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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但女神此次身為主辦方之一,手裏肯定還握有幾張票,看來黃大觸是打上了這個主意,果然賊心不死。

女神眼神淡漠:“我沒有弟子,手裏只有預防意外的一張票。本意是想弄個抽獎,既然你要,地址給我,票會寄給你。”

我煩躁地抓抓頭發,女神對于唱戲門票的事向來不太計較,但他不計較不等于我不計較,此刻我心中頓時翻騰起滔天的醋意,過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扒住女神的手臂蹭,言簡意赅表達了自己的要求:“要門票。”

黃大觸本來狂喜,一看到我立刻吹胡子瞪眼:“皇叔!誠信社會,講究的是先來後到!”

前車之鑒,在女神面前跟黃大觸吵是一種變相的作死,于是我冷靜道:“這件事可以由女神決定。”

女神笑道:“我怎麽決定?”

我不假思索:“出問題考我們。”随即補充,“可以先從我開始。”

女神垂眸,不動聲色道:“嗯,我精神不好,倒也不會出多為難的題目。”

我正躍躍欲試,就聽見女神嗓音輕輕淡淡響起:“從狄拉克方程,推導出電子自旋磁矩與自旋角動量之比的朗德g因子,是軌道角動量情形時朗德g因子的幾倍?”

我:“……”

我跪了。

女神啊,請問從朗德g因子裏究竟如何能看出不為難三個字?!!

與此同時,黃大觸眼睛簡直放光,自得道:“皇叔你不是吧,這個都不知道,我知……”

女神輕輕瞥了他一眼,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口罩上,黃大觸的聲音掐斷,立刻閉緊嘴巴默不作聲,乖得跟孫子一樣。

我悲憤地以頭搶地。

見我答不出來,輪到黃大觸時,他估計是覺得能在心上女神面前一展才華,正在摩拳擦掌。我心裏正堵着氣。抄着手踹了他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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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漫不經心用雜志敲了敲手心,沒多想就開考:“一切消極真理之普遍的标準,以此之故,此原理僅屬于邏輯。其所适用之知識,僅普泛所謂之知識,與其內容無關。這是哲學中的哪個命題?”

“……”

黃大觸也跪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女神的問題看起來好像很難,但是答案還是很簡單的

第一個問題的答案是“2倍”

第二個問題的答案是“矛盾律”

其實女神還是寬厚了不少,要是心情不好,他問得就應該是推導過程,和矛盾律的分析判斷了。。。

前面三章我小修了一下,把直接對噴的去掉,然後還是用了側面烘托

文字的藝術,不在于揭露,在于感染

寫作功夫不到家,寫着寫着容易帶入私人感情= =

☆、菡萏剎

遲大當家簡直就是一輛火車,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逛吃逛吃逛吃。

直到傍晚,她才堪堪收尾。此刻我正在一旁的桌子上啃着店員從外面買來的老婆餅,店主正打完一系列清單,遲溶拿過來看了看,然後跑過來遞給女神。

滴盡妝接過,從頭到尾掃了一遍,從茶幾上拿了支圓珠筆,劃掉最後的總價,重新寫了一個數,遞了回去。

遲溶頗哀怨:“妝爺,反正都是你的,你就不能行行好,全部免了嘛?”

滴盡妝直接将清單遞給侍立一邊的店主,重新拿起報紙,淡淡道:“成本價是看在師門情誼上,如果免費,這情誼就會變質,對不對?”

遲溶堅定:“不!這情誼會更深一層!”

滴盡妝不鹹不淡道:“嗯,更深一層,深到床上去,沒準師傅晚上就要爬我家電腦了。”

遲溶:“……”

遲當家好不容易結束了一天的逛吃,商業街的人流量也銳減。遲溶拎着五個袋子,還有十幾個袋子由我跟黃大觸幫忙。滴盡妝戴上了一副茶色眼鏡,又扣上一頂鴨舌帽,全副武裝後就放下報紙,在店員的簇擁中走向門口。

但離門口還有四五米遠時,他忽然停住步子。

這一停足足近十秒,遲溶非常奇怪,耐不住跟我咬耳朵:“我覺得,覺得妝爺是不是生氣了?你看他那樣子,都不跟我們說話。”

我擡眼看了看女神,他正看着門外,近黃昏的流影渲染在他身上,漂亮得心悸。

我莫名看了一會,實在看不出他有哪裏表現出生氣,于是回道:“其實不吧……我覺得他只是在發呆。”

