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宮半面4歲至15歲(應水卿視角番外)(4)
第一百零二章,宮半面4歲至15歲(應水卿視角番外)(4)
來。
“老混蛋。”宮半面難受得靠在牆壁,低聲說。
“你還沒資格罵我混蛋,合歡漏。”遲下樓冷淡負手,“除非你哪一天冠上了妝名。”
宮半面哼了一聲:“你自己冠不上,每次都來找我的茬。”
“就算如此,你也罵不了我。”遲下樓轉身離去,“半出師的小混蛋。”
可是宮半面再沒有機會,在冠上宿妝堂絕頂殺手所特有的“妝”名之前,光明正大罵她的師傅一次。
遲家的家主,遲下樓死于她十五歲的春天,離她父親宮伏的忌日僅隔七天。
007
應水卿不想要這樣的結局。
他覺得自己還是很喜歡宮半面,那個在梧桐樹下唱戲的小女孩,那個拿着折扇眉間一抹笑意的宮家天仙,那個會叫他卿卿的人。
該進牢子的分明是宮妝,宮半面為什麽要去?為什麽這世界上那麽多姐妹反目成仇,她偏偏那麽護着她那個萬歲爺似的妹妹?
一次世家宴會上,應水卿冷淡地吩咐心腹侍者,給宮妝的酒中下了料子,徹底壞了她與宮半面一模一樣的聲音。
随後便是瘋狂地收集資料,證明監獄裏的那個人不是宮妝,真正的宮妝還逍遙法外。
可宮半面也令他震驚,他無法想象那個女孩居然公然認了一個宮家長子的名頭,證明自己不是宮妝,然後……将所有的罪責都往她宮半面的身上攬。
因為舊案翻出,曾經那些囫囵吞棗的判決作廢,這一次更狠,男監死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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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水卿簡直無法想象,那女孩進那種牢子會發生什麽事,他無法脫身,便即刻令遲家目前的家主,遲佼社去照應她。遲佼社這精神病也居然莫名的好說話,打點出了個典獄長的身份,便匆匆奔赴上任。
直到後來,應水卿才知道,自己平時做得最蠢的一件事,莫過于此。
遲佼社毀了她,将她的尊嚴、驕傲、生命,一切的一切,打落塵埃。
宮半面十九歲,策劃了整整三年的越獄。
那一個深沉的夜晚過去,溫暖而白粲的陽光鋪滿大地。
宮半面死了,死在了過去,從這一刻開始,那個從黑暗中叛逃出來的孩子,名為滴盡妝。
所有人再無法真正重見她容顏,濃妝若滴落,戲盡即人終。
五年過去,應水卿再見到當年的女孩,發覺那麽熟悉而陌生。
那麽美的眉眼,卻含着那麽多的冷漠,凍得人心裏發寒,不同于宮妝的浩然正氣,是一種陰沉沉的,又妖嬈如鬼魅的淡漠。
她是一曲萬人空巷的妝女神,也是一令腥風血雨的仵官王。
應水卿淡淡看着她,只見她慢條斯理讓人幫忙褪下昂貴的戲裝,穿上備好的西服,短發垂在耳畔,像那些商場老手一樣漫不經心打着領帶,用一種疏離客氣的語氣打着招呼:“原來是應家太子爺,失敬,我就是被你們應家視為眼中釘骨中刺的宮家副家主,滴盡妝。”
那一刻,他心頭巨震,那個記憶中叫着他卿卿的小女孩,原來早已死在了眼前這個人的眼瞳深處。
宮半面将被鎖在精神病院的遲下樓小女兒救了出來,手法非常極端,她幾乎殺光了半個精神病院,一把熊熊烈火燒紅了半邊天。
然後她通過了宿妝堂的班主最後考驗,立刻開始扶持遲溶成為遲家的當家主。遲佼社被逼走,然而宿妝堂自然愚忠地認遲佼社為主。
遲佼社被逼無奈,改姓為池,随後在應家的支持下大力發展産業,在身後宿妝堂的底蘊之下,白三家漸漸變作了白四家,新增池家。
夜深人靜,應水卿常常望着窗外梧桐發怔,那個女孩的身影仿佛穿透時空,在他眼前一遍一遍輪轉。
那時的她還不是滴盡妝,她只是一個名為宮半面的小女孩。
真的只是一個孩子,和無數小姑娘一樣可愛,一樣喜歡童話,一樣憧憬自己的未來,晃着腿坐在小高椅上,長發披在背後,小臉明淨地幾乎要浸染陽光。
……但現在呢?
