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氨基酸的脫水縮合...” (5)

天我不在了,您能幫我看着點阿衡,命運對他不公,他經歷了許多人世變故,也入過歧途,但我知道他自始至終是個善良的人,如果我不在了,您一定幫我看着他,不要讓他沖動,也不要讓他做出什麽傻事。你們都想讓我好好活着,但是我最大的願望只是靳衡能好好活着。我當初拼死把初雲生下來,也不過是為了這一點。如果我走了,至少還有孩子陪着他。”

謝定瀾說:“你最了解靳衡,沒有你,他會瘋的,我阻止不了一個瘋子,所以你不能讓他瘋,你必須好好的。”

“我只是在說萬一。”陸奕卿平靜的說:“人心中有了念想,就會變得樂觀積極,不管是為了靳衡還是初雲,又或者是為了你和何瓣姐,我都不會放棄生的希望。但悲觀的往往是現實,所以我要提前把很多事交代好,到了關鍵時刻,才能坦然的和死亡抗争。你就當是,為了讓我沒有後顧之憂,可以嗎?”

良久,謝定瀾才低低了應了聲好。陸奕卿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手背上卻被砸了幾滴溫熱的水。

靳衡很快就把蛋糕買回來了,謝定瀾怕被他看出什麽,找了個借口出去了。

靳衡沒有多想,他買了許多甜品回來,拆了其中一個蛋糕,挖了一勺喂給陸奕卿,問他買得對不對。

“對對,就是這個味。”陸奕卿說:“下午茶必備的小蛋糕之一,寶寶肯定也喜歡吃。”

“那以後把寶寶也帶過來嘗一嘗。”靳衡看他開心,自己也跟着開心。

“我有點想初雲了。”

“吃完蛋糕,就給家裏打個電話。”

“國際長途很貴的。”

“沒事,不差這點錢。”

手術的前一天,護士說要給病人把頭發剪了。陸奕卿拖了許久沒剪的頭發,這回被護士利落的剪光了,變成一個小光頭。

他不太想照鏡子,也抗拒拍照片。

“是不是很醜?”Omega把自己埋進被子裏,問。

“奕卿,你對自己的臉是有什麽誤會嗎?一點都不醜,快讓我多看兩眼,我覺得你這個樣子格外可愛。”靳衡将他從被窩裏挖出來,抱着親了好幾口,直到把人親笑了才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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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心輕松的氛圍一直持續到手術當天,靳衡終于僞裝不下去了,他連牽着嘴角笑一笑都很難,一直抓着陸奕卿的手不放,不安的像只即将被抛棄的小動物。

手術不能佩戴任何飾品,陸奕卿無名指的戒指被褪了下來,重新回到靳衡手中。

進手術室前,陸奕卿拉着靳衡的手說:“我出來後,你要記得重新替我戴上。”

靳衡連聲應着好。

他握不住奕卿的手了,只能眼睜睜看着他被推進手術室。

然後再看着手術室的門在眼前慢慢合上。

CP76(往事)

三月風,四月雨,五月春暖花盛開。

倫敦的春風吹面不寒,靳衡整了一下脖子上的領帶,邁着長腿走進公司大樓,落地窗的反光面映出他挺拔勻稱的身材,貼身的西裝包裹出出挑的氣質,昔日跌進塵埃裏的人已經悄無聲息的爬了起來,順帶拾回了曾經失去的尊嚴與驕傲,重新成為商場上的一頭“猛獸”。

會議進行了一個上午。

他和投資方的代表走出大門時,才發現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蒙蒙細雨。

資方代表是英國當地人,他看了一眼雨勢後用地道的倫敦腔說:“相信我,靳,即使沒看今天的天氣預報,我也能根據多年的經驗猜出這場雨會下到晚上,而且會越下越大,不過沒關系,我的助手随身帶着傘,不會影響到我們的午餐,我已經預約了這裏最正宗的粵菜餐廳。”

“Abbott,我很抱歉。”談判成功的喜悅被這場雨沖刷得幹淨,靳衡已經沒有心思陪甲方再多吃一頓飯了,他直截了當的說:“我可能要失約了,我現在需要馬上回一趟醫院。”

