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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畫龍

作者:漠桑紫

文案

龍神敖晴因為犯錯被迫在凡間游離五百年,在最後的五年裏,遇見了一個粗神經的山寨頭子,竟然還說要讓他做壓寨先生?!本來只是想打發時間就和他玩玩,但是不知怎麽的,竟然把自己的真心也玩了進去……

內容标簽:靈異神怪 強強 因緣邂逅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晴胧,韓鳳 ┃ 配角:韓玉釵,李小仙 ┃ 其它:仙人殊途,歡喜,神鬼

☆、願者上鈎

五年前,有一位畫師騎着馬進了滁州城。進城以後二話不說,直奔城中最有名的畫堂,說是要去踢館子。城裏老少一聽都笑了,誰不知道描雲畫堂的坐堂畫師柳七是當今聖上欽點的,去踢他的畫堂?班門弄斧!不過這位畫師倒是毫不在意這些,一腳踹開大門,上來就自報家門:

“小爺我名叫晴胧,今兒個是來踢館子的。人道‘風水輪流轉,今年到我家’,你這老畫師也該讓位給新人了。”

此話一出,畫堂裏的夥計全都笑了:

“小樣兒,憑你也想來踢館子?先回家畫好你娘吧!”

“你也不瞅瞅自己的兩筆爛畫,能和我們七爺比嗎?!”

“你腦袋被驢踢了吧?!”

“瞧你還帶着破面紗,你當自己是什麽人呢?還怕被人瞧見?!”

“我看他是張太醜了怕吓着人!哈哈哈……”

畫師晴胧也不生氣,伸手敲了敲桌子,道:“那咱們就來比比。上筆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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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七見這年輕人十分狂妄,便要殺殺他的銳氣,于是擊掌便道:“好,我今日便讓你輸的心服口服!着筆墨伺候!”

筆墨上來了,兩人各占一張桌子,約好畫自己最拿手的畫,畫成之後,當衆展覽,讓城中百姓看看是誰技高一籌。若是晴胧贏了,那麽描雲畫堂拱手相讓;若是柳七贏了,晴胧必須當衆摘下面紗,并且立刻出城,再也不許進滁州城半步。

比畫開始前,柳七沖掌櫃使了個眼色,掌櫃了然的點點頭,跟夥計吩咐了幾句就下去了。随後,幾個夥計在兩人面前的桌子上各鋪了宣紙,一聲令下,兩人開始作畫。

柳七一邊畫着他最得意的猛虎下山,一邊得意地笑。原來,他向掌櫃使眼色的目的就是讓他在宣紙上做手腳,給晴胧的宣紙是最次的宣紙,一般都是給小孩子畫雞蛋用的。用這種宣紙畫畫?量他是神仙也沒轍!

但是反觀晴胧那邊,卻完全不是柳七想的那樣。那宣紙就跟給皇上用的似的,怎麽畫怎麽順手。掌櫃在一邊看着,直在暗地裏咬牙跺腳。奶奶的那群小兔崽子,怎麽辦的事兒!看一會兒比完了不好好收拾你們!

畫得得心應手的晴胧一邊畫一邊在心裏暗罵柳七,真是不省心的老東西,還想用這種小手腳對付他!可他晴胧小爺是那麽容易對付的人麽?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人作畫也都接近尾聲。柳七滿意地勾描好最後一根圖線,将毛筆挂回筆架子上,頗帶得色地扭頭去看晴胧。本想看他洇了一紙的墨焦頭爛額的樣子,誰知卻見他也正好描畫完了線條,正将筆放回。再看那宣紙,全然沒有洇墨的痕跡。

再看那紙上的畫,柳七險些沒坐到地上去。

那不是一條真龍在紙上飛麽?!

但定睛一看,方知那不過是幅畫。晴胧畫的是飛龍在天,一條青龍正盤旋着飛向雲霄,一鱗一角都如同真龍一般,仿佛還在熠熠生光,甚至連龍周圍的雲霧都畫得極真。若不是那龍頭上少了兩只眼睛,只怕這龍就真的要飛出紙面直沖蒼穹了吧?