她的家族毀了她,她把自己所有的信任和愛都奉獻出來,但他們都沒有珍惜,包括他應水卿,除了宮妝。
所以她要保護她的妹妹,是麽?那是她從子宮就擁抱的妹妹,雖說宮妝那麽冰冷,跟她溫潤的性格完全不符,但是為了保全她,宮半面把自己殺死在自己的心裏。
于是,滴盡妝誕生了。
這個和宮半面完全不同的人,殘酷妖異,心中是堆積如山的暴戾,她原本刻在骨子裏的驕傲完全被人踐踏成泥,這個是她窮盡一生都無法原諒的。這麽一個驕傲的人,除了把自己變得更無所不能,她還能怎樣呢?
她已經不是宮半面,屬于她的那半面已經死去。
如果她還像當初那個叫宮半面的小姑娘一樣柔和,那麽會死得更快。
為她的驕傲橫死,卻并非殉葬。
于是她根本不敢原諒曾經發生過的,要毀掉她一生的事情,否則她就要與那些人同歸于盡。
可這個世界太大,還有好多事沒有做完,在她的保護下還生活這那麽多人,她在臉上抹着濃妝,拿出殘酷冷血的架勢,一方“仵官王令”能虐殺到閻羅殿哭爹喊娘。
起袖翩連時,舉世當無雙。
所有人都忘記了曾經那個宮家的小女孩還在梧桐樹下唱歌的時光。
她的聲音曾經那麽酥軟,那麽動聽。
能記得這些的,要麽是那個努力想讓她變回來的妹妹,要麽,是她不可饒恕的敵人。
008
應水卿也未曾想到,宮半面會變得如此會拿捏人心,輕易的幾個局,借刀殺人,就讓他們應家徹底退出了黑道,多年的經營毀于一旦。
而他更沒想到,這個女孩能下狠手逼瘋她自己的母親,僅僅是用了五盤盲棋。
在白道的厮殺中,他無數次想問她,能不能停手?你看看你自己的身體,看看你的病危通知書,你的妹妹已經患了咽喉癌,你也想把自己斷送在這裏麽?
他的确問出來了,然而得到的回答不屑一顧。
宮半面臉色是病态的白,笑得溫和,琥珀色的眼瞳卻深邃。
她風輕雲淡道:“你既然毀了我的一生,我當然也要毀了你的一生。”
應水卿深深地看着她:“你想讓我死?”
宮半面卻微笑:“我怎麽可能會讓你死,像我這樣輕松地赴死。不過話說回來,我不會任何子嗣,以我妹妹的性子怕也很難——那麽應家嫡系只有你了,帶着我賦予你的那份絕望,去掌握至高無上的應家吧,在我的陰影下,去為了利益結婚,去為了家族生子,去費心費力教導繼承人,去慢慢度過這平庸碌碌又無比漫長的一生!”
應水卿怔愣地看着她,像是根本不知如何反應。
宮半面緩慢地笑了:“你不會死的,太多的羁絆,讓你只能緩緩品嘗這被我毀掉的人生。”
他想,那個女孩是有些瘋了,但他不在乎,因為他發現自己還是忘不了那個小瘋子。
等她安靜一些後再與她約談吧,應水卿只是這樣想,等她抒發完心中的恨意,他會讓她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麽多的愛。
然而他再沒有機會這麽做。
009
五月四日,宿妝殘古樓坍塌,滴盡妝确認死亡。
從母親口中聽到這個消息,他第一反應是那家夥又在玩什麽詭計,此類的手段他見得多了,玩失蹤,玩假死,都是她的拿手好戲。
但這一次母親的神情分外凝重,派出了大量人手和僅剩的幾個忠心耿耿代理家族去徹查此事。五天後,應子钿找到了正在工作室的他,臉上是揮不去的疲憊,只說了一句話:“宮半面死了。”
應水卿還是覺得好笑,看來這一次那家夥玩得還真投入,手腕也見長,只是不知道這次大手筆的目的又是什麽?
他想到這裏,笑了一笑,應家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再輸了,就算他玩成這樣,自己又有什麽可以失去?