“哦,那太可惜了。”Abbott知道靳衡的情況,十分理解,只說:“家人要緊,我們可以下次再約。”他轉頭讓助理給靳衡遞了一把傘,然後說:“替我向您的夫人問好。”

“一定。”靳衡接過傘,匆匆投入雨幕中。

病房在六樓,與其他樓層比相對安靜,帶着雨水又略微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回響。

靳衡駐足在病房前,他彎下腰,在門口脫了鞋,他不想把雨水帶入病房裏。

他光着腳推開病房的門。

病房的光線偏冷,米色的窗簾只拉了一半,緊閉的窗戶玻璃上被毛毛雨打得模糊,雨雖小風卻大,外頭的七葉樹被吹得沙沙作響,病房的隔音卻很好,所以一點都不用擔心會吵到床上睡着的人。

看護的護士正在修剪桌上的花,靳衡跟她說今天可以先走了,護士便推開門出了病房。

他去脫了西裝外套,拆了領帶,卸下身上無形的包袱,在談判桌前淩銳的尖刺從進到這個空間後便被收得一幹二淨,只餘下溫柔與小心,他走過去,俯身親吻床上昏睡的病人,然後才轉身去衛生間裏打了一盆溫熱的水,熟練的擰了四塊毛巾,然後搬了一把椅子坐到病床邊,看着愛人的病容出神。

手術的整個過程都很順利,但人一直沒醒。

腦部的傷治得再好,也總有一萬個說不準。

陸奕卿就這樣昏迷了四個多月。

靳衡從奔潰到接受,醫生和他說要樂觀。

他就很努力的樂觀着。

他執起奕卿的右手,無名指上那一枚戒指襯得他的手越發的蒼白枯瘦。

這曾經是一名外科醫師的手。

靳衡擰了熱毛巾,細心的替他敷着受傷的這只手,像是在跟床上的人說話,但其實只是在喃喃自語:“又下雨了,我知道你肯定會難受的,所以趕緊趕回來了,我之前費盡力氣在這裏找到了一個會針灸的中醫,等你醒了,就讓他給你試試針,用熱毛巾敷到底效果差了一些。英國的雨真多啊,我都後悔帶你來這了。家裏現在都是春天了,氣候不像這裏這樣又濕又冷的,等你醒了,我們就快點回家,好不好?”

陸奕卿安安靜靜的睡着,睫毛在眼下落了一層薄薄的陰影。

一如既往,靳衡沒有等到回答,他低下頭,按着中醫的手法按摩着愛人右手的手指,繼續說:“我問過主治醫生,他說手上的傷是可以治的,至少可以把裏面的鋼釘都取出來,這樣你就會好受許多。我現在已經在攢錢了,等你醒了,身體恢複好了,我們再去治,我們奕卿的手這麽好看,一定會治好的。就算恢複不到以前那樣靈活,至少下雨天時不會疼。而且有我在你身邊當你的左右手,你什麽都不用幹,只要做我的指揮官就行了。我一定都聽你的。”

“我還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啊,今天,我替我那個小網站拿到了第一筆融資,還跟他們達成了合作,已經簽好合同啦,這樣以後在國內發展就順利多了,我還計劃再開一家公司,這回要好好經營。我會賺很多錢,給你治好病,給你最好的生活。”

“初雲昨天在電話裏和我說他很想你,小家夥現在終于肯跟我說兩句話了,雖然能聽出來他不情不願的,但我也很滿足了,我本來想等他放假了把他接過來陪陪你的,但是又不想讓小朋友跟我和謝定瀾兩個大老粗一起擠一個30平米的小房間,你說這樣不是苦了他嗎?所以就沒提,我知道你肯定也想念兒子,我這麽做,你不要生氣啊。等以後我有錢了,就帶你們去環球旅行好不好?”

“奕卿,我們之間錯過了那麽多年啊,一定要補回來才甘心,所以你一定要醒過來,我不許你再睡懶覺了,你等了我三年,這回換我等你,但是我求求你,不要那麽狠心的讓我等那麽久,我很怕你不理我,真的很怕...”

