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真相
對于怎麽會忘又為什麽忘,何楓BALABALA給夏新雨一通科普,雖然夏新雨是在看着這個人的眼睛,神卻走大發了。
對,确實有一件事,一個他人生中不大不小的坎兒,讓他曾經徘徊在鬼門關外,差點走上黃泉路。
難道?!
突然,夏新雨大聲問:“怎麽想起來?!”
正說興頭上,打斷不說還直接跳到結論,何醫生不悅地一哼:“催眠。”
“催我?”夏新雨看着他。
“……呵呵,”何楓白眼一翻,環起手臂:“其實是催我。”
夏新雨沒心思逗嘴,讓何楓這就來吧,他随時可以。
何醫生臉一沉,一言不發地對視好久,說:“醜話我一條一條擺在你面前,第一,蘇灼不希望你想起來,你要把我賣了我也沒轍,但由此牽出來的任何事端你得給我平了;第二,你失憶是你的大腦認為你不該記得,你非要挖,會帶來什麽後果你自負;第三,你有可能會成為第二個蘇灼!別想睡覺了!”
“催。”這人就一個字。
何楓勁勁兒地一甩頭,讓跟他來。
**
室內很空,僅僅一個躺椅。
從躺着的角度看,何楓的筆玩得很贊,慢慢地在指間繞着,一下一下,一圈一圈……
…
一個眨眼,一條細細的鏈子垂下,在木板夾縫中閃出一道金色,夏新雨仔細貼過去看,那是一個人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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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借微乎其微的光線,他看到小木屋的木板一下下動着,這個人想把板子跟泥土之間的縫隙搞大一點,看出他急了,勁兒很大。
“不行……太緊了我弄不動!”
好熟的聲音,夏新雨一個激流竄遍全身,瞳孔都在放大,雖然稚嫩了點細膩了點,但他聽得出——
蘇灼。
他大吃一驚,本能地上手,卻看到了同時伸過來另外一只手。
他吓得一個哆嗦跌坐在地,扭過頭,是另一個“夏新雨”,少年模樣的自己!
他猛然間懂了——
這就是那段遺失的記憶。
站起來,他後退幾步,左右看了看。
沒錯,這是他姥姥家的後山。
成片的櫻桃樹在更遠一點的地方,目測不近,那就說明他處在密林之中。
後山其實很大,茂林叢生的山背,地形極為複雜,密密匝匝的枝葉擋了大部分陽光,像一頂密不透風的帽子,很難辨別方向,連本地的村民都不愛來這鬼地方。
怎麽在這兒??
夏新雨深吸了口氣,開始把眼光移近——
一個木屋。
像是才搭建不久,沒有風吹雨打發黴的木板,也不是那種被蟲蛀過,搖搖欲墜的橫梁,在深山中莫名出現這麽個這玩意,就不會有好事。
夏新雨沉下目光,跪在屋外的少年看上去也很急,不停地用手扒土,扒得滿頭大汗,他在跟同一片木板較勁,要把它弄松。
夏新雨走過去,往他身邊一蹲,再一眨眼,他的視角變了。
只能看見屋中露出一點點臉的男孩,以及男孩從弄開的縫隙向外伸的手。
一切在複刻過去,他進入自己也不過只能看和聽,無法操縱。
泥土被這兩個半大孩子活活挖出一個坑,即便如此木牆直插入土的板子仍然堅不可摧,只夠伸出半個手掌。
“有……有吃的沒?”
說話時很明顯的吞咽聲,看來餓壞了,夏新雨連連說有有有,盡可能多地往男孩手上放。
半只手帶不住多少東西,抽回去時滾掉好多,夏新雨從木板夾縫往裏推,想他都能拿到。
“這是山櫻桃,你先吃點,我超愛的……那什麽,”知道板子沒戲,夏新雨其實很慌:“你渴不渴?我弄點水去你等我。”
“別,別去!你別走!”櫻桃不要了,半只手徒勞地到處抓着,夏新雨心一下子軟了,把自己的手遞上去讓他抓着。
嘴上這麽說其實是想下山找信號,進山手機就是擺設,握着蘇灼的手,夏新雨左右看着:“你關了幾天了?他們不給吃的?”
深山不見人,他是從小在這玩大的,看見好幾個外村的陌生臉孔往這山裏溜達,好奇地跟上他們,跟着跟着就來到這個木屋。
十五歲正是膽肥的年齡,躲着這些人夏新雨就開始悄悄探索,這才從木頭夾縫中看見這個窩在角落抱着頭的男孩。
“我,我不敢吃,兩天多了吧,”男孩聲音發着顫:“怎,怎麽辦??現在要怎麽辦?!”
下山找信號也不一定就對。
夏新雨舉目四望,即便他老來後山,但多半在櫻桃林附近轉悠,跟着人過來未必找得出去,他問:“知道他們為什麽抓你?”
