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結婚證 麽麽噠
就知道不會放過每一次為他穿衣的機會。
當夏新雨目視蘇灼朝他勾手指時,他連牙都懶得咬一下,雲淡風輕地笑笑,便站到他跟前。
無論是迫于蘇灼爆表的武力值,顯赫的家事,還是不容反抗的臭脾氣,夏新雨都決定再遭這一回罪。
蘇大少的穿衣方式與衆不同,別人都由內向外,他是由上向下,給他買的純棉背心,格子襯衣和圓領羊毛衫依次穿好拉平,一點褶皺都不允許存在,之後才開始穿內褲。
夏新雨盡量不去關注被剪掉的牌子,反正洗好後他是要寄回來的,只不過如此帝王般尊享的貼身伺候豈是他此等凡人能夠消受,每一次環腰,蹭胸,摸脖子都會爆出怒放的汗毛以及一身雞皮疙瘩。
“……我想自己穿內褲。”
沒忍住,夏新雨擋了一下即将伸過來的手。
手輕巧一擡,蘇灼又繞到夏新雨底下,揚了揚眉尖道:“我是沒摸過還是沒擦過?”
“……”
夏新雨擡腳踩進一側褲腿中。
內褲買得再合适不過,蘇灼還用手指捋着裆縫順到後臀,使得它科學地貼合肌膚,不松也不緊。
夏新雨滿滿籲出一口氣,經歷過如此強悍的體驗,之後的保暖褲和牛仔褲都不是個事——
直到蘇灼半跪下來,為他穿鞋。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飙到極致的優越感。
他被一個名流貴胄跪在地上服務,高高在上的視角将蘇灼發梢遮眼的前額,健壯有型的肩背,浴袍領口微垂下的結實前胸,以及光裸勻稱的長腿,特別是那好似臣服一般的姿勢……全部盡收眼底。
不知不覺間夏新雨的心跳加速了,他說出一個:“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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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進來,撩了一眼,蘇灼把它夾進肩膀:“說。”
話未出人先笑,笑得還很爽朗,是個悅耳的男聲:
“聽小遠跟我八卦,你讓他買了一堆女人衣服,還有內衣?”
“小家夥又沒得罪你,不用靠踩他套我話,”蘇灼咬着煙,有些含混:“你問,我就會說。”
哇,心情不錯啊。
何楓故意把性別搞錯,卻沒想到蘇灼張口就來,字數還很多,以他一貫的風格,也就只會送他兩個字,沒有。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何楓笑音更甚:“找到他了?”
“嗯。”
“有照片嗎?”何楓問道。
“不需要,我不會弄錯。”
“畢竟十來年了,”對方勸導道:“人在成長中容貌會有變化,就連那種模拟五官生長的時光軟件也未必準确。”
“準,”蘇灼告訴他:“就是把他碾成粉倒出來鋪桌上我都認得出來。”
這是心情太好了麽。
“……不是,”何楓抹了抹額頭的汗:“你可別把他吓跑了。”
那邊陷入沉默,問:“你還有事?”
何楓憋着笑:“行吧,那就恭喜你,不過,”他腔調一變,認真問:“你确定他沒家室,或是女朋友?”
“嗯。”
何楓奇了,根據一些社科數據,同性戀只占群體中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而沒有伴侶的概率更是低到忽略不計,太巧了吧。
“何以見得?”
他有點不信。
“他給我結婚證。”
噗——
剛喝進嘴的一口伯爵紅茶吐得哪兒都是。
“……什,什麽玩意??”
蹭蹭蹭,抽了好幾張紙巾,何楓一邊擦桌子一邊捂着嘴咳嗽。
“他親手畫的。”
一絲絲掩飾不住的笑音沁在話語中。
肺都要咳出來了,何楓大力捶着胸口,好半晌才恢複狀态:“見我一面吧,你的總體評估還差最後一部分,幫幫忙讓我交差,求你了大少爺。”
那端在笑,嗓音卻冷了:“沒門。”
兩張揉成團的草書在蘇灼面前平鋪開來,邊邊角角,他一點一點捋平,說要挂電話。
何楓突然轉移話題:“我樓下,馬路正對不是有個花店麽?老板最近進了些手工相框,幹花做的,超……”尾音被拖到無窮長用以渲染:“超超超超好看,我最懂你,我保證你一眼就會愛上,結婚證婊在裏面巨巨巨巨浪漫,你想要什麽尺寸?”
“……”默了下,蘇灼回道:“148X210MM,兩個。”
何楓笑眯眯:“哪天?”