語至後面竟帶上了哽咽,可惜無人理會他的傷心。

謝定瀾去了一趟郵局,拿到了何瓣寄過來的一些東西,裏面有一個小包裹,包裹裏是一個小信封,信封裏裝着幾張靳初雲的近照。

小孩子在成長期,一天一個樣,從确定了他們短時間回不了國後,何瓣便每個月給孩子拍幾張照片,橫跨河山不遠千裏的寄到英國來,讓靳衡知道孩子很好,不用為家裏擔心,也為了如果陸奕卿醒過來,能通過這些照片知道孩子這幾個月的變化。

謝定瀾回到病房,看着照片裏初雲的模樣,苦澀的笑笑,他坐到床邊與陸奕卿說:“表姐在電話裏說初雲又長高了,小孩子上個星期去理了頭發,現在看着可精神了。小雲長得像你,我以前總是好奇奕卿小時候的模樣,我想着你長得這麽好看,小時候肯定也是個惹人喜歡的孩子,現在的初雲完全印證了我的猜測。我有時候真的很羨慕靳衡...”

他大着膽子将手掌覆上Omega的手背,說:“但是這些照片裏,都看不見初雲的笑容...奕卿,每個人都在擔心你,都盼着你醒過來,你和我說你有生的希望,無論如何會好好活下去,你不能食言啊。”

靳衡從主治醫生的辦公室出來,醫生只說情況穩定,讓他樂觀。他聽這話聽得耳朵快要長繭了,回來時,發現病房的門是虛掩着,他推開一點,看見謝定瀾坐在病床邊,拉着陸奕卿的手。

開門的動靜很小,謝定瀾并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只自顧自說着:

“...那年我喝醉了酒,醒來後其實不是全無印象的,但是你的态度讓我知道自己應該站在什麽位置上,奕卿,我真的是個膽小懦弱的人,平生第一次喜歡人,卻連說都不敢說出口,只敢借着醉酒來壯膽,就好像現在,我知道你可能什麽都聽不見,才敢和你說,我喜歡你啊,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也許從你願意幫小帆那時起,我對你的感情就不一樣了,我這樣一塊悶木頭,根本不知道怎麽對人好,可是我真的很努力的想對你好,想看到你開心,看到你笑。”

“我有時候會想,如果我能早點認識你就好了啊,比靳衡早一點就行。我肯定能做得比他好,至少我不會讓你受這些苦,你這樣的人就該是被捧在手心裏的寶貝,任何人都不能傷害你....可惜世事沒有如果,我知道你看事情一向透徹,我這點小心思,恐怕早被你看穿了,所以你才會,把我擺到哥哥的位置上。”

他用拇指摩擦了幾下陸奕卿的手背,低聲說:“其實只要你開心,我什麽都可以的。”

他沉浸在自己的情感中,絲毫沒有察覺門口有人,恍惚中,忽然感覺到手心裏的手指動了動,他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直到注意到一旁的儀器也有動靜,一時竟不知道是該驚還是該喜,他迅速起身按了床頭的鈴,然後試着喚陸奕卿的名字。

幾乎是立刻,靳衡也沖到了病床前,狀似無意的打開謝定瀾的手,然後輕輕拍着Omega的肩膀,焦急又喜悅的喊着他的名字:“奕卿?!”

昏睡小半年的人,在一陣熟悉的呼喚聲中,睜開了眼睛。

适應了光線後,眼前的景象漸漸清晰,他看到了阿衡,這家夥,居然還哭了,眼淚砸了他一臉,黏黏膩膩的,像糊了幾滴蜂蜜。

CP77(往事)

陸奕卿醒來後,身體便恢複得非常快,不過幾天就已經可以自己坐立了。

他擡手摸摸頭上茂密的頭發,都已經長長,耷拉下來了,他記得手術前是被剃成小光頭了,一覺睡醒,居然又都長回來了。

“你這一覺睡得可太長了,一個春天都給你睡過去了。”謝定瀾說。

他在削一個蘋果,技術不太好,蘋果皮斷了好幾次,好不容易削完了,蘋果上面還有幾個刀片批出來的小疙瘩,看得不是很美觀,他把這個蘋果遞給陸奕卿,陸奕卿剛要伸手去接,靳衡見了立即按住Omega的手說:“我給你削一個好看的。”

陸奕卿好笑道:“沒關系啊,能吃就行。”