但過了兩秒後,女神突然後退一步,猛然間一個後肘擊,一個店員猝不及防被打得躬了腰,随後女神瞬間轉身反手抓住他的小臂,順勢用力反折,咯啦一聲後,緊接着那店員就被扼住肩胛骨反摔下去,一聲撞地的重響伴随着痛嚎。最後女神緩緩伸腳,沒有絲毫留情地踩住那個店員掰斷的臂骨。

一店的人都被震懾住了,這一套動作實在是行雲流水,狠辣非常。

滴盡妝抄着手,低着頭用另一只腳劃出那個店員套裝裏面的一個黑色物件,然後短促一踏,那個東西就被淩空抛起,落入他手中。

一柄槍。

滴盡妝垂眸看了看,聲音波瀾不驚:“玩槍不到一年也敢出來現,事到臨頭開保險聲音還那麽大,你的引薦人是怎麽教你的?”

遲溶對付這種事還是非常有經驗的,放下衣袋子走過去啪啪兩腳踩脫臼那店員的膝蓋,然後拿過滴盡妝手裏的槍,研究了一下,但是沒有看出門道,疑惑問道:“這是?”

滴盡妝:“來殺我的人。”

遲溶跳腳:“我當然知道他是做什麽的,不用你說!”

滴盡妝:“那你還問?”

遲溶:“……”

因為發現及時,這番動作并不算大,店主很快組織人封了門口,正惶恐不安向女神賠罪,滴盡妝沒理,只是俯身拎起那個人的衣領,捏住他下巴用力往後掰,将他的下颚骨弄脫臼後,語氣平淡道:“我的問題一向簡單,單選題,你可以點頭或搖頭,非常淺顯易懂。”女神在店主搬來的藤椅中坐下,手依舊拎着那人的領子,淡淡發問,“第一個問題,你願意配合麽?”

那人也是有骨氣,居然搖頭!

女神對此處理很幹脆,伸手扼住他的脖子強迫他仰起頭,然後擡手,遲溶迅速撕開一個塑料包裝,将一只醫用白手套戴在女神手上。套着白手套的修長手指扣了扣那人的門牙,然後鉗住,用力往外掰。

牙根拔.出,血肉攪合分離的聲音,合着喉嚨裏慘痛的哀吼和痙攣般的掙紮,女神輕描淡寫将帶着血的兩顆門牙扔在地上,聲音毫無感情:“第二個問題,願意配合麽?”

牙痛不是病,痛起來真要命,那人也是被痛慫了,這回哆嗦着點頭。

女神嗯了一聲,又問道:“第三個問題,你是不是晏家的?”

那人猶豫了一下,搖頭。

女神低笑了一聲,二話不說掰斷他智齒,牙齒在大理石地上響聲清脆:“第四個問題,你前面對我撒謊了麽?”

那人痛得只能吸冷氣,偏偏下颚又合不上去,整張嘴就像一個漏風的風箱。

女神冷漠道:“快點回答,不然我又要動手了。”

那人顫抖着點頭,從喉嚨出來的叫聲帶着哭腔。

“好,第五個問題,你的雇主是不是晏回腸?”

那人這次很久都沒有點頭搖頭,只是一個勁嗚嗚咽咽,如果不是女神還拽着他的領子,他估計會全無骨氣磕頭求饒。

女神等了十多秒,看樣子已經得到答案,伸手握住他下面的一排牙齒,頓了一下,狠狠往外折,這一下那個人整個身體都往前傾,下巴淌下大片的血,然後他抽搐了一下,随即噴出了大口的胃酸,在地上顫抖地縮成了一團。

女神站起身,脫掉白手套,接過濕巾擦了擦手,沒再看地上半死不活的家夥一眼。沉默了一會,忽然轉向我道:“有晏發膚的電話?去告訴他,準備登位。”

我愣住了:“登什麽位?”