再反觀自己的這幅畫,柳七都想找個地縫鑽起來了。但狠話是自己放出去的,如今再反悔,自己的這張老臉往哪裏擱?柳七咬咬牙,只好厚着臉皮赴約。

畫堂裏的夥計把兩人的畫小心地粘在板子上,擺到畫堂門外。街坊老少見此都圍了過來,看看柳七的猛虎下山都啧啧的贊不絕口,但一看到晴胧的飛龍在天,都吓得往後退了幾步。人們議論的聲音瞬間沸騰了來,都道畫龍的這畫師真個是技精藝湛,能将龍畫得這麽精妙。頃刻之間,勝負已出,晴胧含笑看向柳七,見到他一臉土灰色笑得更開心了。

“柳畫師,如何?小爺我的畫,可還說得過去?”晴胧見柳七說不出話,也不給他說的機會,接着說:“話是您自己說的,我勝這畫堂歸我。不知堂堂禦用畫師的一諾可值千金?”

柳七咬得嘴都出血了,但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裏咽,默默點頭,示意掌櫃把地契拿出來易主。

描雲畫堂至此易主,原坐堂畫師柳七淪落到在其中做個小畫師的地步,而晴胧在比畫時作的畫則成為描雲畫堂的鎮堂之寶,被挂在一進門就能看到的位置。畫師晴胧在滁州城一夜之間名聲大噪。

五年間,求畫者踏壞了描雲畫堂的五代門檻,皇上也派人來此要走了好幾幅龍圖,每次都是千金相贈。只要有人求畫,晴胧一律應下,或山水木石或龍鳳鷹虎,頃刻間變成一畫,且畫得極是精妙,毫無瑕疵,但唯獨畫龍時從不畫龍眼,有人問為什麽,他的回答一概是:“想要龍眼找別的畫師給你點上,反正小爺我是不畫。”

當然,五年裏不僅有求畫的,還有求人的。據畫堂的人說晴胧長得極美,說是“此貌只應天上有”也不為過。只是但凡是來求人的,晴胧一概回絕,連面也不露,若是逼急了就直接動手,但動作之快都沒有人看清他是怎麽動的手,只知道逼他的人必定已經飛到對街的店鋪那邊了。是以五年間沒有人敢動描雲畫堂,滁州城的百姓也都對晴胧尊敬有加。

而五年間除了讓晴胧在滁州城混的風生水起以外,還讓一個小小的幫派擴大的勢力,在城外的山上建了山寨。這就是鳳莊。鳳莊原本是一個叫鳳幫的小幫派,五年前在上一任頭兒的“勵精圖治”之下不斷擴大勢力,最終在城外的山上建了據點,成立了鳳莊。說到鳳莊,名字叫的好聽,可實際上就是一個賊窩,滁州城不安定的禍源,美人臉上的狗皮膏藥,有事沒事進城拐點兒女人和錢,或者強買強賣地弄些酒肉。滁州知縣想管,奈何鳳莊勢力太大,背後牽連的太多,除了一個鳳莊,不知要牽出多少,也只好睜只眼閉只眼,沒鬧得太大就當不知道。

去年,鳳莊的上一任莊主病逝,他的兒子韓鳳接手了鳳莊。十□□的少年人精力旺盛,每次進城都是親自出馬,很快就和手下打成一片稱兄道弟。

這日,韓鳳聽說皇宮裏到處都是描龍畫鳳的,便也想在自己山寨裏添些龍鳳圖。正好聽說城裏有個畫龍極妙的畫師,當下便決定去把那畫師“請來”。于是帶了一幹兄弟,浩浩蕩蕩地直奔描雲畫堂。

幾個手下到了畫堂前,見畫堂關着門,上前二話不說便踹開了大門。裏面的夥計和掌櫃一見來者不善,立刻作鳥獸散,跑的連影兒都沒了。坐在卧房裏茶幾邊的晴胧通過水鏡看着,不禁罵道:“一群吃白食的!小爺真是白養你們了!”不過他也絲毫沒有出去看看的意思,而是悠悠閑閑地斟了一杯上好的碧螺春,優雅啜飲,末了還發出一聲享受的嘆息。