“不行,削得好看的蘋果才更好吃”靳衡說,他反手從桌上挑了一個又紅又大的蘋果。

“這是什麽歪理啊!”陸奕卿吐槽說,但是還是乖乖的等着靳衡再給他削一個蘋果。

謝定瀾也覺得自己手上這個蘋果有點醜,被嫌棄也正常,他默不作聲的自己吃了,等着看靳衡能不能削出一朵花來。

靳衡拿了削皮刀開始表演削蘋果不斷皮的絕技,那蘋果在他手裏轉了幾個圈,蘋果皮像蚊香一樣盤在他腿上,真的都沒斷。

削完之後,整個蘋果也依然圓潤,沒有被刀片割出來的奇怪形狀,确實好看許多。

靳衡又把這個蘋果切成八小塊,拿叉子叉了一塊,喂到陸奕卿嘴裏,幼稚兮兮的問:“怎麽樣,我削的是不是更好吃?”

“...”陸奕卿慢條斯理的吃完一塊蘋果,實話實說:“好吃也是因為這個蘋果長得好,跟是不是阿衡削的沒有關系,定瀾手上那個蘋果肯定也甜啊。”

“是挺甜的”謝定瀾已經把自己手上的那個蘋果吃完了,他說:“你要是喜歡,我明天去超市再買幾個回來。”

“好啊,謝謝哥”

“不客氣。”

宛如空氣一般存在着的靳衡:“......”

到了每日的檢查時間,醫生先來問了陸奕卿的情況,确認一切都正常後,又拿着醫用手電檢查了Omega的眼睛。

醫生原先保守估計病人視覺完全恢複需要一段時間,但現實情況似乎要好很多。

陸奕卿現在視物已經完全沒有問題了,甚至因為失明過一段時間,而今恢複了反而覺得視線比以前更加清晰了幾分,當然他自己也明白這只是心理作用。

“病情正在往令人驚喜的方向發展。”主治醫生檢查過後,面露輕松之色,笑着說:“中國人有一句古話叫...叫’守得雲開見月明’,我想,這句話用來形容陸先生現在的境遇是再合适不過了。”

“謝謝醫生。”陸奕卿禮貌的回應:“這當然離不開您的幫助。”

靳衡看着奕卿重新恢複神采的眼睛,心中既感激,又高興。

等醫生走後,靳衡從桌子的小抽屜裏掏出一本相冊,那裏面裝着初雲的照片。

陸奕卿剛醒過來那幾天精神尚在恢複中,靳衡謹記着醫生的話,不敢讓他過度勞神,這些照片硬是藏到今天才敢拿出來。

謝定瀾自覺的摘掉自己頭上的電燈泡,出了病房,給了二人獨處的時間。

靳衡在床上支了一個小桌子,和陸奕卿說要給他看小寶貝。

“什麽小寶貝?!你是瞞着我把初雲帶過來了嗎?他藏在哪兒?”陸奕卿太想念兒子了,天真的以為初雲藏愛哪個角落裏要給他一個驚喜,煲電話粥根本就解不了他的思念之情。

“是要給你看初雲,但是他還在國內上學呢,我給你看他的照片,你昏迷了小半年,何瓣姐每個月都會寄初雲的照片過來,我都替你收着呢。等你醒過來,就可以看見孩子這幾個月的變化了。”

靳衡把相冊放到桌子上,替陸奕卿翻開了第一頁,初雲坐在秋千上的圖像就映進了陸奕卿的眼。

陸奕卿用手指摸了摸小家夥在鏡頭面前微微抿着的小嘴巴,小寶貝瘦了一點點,跟自己六七歲時像了個九成九,只有那雙眼角微微上揚的眼睛有靳衡的影子。

初雲是他懷胎八個月生下來的孩子,他最是了解這個孩子的一颦一笑,自然也能憑着一張照片讀懂小家夥的情緒,都說少年不識愁滋味,可他的寶貝,卻似乎過早的體會到了愁緒。

他知道自己不在初雲身邊的這段日子,小家夥肯定一直是悶悶不樂的狀态,所以在鏡頭前,也不肯笑了。

每一張照片,小朋友都沒有笑。

但是昨天在電話裏,他是真切的感受到了寶貝的開心與喜悅。

他眼眶微微發熱,心想着幸好自己醒過來了。

初雲還在肚子裏的時候,他就發過誓,要讓這個孩子一輩子都健康快樂。

現在他知道,寶寶的快樂差點毀在自己手裏了。

幸好一切都過去了,現實終于不再悲觀,他以後還有很多時間,他會看着孩子長大成人,将來成家立業,娶妻生子。

他默默握住靳衡放在桌上的手,看着這個未到三十卻已經有些滄桑的男人,無法想象自己昏迷的這幾個月,他是怎麽過來的。

“是我看花眼了嗎?”陸奕卿擡手去摸靳衡的發間,竟然從中挑出了幾根白發:“阿衡怎麽都有白頭發了?”