滴盡妝将濕巾扔下,蓋在了那人汗濕的頭發上,潔白如雪,蘭麝的熏香掩蓋了血腥和胃液的穢味,宛如他低沉柔和嗓音下的萬丈寒意。

“晏當家長,十殿閻羅之平等王。”

我聽了這話着實驚了半晌,之所以我沒有用一顆平和心去接受這個消息,是因為在此的确要申明,從我拿到的那些資料中,無一不表現出現任晏當家長是個枭雄,且實至名歸。

在我未染黑之前,黑三家的當家長雖然都是盤踞一方的厲害人物。

但要說晏當家長是何等枭雄,就必須要做個對比,這個對比可以從我最為熟知的柴家開始——就說柴家的前任都市王“菡萏剎”柴荷,是柴家老當家長纏綿病榻十年之久後才擇選出的繼當家長。

關于柴荷的生平,我也是在她意外身亡後才知曉,在某個夜晚,我看完那一份厚厚的卷宗,只覺得背上汗淋淋,一陣後怕。

在此也略微提一下,柴老當家長很早就将柴荷派遣去南方臨海歷練。于是他十年病痛間,膝下只有二兒子,三女兒和四兒子三個拼了命明争暗鬥,底下互相掐架甩眼色,但只要去見身體越來越差的父親,這幾個通通笑得跟菊花一樣,捏肩捶腿揉腰低眉順眼,為的就是那個繼當家長之位。

柴老當家長很絕望。

其實柴家基因還是不錯的,又因為陣營太多,每一輩的繼承人從小就知道什麽叫做居安思危,一路歷練過來,總不至于是個弱雞。

但毛病也不少,柴老當家長曾經批判道,柴二目光短淺,柴三貪得無厭,柴四剛愎自用,柴五……算了,這麽個蕙質蘭心的兒子真是老子生的?

大病十年後,柴老當家長自覺壽限已至,某一天他在柴家老宅的大堂裏召集了所有的主事和盤主,然後将繼當家長的名字載入族譜和家族大事錄紀史。

——柴荷。

那三個鬥争最厲害的子女傻眼了,那些準備歡呼新繼當家長誕生的臣屬也傻眼了,他們幾乎都忘了這個柴家長女,就算在南海傳來一星半點關于“菡萏剎”的威名,也猶如細小的水流滾入大海,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們。

同一時間,遠在南海的柴荷接到了這個消息,據她的舊部筆錄,這個三十二歲的女人沒有絲毫的喜悅,她沉默待在自己的房間裏整整一天,夜晚十二點,她打開了門,出來的時候手裏拿着一個孔明燈,然後她去海灘放飛了這只孔明燈,借着燈裏的火燒掉了那張通知她稱為繼當家長的小紙條。

“十年遠征,一朝回朝。老爹看到人心險惡,卻看不到物是人非。”她這句話被記在日記裏,最終被人找出來,彙編為資料遞交在我手上。

柴荷啓程回返的第二天,柴老當家長去世。

柴老當家長的葬禮被推遲,因為柴二爺柴三姑和柴四爺都在全神貫注準備對付着那個久違的大姐,動用了一切的勢力,預備了一場鴻門宴。

柴荷留下了在南海無法帶回的産業和大批人馬,随行的只有幾個親信。但這些親信早在十年前就一直掌控着天京的一舉一動,暗中培植了不少盤根錯節的關系網。在柴荷被任命為繼當家長的那一刻,親信們就出手了,将柴荷的三個弟妹費心費力邀來的勢力飛速消融,甚至還給予反擊,弄得這三只頭昏腦漲,根本無法顧及那場鴻門宴。

當柴荷提着一把槍,最終抵達柴家老宅時,出來迎接的只有最小的弟弟。柴荷一邊幫父親收斂下葬主持喪事,一邊趁三個弟妹還被困住,立刻大開大合整頓柴家的臣屬,三十多個盤主,一半都歸于她手下,為她繼任當家長奠定了基礎。

這個基礎,就算一直到她死,弟妹們都未曾重新奪回來。

我之所以感到心悸,是因為柴荷的底牌其實沒有真正用上。她有兩大底牌,一是南海的堅固勢力,二是親信。

不過非常可惜,那個柴家造反的晚上,是我和範婧岚的臨時決定,遠水解不了近渴,南海的勢力得到柴荷身死的消息時,天京這邊已經完全落幕。而親信這個問題的确很麻煩,不過幸運的是……因為孟婆亭扶持的忘川河崛起快速,那些四處插針的柴荷親信的利用價值逐年縮水,而且聽說這幾年還不小心發生了幾場意外事故……

這也是為什麽範婧岚遲遲不動柴二爺的原因,因為柴誨誨還在。這個柴荷唯一的女兒,南海那邊絕對是無條件支持與嚴密保護,目前所能做的只有僵持。

作者有話要說:

☆、沖冠一怒為紅顏

聞人家在黑三家中非常孤立,資料也寥寥無幾,但聞人當家長的易位卻擁有一段津津樂道的傳聞,這個傳聞還與女神頗有些關系。

聞人家歷代當家長都死得早,與柴荷那一輩的當家長未到壯年就去世,留下了唯一的幼子聞人重恩。

他的夫人竭力扶持幼子長大,繼承了當家長之位,但估計是扶持過了頭,聞人重恩雖也能擔得起大任,但做事還是不思後果,然後他的人生就出現了一個極其深刻的教訓。

前面晏發膚也提過這個教訓的緣由——這家夥作死,惹上了女神的妹妹。

那個時候女神身份雖貴重,卻還不是仵官王,孟婆亭的處境也還在艱難中。聞人重恩估計從哪裏知道女神有個國色天香的妹妹,一時興起就跑去逼良為娼。

你說你做壞事就低調一點吧,這貨居然出動了大批人馬将那萬歲爺擄了來,然後用大口徑的槍指着萬歲爺的頭,還自鳴得意地犯蠢,發了個視頻通話給女神。

女神徹底震怒。

真是小說一般的沖冠一怒為紅顏,女神當時身為孟婆亭首席幕僚長,即刻就調動了三分之二的人手。當年孟婆亭的老大聽到消息,出于對大局的考慮,匆匆前來親自阻攔,結果女神屌得不行,二話不說甩了他一個耳光,沒停頓半分就帶人直闖入聞人家的主府,所過之處殘垣斷壁。最後女神将聞人重恩的未婚妻和他父親供在祠堂的骨灰全部帶到他面前,和顏悅色握手言歡地将自己妹妹換回來。

看到這裏我不禁嘆息,聞人重恩還是被保護得太好,社會經驗太少,其實他手中最有價值的就是萬歲爺,這種保底的東西絕對不能輕易交出——就像歹徒逼你說出銀行卡密碼,得到密碼第一件事肯定是殺人滅口。

果不其然女神沒這麽和平結束,他接過自己妹妹的剎那,立刻翻臉,打斷了聞人重恩手腳,握住他的脊柱,一節一節捏碎,然後用穿刺針貫穿內側骨板,直接抽取了1000毫升的骨髓,貼上标簽寄給了聞人重恩遠在國外的母親(據說因為國內郵寄液體的限制,就算孟婆亭制備了全套公證以及洗白機構的公章,完全可以通過嚴格審核。但依舊只能郵寄100毫升,于是剩下的900毫升,放在一個錄像帶裏,是倒進下水道的一分鐘視頻)。

等聞人重恩的母親回來,見到的就是一個經過三晝夜搶救回來的全身癱瘓兒子,而且還确診有嚴重抑郁症和精神分裂——這樣的人肯定無法再擔任當家長。這位母親在兒子的病房裏坐了一夜,第二天宣布解除聞人重恩的當家長之位,自己改姓為聞人,為新任當家長。

也是因為這個深仇大恨,泰山王聞人茉從始至終,都對孟婆亭保持強烈的敵意,以至于在孟婆亭穩占上風的情況下,依舊堅定投靠閻羅殿。

可以看出,無論是柴家還是聞人家的當家長,充其量也就勝在窩裏鬥。要說真代表家族出戰,瞧瞧結果,一個親信傷亡殆盡,一個兒子茍延殘喘,端的是一手好死。

但唯一例外的是晏家,在這鸾翔鳳集的複雜局面,當家長晏回腸居然敢倒打一耙!

更重要的是,他還成功了!

晏家以狡詐陰險聞名黑道,從晏發膚笑面虎的表現就可以看出來。而作為他爺爺輩的晏回腸老爺子,資歷深厚,陰謀詭計無所不盡其極,執掌晏家五十八年來未嘗敗績。

所以在未曾确立十殿閻羅之前,道上的風向,隐隐都是唯晏老爺子馬首是瞻。

而孟婆亭的迅速崛起,在黑三家以及閻羅殿的聯手打壓下依然能一飛沖天,深深打擊了黑道,那些自持身份和資歷的人通通惱羞成怒,不管三七二十一都在強攻孟婆亭。

然而在這混亂中,晏老爺子精明地覺察到一個根本性的問題——這勢力的內部,其實有一個巨大的隐患。

什麽隐患?

——權臣功高蓋主!