那幾個先來的手下見大堂裏沒了人,便開始又摔又砸的,什麽前朝花瓶,桃木座椅,絲毫不放在眼裏,或者說他們根本也沒那個意識,反正是見啥破壞啥,一路破壞到了後院,晴胧的卧房前。

才把門踹開,就見這一個絕世美人坐在正對着門的茶幾邊喝茶,還沒搞清楚性別剛想調戲幾句,就被美人一個掌風震出了後院,飛到了前街。美人晴胧玉手一揮,門自己關上,他接着慢悠悠地喝茶。

後面緊接着而來的大隊人馬眼睜睜地看着幾個兄弟從天而降,都吓了一大跳。韓鳳揪過一個還能說話的問清了狀況,立刻來了興趣。

絕世美人,武功蓋世!搶回去當壓寨夫人正好!一下子把自己來這兒的目的都忘了,只想着把美人兒搶回家做媳婦兒。

韓鳳把手下的兄弟們都留在外面,自己單槍匹馬的進畫堂會美人。

青龍看着水鏡裏只身前來的韓鳳也是充滿了興趣。怎麽,難道還想單挑?單挑他是不怕,就怕把這小子打趴下了,他的兄弟來尋仇,破壞他的好時光。頭可斷血可流好茶好酒不能留,不是麽?

門呼啦的被打開,這回不是用腳踹而是是用手推開的。韓鳳一身白的站在美人晴胧面前,開門見山:“美人兒,跟老子回去做壓寨夫人吧!”

晴胧本還以為一開口怎麽也是要為兄弟報仇的話,但冷不防地聽到這麽一句他愣了,緩了一會兒才恢複過來,柔聲開口:“小爺可是貨真價實的純爺們兒,要不要我脫了褲子給你看?”

“男人?”韓鳳也愣了一下,但看晴胧那平坦的胸口,絕對不是女的。他笑了一下:“男人也無所謂,老子喜歡!跟我回去做壓寨先生吧!”

“你們都是些衣冠禽獸,跟你回去,小爺我豈不也成了衣冠禽獸?”

“你跟老子回去,還想穿衣服?只有脫光了當‘勤受’的份!”

“你就這麽确信能讓我脫光了當‘勤受’?”

“老子活了十九年,還沒當過下面的!”

“好,我就跟你回去!看看誰才是‘勤受’!”

再大的危險也不敵晴胧的興致襲來,于是晴胧畫師就跟着韓鳳回了山寨,正所謂“願者上鈎”。

*******

願者上鈎——出自《風月夢》。釋義:比喻心甘情願地上當。

作者有話要說:

☆、因禍得福

晴胧,其實就是“青龍”的諧音。沒錯,晴胧小爺乃東海龍王敖廣無數兒女之中的一個,名為敖晴。敖晴生性潇灑,揮金如土,說白了就是一個敗家子兒,而且還嗜賭,家裏有什麽東西他都能毫不猶豫地拿去賭。因此,他雖在同輩之中頗受歡迎,但是也着實不讓他的父王和三個叔伯看上眼。

這一天,敖晴又賭輸了錢,一頭沖進龍宮就開始東翻西翻,看看有沒有什麽值錢的能讓他拿去還債。左翻翻右翻翻,哎,還真讓他找着了,一顆圓潤無比通透晶瑩的珠子。敖晴把珠子拿在手裏,看了看,除了個頭兒有點大以外,似乎也沒啥特別的。于是,他興沖沖的拿着這顆大珠子去抵債。

晚上回家,還沒進門就聽得龍宮裏面又吵又鬧,敖晴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趕緊進去,就看見他爹敖廣翻箱倒櫃的找東西,空箱子空盒子亂扔了滿地,十分狼藉。敖晴悄悄湊過去,用足了謹慎的勁兒問:“父王,可是丢了什麽東西?”