“今天。”
一聲口哨,從接了蘇家這個CASE就沒這麽絲滑過。
何楓樂瘋了。
扔了電話,趴在地毯上的蘇灼雙臂交錯撐着上半身,兩張結婚證被他抹到不能再平,盡管如此,因為揉得太狠,已經無法恢複原狀了。
紙面皺皺巴巴,有些下陷,手指輕點邊緣就會一動一動。
玩着玩着,蘇灼緩緩低下頭,親吻在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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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房間,夏新雨就手腳并用地将身上衣服全脫掉,匆匆換上自己的。
将換下來的衣服紐扣挨個系好,規整拉鎖和各種裝飾小零碎,再按常規的折衣方法撫平疊好,然後上下堆一起拍了拍,再一瞅,好像有哪件衣角鼓出來。
夏新雨忙拉了重弄,一遍又一遍,活活搞出一頭白毛汗才達到過眼的水平,再不封箱他真要瘋了。
哪知來到這一步才是真正的考驗——旅行箱通常底端不平,理論上就不可能放齊,夏新雨一個大字把自己扔床上,他特麽是哪裏有毒吧……
去他的。
洗完不還要疊,再被快遞一通亂扔,等到那人手中照樣爛成一坨了。
起身,來到鏡子前,夏新雨勾下毛衣的領口,鎖骨下的草莓此時又大了一圈,淤痕總會有逐漸變大變淡的過程。
他既不會回家,也不打算再在東禾住下去,似乎開疆擴土是留給他的唯一選項。
夏新雨考慮着,要不就在公司附近找個拎包入住精裝修的……
手機忽地響起,吓了他一跳。
松開毛衣,掏出來一看。
柳媛媛。
打開免提,他正要轉身倒杯水,手機那一聲尖叫把夏新雨激得渾身一個哆嗦,背景聲又大又雜,好似百來個人在線那麽吵,沒等他拿起,又一聲玻璃碎裂的尖利響動。
柳媛媛抖着聲,跟夏新雨大喊:“夏,夏總!不好了,他們來鬧事了,還砸公司……不,不行!那電話不能砸!你放手……”
夏新雨完全驚了,叫着柳媛媛的名字讓她立刻撥110,問譚钺人呢。
“譚總傷,傷了,”柳媛媛聲音帶起哭腔:“譚總他不讓報警……”
“聽我的!”拿了外套,夏新雨直奔地下車庫:“報警,趕緊報!聽見沒有?!我馬上到。”
一路狂飙,虧了直線距離沒多遠,新年期間路上車也不多,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
電梯一出來,那陣勢讓夏新雨條件反射地後退好幾步。
淨藍門口堵着各色人等,派出所民警,寫字樓保安,吃瓜的其他公司職員,甚至樓內保潔大媽大爺都閑得慌跑來看熱鬧……
夏新雨奮力撥開人群沖入風暴中心。
代表公司門面的前臺已經淪陷,一地的雜物亂紙,名牌也被潑上五花八門的油漆,大部分員工擠在相對安全的辦公區後方,零星幾個敬業的依舊留在工位上幹活,會議室內人影一縷縷晃動着。
柳媛媛妝容淩亂地跑來,告訴夏新雨譚總正和那些人在會議室談判着,還有警察。
來的路上,得知是跟他們正在上馬的大學城項目有關,夏新雨第一時間撥通了趙萬興電話。
老趙含含糊糊,逼問之下才說這事壞就壞在姚蔓露那婊.子身上,她爺們是華開銀行的行長,譚钺把人老婆睡就睡了,還傳進行長耳朵了,當即就把淨藍的貸款給停了。
大學城的工程幹了一半,停工外加拖欠工資,工地炸了,聚衆上門讨薪。
……
夏新雨面無表情地推開會議室門時,群情正在激奮着。
一個大嗓門的高個師傅,頭戴安全帽,把桌子拍得山響,指着譚钺叫嚷,三句話不離票子,譚钺就坐着冷眼看着這人張牙舞爪。
他手扶着一塊毛巾,壓在右耳上側,純白底色把沁出的血紅襯得十分明顯,夏新雨看了他一會兒,拉了把椅子坐到譚钺旁邊。
這樣一個不速之客打破了場上對峙的氣氛,兩方都愣了,譚钺直勾勾地看着跟他并肩的夏新雨。
“哥們,要錢還是打人你總要選一樣,總不能有把我人打了攤子砸了還能把錢要走的道理吧?”
夏新雨挨個看一圈,有幾個是他臉熟的,工地幹過一陣子了,最後目光落到戴着肩章的民警身上:“您說是吧,警察同志。”
“我是想你們協商解決,不行就鑒定傷殘,申報一下毀壞財物的價值,咱們局子吧。”
大殼帽懶得再跟這幫人耗,往往一說去警局,就都能解決了。
“行啊,”夏新雨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我無所謂,又沒多少損失,拖欠工資還不到三個月,我連罰金一起賠他們,包括工地上那些其他的兄弟們我一次性付清,但上門以暴力手段傷人鬧事咱們可就得說道說道了。”
剛才還趾高氣昂的安全帽此刻有點萎,跟同伴對着眼神。
其實工資确實沒怎麽拖,主要是停工吓唬人,幾個工地上的老油條一合計這就是甲方要跑路的節奏,故而才跑來鬧,誰知三言兩語跟這個姓譚的幹起來,搞大了。
這下錢倒是解決了,人要進去了。
安全帽見勢不妙立馬服軟,一塊兒的那幾個也沖夏新雨一通傻笑,跟夏新雨說私了私了,怎麽都行,還一個勁地跟民警鞠躬道歉,說不勞煩了,他們都能內部解決。
夏新雨雙腿.交疊,擺出一種不容置喙的氣度:“砸的那些東西,物損費,維修費包括清潔費,污漬清理費什麽的,下個月從你們幾個的報酬中均攤扣除,至于……”他轉頭撩了一眼譚钺,正撞上他目光,從坐下這個人的視線就半刻不離自己,釘上一樣,他轉回頭:“打人道歉,天經地義。”
應該是額角或者頭側輕微劃傷,十級傷殘都鑒定不上,與其讨醫院看病那兩個小錢,不如當面享受一下在警察同志陪伴下的公開道歉。
幾個鬧事的紛紛表示同意。
于是,淨藍門口再次上演荒誕一幕,先是一群兇神惡煞的瘋狗闖進去,然後折騰一通,又一個個跟哈巴狗一樣搖尾乞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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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恩萬謝地送走民警同志,回到辦公室,夏新雨像靈魂被掏空般地倒在椅子上,他頭極度後仰,眼前是一整片天花板。
有人開門進來。
然後,百葉窗被合上。
來的人似乎在糾結什麽,半天,才非常輕柔地說了句:“謝謝你,新雨。”
夏新雨只一個字:“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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