孟婆亭的創始老大其實也有兩把刷子,但是放在滴盡妝面前,那就完全不夠看。自女神染黑入孟婆亭後,孟婆亭的格局變化非常大,整體實力毫無疑問地增強,但孟婆亭老大的實力走着下坡路——沒有女神深藏不露的城府,也沒有女神足以視天下刍狗的智慧,更沒有女神談笑風生間深深吸引臣屬的人格魅力……瞧着就覺得窩囊,誰還跟他?

無數次的火拼暗算,女神算無遺策,鐵血上位,最終升到除孟婆亭創始人之外第二權力最大的高層,首席幕僚長。

聽着像個文職官的稱號,但在五六年前,這個稱呼能令人聞之色變。

晏老爺子知曉到這一點後,無論如何都按兵不動,就算在滴盡妝遠赴首都會談重要生意,都忍下端了孟婆亭的心思,并嚴厲警告晏家上下不得私自出手。

首席幕僚長給黑三家的壓力太大,只等他前腳剛走,後面柴家和聞人家就撲了上來把孟婆亭往死裏收拾。

第四天傍晚時,創始老大實在扛不住了,無奈只能打了求救電話。五個小時後,滴盡妝在首都的事情順利收尾,返程的時候分別打了兩個電話給聞人家和柴家,十分鐘內,這兩家的人就撤了個幹幹淨淨,沒跟孟婆亭老大說一句話,連根狗毛都沒留下。

只剩孟婆亭創始老大面對着空蕩蕩的十字路口,望着自己大片的殘兵敗将,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手機,就這麽沉默了幾個小時。

而晏老爺子終于找到了那個等待良久的時機。

他親自造訪孟婆亭,和創始老大秘密會談了一個小時。

因為是秘密,會談的具體內容沒有任何資料,但二百五也能猜到這兩只鬼鬼祟祟密謀了什麽臭主意——歷史上對付功高震主的部屬,最簡單的就是一個莫須有罪名殺掉了事——只是晏老爺子估計也知道,就算給孟婆亭創始老大吃個雄心豹子膽他腿肚子都哆嗦,那位首席幕僚長可不是精忠報國的岳爺爺,你跟他說莫須有,他能把你打到血濺風波亭。

就算有晏老爺子的支持和謀劃,創始老大還是懸,據小道消息說密謀後,他一晚上沒合眼,熬到首席幕僚長踏着清晨的霞光歸來,硬了硬底氣,才端出自己身為老大的氣派:“幕僚長,我必須對你提出嚴肅的批評!你罪責有三,第一,你居然不做好一切的防範工作再赴首都,這是失職!嚴重的失職!第二,我打電話給你讓你即可趕回,你居然一直未接聽!隔了五個小時才回複!這是不敬!大不敬!第三,你回來居然第一件事是睡覺,難道不該過來跟我負荊請罪嗎?簡直是……是目中無人!恃寵而驕!無法無天!”

——這套完全是沒話找話的臺詞也是晏老爺子想出來的,極易挑起戰火,再加上這強詞奪理的語氣,簡直就是附贈滿格怒槽。

但滴盡妝沒有接話,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憤怒,淡如清泉。

創始老大硬着頭皮繼續道:“鑒于以上三點罪責,必須要小懲大誡!但是幕僚長你為孟婆亭盡心盡力,懲罰就免了,我也是看你最近精神不好,工作效率直線下降……唉,不如你好好休息一下,工作方面我會安排人……嗯!這個決定很好!如果沒有異議那我們就這樣定了!我會每天讓人給你派送人參燕窩的!”

衆目睽睽之下,這份資料被刻畫得無比詳盡,還附帶着一張像素并不高的照片,當時的滴盡妝臉上戴着面具,陽光潑灑在上面,金屬的銳利蒙上了淡淡的光暈,至始至終,他未置一詞。

良久,在創始老大滿面笑容都快僵掉後,他站起來,伸手摘下自己衣領處象征首席幕僚長的徽章,這麽小小的東西足以調動孟婆亭除創始老大親衛外所有的人馬和物資,且其中一半以上的部署更是将幕僚長命令視作最高指令。

這是一場昏君和權臣的交鋒,藏身暗處的那個奸佞兀自冷笑。

但奸佞的離間計算是成功,窩裏鬥的詭計卻落空了,滴盡妝并沒有用那枚徽章兵變造反,他輕描淡寫随手丢棄了那巨大的權力,毫不留念地轉身離開。

大廳之上,創始老大愣愣地握着那個徽章,不知所措。

從這一刻起,伴随着首席幕僚長的廢除,如日方升的孟婆亭像是失去了提供運轉的動力,在黑色夜空中迅速墜落。

……

注:

雖然正統宋代史料上書的是岳飛于大理寺獄被殺害,并無風波亭的記載,但風波亭還是更為人熟知一點,所以最後還是擇選風波亭的典故。

風波亭:南宋時杭州大理寺(最高審判機關)獄中的亭名。宋高宗趙構曾聽信秦桧讒言,誣陷岳飛謀反,以“莫須有”罪名将一代名将岳飛及其兒子岳雲、部将張憲在風波亭內被殺害。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節課考試

聽考完的同學說,很難

☆、兇殘的歷史

功高蓋主一直是君主的忌諱,因為鐵打的江山流水的皇帝。只要威脅到最根本的東西,那不管你功勞苦勞多大,都是眼中釘肉中刺。

所以不難想到,孟婆亭創始老大在感受到自己拼殺數天的結果,還不如滴盡妝一個威脅電話來得管用,他慌了。

人一慌,心理防線就跟被狗啃了似的,晏老爺子就是瞅準了這點趁虛而入,一副剖心剖肺為對方考慮的大義模樣,出謀劃策,毫不意外地打動了正處于失去權力恐懼中的創始老大。

而直到滴盡妝棄權離開,創始老大還不知道他做了一件多麽愚蠢的事情——孟婆亭創立時日尚淺,根基不穩,群狼圍飼之時最忌發生內讧。

他這般逼着女神放權,如若女神執意不肯,最後肯定要爆發出內戰。從當前考慮,老牌的黑三家瞧見孟婆亭內戰一定興奮地過來摻一腳,最不濟也能瓜分到幾條價值百萬的財務渠道。從長遠考慮,這種情況下被大幅度削弱,并且很可能會被迫簽訂不平等條約,孟婆亭的未來就算是毀了。

晏老爺子果然是老謀深算,然而女神幾秒就想明白的事情,創始老大卻還是二百五地踩進了陷阱,并在跟首席幕僚長的權力之争中獲勝而沾沾自喜,這只能說……他真是成功從傻逼進化為了蠢逼,前途不可限量。

我覺得女神之所以懶得解釋就轉身走,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寒了心——自己盡心竭力輔佐的老大居然是一坨爛泥,而且這坨爛泥還非常沒有自知之明,一心要趕走插在身上的鮮花……那沒辦法了,女神的字典裏僅有“仁義至盡”,絕對沒有“鞠躬盡瘁”。

扶不起來的阿鬥,趕走了力挽狂瀾的諸葛孔明,預知後事如何,蔣幹都能猜出來!

女神的離去,徹底分裂了孟婆亭。

在孟婆亭衆人心中,首席幕僚長是他們的靈魂人物,這個認知在道上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因為這一個時代的黑道被太多的利益欲望充斥,每個人的心都是警惕的,只蜷縮着自己。

女神只帶走了自己的十幾個舊部,但事實上,明面上跟随他離開的人數超過八千。

之後,忘川河誕生。

較之于蒸蒸日上的忘川河,失去中流砥柱的孟婆亭,首先是被黑三家打壓,然後是閻羅殿的排擠,本來就缺損的人手銳減。因為沒有一個能力強大的領袖,衆多高層調度出現偏差錯誤,分工不均,空位遺漏,直接導致洗白機構的財務渠道癱瘓了四分之三。這讓以強大財務為底牌的孟婆亭雪上加霜,曾經鼎盛一時的巨頭一步步走向了衰敗。

在這個生死存亡的關頭,孟婆亭創始老大又作出了一個稱得上喪權辱國的決定——他沒有向忘川河求助,聯手抗衡敵對勢力;而是向黑三家屈服,以大半的財務渠道為籌碼,拉攏了他們,然後在談判的過程中,提出了一個要求。

這個要求奇蠢無比,簡直到了一種驚天地泣鬼神的地步,以至于黑三家派來的三位代表主事都把茶水噴了一桌子。

——原來他向黑三家臣服的目的,是覺得忘川河的威脅太大,擔心滴盡妝實力足夠強大後會記起被孟婆亭驅逐的前事,進而來報複。

我想那三位代表聽到這個決策,肯定都是一個想法,這也是我想說的:“這貨自我感覺也太他媽良好了……他那顆腦子到底是怎麽才能想到這麽獨具匠心的故事情節……”