“我的千年龍眼不見了!!”敖廣不愧為龍神之首,肺活量決不是蓋的,他這麽一吼,整個龍宮都開始顫抖。敖晴感覺在他爹這一吼之後,自己的聽力又下降了。

“龍眼?嗯……父王您的眼睛不是還在呢麽……”敖晴十分認真地看着他老爹的眼睛,但是他真沒看出來這是假的。

“不是我的眼睛,是你龍祖的眼睛!上古龍神留下來的千年龍眼,咱們東海龍宮的鎮海之寶!不見了!”

“咱們的鎮海之寶不是已經讓猴子搶走了麽……”敖晴不知死活地小聲嘀咕着。就在他回憶着當初他老爹被猴子搶了金箍棒之後蛋疼的表情時,眼前瞬間閃過那顆巨大的珠子。

那個個頭……好像是和龍眼差不多大……

“小兔崽子,是不是你拿走了?!”敖廣瞪着敖晴,那眼神就跟刀子似的,絕對可以吓死一群蝦兵蟹将。

敖晴下意識地搖頭:“不是,不是我。”還能有誰?不過敖晴是絕沒膽量說出後半句話的。

“哼,你小子要是敢說謊,我讓你五百年回不了海!”敖廣又瞪了敖晴一眼後,扭回身繼續找他的千年龍眼。

敖晴暗暗松了一口氣,準備趁他爹不注意開溜。但哪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這節骨眼上,他親愛的四叔敖閏來了,手裏還正好就捧着他爹的那顆千年龍眼。

糟了……敖晴猛地想起來,今天是和四叔家的小子賭的錢,這東西到那小子手上,可不是會被他老爹沒收!但敖晴又不能阻攔他四叔,只好眼睜睜地看着龍王敖閏拿着那顆千年龍眼接近他爹敖廣。

“大哥呀,這龍眼可是貴重之物,你怎的随便就讓孩子拿去玩兒了呢?若不是我眼尖看着了,這寶貝還指不定在哪兒呢。”

敖廣一看龍眼,再看看他四弟和敖晴,立刻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他指着未能成功撤離的敖晴,龍威大發:“你給我滾出東海!五百年之內甭想回海!”

“父王……”敖晴還想再懇求一下他老爹,但是卻已被蝦兵蟹将架住往外拖,毫無回旋之地。

于是,一代小龍王開始了他在江湖的漂游。

本來嘛,小龍敖晴好賭,平日裏結交了不少朋友,東家住五月,西家住兩年的,也就熬過去了三百年。但別人家到底不如自己家,小龍在外倒也真學好了一項本事,那就是畫畫。三百年練出的繪畫技術,豈是凡人幾十年所能比拟?是以小龍憑借這項本事,化名晴胧,又在凡間混了一百來年。這一百來年,反而倒是過得比那三百年自在多了,大江南北的游玩,靠着一根畫筆賺足了經費,享受遍了人間的美食美人美景,不能不說是因禍得福。

第四百九十年,晴胧小爺來到了滁州城,以一幅龍圖趕走了柳七,坐上了描雲畫堂坐堂畫師的位置,五年之間聲名鵲起。第四百九十五年,不識相的山賊強盜頭子韓鳳推開了晴胧卧房的大門,把在人間游歷了四百九十五年的小龍拐回了山寨。

晴胧雖然沒想過有一天會和男人在一起,但也着實對韓鳳這小子甚有興趣。

偷拿了千年龍眼被趕出東海,但是卻遇見這麽個有趣的小東西,晴胧小爺不能不說是因禍得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引火燒身

上回說到,鳳莊莊主韓鳳踢了描雲畫堂,把坐堂畫師晴胧拐回山寨,要讓他個大男人做壓寨先生。

在回山寨的路上,韓鳳的興致比下山時還好,嘴裏哼着小曲兒,騎在馬上都快跳起舞來了。回頭看看坐在轎椅上的美人兒晴胧,心裏更是跟開了朵花似的。這麽遠遠地看着美人,實在是有些不解饞,韓鳳幹脆放慢速度挪到晴胧身邊開始搭讪。

“美人兒你叫什麽?既然跟着我回去了,總得知道個名字吧!”

