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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領導莅臨那天，整個學校都彌漫着嚴陣以待的氣息，剛上早自修，班主任便坐鎮在了講臺上，連着強調了數次‘精氣神’，以至于隔着教學樓幾米外都能聽到那郎朗的讀書聲。

同學們平日裏總愛吐槽自己的學校，可真到事關學校榮譽的時候，卻也不曾掉過鏈子，就連平日裏最愛趴在教室後排睡覺的幾個學生也稀罕地捧着本書做做樣子。

學校大禮堂的面積不小，總共能容納近一千名的學生，只是江春一中每屆的學生人數都有近八百個人，再加上還有老師和領導，因而每個班也就只能派十幾個人前去觀看表演。

當時這通知剛下來時，當天晚上論壇便炸了，甚至還有人在網上做起了交易，以高價來換取前去觀看文藝表演的名額，價格一度炒到了近四五百，後來還是學校老師下場介入才熄滅了這股歪風邪氣。

老師們似乎也沒想到，學生對這場文藝彙演會這般期待，畢竟以往學校裏不是沒有組織過什麽表演和晚會，但也不見學生們像如今這般熱情。

說實話，以往學校組織的那些文藝表演雖說規模不小，但由于表演者都是學生自己，來來回回就這麽幾個節目，每年除了唱歌，就是韓舞，偶爾摻雜幾出小品和舞臺劇，各種套路對學生們來說都是司空見慣了，自然也是提不起什麽興趣。

然而這次卻不一樣，且不說這次表演的節目大多都是外出比賽拿過獎的，質量絕對有保證，就光是最後陸骁和姜钰壓軸的那個合作表演就已經夠吸引人了。

當初消息一出來，姜钰舞蹈比賽的視頻鏈接就在論壇和朋友圈裏爆火過，衆人對兩人合作舞臺的期待便随着時間一路攀升，而論壇上的名額交易會炒到那麽高的價格自然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陸骁的名氣不用說，姜钰的頭銜也是人盡皆知，兩位校神級人物湊在一起，怎叫人不興奮和期待？

蘇冉冉的運氣不錯，在班級裏抓阄的時候恰好抽中了她，當時興奮地都差點要把教室頂給掀翻了，嘴裏不停嘀咕着要把家裏那臺高清相機扛來，記錄下兩人世紀同框的畫面。姜钰本以為她是說笑，可當看見蘇冉冉次日真斜挎個巨大的攝影包走進教室時，一雙貓眼瞪地圓溜溜的，就差沒把‘離譜’兩字給刻在臉上。

上午的課剛結束，蘇冉冉就趕着去吃了飯，随後又急急忙忙地跑去大禮堂彩排，忙活了近一個小時才堪堪有機會坐下來休息，開始準備舞臺造型。

三點不到，大禮堂裏陸陸續續地坐滿了人，原本極為空蕩的禮堂被吵雜的議論和動靜所填滿，空氣中跳躍着期待和激動的因子。

姜钰坐在後臺的化妝室，完成造型後的她才隐隐感覺有些緊張，心率稍有加快，可臉上依舊擎着淡然的笑，縱使有老師和同學前來詢問也只是淡淡地說一句：沒關系，不緊張。

想她從小到大，大大小小參加了十幾場比賽，小到區級的評比，大到全國的專業性競技，也算是經歷過大場面的人了，如今不過是一場校級的彙演，本應該從容應對才是，但或許是她太久沒有站上舞臺，這種恍若隔世的陌生與熟悉讓她稍許有些坐立不安。

兩人的合作表演作為壓軸被安排在最後一個，剩下就是大把的等待時間。

閑雜人等不得進後臺，蘇冉冉只能乖乖地坐在觀衆席上。平日裏姜钰偶爾還會嫌棄她吵鬧，可如今這種情況聽不到她在耳邊嘴碎，心裏反而還有些無所适從。

姜钰實在坐不住，偷偷溜出了化妝室，跑到後臺看了一眼禮堂的情況。

一眼望去，觀衆席上座無虛席，密密麻麻的人頭看得姜钰愈發有些心慌，姜钰躲在幕布後，視線在人群中不停搜索着蘇冉冉的面孔，可不待她找到蘇冉冉，目光卻是在半空中微微一頓。

幾米開外，陸骁穿着一身筆挺的西裝，一米八幾的個子令他在人群中格外紮眼。

褪去校服的男孩少了兩分青澀感，大小正好的西裝套在他身上平添兩分穩重，介于少年與男人之間的性感令在場不少女生為之而癡迷，就連姜钰的視線也情不自禁地被他所吸引。

陸骁是帥的，這一點毋庸置疑，可最為出衆的卻從不是他的那張臉，而是從骨子裏散發出的氣質，疏離的溫柔，像是陽光下的小蒼蘭，清冽中帶着一抹淡淡的甜，讓人不敢接近染指，卻又忍不住被他所牽引。