靳衡每天都過得糙,照鏡子時也沒細看,自己都沒發現。

陸奕卿小心的拔下一根,放在手心裏攤給靳衡看:“阿衡...”

靳衡想自己的年齡還是二開頭的呢,怎麽就有白頭發了呢?

他明白,大概是手術後醫生跟他說奕卿可能會一直醒不過來的那晚熬出來的。

當時的心境如何,他已經不敢再回品了,他把那根頭發拿在手裏看了看,迎着陸奕卿擔憂的目光幹笑着說:“可能是最近趕項目,熬夜熬多了哈哈,到時候去染個頭就好了。”他雲淡風輕的把那根白頭發吹走了。

“是這樣嗎?”陸奕卿說:“阿衡說謊的技術沒以前好了,連我都騙不過了。”

他主動抱住靳衡,在他耳邊低低沉吟:“是我害你擔心了。”

“沒事沒事,都過去了。”靳衡攬住他的腰身,讓陸奕卿與自己緊緊的貼在一起,柔聲安慰說:“雖然苦過,但好在結局是好的,你還在我身邊,這才是最重要的,白幾根頭發而已,有什麽要緊的?”

“嗯。”陸奕卿說:“但是不許你再那麽累了。”

“好,我聽你的。”他偏頭親了親omega耳邊的頭發,說:“以後什麽都聽老婆大人的。”

兩人在安靜的病房裏親昵了好一會兒才難舍難分的松開彼此。

那本相冊才翻到了一半,陸奕卿又認真的開始看後面的照片,心中感慨小朋友真是一天一個樣啊,他不過是錯過了四個月而已,就已經覺得很惋惜了,但是靳衡錯過的卻是整整三年啊。

最後幾張是初雲剛出生那會兒的照片,靳衡說:“我小心翼翼保管了好多年呢。”

陸奕卿看到那幾張照片的邊緣都黃了,真的是五年前的照片了。

他還來不及感慨時光飛逝,手忽然抖了一下。

相冊的最後一張,是他們大學時,靳衡拍畢業照那天的照片。

靳衡穿着學士服,手上捧着鮮花,在快門按下的前一秒,故意拍了一下陸奕卿的肩膀,陸奕卿稍稍轉過頭,反應未及之時,便被某人趁虛而入的親到了嘴。

這一幕被相機拍了下來。

陸奕卿一直以為,這張照片八年前就在出租屋裏被靳衡燒了。

什麽美好記憶最後都變成了牆角的一團灰燼。

靳衡察覺到奕卿的情緒不太對,連忙問怎麽了。

陸奕卿低下頭,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一樣砸到那張邊緣因為過度摩擦而破損的照片上,靳衡吓壞了,他捧着Omega的臉,手忙腳亂的替他擦眼淚,怎麽擦都擦不完。

“怎麽了寶貝?”他問:“是這張照片有問題嗎?”

陸奕卿搖搖頭,斷斷續續打着哭嗝,一句話說得磕磕絆絆:“...我...嗝...我以為你把...嗝...把它燒了。”

靳衡一頭霧水,連忙否認:“怎麽會呢?這是我最寶貝的一張照片。”

“可是...可是你第一次趕我走的時候...嗝...我回出租屋找你,你都不見了...嗚嗚嗚嗚...相框裏的照片也沒了...別人和我說,那些照片都燒掉了...我以為你真的那麽讨厭我,連一張照片都不願意留在身邊了嗚嗚嗚...嗝...”

靳衡想起那天,他走得匆匆忙忙,唯一沒忘記帶上的就是這張照片,至于那些灰燼,只是一些沒用的資料,他不想帶走,也不願意給別人留下什麽把柄,所以才燒了,他哪知道會讓陸奕卿有這樣的誤會?