晴胧美目一轉,斜着眼看着韓鳳:“你可知小爺我是描雲畫堂的坐堂畫師?”

韓鳳一挑眉,霸氣十足地道:“不知道。”

不知道……晴胧無語而笑:“小爺我叫晴胧,你給我記好了。”語罷,搖了搖手裏的折扇,頗有些我欲成仙的感覺。

“晴胧……聽着就感覺是個美人兒的名字。”韓鳳笑道。“小王我大名韓鳳,乃鳳莊莊主,你晴胧的夫婿。你跟了我,那保準是吃香喝辣,穿金戴銀,黑白道上絕無一人敢和你過不去……”

吹牛皮的話沒說完,就被晴胧一聲嗤笑打斷。晴胧是誰?東海龍子!什麽山珍海味沒吃過?什麽金銀珠寶沒見過?凡人間的這些東西在他看來,不,是他根本就看不上眼,也就不存在看來不看來的問題。

“你笑什麽?”韓鳳不爽了,“你看不上本王?”

晴胧巧笑倩兮的一回頭,淡淡地說道:“怎敢看不起風莊的莊主?只是……”美目低垂,嬌媚萬千,晴胧小爺使勁全身的定力讓自己看起來很嬌羞而不至于笑出來:“莊主你不覺得,帶個男人回山寨很驚世駭俗嗎?”

驚世駭俗?韓風的大腦在轉了幾個彎之後,終于把“驚世駭俗”這個詞定義在了“正确的”位置上,他哈哈一笑,一條胳膊搭上了晴胧的肩膀:“這有什麽!我妹妹兇得很,那個男人婆也很驚世駭俗啊!”

晴胧看着韓鳳,幹笑了兩聲,終于決定不再理會這個腦袋長在了腳趾頭上的男人。

他怎麽不幹脆用腳趾頭想想呢?!

哦,對,他的腦袋就長在腳趾頭上。

鳳莊一行人繼續向寨子前進,走到一半時,突然聽到近處有老虎咆哮的聲音,幾個搬東西的大漢聞聲吓得停住了腳步,愣是不敢再邁一步,韓鳳也勒住了馬,抽出了佩刀。

“美人莫怕,區區一條大蟲,看小王我收拾了它。”韓鳳頗有英雄氣概地擋在晴胧馬前,似是要來一段英雄救美做傳世佳話。

但是……韓鳳英雄救的不是美,是龍。區區一只老虎,能唬得住他麽?晴胧駕馬前行繞過韓鳳,絲毫不把虎嘯聲放在眼裏,依舊一副優雅閑适的模樣。

正走着,前路上就跳出一只花斑虎,額前王字甚是威風,目光炯炯地瞪着前面的這一幹人等。大蟲看了看晴胧,就見這小子沒被自己吓到,剛想吼一嗓子抖抖威風,就被晴胧一眼瞪得噎了回去。

這哪是人啊,分明是一條龍啊!花斑虎頓感自己流年不利。

衆人看着驚呆了,只見晴胧美人兒下了馬,不慌不亂地走到大蟲面前,伸出手像摸一只大貓一樣摸着它的腦袋,而那大老虎竟也像只溫順的貓一樣,還被摸的舒服的哼哼起來。

“你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小爺我的路也敢擋?”晴胧嘴上說着狠話,但那語氣簡直就像是在和情人說情話,聽得韓鳳哭笑不得,不知是該佩服美人兒的魄力,還是該吃那大蟲的醋。

花斑虎聽着這話,腿都要軟了。它匍匐到地上,向晴胧求饒,說了一推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活了十來年絕對沒吃過人的話,才讓晴胧打消了一手指頭戳死自己的念頭。晴胧回身上馬,沖着花斑虎擺擺手,那大蟲才從地上起來,一溜煙的竄回樹林子裏,不見蹤跡。

韓鳳見花斑虎跑了,便策馬追上前,與晴胧并肩而行,道:“美人真是好魄力!沒想到連老虎也躲不過美人關。”

晴胧聞言微笑不語,其下之意明顯不過:你堂堂鳳莊莊主還不及我一個畫師有威懾力,莊主當得恐怕徒有虛名!韓鳳雖然神經大條了一些,但也并不笨。他見自己被一個畫師鄙視了,不免的有些不爽,道:“區區一條大蟲算什麽,美人若能打得過我小妹,那才算是真本事。”晴胧挑眉道:“韓莊主的小妹難不成是母老虎?”