如果女神真有意要弄垮孟婆亭,他就不會那麽幹脆地走掉,就算對扔下一句狠話,也夠孟婆亭的信用下降,交易額虧損多少個百分比。

而他給孟婆亭還留下了那麽多人手,正常運營的洗白機構,和他未曾劃清界線的暧昧姿态。

其實黑三家對于滴盡妝的态度是敬畏多過敵視,甚至還想着這次孟婆亭的服軟是不是滴盡妝授意的,如果那樣就太好了,在不侵犯己方利益的情況下,他們是絕不敢與那樣一個人為敵。

但居然孟婆亭這貨還興致勃勃跟他們要求去打忘川河……

三位代表沉默了。

然後他們面面相觑後,一致虛僞地笑起來,非常愉快地簽訂了條約。

以上的這個情節是和範婧岚交好的一位主事遞交的筆錄,當年就是她代表柴家去談條件。談及那場會談,她鄭重地補充最後一件事——和談完畢,他們三位主事代表立刻征得當家長同意,向忘川河遞送了消息。

等他們争先恐後對忘川河示完好後走出廁所,見到孟婆亭創始老大正摟着一個漂亮酒保,見到他們還非常親切地打了招呼:“合作愉快!千萬要做好保密工作,不要提前走漏了消息,就是要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三位主事默不作聲将手機揣到兜裏,粉飾太平地點頭應和:“是是,措手不及,措手不及。”

措手不及你個爸爸西瓜。

就算沒有黑三家的通信兒,這種消息還真能瞞過以情報網著名的忘川河不成?但當所有情報彙總遞交于滴盡妝的桌子上時,女神卻意外沒有下達任何命令。

他只是默默喝完了一杯加冰的高純度酒精,然後抱着枕頭睡了一覺。

這是五年前,通過紙張描寫的那一杯酒精,我看到他最後一個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瞬間。

……

這場恢弘的,殘酷的,空前盛大的黑道新興巨頭之戰,終于要爆發了。

也許那杯酒精的純度真的非常高,總之它麻痹了女神作為一個人僅剩的情感,就算面對那些孟婆亭昔日并肩作戰的故友的求饒,他也沒有絲毫動容。

忘川河發出了大量诏令,曾經受惠的,有求的,或是欠了債的黑白二道的勢力們都應诏而來,這種極強的號召力和無法仿照的關系網震驚了整個黑道——包括晏老爺子,他立刻敏銳地察覺這種風向變換,在關鍵一刻臨陣倒戈,突然向整個黑道申明,晏家将全力支持忘川河!

毫無意外,孟婆亭慘敗。

可是正當晏老爺子洋洋得意自己又一把賭對了時,情節卻并未按照他的想法繼續,那個看起來如同冷鐵般的女神沒有下達屠戮的命令,沒有血流成河,也沒有兩敗俱傷。

滴盡妝沒有對創始老大拔劍相向,甚至沒有半句怨言。

他們和好了。

晏老爺子簡直是……大跌眼鏡!驚愕之下茶水都潑了自己一褲裆。

這是玩我呢?!

然而晏老爺子的失算并不在于此,之後可謂是接連犯錯——他仔細推敲了半天,勉強解釋了孟婆亭和忘川河和好的問題,畢竟創始老大身為滴盡妝的引薦人,這份知遇之恩還是勾起了一點舊情,再加上一些保證,也許就這麽這麽樣了……

晏老爺子想通這一點後,立刻又對孟婆亭創始老大示了好,不僅歸還了大部分作為報酬的財務渠道,還向其他兩家施壓,財務渠道陸陸續續回到了孟婆亭手裏。

女神基本不在人前出現,接待他的仍是創始老大,但這老大态度異乎尋常冷淡,估計也是被黑三家裏通外國的态度搞毛了——你們居然把老子當猴子耍!!

晏老爺子熱臉貼了冷屁股,非常無趣地告辭了。

形勢很快穩定,黑三家此刻都不敢輕舉妄動了,孟婆亭的雄厚財力精良人馬,再加上忘川河恐怖的人情消息網……簡直是黑道中的外挂!這不科學!難道不應該有人來修修這個bug嗎?不修的話,“争霸黑道皇帝”這款游戲就要通關了啊!!

但是很顯然,女神還是願意再陪他們玩一玩的。

孟婆亭召集了白四家黑三家,以及閻羅殿和忘川河的所有首席掌權人,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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