“我沒有燒,我就算把自己手燒了也不可能會去燒這張照片啊小傻瓜。”他一邊替陸奕卿擦着眼淚一邊解釋:“你都不知道,我跟你分別的那幾年,這張照片都快被我磨破了,我想你的時候,只能看着照片睹物思人,還有在監獄裏的三年,也都是靠着這張照片支撐着,這裏面有我和奕卿最美好的時光,我怎麽舍得毀掉?”

“真的嗎?”

“真的,我發誓!”靳衡說:“你別哭了,眼睛才剛好,要是哭壞了怎麽辦?”

陸奕卿緩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止住了眼淚,只是眼裏還水汪汪的,看着十分可憐。

靳衡沒忍住湊上去親了親他的雙眼,唇角沾到了未幹的眼淚,他抿了抿,嘗出了幾分鹹澀的味道。

心中卻是甜蜜的。

因為他突然明白,原來不管發生什麽,他們都是彼此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

他們在英國待了将近一年,回國那天,初雲飛奔的撲進爸爸懷裏,陸奕卿抱住蹿了個子的小家夥,親了又親。

靳衡拉着行李在一旁看着傻樂。

小初雲跟爸爸親親夠了,也不忘跑過去站到靳衡面前,這是小家夥頭一回沖着這個爹爹露出笑容,他與靳衡說:“謝謝你還給我一個健康的爸爸。”

靳衡摸摸他的頭,笑着說:“不用和我說謝謝,你爸爸是我最親最愛的人,為他做什麽我都願意。”然後試探着問:“兒子啊,我給你買了禮物,你...想不想要啊?”

他被初雲生日那次的态度吓到了,跟寶貝兒子示好都小心翼翼的,送個禮物還要先問詢一下兒子的意見,生怕再被他給扔了,扔了沒關系,要是再把奕卿氣到,那可就糟糕了。

“你買了什麽?!有鋼鐵俠嗎?!”

“有有有,還是限量版的!”靳衡恨不得現在就把那個裝滿小孩子玩具的行李箱當場打開給寶貝兒子挑。

“那回家再給我吧。”初雲說。

靳衡點頭說好,這個态度已經比他預想得好太多了,他已經很是知足,奕卿說得沒錯,要讓小朋友完全接受他總是需要時間的,他願意等,等着小家夥真心實意的喊自己一聲“爹爹”。

回國後,他開始重新規劃自己的事業宏圖,那個小衆的視頻網站靠着接廣告已經可以給他帶來相當豐厚的盈利。

內地的娛樂業正在飛速成長,他也搭上了這個便車,順勢開了一家娛樂公司。

比起上一個用來賺快錢的小工作室,他這回顯然走心了許多。

陸奕卿看他籌備得起勁,也很想幫忙,可惜他專業不對口,也幫不了什麽,靳衡讓他在家裏養身體,他就每天跟只小豬一樣,吃了睡,睡了吃。

倒是胖了一些,他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只小米蟲。

去醫院複查,醫生說他恢複得很好,基本上可以停藥了。

陸奕卿擺脫了藥罐子的生活,他打心裏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個純純的“小飯桶”了。

給公司定名字時,靳衡和他說,自己取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

“叫什麽?”陸奕卿饒有興趣的問。

靳衡在紙上唰唰寫下四個字,陸奕卿定睛一看,臉瞬間紅了。

紙上潇灑的寫着“奕衡娛樂”四個字。

“......”陸奕卿抱着枕頭吐槽說:“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這是用你我的名字瞎湊出來的嗎?”

不管這個名字在陸奕卿看來有多暧昧,靳衡還是抱着某種炫耀的心态最終把它注冊成了公司的名字。

七八年後,這個小小的工作室發展成了大集團,靳氏的員工私下裏最喜歡八卦的就是總裁和總裁夫人的愛情故事,因為有幾個知情的老員工透露了幾個細節,經過數年的發酵,這個故事居然衍生出了十幾個狗血虐心的版本。

CP78

“起床啦,小懶豬!”

靳衡陷在往事的夢魇裏走不出來,直到耳邊傳來熟悉的呼喚聲,他的潛意識裏才明白自己在做夢。

“快起床!”