想到自家的小妹,韓鳳一陣惡寒。他道:“見了她你便知道了。”

這一句話,倒是十足都勾起了晴胧的興趣,讓他這一路上都在想這個韓家的妹妹究竟是怎樣潑辣的一個姑娘。

不多時,一行人就到了山寨。山寨附近巡邏的小厮見是莊主回來了,邊歡歡喜喜的進去通報。韓鳳晴胧下了馬,兩匹馬就被小厮牽去了馬廄,兩人則在韓鳳的帶領下進了寨子。

晴胧剛進寨子大門沒幾步,就感到迎面撲來一陣殺氣,緊接着,一根鞭子就割開空氣,急速向晴胧抽來!晴胧足下一旋,躲過了一擊,寬袖一揮将鞭子反抽回它的主人。

“呀!”只聽一聲嬌嗔,少女收回鞭子,恨得直跺腳。

晴胧定睛看去,原來是一個十五六的粉衣少女,杏目圓睜,雖年幼尚還顯不出女人的風韻,但是姿色卻已顯露了幾分,若是再過幾年,也應是一個絕代佳人。

晴胧不計較小姑娘剛一見面就給他個下馬威,反而笑道:“姑娘真是好姿色,只可惜這麽兇悍,以後可沒男人敢要你。”

少女一聽這話氣得跺腳,咬牙道:“有沒有男人要我也不用你操心!你這狐貍精,吃姑奶奶我一鞭子!”

“狐貍精”?晴胧挑眉,他來地上小兩百年,聽人說的“狐貍精”都是用來形容女人的,怎麽今天倒被人用到自己身上了?莫不成……自己被這小姑娘當成女人了?晴胧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鞭子剛揮出來,就被韓鳳劫在了半空,韓鳳抓緊鞭子一用力,就把鞭子從姑娘手中抽了出來。

“玉釵,別胡鬧!”韓鳳向玉釵低喝道。

玉釵委屈的撇撇嘴,撒嬌似的叫着:“哥!你怎麽能領這麽一個狐貍精回寨!”

“不準叫他狐貍精!沒大沒小的丫頭。”韓鳳把鞭子遞給身邊的下人,走到晴胧身邊關心地問道:“沒傷着你吧?”

晴胧搖搖頭,心想就這點水平連我的頭發都碰不着。他看了看玉釵,問道:“這就是令妹?”

“嗯。”韓鳳似乎有些頭疼的回答。他向玉釵招招手,道:“玉釵,過來認識一下。”

玉釵不情不願地挪到晴胧面前,語氣生硬地說:“韓玉釵。”

“在下晴胧,見過韓姑娘。”晴胧彬彬有禮,嘴角帶笑,天然一段風流盡收眼底,直把韓鳳看得心醉。韓玉釵看着自家大哥一副花癡樣,怒由心生,一腳揣在了韓鳳腿上,轉身就跑得沒影。

韓鳳捂着被踢的地方,疼得龇牙咧嘴,嘴裏罵着:“臭丫頭,真是皮癢癢了,這麽不給面子……啊喲喲……下狠手啊這是……”

晴胧似乎看出點什麽,玩味的笑着。

待韓鳳不疼了,兩人又一同去拜見了韓鳳的母親韓春花。韓春花雖人已四十,卻仍是風韻猶存,再加之常年習武,竟是風采年輕時不減分毫。韓老夫人雖人已中年,但眼神犀利,說話更是毫不含糊,直指關鍵,讓游歷人間百年的小龍王都險些招架不住。

“晴胧,既進了我兒的寨子,我也就不與你客氣了。老娘我和鳳兒他爹建下這個寨子又發展到今天這地步,少說也有十年。在寨子裏,我可以保證沒什麽人有膽子說閑話,但若是讓我知道江湖上有些什麽風言風語,那老娘我可就不客氣了。知道了嗎?”