應子钿沉默了許久,站起來準備離去:“以後小心點,宮妝現在就是個瘋子,子镏前去吊唁,結果被那個孩子刺了三刀,其中一刀砍在肺葉,現在在急救。”
應水卿瞬間擡頭。
無論怎麽說宮半面的噩耗,他都覺得是無稽之談,畢竟那個人的陰謀詭計真的太多。但宮妝的态度……宮半面是很狠,但她絕對不敢欺瞞自己的妹妹,所以就算她這幾年都是險象環生,而宮妝對此一直冷着臉裝不在意。
但宮妝現在的态度?
應水卿心中隐隐有些發毛,他放下筆站起來:“會不會是宮半面串通了她妹妹又來一出大戲?”
應子钿淡淡一笑:“宮妝可不是戲子。”說完這一句後,母親離去,留下最後一句,“聽子镏說,宮妝的聲音恢複了,和宮半面的聲音一模一樣。”
這一句,直接令應水卿眼前一黑,幾乎站立不穩。
應水卿幾乎失态地質問應子钿:“你為什麽非要殺了她?她已經準備收手了!她已經不跟應子镏計較了!仇恨已經結束了!你為什麽還要……”
應子钿目光稍稍波動:“水卿,懂事一點,不要跟母親這樣說話,你自己想想——誰能殺得了她?”
他猛然清醒——随之他曾經臆想過的一切都徹底坍塌,迎面而來的是殘酷的現實。
是的,是的,宮半面那家夥,洞察人心,才智絕倫,區區一個圍殺怎麽可能将她逼到絕路,何況他已經下令取消那個圍殺。
但這個圍殺的确是他做下的,聯合自己的母親,自己的家族——他在十二年前逼死了她兒時作為宮半面的一半面目,在這十二年後,僅存的這半面,作為滴盡妝的這半面,也死去了。
從來不存在什麽和平共處,她那狀似退步的态度,只是一個手段,将他曾經的,現在的,所有幻想都調動起來,那些绮麗的美妙的臆想,像是罂粟一樣麻痹了他的全身——最後她的死亡,像是萬鈞雷霆,将這一切的一切,盡數打碎!
應水卿目睹着母親的背影越來越遠,忽然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動蕩着碎去。
應水卿連發了幾日高燒。
幾天後,他收到一個錄音帶,非常老式,為了找匹配的錄音機他翻遍了家裏的倉庫。然而裏面并沒有什麽快意的嘲弄或是娓娓而來的悲傷,沒有一句話,只剩瘋狂的笑。
一分鐘的駭笑聲。
他在深夜聽得渾身發冷,在這冰冷絕望的笑中,仿佛一切的妖魔鬼怪都會驚懼退散,承載了她二十八年的痛苦,最終化作一卷錄音帶,記述最後的狂笑。
當晚,他無法入睡,腦中反複是那駭且笑,驚起一樹寒鴉,踏破一池冰髓。
之後他發現,他無法再聽見笑聲,他再不敢去人多熱鬧的地方,因為會有人笑,就算那些歡快的笑聲如銀鈴,卻總是能調動他腦海中,那陣恐怖至極的瀕死之笑。
一場噩夢。
真是一場伴随他餘生的噩夢啊!
怎麽會?怎麽會?怎麽會啊?
一個能夠逆天命的人,居然會順天而死?
太可笑。
她那樣一個驕傲至極的人,怎麽會做這種可笑之極的事情呢?
他可是一直認為那個人真的有不死的能力,起碼在他死之前,那人一定還會好好活着,好好演戲,好好看他的笑話。
這是他最後的憑仗,無論她玩什麽手段,證明她還沒死,她不會突然從這個世上消失。
現在是怎麽回事?
那是他最後的支撐啊!
