而已。可又騙得了誰呢?

“哥哥。”陸奕卿搭上他的手背,雖然眼睛被紗布蒙着,但笑容依舊明朗。

“我還想拜托哥哥一件事,你能不能先答應我?”

“什麽事?不管什麽事我都答應。”

“後天就是手術了,我想如果最終結局不好的話...”

“奕卿!你別瞎說!”

“我沒有瞎說,我自己就是醫生出生的,我比誰都清楚手術的風險有哪些,成功率低于50%,意味着有一大半的可能,我會死在手術臺上。這跟垂死掙紮無異了。靳衡從來不和我提,我知道他在逃避,但這是事實啊,除了接受,別無他法。”他能明顯感覺到謝定瀾手背的僵直,他握了握對方的手,試圖讓他放松一些:“所以我想拜托哥哥您,如果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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