韓春花一席話句句驚心字字見血,說得韓鳳和晴胧後背直冒冷汗。韓老夫人這還算委婉了些,但是那意思卻是再明白不過:你們兩個的小貓膩老娘我知道了,別惹出什麽大岔子來,否則送客!

晴胧心裏雖不以為意,但表面上卻是畢恭畢敬:“韓夫人的話,小輩謹記在心,還請韓夫人莫要擔心。”

韓春花似是對這回答十分滿意,她點點頭,對韓鳳道:“鳳兒,你且帶晴胧歇着去吧。客房都空着,你看他喜歡哪間,讓下人收拾收拾就住進去吧。”

“知道了,娘。那您歇着,我們先下去了。”

韓春花哼了一聲算是回應,韓鳳就帶着晴胧向客房的方向走去。可是剛走了一半,半路上就殺出個程咬金來——韓玉釵腰上纏着一根長鞭,再一次氣勢洶洶地擋住了二人的去路。

兩人不得已停下腳步,韓鳳有些無奈地看着自己這個兇悍的妹妹,道:“玉釵,我要帶晴胧去客房……”

“客房?她還準備住在這兒?!”玉釵一聽就跳腳了,嚷嚷起來,“大哥!你怎麽能帶着種不清楚身世的女人回山寨?!”

“女人”?晴胧清楚地捕捉到了關鍵詞。原來繞了半天對他又打又殺的,是以為她哥哥給她帶了個嫂子回來。晴胧忍俊不禁。不過雖說不是嫂子,但看韓鳳那意思,也差不多了。但他還是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

晴胧上前一步,笑意盈盈道:“韓姑娘,也許在下的相貌有誤人之嫌,但在下确确實實是男兒身,而非女嬌娥。”

玉釵正在火頭上,想也沒想開口就道:“我管你是男兒身還是女嬌娥……嗯?”話出口,玉釵才有些回過味兒來。她驚訝道:“你、你是男人?”

“正是。”語罷,晴胧還特意擡了擡下巴,讓玉釵看自己的喉結。

玉釵看了看白皙的玉頸上突起的喉結,再看看他雖不算厚實但也寬闊的肩,以及女人絕不可能有的與哥哥持平的身高……綜上,晴胧的确是男人無疑。想清楚的玉釵,臉騰地就紅了。她之前只聽下人說莊主帶了個世間少有的美人回來,把她氣昏了頭,看也沒看清楚就對着晴胧一陣狂轟濫炸。現在想想,真是有夠丢人的!

玉釵有些窘迫地抿抿唇,努力為自己找個臺階下:“這個……男人就男人,那也一樣,不準離我哥太近!”男人女人都無所謂,只要不和她搶哥哥,她都無所謂。

晴胧聞言,心中暗笑,表面上卻是波瀾不驚,彬彬有禮:“那是自然,還請韓姑娘放心。”離她哥哥遠些,那倒是求之不得!晴胧倒也正好為自己找了個很好的借口不淪為禽獸或者“勤受”。

“哼,諒你也不敢拒絕。”玉釵揚了揚下巴,得意地笑了。她一把拉住韓鳳的胳膊,撒嬌道:“哥,你陪我練習鞭子吧!師父上回教的好難,我都還沒練會呢!”

“我安頓好你晴胧大哥就陪你,好吧?”韓鳳急于和美人兒親近親近,抽出胳膊就想走,卻一步還沒走了就被晴胧推了回去。

“韓莊主還是先陪妹妹吧,在下先在寨子中轉悠幾圈,熟悉一下環境再安頓不遲。”語罷,晴胧邁着輕快的步子,一溜煙消失在前方拐角處。

“哎、我說,晴胧……”韓鳳話還沒說出來,晴胧就已經不見了。游廊上就剩下他和抓着他胳膊的韓玉釵。

玉釵見晴胧終于走了,還暗自松了口氣,她搖着哥哥的胳膊,道:“哥~好大哥~陪我練習鞭子吧——”

看着美人從自己碗裏溜了,韓鳳別提有多郁悶了。他看着自家妹妹,這個罪魁禍首,嘴角一勾,幽幽開口:“你是說上回師父教的還沒練會?”