為演出而精心打扮過的陸骁比平日裏的他更加奪人眼球，是親眼見過他這副扮相的女孩在日後提及他名字時都會回憶起的畫面。

原先細軟的劉海在發膠的打理下變得精致了許多，四六分的發型露出幹淨的額頭，與突起的眉弓相稱，将那雙眼的多情發揮到了極致。

姜钰分明知道他的底細，也知道此時他流露出的所有情緒或許都是演出來的僞裝，可即使是這樣，此時看着他臉上揚起的得體微笑，總還是難以相信他曾有過那般冷漠的神情。

目光沉了些許，注意力卻轉而落向站在他身前的那位女人。

對方的長相是極美的，一身高奢套裝穿在她身上極顯風韻，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端莊和優雅讓姜钰有種說不出的熟悉。

女人臉上帶着淡妝，看上去像是三十出頭的少婦，嘴角微微上揚，笑容禮貌而又自然，讓人挑不出任何錯處，這般近乎完美的作态讓姜钰下意識地聯想到了一個人——

陸骁。

姜钰微微一愣，視線在兩人間流轉一番，頗為神似的眉眼讓姜钰恍然大悟，那種無端的熟悉感也有了解釋。

雖然能猜到，就憑着陸骁的臉，一家子的顏值肯定也不會差，可姜钰卻沒料到陸骁的母親保養地竟是這般得當。

兩人一前一後地站着，看起來反倒更像是姐弟，許是見到的第一眼都會感嘆上一句：鐘靈毓秀。

但不知為何，看着兩張極為相似的神情，姜钰總感覺到了一絲說不出來的違和。

姜钰也不知道，這種違和是從哪兒來的，但卻莫名她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站在母親身後的陸骁看上去好像比往日要黯淡些，許是母親的氣場過于強大，同等角色被并放在一起總會被分散注意力，可他分明看起來更加完美了，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就像是被人精心雕琢後的藝術品。

足足三分鐘，陸骁維持的那個笑已經足足有三分鐘了，好像連眼尾和嘴角的弧度都不曾變過。

姜钰微微皺眉，心中的異樣不斷擴大……

這是太緊張了？

“姜钰，你在這兒幹什麽呢？”

姜钰猛然轉頭，對上負責老師的那張臉，表情頓時有些窘迫。

“我在化妝室坐着有些緊張，所以就想來前面看看。”

負責老師聽此，笑着寬慰道：“別緊張，你看你都是身經百戰的人了，這次的合作表演對你來說應該就是小意思。”

姜钰笑着點了點頭，不等她找借口離開，卻又見眼前的負責老師拍了拍她的肩膀，“放松，沒關系的。再告訴你個小秘密，校裏偷偷把你和陸骁的家長邀請來了，屆時都會坐在臺下看你們表演。”

哈？

姜钰傻在原地，回想起今早若無其事送她出門的老爸老媽，一時間有種被耍了的感覺。

呆愣的表情被負責老師解讀為是驚喜所致，一時間臉上的笑意更甚。

“文藝彙演馬上就要開始了，先回休息室坐一會兒吧，有什麽需要就和那裏負責的同學提。”

姜钰被半勸半攆地趕回到了休息室，這會兒彙演還未開始，所有表演者都聚集在了這片并不算大的空間裏，即使開了空調也令人覺得有些燥熱。

腦海裏回想着那負責老師所說的話，眼前似乎又一次浮現出了不久前在後臺看到的畫面，那陸骁母親的出現也就變得情有可原了。

姜钰屬實坐不住，在休息室裏呆了沒十分鐘又偷偷溜了出去，一邊走在樓道裏，一邊糾結着心中那抹揮之不去的怪異，若有所思的神情看起來有幾分認真。

拐角處，姜钰低垂着眼簾，順着餘光瞥見的道路拐彎，可剛側過身，卻是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堵人牆，吓得她當即後退了兩步，身體頓時失去平衡……

‘人牆’見此，立即擡手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軀，兩人四目相對，而姜钰眼中的驚慌也被對方盡收眼底。

“小心。”

姜钰呆呆地看着的男孩，先前一直記挂在心中的人驀地出現在了眼前，讓她毫無半點防備，以至于一時間傻在了原地，也忘記了本該在此時拉開距離。

陸骁低頭看着眼前的女孩，那雙慌張的貓眼微閃，用眼影和眼線描繪過的眼睛越發出彩，在剎那間竟是比頭頂上的燈光還要來得耀眼。

手掌緊貼着女孩的手臂，有隐隐的溫熱在不斷發酵，也不知是誰的體溫，燙地人心癢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