“綁架,”蘇灼牙齒咬得咯咯響:“他們找我爸要贖金。”
好聰明,如此絕佳的天然屏蔽就是罪惡的保護傘,不是有好多電影電視劇演報警後警方追蹤綁匪,即便咬上這幫人也進不了山,那也就是說……
跑不出去就只有死路一條。
夏新雨還沒見過交了贖金能活下來的人質,至少都不這麽演。
“你先放開,我找找其他板子……”夏新雨啪啪地大力拍臉給自己打氣,小木屋他看了,前面有人守,想逃只靠後邊:“你乖點,啊。”
蘇灼一點點松開了。
夏新雨仔細地摸每片板子,時不時後退仰頭看,突然他眼光一亮,來到木屋的某個地方,那裏有一條從上而下的縫隙,順着摸,居然是門的形狀!
很可能搭建木屋時想開這裏做門來着,一個幸運的錯漏。
夏新雨太驚喜了!
即便做過粘合處理,但山間潮氣這麽大,不一定結實,夏新雨開始用身體試着撞,果然,有松動!
裏邊的蘇灼也發現了,跑過來幫忙,中午,正是那幫人吃飯喝酒吹牛逼的時候,沒人察覺。
已經開了點縫。
“你拴着了嗎?”
夏新雨貼着縫問。
“沒有。”裏面傳過來,同時還有指甲摳動摩擦的聲音,男孩很激動,瘋狂地弄着。
“你離遠點,別在這兒,”夏新雨對那邊壓低聲說:“聽見了麽?躲開,撞着你。”
男孩很聽話,沒聲了。
姥姥愛折騰屋子,今天砌個柴火房,明天搭個雞棚,很多夏新雨都有參與,他閑的時候還給院子裏的大黃做過木頭狗窩呢。
憑他的經驗和眼力,這木屋雖新卻搭得匆忙,特別是這個被幸運之神眷顧的錯誤。
算着距離他一步步後退,站定後猛力前沖,這回動靜真不小,撞開的一瞬,一個比他還瘦弱的少年乍然出現在眼前。
沖力太大,把接抱他的男孩一塊撞翻在地。
知道這回不被發現才見鬼了。
夏新雨爬起來拉着蘇灼的手就跑,怎麽個逃法他早在腦中形成了。
這個木屋位置刁鑽,正在一處平地中央,視野毫無阻礙,只靠跑根本沒戲——
沒等他倆跑進叢林就被按趴下了。
鑽進車底沒那麽安全卻是唯一可以一試的。
四五個人聞聲奔來,視線中全是亂糟糟的腿和腳。
夏新雨竭力鎮定,控制着急促的呼吸,他捂着男孩的嘴,自己也咬在胳膊上。
看了一眼旁邊的男孩,也就他這歲數,十五六的樣子,身型單薄,臉上髒兮兮的,滿眼的水汽,像是馬上要淚奔。
“別哭,哭你看不清了!”夏新雨沖他低聲喊,告訴他數一二三,三的時候沖,一人一邊。
男孩哆嗦着,沒說話。
不是要吓唬他,綁架人質沒幾個能活,夏新雨不讓他聽那些綁匪喊的話,不讓他走神,好好聽自己說的往外跑。
這個人怕得全身發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已經有人注意到車了,夏新雨在最後一刻狠狠揉了幾把男孩的頭發。
“我在外邊等你。”
說着,他開始念數。
一,二,三……
很不幸,男孩始終沒從車底出來。
夏新雨最終被幾個人撲倒,一只眼被打得睜不開,另一只被流進來的血刺得生疼,他強睜一條眼縫看到車底被人揪出來的男孩,心裏只有兩個字——
操啊。
他被輪番地打,根本站不住,跪在地上被人一腳踹在後腦,額頭磕到一塊不大的石頭,意識都飄了,迷迷糊糊中他被拖進小屋,上了铐子。
之後半清醒半昏迷,身上時不時被痛毆,他不怎麽聽得清,眼前也時常黑漆漆的。
不知什麽時候,感覺到有人在抻他胳膊,好像說要剁手……可夏新雨真有意識時,看到的卻是那個男孩被這群人圍着,第一次知道自己還是個資深冤種,被這小子坑了還幫他。
可想的時候,他已經蹦到其中一個人身上并且死勒着他脖子,無數的叫罵和拳腳,直到一根手指被掰斷。
他終于沒勁兒了。
全身疼得都木了,男孩在那哭叫着,不讓剁,說剁就剁他的手……
手被壓着,肩膀按着,夏新雨猛力地吐氣吸氣,菜刀在手腕比了比,正要砍下時外面一個吼聲響起來:“走走走,錢給了!”
咣當,菜刀扔到一旁,夏新雨一臉的淚水,居然還樂出聲了,轉眼他表情就僵了,有人問他怎麽處置。
“弄死啊,找個地兒扔了。”
蘇灼爆出聲嘶力竭的吼聲,一波一波,明明很大,夏新雨卻越來越聽不到了,脖子劇痛,頭要爆了那麽漲,從所未有的窒息痛苦讓他吃力地倒着氣,自己都能聽到喉嚨在被掐時發出的難聽怪聲。
有人在說——
戴手套掐啊,留指紋了傻逼!沒時間了,一會兒路上給他扔山下,行了行了,走走走……
……
…
突然沖入喉嚨的空氣帶來一陣劇烈咳嗽,夏新雨從椅子上摔下來,咳得眼淚鼻涕橫流。
他捂着嘴,跌跌撞撞沖向衛生間,趴在馬桶上嘔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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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