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元墨踹完,後繼乏力,落地時右腿微微踉跄了一下,腦後已經有風響,一條腿向她掃過來。

“啊!”姑娘們失聲驚呼,琵琶受驚,崩出一個高亢的雜音,驟然斷絕。

兩腿微微發抖,元墨知道這一下是躲不過去了。

阿九在樓上微微擡起手。

“不許打阿墨!”

就在這時,元寶胖大的人影橫沖過來,直接将那名豪奴撞飛。

“阿寶!”元墨心口一熱,身體裏好像再次充滿了力量。

兩人背靠背,這是小時候無數次被欺負時練出來的姿勢,只有這樣,才能挨最少的打,揍最多的人。

只可惜他們面對的不再是巷子裏的小混混,而是訓練有素的豪奴,元墨的體力消耗殆盡,兩人很快陷入包圍圈。

元寶緊緊把元墨抱在懷裏,就像小時候那樣,元墨手裏攥住一枚瓷器碎片,眼睛死死盯着一只揮向元寶的拳頭。

拳頭在她的眼裏放慢,放慢,她可以清晰地看着手腕上突起的青筋,只要它敢揍過來,她手裏的瓷片就可以劃破他的脈門——

然而拳頭沒有落下來,它在半空猛地一頓,一道繩索破空而來,縛住了手腕,然後拳頭的主人發出一聲慘叫,整個人被拽得直飛向大門口,重重跌在地上,腦袋一歪,暈死過去。

大門口,繩子像是被馴熟的靈蛇般,“哧溜”收進了葉守川的袖子裏。

和葉守川進來的,還有氣喘籲籲的歡姐。

元墨松了一口氣,總算趕到了。

早在那幫豪奴沖進來的時候,元墨就給歡姐使了個眼色,讓歡姐去找葉守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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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麻煩,找師兄,這簡直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只是沒想到歡姐這麽快就能把人找來,更沒想到葉守川居然不是一個人來的。

葉守川身後還跟着好些人,一個個身姿挺拔,帶着兵器,全都很臉生,不是府衙的捕快。

葉守川往旁邊讓了讓,身後走出一名衣飾華貴的錦袍中年男子,男子咳嗽一聲,目光環視全場,威嚴地喝道:“京兆府辦案,統統給我住手!”

如此官威,竟是京兆府尹章天成親至了。

看來歡姐是半途遇上陪章天成查案的葉守川,所以才能來得這麽快。但問題是章天成竟然親自出動,這案子得有多大?

“大人,你要給我做主啊!”

不管三七二十一,元墨決定先把狀告了再說。

姑娘們出紛紛跪下,盈盈泣淚:“求大人替我們做主。”

章天成也是北裏的常客,花叢聖手,是聲譽上佳的恩客,此時情不自禁就想把身邊的歡姐扶起來,不過最後關頭官威還是起到了作用,正色道:“你們放心,平京是天子腳下,膽敢在這裏尋釁滋事,本官絕不輕饒。來人,全部拿下!”

“嗆啷”一聲,随從們拔刀出鞘。

衛公子的酒此時才醒,他的同伴們早就吓得兩股戰戰。

馬上就要放榜,如果他們此時被投進大牢,豈不是前程盡毀?

其中一人立刻跪下:“大人,我等是春闱士子,來此消譴而已。打人砸東西的都是這位衛公子的奴才,完全不幹我們的事啊!”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紛紛撇清,還有人道:“衛兄,早叫你不要莽撞,這裏畢竟是京城,不是揚州!這下可好,連府尹大人都驚動了,你一人做事一人當,可不要連累了我們!”

衛公子氣得臉色發青:“好,好,東西是我砸的,人是我揍的,和衆兄臺毫無瓜葛,沒有半點關系!”

衆人忙向章天成道:“大人,您看,這裏沒有學生們的事,學生們可否先行告辭?”

章天成道:“慢着,先把姓名、籍戶、在京住地報上來再說。”跟着便有一人翻開一面冊子,預備記錄。

學生們一看這是要留檔,頓時吓了半死,一個個都不敢開口。

章天成道:“莫怕,查的不是你們,報得上來的人都可以走,只是十日內不得換動住處,本官随時會去查人的。至于報不上來的……”章天成微微一頓,“那就跟本官去衙門走一趟了。”

這話一出,學生們立刻乖乖交代。

元墨悄悄問葉守川:“這是查什麽?”

“查來到京中的外地年輕男子。”

“幹嘛啊?”

“不知道,上頭說是絕密,我們只是帶着人挨家挨戶查。此時整個京城都在搜查當中。”

“阖京搜查?”

乖乖,這個場面有點大啊,元墨忍不住咋舌,她想了想,悄悄湊近葉守川的耳朵:“我知道你帶來的這幫人是誰。”

“誰?”