他感覺到臉被一雙柔軟的手輕輕扯着,有點癢,他想裝會兒睡,嘴角卻忍不住上揚了起來。

“還偷笑!你都醒了!不許裝睡!大懶豬!!!!!”

陸奕卿雙手捏着靳衡的臉蛋,往兩邊揪了一下又彈回去,跟揉面團一樣。還沒玩夠,忽然一陣天旋地轉,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被alpha反客為主的壓在身下了。

“早安吻。”

“...”陸奕卿在人親過來之前及時用手堵住了他的嘴,然後拉過靳衡戴着手表的那只手,把表面翻給他看提醒說:“六點了,今天要送小雲去上學的,要避着早高峰,不然路上恐怕要花兩個小時。所以你快點起床吃早飯然後開車送寶貝去學校!”

初雲的三天小長假一晃眼就過去了,今天早上要從小鎮趕回城裏上學,八點半上課,路上至少要花一個小時,時間是有點趕的。本來應該是昨晚就回城裏的,但小朋友舍不得昨晚那一頓燒烤,陸奕卿就允許他今天早上再回去,只不過要比平時早起一個多小時了。

小初雲從卧室的衛生間洗漱出來,就看見自己爹爹爸爸以一種不可描述的姿勢的躺在地板的棉被上,一大早的不知道在幹什麽,他沒出聲,決定回去再洗一把臉,清醒一下。

靳衡也怕寶貝兒子會遲到,只好先收起玩心,飛速爬起來,手腳利落的開始收拾打地鋪的被子,陸奕卿坐在床邊看着alpha把被子疊成四方塊,再連着枕頭放進衣櫃裏。等人忙完了,他才說:“阿衡,過來。”

靳衡就乖乖走過去,坐到他身邊。

陸奕卿湊過去在他嘴上親了一下,笑得溫柔好看:“早安吻”

靳衡仿佛被充了電一樣,一早上都充滿了幹勁!

早飯過後,一家三口就要和何瓣與謝定瀾告別。

何瓣從屋裏提了一個精美的紙盒,裏面放着她新做的鮮花餅,有五盒那麽多,初雲開心的接過自己的課間小點心,說謝謝幹媽,何瓣在小寶貝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哥,你什麽飛美國?”陸奕卿想着定瀾之前的行程,便關心了一句,想着自己說不定能去機場送一下。

“不去了”謝定瀾看着他的眼睛說:“行程改了,我把機票都退了,後面半年都在國內。”

靳衡要對付古萊,他要留下來幫忙,這是明面上的借口,實際上是因為他知道萊炀在背地裏針對奕卿,他留在國內,多少是想着能保護他。

“是我讓定瀾留下來幫我的。”靳衡解釋說。

他将集團的海外業務交給謝定瀾他主管,一方面是對他能力的認可與信任,另一方面,則是出于某種私心,不想謝定瀾一直在奕卿面前晃悠。

但他心裏也知道,自己這點小心思是有點幼稚的。

“在國內好呀,見面的機會也多。”陸奕卿說。

“好了好了,六點半了,我們該走了。下次再見了,姐。”靳衡看了一下手表,走去開車門。

“再見!幹媽還有謝叔叔!”

“再見!”

小朋友拉着爸爸的手坐進了車裏。

他坐在車後座,把書包裏的書拿出來,把今天老師要檢查的作業都整理了一下,确定沒有疏漏後又裝進去。

陸奕卿平時在家裏會給小朋友備好果切和小蛋糕,大課間的時候用來當小點心。今天是沒有時間搗鼓這個了,他從小盒子裏拿了兩個鮮花餅,放進小家夥的書包裏,叮囑他餓的時候要記得吃。

小家夥點點頭,又從盒子裏拿了一個出來,剝了就開始吃。

他們出發的時間點巧,剛好避開了早高峰,開到學校時,才七點半多一點。

陸奕卿擔心小朋友沒吃飽,還想着去學校旁的早餐鋪再買個包子,小朋友連忙搖搖頭,說自己已經很飽了。

倒是靳衡早飯吃得匆忙,這會兒看到包子就餓了。

兩人目送兒子走進學校大門奔往教學樓後,又手拉着手進了包子鋪。

陸奕卿看着明明吃過早飯的阿衡往嘴裏又塞了五個小籠包,對他的食量表示深切的懷疑。

“那不能怪我啊,小米粥喝不飽。”某只alpha邊往嘴裏塞第六個小籠包邊辯解。

“可你都喝了兩碗哎。”陸奕卿說:“在家裏吃早飯的時候,明明只喝一碗就夠了。”

“在家裏的早飯又不是只有小米粥,還有你做的小面包,你親手熱的牛奶,你炒的小菜,還有你親手做的水煮蛋,親手拌的水果沙拉還有...”