應水卿握着錄音帶,木呆呆地伫立在窗邊,心中空洞得可怕。
半個時辰後,街邊的喪樂隐約傳來,幽幽蔑蔑,久久遠遠,他像是被當頭一棒擊倒在地,靠在牆角,努力将自己蜷縮起來,但無論縮得多小,都無法減免心中無窮無盡的悲痛和絕望。
010
宮半面,你用你最華美的落幕之戲,譜寫了最冷酷的情感,這般大手筆果然狠絕,至此,我才發現我唯剩的一樣東西也失去了,被你帶走了。
帶入風,帶入火,帶入棺,帶入死亡。
我的愛,與你同葬。
作者有話要說:
☆、宮闕存,妝已褪
我有一個胞姐,我和她從最初就存在于一處,我們擁抱着度過十個月,分離着走過一生;我立誓不輸于天下,她卻未曾給我負卿的機會。
——宮妝
我不願意學戲。
遲家的老頭說看中了我的根骨,于是我過去跟他說我沒有根只有骨,如果他執意覺得我根骨很好,那只能斷了他的根再讓他仔細瞧瞧我的骨了。
遲家老頭臨危不懼,于是我綁了他女兒。
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因為半面因為這個,每日離開我的視線長達十二個小時二十五分。
半面身上開始有阿爾卑斯糖的味道,我不喜歡。
然後我每天用五瓶不同牌子沐浴露給她洗三個小時。
半面在往手臂上塗雲南白藥,我看出那是遲老頭下的狠手。
于是我把遲老頭的兒子又綁來,毆打了他一頓。
半面喜歡在梧桐樹下唱歌。
應子镏問我副科選什麽,我回複她,園藝農業。
應子镏連續一個星期臉都是黑的。
半面往那個經常偷懶的傭人碗底放死倉鼠。
我放了一只活的。
半面沒有自己喜歡的東西,我喜歡的一切,她都被應子镏強迫着喜歡。
好在,我喜歡她。
半面離家出走了,我害怕得晚上睡不着。
之後我在她所有的衣服上都放下了五個以上的追蹤器。
趁半面睡着的時候吻過她。
甜。
我不敢相信如半面那樣的,居然會喜歡上一個人,而這個人不是我。
那個所謂的應家少爺,實際上和我們有着細微血緣的表兄,但他似乎生來就高人一等,處處顯露他的冷漠和平靜,令人忍不住踩着他的胸膛撕下那作僞的面具。
我不待見他,也完全沒有理由待見他,更不明白為什麽半面會被他所迷惑。
這個打起來有點麻煩。
不過很好,應水卿目光短淺,不必理會。
父親去世,跟我有什麽關系。
半面看起來很傷心,也許是因為父親更喜歡她一點。
半面和應水卿撕破臉後,以我的身份坐在宮家第一把交椅上,臉上帶笑,目光冷如冰,下達了第一封戰書。
我看着她,想,如果她想做宮妝,我也無所謂。
半面慢慢走向死路,那是應子镏給她定下的路。
我與應家徹底決裂。
我和半面分別了四年。
這輩子都是噩夢的四年。
半面越獄,我動用了全部力量去平複這個事情。
我看到她的時候,對她說,幹得好。
半面從孟婆亭首席幕僚長一直坐到十殿閻羅仵官王之位。
不管她堕入幾層地獄,都還是我的姐姐。
我的愛人。
半面不懂什麽是帝王心術,但她能輕易猜透任何一個人的心。
她從不猜我。
我得了病,半面沉默地看了我很久。
我湊過去親她,她沒有反對。
半面将我送去了大洋彼岸接受治療。
我沒有強硬留下,輕輕吻了她的眼睛。
收不到半面的消息,突然回來時,半面說她騙我。
我不相信,我們是從誕生起就心髒相連,她騙不了我。
除非她欺騙自己。
加州的陽光很漂亮,就算生命走到盡頭,我也想和半面在這樣的光明下沐浴一回。
我很想半面。
半面不回我的通訊,我煩躁了很久,醫師威脅我要打鎮定劑。
我想見半面。
我翻出了她所有的照片,在照片的背面都寫上我們的名字。
我想半面,她很會照顧人,也會照顧自己,但她從來不把自己當回事。
有我在身邊會好些,起碼她晚上不會踢被子。
五月四日,我夢見半面。
她跟我說再見。
加州陽光明媚,隔了十五個時區的秦淮,同樣萬裏無雲。
我的半面死了,在這樣一個豔陽天。
全世界都死了。
【雜番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滴盡》到此全部完結,這是兩個主角心裏埋藏污垢,配角都是瘋子的故事
我思考了很久,究竟下一篇文是趁熱打鐵搞《亦是》,還是換換腦子搞《零度》
想了半天,基友給我一錘定音,她說要繼續刷公子的好感度,好吧那我就只能先搞搞《亦是》這個坑了
不過可能會休息一段時期,最近學期末事情忙,而且《亦是》大綱我需要重新修一修
通過《滴盡》我知道了三個我寫文的死穴,一是不能寫都市文,二是不能寫第一人稱,三是主角可以多變,但是不能性格完全不一樣,寫起來會容易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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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