“姜家的府兵。”

葉守川目光一震。

今天傍晚,大隊人馬随章天成進入府衙,章天成命每一名捕快帶一隊人馬在各處進行搜查。他早已發現這幫人雖然身穿便服,但一看便是訓練有素的戰士,每隊配一名捕快,名義上是帶隊,實際上不過是捕快更熟悉京中各處地形,用來帶路而已。

“你确定?”

“我昨天才去過姜家,認得他們的刀。”

大央王公的府兵按律不能超過兩百人,但姜家是大央律裏永遠的例外。

他家的府兵有兩千人,這只是明面上的,只不過為了讓皇家顏面好看些,這些府兵平日裏大部分都在北郊軍營駐紮。

元墨把聲音壓到極低:“會不會是昨天……”

“應該不是。”葉守川知道她的意思。

昨天他們把姜家作為了假定案犯,并破壞了對方的計劃,所以姜家今天忽然就有了異動,倒也說得通。但實際上,姜家要對付一個捕頭、一個樂坊坊主,外加一群捕快,根本只是動動手指頭的功夫,用不着搞這麽大陣仗。

那邊幾個士子已經把十八代祖宗的底細都交代清楚了,章天成擺擺手放他們回去。

最後輪到衛公子。

“姓名。”查問的那名府兵照例詢問。

衛公子緊緊閉着嘴,一言不發,好像突然變成了啞巴。

那名府兵比旁人年長一些,是個領頭人,名姜名義,是姜府的一個旁支,按身手與功勞,早該升任,但因出身低微,所以一直不得提拔,漸漸養出狠厲的脾性,他盯着衛公子:“不說,還是,不知道怎麽說?”

衛公子看也不看他一眼,好像還順便變成了一個聾子。

姜義一聲令下:“拿了!”

兩名府兵立即上前,豪奴們也不是吃幹飯的,立刻擋在自家主人面前,一時間劍拔弩張。

“別,別動手。”元墨趕緊打圓場。

開玩笑,真打起來,把這屋子拆了算誰的?再說這姓衛的砸了她半個大廳,真要被綁走,她找誰要銀子去?

她賠着笑向姜義道:“這人是跟前面那些人一起來的嘛,他不肯說,他們一定知道,一問就知。”

姜義神情冷冷:“上頭有令,所有來路不清、身份不明者,皆要帶回去問話!”

他整個人好似鐵板一塊,一看就不知道“通融”兩個字怎麽寫。

元墨只好轉頭去勸衛公子:“喂,這位公子,我看你敢做敢當,也是一條好漢,好漢不吃眼前虧懂不懂?你的名字又不是金子打的,告訴人能少一塊肉?”

衛公子一張臉緊繃,還是不開口。

衛公子的心事,在場只有同樣經歷過科舉的章天成懂。

眼下是春闱放榜的緊要關頭,萬一榜上有名而身陷囹圄,名字很可能會被閱卷官一筆勾銷,從此無緣仕途。

所以衛公子是打定主意不開口,準備硬扛到放榜之後再說。

但他不知道的是,真要被這夥人抓去,能不能等到放榜,還得兩說。

此事全城搜查的真正原因是什麽,就連章天成也不知道,他也只是奉命辦事,不忍心讓這麽一個年輕人斷送了前程,道:“罷了,這人一看就是酒喝多了,就算帶回去也問不出個究竟。葉捕頭,你腳程快,去将那幾個士子追回來,好好問問這人的來路。”

然後不待姜義反應,又咋然顯出吃驚之色,望向二樓:“怎麽上面屏風後頭好像還躲着一個人?”

這倒不是他的眼睛有多尖,事實上近兩年他的眼睛好像出了點毛病,看近的東西越來越模糊,遠處倒看得真真的,比常人要清楚許多。

他一進來就注意到樓上那扇雕花屏風,镂空的紋路後,隐約透出一道淡青色身影。

元墨忙道:“那是——”底下的話還來不及出口,兩道繩索已經攸地向二樓屏風飛去。

這繩索和葉守川方才用的十分相似,只是前端多了一只鐵爪,屏風在兩只鐵爪下四分五裂,另外兩名府兵已然是人随爪至,撲向屏風後的阿九。

元墨目瞪口呆,就在這瞬息之間,別說阿九不會武功,就算換成是她也沒辦法逃脫。

何況一樓的府兵們于同時間立即散開,把守住每一道可以逃逸的門窗,整個紅館登時連只蒼蠅也飛不出去。

當刀擱在阿九的脖子上,四散的屏風碎片甚至還沒來得及落地。

阿九的發絲衣擺受這勁風激蕩,悉數向後飛揚,整個人恍若剛自雲端落地,眉眼低垂,不驚不怒,明明是刀兵加身,卻竟是仙氣四溢。

大廳裏沒有一絲聲音。

半是因為府兵們的卓絕的戰鬥力,半是因為阿九懾人的美貌。

元墨由衷地發現,阿九真宜遠觀,就如花宜隔着霧,月宜隔着雲。

真如仙子谪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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