“停停停”陸奕卿打斷他,笑着說:“我做的早飯有這麽誇張嗎?”

“當然有,每次吃早飯,桌上的菜都是滿滿一桌。你自己沒發現,倒是把我的嘴養叼了,胃口也被養大了。”

“行吧,你最無辜了,都怪我。”

“對,就怪你,怪你做飯太好吃了”靳衡用筷子夾了一個小籠包,沾了醬油醋,送到陸奕卿嘴邊:“你嘗一口,這個包子還挺不錯的。”

“...”陸奕卿張嘴咬過那個小包子,嚼了幾下,認可的點點頭,靳衡又抽了一張紙巾,幫他把嘴邊沾上的油漬擦幹淨了。

這家早餐店的主要客戶是學生,上課時間一到,店裏就冷清下來,只剩下他們兩個和閑下來的年輕老板娘,老板娘拿遙控開了電視,換到電影頻道,裏面在播一部文藝片。

陸奕卿随便瞄了兩眼,發現電影的男主角長得還不錯。

靳衡也看了下,和他說:“這電影都是去年的了,是靳氏投資的。”

陸奕卿奇怪道:“嗯?公司不是只拍商業片嗎?這明顯是部慢熱的文藝片呀。”

“商業片雖然來錢快,但偶爾也換換口味嘛。”靳衡說:“這電影票房還不錯,男主是個新人,拍的時候才18歲。”

“那能力一定很出衆了。他叫什麽名字呀?”陸奕卿看着電視上的男主角,覺得他那雙雙鳳眼十分勾人,肯定很受女孩子們喜歡。

“肖乃嶼。”靳衡評價說:“能力出不出衆另說,但年紀輕輕的卻挺有手段,爬了傅氏少當家的床,就是那個開銀行的傅氏,所以才上了這部戲,從男三變男一了。”

“...”陸奕卿看着男主角清秀幹淨的長相,搖搖頭說:“真看不出來...”

“演員都是會演戲的,尤其是在鏡頭前。”靳衡說:“這些內幕我都清楚,奕卿要是感興趣,你想聽誰的八卦我都可以和你說。”

“你們圈裏是不是都流行這種包養啊?“

“嗯是挺多的,你情我願的事,也沒多管。”靳衡喝了一口豆漿。

“那你呢?”

他一口豆漿噴了出來:“咳咳咳,我當然沒有!我的錢從來都是如數上交給你的。”

陸奕卿醋溜溜的說:“哦,原來只是因為沒有錢啊...”

“奕卿,我是清白的!”靳衡指着豆漿說:“我比這豆漿還白。”

“哈哈哈哈哈哈好啦,我不逗你了。”

他正笑得開心,放在手邊的手機忽然進了一條語音。

他點開來,一個歡快清潤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奕卿奕卿!我家寶寶下周滿月,我邀請你和你先生來喝滿月酒啊!”

靳衡擦幹淨手上的豆漿,問:“是誰啊?叫你叫得這麽親熱?”

陸奕卿邊回信息邊說:“是小醉,就是我之前在瑞士認識的一個小公子。你忘了我們還去他們家吃過飯呢!”

“他們看着那麽年輕,都有孩子了?”

“嗯,還是龍鳳胎呢,真羨慕啊,他們下周要辦滿月酒,邀請我們去呢。”

“你想去我就陪你去。”

“那我答應他了。”他很快回了信息,放下手機後興奮的說:“到時候就可以去抱小寶寶了!”

靳衡看他一下子興奮起來的模樣,笑着說:“真的這麽喜歡孩子啊?”

“小朋友多可愛啊!”陸奕卿嘆了口氣說:“某人不願意要二寶,我就只能去抱一抱別家的小朋友了,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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