看着哥哥眼中寒光點點,韓玉釵突然覺得後脊一陣發寒。

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引火燒身”?

***

引火燒身——出自《法苑珠林》。釋義:原比喻自讨苦吃或自取滅亡。現多比喻主動暴露自己的缺點錯誤,以争取大家的批評幫助。

作者有話要說:

☆、偷雞不成蝕把米

被哥哥韓鳳“辣手摧花”般折磨了一氣之後,韓玉釵心中對晴胧的怨氣就更重了。

“好你個晴胧,迷惑我哥,讓他對自己親妹妹都下手這麽狠……哼,想勾引我哥?以後有你好瞧的!”

韓玉釵扶着牆一步一蹶劣地走着,準備回屋上藥,然後再好好休息一下。誰知走到一半,路過寨子裏的池塘時,就看見晴胧坐在池塘邊,手伸進水裏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着,似乎自娛自樂的還挺高興。

韓玉釵不屑地哼了一聲,心想這人真是閑的發慌,沒事幹來這邊玩水。小丫頭只當他是無聊,卻哪裏知道晴胧這是“見水思鄉”。

想他堂堂一條龍,竟然被逼離水五百年!這他能受得了嗎?雖然五百年時間對于他來說根本不算個啥,但是那種長時間不沾水的難受勁兒還是讓他“每逢清水倍思親”。他剛才擺脫了韓鳳,自己一人在寨子中随意走動,恰巧就尋見了這池塘。他那個激動啊,差些就不顧形象直接撲進來了,但是礙着面子,晴胧還是踱着步子走過來,慢悠悠地坐在池邊上,把手伸進水裏感受一下來自水的親切感。

嘶——那涼爽的感覺真是……一言難盡!

晴胧這廂因着清水正欣喜着,全然不知身後有個不懷好意的丫頭正對他虎視眈眈。

韓玉釵踮着腳悄悄走到晴胧身後,微微一笑,心道:“好個晴胧,剛剛害我害得慘,如今卻想在這邊偷閑?哼哼,姑奶奶可不能讓你就這麽白欺負了我。”轉念間,玉足一擡,就要将全無防備的晴胧踢到池塘裏。

但是就在那玉足碰到晴胧的一剎那,晴胧不動聲色地閃開了身子。這一閃不要緊,卻是讓韓玉釵吃了個啞巴虧——韓大小姐腳下不穩,一頭栽進了池塘裏。

晴胧站在岸上,看着韓玉釵狼狽地坐在池塘裏,微勾嘴角,心道:“憑你區區一個凡間丫頭,也想算計小爺我?真是自找麻煩!”

韓玉釵見晴胧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不禁怒上加怒,蹭的從水中站起來,指着晴胧“你你你”的說了半天,卻是一句完整的話也罵不出來。

但見晴胧也不惱,反而向她伸出手,柔聲道:“玉釵妹妹怎的這般不小心?快上來,免得染了風寒。”

這一下可更是惹惱了韓玉釵。小丫頭拍開晴胧伸出來的手,噔噔噔跑了,留下身後的晴胧一臉的壞笑。

好巧不巧,這“妯娌情深”的一幕正被來尋晴胧的韓鳳撞個正着。韓鳳心下更是對晴胧喜歡的緊了,心道:想不到美人不光人美,心地也是這般的好。相比之下,玉釵那丫頭倒也真忒不懂事。

若是韓玉釵知道她哥哥這麽想,恐怕得氣的吐出血來。

晴胧心裏曉得,自己方才讓韓玉釵吃了這麽大的悶虧,那小肚雞腸的丫頭定會出陰招報複回來,他自己該多小心才是。但令晴胧想不明白的是,這小丫頭為何能對自己親哥哥……

晴胧正想間,便見韓鳳笑吟吟的朝自己走來,心下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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